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夜漫漫,終有天亮時
“你手能不能不要亂動!”
“呃,估計是我有點困了,不自覺就滑走了。”
“那你不應該往後滑嗎,快滑到我胸口了是什麽意思!”
“意外,純屬意外,下次我一定找對方向。”
“放開我的手!”
樂悅把發燙的臉,深深埋在了胸口。聽到心髒撲通撲通地聲音,又加劇了內心的慌亂。自己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近距離,感覺渾身不自在。
漆黑的夜,化作了溫懿的爪牙。不時飄來的體香,慫恿著他內心深處那個與賭毒不共戴天的小念想。
“屁股有點麻了,我挪一下。”隨著騾馬的顛簸,溫懿前後活動了一下腰肢。心裏的小人兒一直在為自己鳴冤,這能怪我嗎?懷裏一個綽約多姿的美女,還是自己沒過門的媳婦兒,誰能管住自己?我是溫懿,不是柳師傅。
“你若再這樣,不是你下去就是我下去。”
這句冰冷的威脅好像把身後的人釘在了馬鞍上,溫懿規矩了許多。樂悅吐出了憋了很久的疑問:“我且問你,趙大錢怎麽樣了?”
“沒了。”
“趙家呢?我看著那邊有火光。”
“也沒了。”
樂悅扭頭瞥了一眼溫懿,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看到了沒。不解的問道:“這麽厲害了嗎?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溫懿了。”
“哈,我還是我,有人願意幫我罷了。”
大河村,十戶有九戶半都和趙家有關係,誰會幫一個外人?萬一失手,掉層皮都是輕的,往年,不是沒有被打死的奴仆。
樂悅有意不問誰幫的忙,換了個方向問他:“為什麽要幫你?”
“因為,因為成功的利益太誘人。就像你之於我。”說著,溫懿又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樂悅趕忙歪著身子躲閃,嗔怒道:“能不能有個正行!你給了他們多少報酬?”
“錢可能是萬能的。但有些東西,比錢更有**力。”
溫懿不待她再發問,娓娓道來:“一把火,賣身契、地契都沒了。人自由了,比什麽都強。雖然得不到土地,但料想不會有比趙家更黑的人了。”
這也是溫懿敢去找牛小牛幫忙的原因。老牛一家是逃難的流民,被趙有善哄騙,三輩兒人都成了趙家的奴仆,沒有什麽比除去奴籍更有吸引力。
自由,有的時候感覺不出來多重要;一旦失去,才明白彌足珍貴的含義。
“那你豈不是救了大河村。”樂悅呆呆地說著,已經被這一把火帶來的效果強烈震撼到了。
“哈哈,些許小事,不過是緩解一時之痛。”溫懿緊了緊手臂,讓樂悅貼自己更近一些,在她耳邊吹著風,“真正能救百姓的,還得看未來宰相大人。”
樂悅的心中雷霆炸響,緩緩地問道:“你真的覺得……我是能當宰相的人嗎?”
自己這個不著邊際的夢想,他真的信嗎?樂悅反複地問著自己。
“有什麽不信的。你若有經天緯地之才,皇帝願意任用最好。倘若不願意,那我便為你重建一國。”荒唐的話,從溫懿的嘴中露出,平添了三分自信。剩下九十七分,都是畢格。
“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遙不可期吧。”實際上,對於這開曆史先河的事兒,百本聖賢書也沒有給樂悅太多的底氣。
“不過就是得讓我先香一個。”
“呸,登徒子!”
……
或許是有些累了,溫懿不再戲弄樂悅。兩個人就靜靜地聽著馬蹄撞擊地麵的聲音,腦海裏各有思緒。
這匹騾馬去往哪裏,溫懿並不知道。搜盡了腦海,都是大河村烙下的印象。那便隨它去吧。
樂悅的心中,更多的是離愁。從小到大,記憶中隻有自家的院子和村外的鄉塾。至於別的,都不用她操心,以前有既是夫子又是家人的王叔,現在有身後的溫懿。
溫懿這人,好像也沒有那麽多缺點。掰著指頭算算,就是不愛讀書、沒個正形兒、小錯不斷、愛聽牆根、愛說葷話、愛恐嚇我……
算了,他真是一身臭毛病。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非要找個他的優點出來——人模狗樣。
對,做飯還可以,特別是那個烤鳥雀,比難得的束脩都好吃。
難道,自己真的要嫁給他嗎?他養活自個兒都吃力。唉,還是等我以後給哪個夫人當個幕賓什麽的,掙倆錢養他吧……
不想了,他自己也認了契書,那就等我當宰相吧。
想到自己以後身穿五章紋紫袍,頭戴三梁進賢冠,腰佩金魚袋。樂悅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嗓子裏傳出了咯咯的大鵝叫。
突然的笑聲打斷了溫懿的思路,打趣道:“夢到咱倆拜堂了嗎?這麽高興。”
“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別的!”
“有啊,我剛還在暢想,咱倆坐在搖椅裏,看著院子裏的小孫子跑來跑去……”
“嗵!”溫懿肋下受到一次沉重的肘擊。
……
老馬識途,騾馬也算是馬吧。溫懿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兜兜轉轉一晚上,東方漸泛魚肚白的時候,這匹騾馬成功把二人帶到了四通縣城外。嗬,這家夥自帶的定位係統真神了!
卯時一到,便有城門守衛打開大門,讓遊商小販進城,各自奔向攤位。
溫懿則牽著騾馬直奔牙行。等著開城門的時候,他已經和賣菜的大娘打聽清楚了位置。溫軟的一聲阿嬸兒,叫的吳大娘的眼角平白多了三道褶兒,笑的那是一個開心。不需溫懿多問,吳大娘就把路線說得明明白白。
這匹騾馬留不得,萬一被眼熟的認出來,那就有口難辯了。
再說了,它要是習慣性帶著自己去了百花樓,多尷尬。
初來乍到,早了些、早了些。
拐過幾道路,溫懿就找到了牲畜行。一陣拍門聲,把睡夢中的牙儈驚醒了,罵罵咧咧去開門。大早上的,誰閑得沒事兒來買這玩意兒幹啥。
推開了門,牙儈的臉都綠了,不是買牲口的,這是來賣的!要從自己口袋裏掏錢的,呸,晦氣!
“昨晚上,這浪蹄子鬧騰得厲害,賤賣了換錢。老板看著給吧。”樂悅終於逮到個機會。
溫懿咳咳兩聲,總覺得她好像說的不是這匹騾子。
“腿瘦無力,二兩頂天。”牙儈一聽就知道這倆人是外行,哪兒有說自己東西不好的賣家,索性直接把價錢壓到死。
“你看這毛皮光滑,四肢強健,少說也得二十兩。老板,你休要蒙我。”溫懿雖然不知道具體值多少,但是想想古代農業都是靠這些牲口撐起來的,斷然不會隻值三兩銀子。你能不要臉的壓價,我就漫天還價。
聽溫懿這麽一說,牙儈的臉由綠轉黑。你還好意思說我蒙你?一頭用來拉貨的騾馬,你跟我拽毛皮光滑這詞兒?還敢要二十兩,都夠收一匹下等馬了!
“五兩,真不能再多了。幹活兒的賤命,再多,我就砸手裏了。”
“十五兩,你要是覺得不行,我就敲隔壁家的門了。”
一陣極限拉扯,最終九兩成交。溫懿心中暗歎,早知道有今天,前世就應該多和菜市場大媽們學學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