闕心柔,你還在騙我?
救護車載著傷者呼嘯而返。
闕心柔站在街邊,望著車輛離去的方向,手腳都是冰涼的。
她不敢細想,原本撲朔迷離的事件變得更加令人琢磨不透,肖旻的出現,究竟和這起傷人案有沒有關係?他是來跟蹤他們的嗎?如果陳毅一開始就有所預料,為什麽不在電話裏提醒自己,反而一定要約在這種地方見麵?
闕心柔頭痛欲裂。
陳毅和調查的民警們打了招呼,讓他們如果有新進展,一定要和自己講,因為這名傷者和目前自己所調查的某個案件有關聯,民警們在得知他是涿城分局的同事後,表示很理解,也願意合作,於是幾人互相留了電話,便就各自去忙了。
出了這種事,原本打算和闕心柔詳聊菱湖路那個案件的詳情,眼下似乎也沒多少心情,於是陳毅提出,今天也很晚了,還是先回去,之後再約。
他幫闕心柔攔了一輛計程車,目送她離去,自己也很快上了車。
城市夜晚的繁華漸漸顯現,計程車不久便駛入市中心,在流光溢彩的街道裏穿行。
闕心柔窩在後座靠窗的位置上,腦袋倚靠著玻璃窗,任憑那些光怪陸離的霓虹燈投射在自己臉龐,疲憊而又慵散。
她腦子很亂,很想考慮些什麽,可是糾結過後,發現自己根本什麽都沒想,隻是在處理複雜難懂的情緒。
計程車按部就班地朝家的方向前進,途經市中心的噴泉廣場時,因為堵車,所以減緩了速度,而好巧不巧的是,闕心柔在緩慢行駛的車中看到了觀賞噴泉表演的人群裏,有一道那麽熟悉的身影。
她幾乎想也沒想,立刻要司機停車,付過錢後朝那人飛奔而去。
“秦漠野!”她撥開人群,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腕,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麽在這裏?”
很顯然,秦漠野也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迅速觀察四周,突然一把摟住她,不由分說地朝人群外走去。
“哎,你要帶我去哪兒?秦漠野,你說話呀!”
闕心柔掙紮起來,她不喜歡被這麽強勢地對待,她想聽他解釋,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回答,否則她永遠都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追著所有人跑。
秦漠野眉頭緊皺,似乎有些不耐煩,在強硬了兩次無果後,索性用力將她箍進懷裏,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她下頜,輕輕一抬,沒等闕心柔反應,便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廣場上熱吻起來。
“唔……”
闕心柔瞬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怎麽會突然做這種事,想反抗,卻為時已晚。
男人的吻熱切而急促,似塗了毒一般,隻消幾下,就讓她腦袋發暈,雙腳都站不穩了。闕心柔在心裏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反抗,可所有念頭都在唇邊那熾烈的溫度下,融化殆盡。
那是獨屬於秦漠野的溫度,對她十分受用。
幾分鍾後,熱吻終了,懷裏的小女人也已經徹底癱軟下來。
秦漠野抿起唇角,笑了下,彎身將她打橫抱起,朝著人群稀鬆的地方走去。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你告訴我,我想知道。”闕心柔蜷縮在他寬厚的胸膛前,連聲音都是軟軟的,帶著央求的味道,“秦漠野,你為什麽來這裏?”
對啊,他為什麽來這裏呢?
這個噴泉廣場,是他們初遇的地方啊。
……
涿城的夜,深得難以琢磨。
闕心柔就這麽被他一路抱著,拐進了條幽靜的小巷,秦漠野將她放下來,還沒站穩,整個人就結結實實地壓了過去。
“這麽晚了,一個人亂跑什麽?”他垂著頭,目光落在她水汪汪的眼眸裏,黝黑深邃,“心柔,你可不可以要我省省心,正常生活正常工作對你來說很難嗎?”
她被他看得心頭顫動,臉頰不知何時就燒了起來,左胸口的下方,心髒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她還是怕和這男人對視,他的眼睛太鋒刃,似乎能從自己的眼睛直接看穿到心裏。
“我……我今天加班,所以才……”
“醫院到家的路,並不經過這裏,闕心柔,你還在騙我?”
還沒開始,就被戳穿了謊言,她更加不敢同他對視,低著腦袋,整個人惶惶不安起來。
“我就是去別的地方辦事,回來時路過噴泉廣場,看到你……”
秦漠野輕歎口氣,無奈扶額,望著麵前模樣可憐的小女人,實在也生不起氣,但他還是要給她教訓,否則再這麽下去,他害怕她受到傷害。
於是,熱切的吻再次卷土重來。
越吻,渾身就越燥熱。
秦漠野壓抑了許久的情感,似乎都要在這一刻宣泄而出。不過,他還是在努力克製,在即將潰敗的邊緣,及時收手。
兩人就這麽一瞬不瞬地互相深望著,半晌,闕心柔才如夢方醒,用力將他推遠。
“你不要這樣,我們現在不是情侶,請你自重。”她緊抿著唇瓣,說話時的語氣都有些沒底兒,但還是咬著牙和他劃清界限,“你快點回答我的問題,我還要回家。”
秦漠野單手撐在她耳邊,笑了。
“什麽問題?”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他聳聳肩:“我們現在不是情侶,這種問題沒必要回答,這是你說的。”
“……”闕心柔吃癟地蹙緊眉頭,知道自己爭論不過他,索性不爭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家了,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反正和我沒關係。”
說著,她抬腿就要走,被秦漠野反手又摁了回去。
“闕心柔,你一定要這樣嗎?我不準你幹什麽,你就偏要幹什麽,和我作對很好玩是不是?關於福利院的事,你不要再插手,那天你和肖旻追到勉縣,考慮過會是什麽後果嗎?我真後悔,根本不應該再來找你的。”
說完,他有些黯然神傷,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垂在身邊的那隻手逐漸攥成了拳頭。
闕心柔注意到他的變化,咬緊唇瓣,思慮再三後,還是問出了那個令自己困擾已久的問題。
“秦漠野,你是不是和三年前的那個犯罪組織有關係?”
他一愣,沒料到她會說這種話,一時愣住,片刻後想說些什麽,卻是欲言又止。
這種反應,已經算是一種回答了。
闕心柔心髒砰砰直跳,有些不敢相信:“三年前你已經從涿城分局退出了,秦漠野,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回來的呢?這話我早就想問你了,隻是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段時間你的所作所為,肯定不是在鬧著玩,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這個問題太犀利了,秦漠野猜到她也許會追問,可是沒料到如此突然。
“你覺得我是什麽?”他抬眸,靜靜望著她,反問回去。
闕心柔沒有躲避,深吸一口氣,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便一字一頓地開口:“秦漠野,你是不是在做……”
她剛做出口型,剩下的話還卡在喉嚨裏,便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秦漠野表情複雜地看著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說道:“你認為是什麽,就是什麽,不用多問了。”
這已然算是一種變相承認,闕心柔腦袋裏“嗡”的一聲,雙腿發軟,就要往地上坐,幸好她及時扯住他的衣服,才不至於變得狼狽。
原來,這三年時間他音信全無,是因為換了一種身份。
闕心柔不敢想象,曾經那麽正義高傲的他,怎麽能狠心拋下一切,去做這種事。她很清楚,這絕對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曆,該有多麽頑強的意誌,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眼淚在她眼眶中打著轉兒,闕心柔忽然想到他的聲音,痛心疾首:“所以,你的聲音……”
“嗯,為了保險起見,我用藥物毀了自己的嗓子,這樣能更安全一些。”
“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闕心柔捂著嘴,哽咽起來,“秦漠野,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做這種事的後果有多嚴重?你就算不為別人考慮,也要為自己考慮,如果出了意外,那你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她的話並沒有令秦漠野有任何情緒波動,似乎他早就想清楚了所有事,下定了決心。
“這是我欠你的,欠妙妙的。”他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用沙啞的嗓音回答她,“如果和你在一起,必須跨過這道坎兒,那我隻能這麽做。心柔,這就是你要的真相,還滿意嗎?”
滿意嗎?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此刻心痛得像是要滴血。
種種往事潮水般湧來,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比如秦漠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福利院,比如他為什麽會在勉縣……以前隻是猜測,今天終於得到了回答。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說話,四周靜得嚇人,連風聲都顯得像是在咆哮。
良久,闕心柔整理好情緒,詢問道:“誰是你的上線?”
秦漠野思考片刻,搖搖頭:“具體細節我現在並不打算告訴你,等到時機成熟,再和你細說吧。我隻能提醒你,留意身邊人,有任何問題都要及時和我聯係。
“菱湖路那個案件,是我將孩子送走的,在交易時又製造了點兒麻煩,借機把孩子帶到了安全地。那天晚上在勉縣,你跟蹤的那三名工人,也是犯罪團夥裏的人,其中一個被警方調查後就下落不明,我正在尋找……”
闕心柔一聽,立刻說道:“你說的那個人,我剛才見到了,在北郊盛源廣場旁的酒吧裏,不知被誰捅了刀子,已經送往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