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想報仇

十歲那年,父母亡故後,姬無憂便無依無靠。

忽有一日,被一位醉醺醺的漢子找上門,自稱債主,要姬無憂還債,可當時的姬無憂手中哪裏有錢,最後經過商議之後,隻能打工還債。

原本,姬無憂還和族中長老說明此事,但眾多長老意見統一,說這是他爺爺欠下的錢,族中沒有理由替其還錢。

姬無憂從十歲那年,替鋪子送酒水到如今,才堪堪還清了三分之一。

因為鋪子門口那位老人說,這欠下的錢是有利息的,欠錢至今,也有幾百兩的銀子了。

具體是怎麽算的,姬無憂一竅不通,隻能任由人家說是多少就是多少了。

趙闞言語不緊不慢,緩緩說道:“要不我給你個建議,等到你小子還清你爺爺的債,你到城外找棵樹上吊算了,這樣還能留個全屍。”

姬無憂嘴唇發白,渾身輕微顫抖,雙手握拳,十根手指扣進肉裏,血絲漸漸滲出。

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身體之痛,遠遠不如趙闞言語的鑽心之痛。

趙闞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所以櫃台裏麵的漢子也能聽到。

他皺了下眉頭,伸著脖子,朝著外邊喊道:“師父,你老人家就別說無憂了,他心裏頭也難受得很。”

趙闞轉頭,斜眼看向鋪子裏麵,嗬斥喊道:“我說話,你插什麽嘴,把嘴閉上!”

漢子頓時尷尬一笑,連連點頭,“好嘞!”

趙闞越說臉色越是不好,愈發陰沉,漬漬道:“玉菇城,修行家族不少,但姬家能夠脫穎而出,成為五大家族之一,你覺得靠著是什麽?如果不是一代代辛苦付出,可有姬家今時今日,上蒼霞山修道自然是好事,當年給你,自然是欠你家的,更是給你爺爺幾分麵子。”

“可現如今,你修行根基已無,還將名額給你小子,白白葬送這份天大機緣,對整個姬家而言,是多麽大的一個損失,你想過沒有?”

姬無憂咬緊嘴唇,滲出絲絲鮮血。

“趙爺爺,你是怎麽知道這次名額沒我的?”

老人嗤笑一聲,“這很難嗎?用後腳跟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姬家那些長老不是傻子,你爺爺失蹤十多年,能否回來是未知數,你爹娘全死,你無依無靠,名額給你才見鬼了呢。”

“你現在對姬家,就是可有可無的,絲毫可以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都成廢物了,連當廢物的覺悟都沒有。”

姬無憂茫然失措,默默蹲下身子,心中萬分茫然,雙手抱著腦袋,欲哭無淚。

自己在姬家無依無靠,父母皆死,爺爺失蹤。

五日之內,隻要是自己出現在姬家。

那嘲諷,謾罵之聲,不知道聽到多少了。

老人轉過頭,眼角餘光瞥了眼這個消瘦的身影,譏笑道:“要不然說你小子命薄呢,走個路都能碰到破爛事,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消瘦少年蹲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

老人見狀,臉色很是不悅,厲聲喝道:“哭什麽哭!他大爺的,跟個娘們似的,就知道哭,你爹你娘要是看你這副德行,是不是都要後悔生了你啊!”

老人聲如洪鍾,振聾發聵。

姬無憂渾身顫抖了一下,順便偷偷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淚水,不然又該被老人嘲笑了。

姬無憂坐在了門檻上,“趙爺爺,我能問你點事情嗎?”

老人雙手自然地搭在腹部,沒好氣地說道:“趕緊問。”

姬無憂問道:“修行人都是一言不合就打人或者是……殺人的嗎?”

“不是。”

趙闞皺了眉頭,言道:“修行人其實比尋常人要更加的注重心境,正所謂修力亦要修心,修行人出手更加在意理由。”

姬無憂追問道:“那修行人和尋常人都是人,為何他們顯得……高高在上?”

老人回答道:“可能他們認為自己離大道近,離人間遠。”

姬無憂低著頭,輕聲地說道:“趙爺爺,雖然我出身姬家,自小也知道什麽是修行,但接觸真的不多。”

姬無憂抬起頭,看向街道上,喃喃自語道:“我隻是好奇那個年輕人,為什麽我隻是撞了他一下,他就要讓我活不到二十歲,甚至要廢了我雙腿。”

趙闞忽然問道:“那姬家呢?”

姬無憂醞釀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我爺爺失蹤,我父母雙亡,姬家對我有養育之恩,哪怕是這次去蒼霞山的名額都沒有我也可以,頂多我心裏麵不舒服,但……”

姬無憂忽然閉上了雙眼,埋著頭。

眼淚從眼縫中滲出,不斷低落在地,聲音顫抖,含糊不清。

“但他們為什麽以後都不讓我議事堂了啊?”

“當時大長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沒有人替我說一句話,沒有一個人!”

老人臉色逐漸沉重了起來,“這又能代表什麽呢?你小子不還是姬家之人嘛。”

“不!”

姬無憂拚命地咬著腦袋,聲音沙啞,“姬家嫡係可入議事堂,旁係可站堂院,外係和附庸不得入姬家議事堂。”

姬無憂怒極而笑,自嘲地說道:“那我現在到底算什麽呢?我還算是姬家的人嗎?我爺爺曾經可是姬家的族長啊,我爹娘對姬家有功。”

“他們可以否定我,但為什麽還要否定我爺爺我爹娘。”

老人腦海當中想起姬家的規矩。

姬家曆任族長唯有嫡係才可擔任,對姬家有大功之人,可入議事堂。

老人似乎不為所動,問道:“對那位姬家貴客呢?”

姬無憂肩頭微顫,心頭震顫,艱難地從嘴中蹦出幾個字來,“我想報仇!”

姬無憂心中憤怒,不知道為何在這一刻被點燃了,他抬起頭,雙手抱著腦袋,眼神堅毅,“我也要廢了她的丹田氣府,然後再親口問問她,當時為什麽要那麽做!”

老人漫不經心地說道:“可你現在已經無法修行了。”

姬無憂眼神中的堅毅,頓時**然無存,唯有茫然。

對啊!

自己現在隻是一個廢物,談何報仇?

老人神情恍惚,問了句,“你還欠我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