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朋友可真是難搞

闕心柔的話令陳毅頗感驚訝。

他停下筆,打量她片刻,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反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當初他負責調查我妹妹那個案件,最後突發意外,據說還被局裏開除了,我很想知道那位警官現在是否還好。”

陳毅很想笑,看來這姑娘早就開始警惕自己了,也怪他大意,沒想到她如此機警。

“那位警官退出分局後,應該沒有留在涿城,具體去了哪裏,做什麽,我都不太清楚。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太執著,如今還是要麵對現實,我會盡全力找出三年前那夥罪犯,了卻你們一家人的心願,放心吧。”

話剛說完,闕心柔看他的眼神就有些異樣。

陳毅奇怪:“怎麽了?我說錯了什麽嗎?”

她動了動嘴角,輕聲提醒他:“陳警官,記得之前我第一次做筆錄時,跟你提到過秦漠野這個名字,從剛才的對話裏可以知道,你對三年前的事情也比較了解,那麽就一定會記得這個名字,可為什麽,那個時候你並沒有對我的話感到驚訝呢?

“我當時問,其中那個正派的人是不是叫秦漠野,你的反應特別平靜,而剛才則表現得非常謹慎,把前後兩種態度聯係在一起考慮,我認為陳警官應該是有事瞞著我,而且還是關於秦漠野的,你熟悉他,並且你們之間有某種來往,對不對?”

一係列分析有理有據,把陳毅都給聽愣了。

“好厲害。”陳毅變換了一個姿勢,重新握住筆,醞釀了一下話語,便開口應對。

“其實你說的有對也有錯。說實話,我的確是有事情瞞著你,關於秦漠野的,但也並不是什麽大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大可以告訴你。

“但前提是我得先解釋一下,你第一次做筆錄時提到秦漠野,我隻是隨口應付了一句,畢竟公事公辦,沒有想那麽多,你別隨便揣測呀。”

他這麽一說,闕心柔立刻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倒不是揣測,隻是……”

“沒關係,我明白你的意思。”陳毅溫和地笑了笑,“你還是關心三年前的事,所以才會這麽敏感,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告訴你吧,省得你再胡思亂想。

“我和秦漠野的確有過來往,他剛離開分局不久,就去了鄰市,那時我還在鄰市做事,他拜訪了我,將三年前的案件情況和我說了一遍,希望我可以代替他繼續調查。

“其實他也並不是隻找了我一個人,也有其他一些負責打拐的警官同他見過麵,隻是最後恰好我被調派到了涿城分局,我才聯係了他,讓他放心,會一直關注三年前的案子,那之後他就音信全無了。”

原來是這樣。

闕心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又覺得有些不解:“既然是這樣普普通通的事,陳警官剛才為什麽還要提防我呢?連回答都那麽謹慎,我還以為你隱瞞了什麽重大秘密。”

“哎,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麽是我提防你?難道不是你先在話裏下套,等著我往裏跳嗎?”

闕心柔不明白他的意思:“陳警官的話我聽不懂。”

陳毅無奈地搖了搖頭,索性把事兒攤開來說。

“這樣,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我們就知道究竟是誰在提防誰了。”

闕心柔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來,說:“好,你問。”

陳毅清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你剛才問了我和秦漠野之間的情況,那好,現在換我問你,你和秦漠野之間又是什麽關係呢?”

這的確是個尖銳的問題,闕心柔張了張口,輕聲道:“沒什麽特別的關係,就是一個案件相關的熟人,已經三年沒有見過麵了。”

“這我就不明白了。”陳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掏出手機,翻找到一張照片,拿到她麵前,“既然隻是個三年沒見過麵的熟人,那這樣在街邊拉拉扯扯,是不是也挺讓人浮想聯翩呢?”

闕心柔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眼,整個人就愣住了。

照片是夜晚拍的,四周比較暗,隻有微弱的路燈投下闌珊的光影,光中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是秦漠野,一身冷肅衣衫,緊緊攥著女人的手腕,看起來兩人像是在爭辯著什麽,而那個女人,正是她闕心柔。

“怎麽,還沒記起來?”陳毅提醒她,“十二月八日晚上的九點半,在你家小區門前,我正巧開車經過,等紅綠燈時看到了這一幕,順手拍了下來。闕醫生能否向我解釋一下,你在那個時間和秦漠野在聊什麽話題呢?”

闕心柔萬萬沒想到他拍下了這種照片,實在是太尷尬了。

她支支吾吾半晌,最後無話可答,隻得保持沉默。闕心柔這才發覺,果然專業的和業餘的還是有區別,對方三言兩句就讓自己無話可說了,簡直就像在審問犯人一樣。

氣氛膠凝了片刻,陳毅笑著打破僵局。

“行了,咱們也別玩這種你來我往的遊戲了,坦誠一些,我大概知道你們是什麽關係。”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自己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理由,闕心柔隻得和盤托出:“我和秦漠野曾經是情侶,三年前的案件發生後,就分手了。”

“嗯,這些我了解。”陳毅微微點頭,“當初他找我時,提到過你。那天晚上你們為什麽又見麵了?都聊了什麽?”

闕心柔被他問得有些手心冒汗,好在她也算是個學有所成的心理醫生,暗暗調整著情緒,略作思索,便反問回去:“陳警官很關心這個問題嗎?”

陳毅一愣,哈哈笑起來:“不關心,當然不關心,放鬆點兒,我又不是再審問犯人,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不要回答,我可沒有逼你。”

“那我就拒絕回答你的問題。”闕心柔鬆了口氣,解釋道,“有些事情還沒有眉目,多說不宜,之後有機會我再和你細聊。”

陳毅邊笑,邊將紙筆收了起來,起身,告訴她筆錄已經做完,她可以離開了。

闕心柔也起身,向他點頭致意,兩人前後走出審訊室,在樓梯前道別。

陳毅跨上幾步樓梯,想到什麽,好笑地掏出手機,飛快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出去。同一時刻,秦漠野的手機傳來振動,他翻看一瞧,發現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秦同誌,你女朋友可真是難搞。】

闕心柔難搞?

這是什麽意思?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明白一向嚴肅的陳毅怎麽會突然發這種短信給自己,索性關機,懶得回。

從涿城分局做完筆錄回到家,闕心柔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或許是和陳毅聊得比較多的緣故,她對這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變,似乎是個還不錯的警官,看來果真是她太多疑了,最近壓力大,難免會產生這樣那樣的錯覺。

不過還有個疑問在她心裏憋著,就是有關於那個語言溝通障礙的男孩兒,通過自己和衛珍怡的調查,孩子以前應該是被拋棄成為了孤兒,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又遭遇了拐賣?

她比較心存懷疑的是,當初究竟是什麽人將孩子從福利院裏帶走的呢?根據陳毅的說法,認領孩子的人提供了出生證明等一係列證據,確認無誤,然後他親自將孩子送上車,這中間究竟有沒有問題,還需進一步確認才行。

思及此,闕心柔便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要放鬆,要冷靜,凡事都得慢慢來才行。

然而第三天清晨,她的這種想法就不攻自破了,事情是不可能允許她慢慢來的。

周三早晨七點多鍾,肖旻打來電話,告訴她網站沒有什麽異樣,近期不像又有被黑入的跡象,所以應該不是一些電腦黑客在搗亂。

“那意思就是說,出現之前的異常情況,大概率是因為網站內部的問題?”

“可以這麽理解。”肖旻慢條斯理為她解釋,“我這兩天一直都在調查你說的網站,也拜托了科裏的技術人員進行過跟蹤,得到的結論就是,內部操作失誤的可能性比較大,你想啊,這種網站本身就沒有特別大的流量,又不是什麽娛樂網站,就算有黑客,也不至於盯上它,所以你不要多想。”

闕心柔思緒翻飛,心不在焉地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沒什麽大問題,我就放心了,謝謝肖警官了。”

“不客氣。”肖旻剛要掛電話,忽然想起了什麽,問她,“對了,前天你是不是到分局來過一趟?我好像看到你和陳毅進了審訊室,怎麽回事?”

“啊,那個沒什麽,就是之前在菱湖路發生過的兒童被拐案件,我恰好是現場目擊證人,過去完善筆錄的。”

“這樣啊……”肖旻慢吞吞地說道,有些欲言又止,“有個情況,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講。菱湖路那個案子我也知道,前幾天部門聚餐,我無意中聽負責打拐那組的同事聊天,提到過這個案件,聽他們說……犯人和三年前綁架你妹妹的,是同一夥。”

闕心柔一愣:“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