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巴像一隻大兔子
肖旻說的話，猶如一枚炸彈平地驚雷，震得闕心柔腦袋發麻。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確定嗎？該不會是他們口誤了？”
肖旻沉吟片刻：“應該不會，這種事比較嚴肅，如果不是準確的信息，沒人會造謠。你為什麽這麽問？”
闕心柔心裏亂糟糟的。陳毅之前告訴她，這件事還在調查階段，需要時間，但如果肖旻的話屬實，那就說明陳毅其實是在有意隱瞞自己這個重要信息。
為什麽呢？
闕心柔毫無頭緒，隨口將肖旻敷衍過去後，便心神難寧起來。
菱湖路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三年前拐走妙妙的那一夥，那就說明，秦漠野其實也和那個犯罪組織脫不了幹係。可陳毅呢？隱瞞這些，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無數疑問在腦海裏翻飛，闕心柔發覺自己完全抓不住重點了，之前對陳毅減少的懷疑，一瞬間就又加倍增長起來，讓她在心裏不得不提防。
一整天，她都有些魂不守舍，臨下班時，也沒想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隻得作罷，心事重重地回家了。今天是周三，吃過晚飯，她像往常一樣前往福利院，和小朋友們做了會兒遊戲，便找到了劉姨。
那些資料信息她都印了複印件，周一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還給劉姨，叮囑她趁有機會時送回到資料室，畢竟這種東西還是不宜在身邊久留，否則被發現了，可能會有麻煩。劉姨幫食堂員工做完清潔後，和闕心柔兩人來到樓外，假裝倒垃圾。
“闕醫生，那些資料我已經放回了資料室，你放心吧。”
闕心柔點點頭，仍有些擔憂：“周院長最近在福利院嗎？”
“不常見，上周還在食堂見過兩次，這周就沒見到人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在院長室，我一月隻用到頂樓打掃一次，所以也沒機會上去。”
闕心柔說：“我看了那些資料，暫時沒什麽問題，這段時間得去親自核實一下，劉姨要不要一起？我看，有幾人和你是差不多時間進福利院的，應該會有話聊。”
劉姨猶豫了片刻：“可以倒是可以，不過闕醫生，做這些真的有必要嗎？”
闕心柔蹙眉：“怎麽這麽問？”
她有些尷尬：“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即使核實了他們的確在福利院工作過，也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闕醫生你又那麽忙，怕你浪費時間。”
“我並不隻是核實他們是否有在福利院工作過。”闕心柔提醒她，“最終目的還是要確認孩子們的信息。
“你帶出來的那份裏，每個孩子的情況都不是十分詳細，因為那些東西受警局限製，福利院這邊得不到特別多的細節信息，這樣我沒辦法判斷每個孩子的去處，所以必須得親自詢問當初知情的人。怎麽樣，要和我一起嗎？”
劉姨露出個恍然的表情，想了想，點點頭，答應和她一起去做調查。
簡單聊完後，劉姨先離開，去公寓樓給孩子們整理床鋪，闕心柔則回到了活動室，陪甜甜玩過家家。
她之所以會邀請劉姨一起調查，其實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從秦漠野回來後，周圍的事情就越來越複雜，她無法完全信任每一個人，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觀察一下劉姨。
另外，那兩份資料的真實性也值得推敲，之前劉姨說找不到，卻沒過多久就又給她送了過去，萬一這中間有人作梗，情況就難料了。
“闕醫生，我不開心。”
正在闕心柔沉思時，一旁的甜甜噘著嘴巴，小眉頭皺成了大大的川字。
她一愣，忙問：“怎麽啦？哪裏不開心，給闕醫生說一說。”
甜甜捏著手裏洋娃娃的臉蛋，哼哼唧唧地說道：“就是別的小朋友都能很快找到爸爸媽媽，為什麽我不行呢？”
“別的小朋友？”
“對呀，上個月才來的那個小光頭，昨天就被接走了。”
闕心柔不知道她說的是誰，這段時間她到處調查，也沒注意觀察福利院的孩子，所以有些鬧不明白。
“哪個小光頭呀？給闕醫生講講。”
甜甜哭喪著臉，可憐巴巴地將洋娃娃放了回去，嘟著嘴：“那個小光頭住在對麵的公寓樓裏，他來的時候，別人都不和他玩，就我願意，我們還一起用泥巴做了好多小瓷碗呢。
“可是昨天我發現，他不見了，問了護工阿姨，她們說，他昨天早晨就被爸爸媽媽接回家去了，我真的好難過哦，我的爸爸媽媽什麽時候能來接我呢？”
“那這麽說來，小光頭也終於算是回到爸爸媽媽身邊了，咱們應該替他高興呀。”闕心柔沒想太多，安慰她，“甜甜不急，爸爸媽媽肯定也想見你的，他們一定會找到你，接你回家。”
甜甜不願意：“可小光頭走之前，根本就沒告訴我這件事，害我還藏了好久的零食，本來想給他嚐嚐的，哼！”
闕心柔蹙眉：“他什麽都沒和你說過嗎？”
“對呀，前天晚上我們還一起玩得很開心呢，說好昨天要去大樓後麵的亭子裏撿小石頭，害我等了好久。闕醫生，你說他是不是挺壞的？”
闕心柔摸摸她的小臉，一邊安撫小丫頭的情緒，一邊在心裏有些不安。
如果真的如甜甜所說，那個孩子和她玩得很好，沒道理不提前和她打招呼的，畢竟這對孩子們來講，一旦分離，可能就注定這輩子都見不到麵，理應會非常重視。
但從甜甜口中得知，那個小光頭並沒有任何要離開的征兆，說明他也許根本就不知道第二天自己的父母會來接走自己。
一般情況下，會是這樣嗎？
闕心柔大概了解認領孩子的流程。
通常都是父母先來福利院到處轉一轉，查看一些資料，看有沒有自家的孩子，如果幸運的話，院方會先安排孩子和父母見個麵。
因為遭遇拐賣的孩子，通常都會有心理陰影，見到父母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會先和孩子聊一聊，安撫好情緒後，再讓他們親子相認。
接下來，當然不是說把孩子帶走就能立刻帶走的，還需要父母提供相應的出生證明，孩子的相關信息，包括一些共同生活的證據，確認無誤後，還得經過警局那一關，這樣才能順利接孩子回家。
這整個過程算下來，短則三兩天，長則需要一周，所以一般不會出現相認後就立刻帶走的情況。
思及此，闕心柔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遂追問道：“甜甜，闕醫生很好奇，為什麽大家都不願意和那個小光頭一起玩呢？”
甜甜裂開嘴笑了：“那當然是因為他長得奇怪呀！他的嘴巴是這個樣子呢，你看，就是這樣……”
說著，甜甜便用手扯著自己的上嘴唇，一拉再一拉。
“他的嘴巴像一隻大兔子！”
兔唇。
闕心柔心裏“咯噔”一下，既然如此，那這就和衛珍怡之前所說的一樣了。那些身體有缺陷的孩子，大部分都待不了太久，長則一兩周，短則兩三天，就會被認領走，少數會在福利院住很久。
為了保險起見，闕心柔決定再多問幾個孩子，萬一是甜甜表述有誤，那可就不好了。然而一圈問下來，得到的回答基本已知，看來，那個小光頭的確患有兔唇，而且看孩子們的反應，病情應該相當嚴重。
另外她也從一個小姑娘口中得知，那個小光頭說話有些結巴，平時總是低著頭，一個人默默待在角落裏發呆，也不願意主動和其他小朋友交流。
確認過情況後，闕心柔覺得這是個重要的機會，那個孩子才剛被領走不久，如果她能立刻找到那對兒夫妻，即使有問題，也能在發生更嚴重的事情前，先一步采取行動，說不定還能連帶調查出之前那名有語言溝通障礙的孩子的情況。
當然，最好是沒有問題，這是大家都願意看到的結果。
於是，她向甜甜詢問那個小光頭的名字，甜甜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麽，反正聽他自己講，以前大家都叫他小寶。”
“嗯，我知道了。”闕心柔抱著她親了親，“以後如果再有這樣不開心的事，記得要立刻告訴闕醫生哦，不要悶在心裏，會生病的。”
“遵命！”
甜甜衝她嘿嘿一笑，也親了她一口，可愛極了。
然而此時的闕心柔卻心情沉重。如果福利院真的有問題的話，甜甜和這些小朋友生活在這裏，簡直就像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一個不注意，可能就會掉進深淵，這肯定不行，她必須盡快把真相找出來，再拖下去，恐怕會有更多小朋友受到傷害。
晚上快十點，闕心柔才回了家，父親第二天還有課，早早就休息了，母親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等她進門換鞋後，將她叫了過去。
“心柔，最近你都在忙什麽呢？”母親調小電視機音量，一臉擔憂，“每天回來都窩在房子裏，周末也開始夜不歸宿了，你這樣，媽媽很擔心。”
“沒事，媽，你別想太多，我就是工作比較忙。”
她隨口找了個理由想敷衍過去，卻不料，母親的想法相當另辟蹊徑。
“你不要騙媽媽，老實說，你該不會是……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