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案件取得突破性進展,凶手身份依然是謎。

沒人知道明天什麽時候下雨,也沒人知道凶手會選擇哪個漂亮女人下手,更沒人知道明天雨夜會發生怎樣的慘劇。

早上,我剛到局裏,就見師父抱著電話在那裏嘀嘀咕咕,好容易放下電話,見我盯著他,一指我說:“跟我走,去第四監獄。”

路上,師父那有些興奮的表情告訴我,案件似乎有了轉機。電話來自東閩市第四監獄,帶班長章鵬稱,第四監獄服刑犯人邵斌說他知道兩起殘害案件的凶手!

但困惑隨之而來,一個高牆內的重刑犯怎麽可能知道這兩起殘害案件的凶手身份。

章鵬和師父是警校的同學,據他稱,昨晚他組織服刑犯人觀看電視,在看到劉美薇、薑芸娜和閆麗穎的新聞時,邵斌突然舉手說:“報告,我知道凶手是誰!”

這在犯人中引起**,他怎麽知道凶手的身份?

章鵬追問,他卻說:“我隻和負責這案子的警察說。”於是章鵬及時向上級匯報,隨後聯係了此案的負責人——我師父。

師父說:“不管這個邵斌所說是否屬實,我們都要會一會他。”

見麵前,師父就拿到了邵斌的檔案,我在車上翻開看了起來。

邵斌,男,1972年3月17日出生,漢族,專科學曆,某高中數學老師,並擔任班主任,2007年4月因涉嫌故意傷害罪入獄。

經查,2004年2月至2007年3月三年間,他先後襲擊並殘害多名女性,用硫酸灌眼、澆耳、燙傷胸部、臀部和大腿等導致受害者高度傷殘,由於連續作案,手法凶殘,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二號會見室,在獄警的監督下,我們和邵斌見了麵。

他麵帶微笑,彬彬有禮,囚服幹淨整潔,眼鏡片也擦得很亮,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男士的優雅。

很難想象,這麽一個纖瘦白淨的男人會是多起殘害女性案的凶手,而且並非我恭維,我感到他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四目相對的一刻,他淡然一笑,反倒顯得我慌張錯亂了。

師父盯著他看了有一分鍾,出聲道:“我不和你廢話,你說你知道殘害劉美薇、薑芸娜和閆麗穎的凶手是誰?”

邵斌微微頜首:“沒錯。”

師父說:“據我了解,你們每晚都觀看新聞,如果你知道凶手的身份,應該在劉美薇或薑芸娜、閆麗穎的新聞播出後,第一時間聯係我們的,你為什麽拖了這麽久呢。”

邵斌說:“劉美薇被害時,我還不能完全認定,直到薑芸娜和閆麗穎也出事,我才確定了他的身份。”

這點貓膩當然瞞不過師父,他淡淡一笑:“不過薑芸娜和閆麗穎也已經出事三天了。”

邵斌也笑,裏麵藏著一絲狡黠:“之所以選擇今天通知你們,是因為我看天氣預報,明晚有大雨,他肯定會再次作案,而這時候,你們更有可能答應我的條件。”

他語速平緩,不卑不亢,就好像普通朋友之間的談話,完全感覺不到任何驚慌失措。

我一驚:這家夥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哪有犯人和警察談條件的?但師父還以微笑:“說說你的條件。”

邵斌沉默了一下,摘下眼鏡擦了擦,這才繼續說:“兩個月前,我給家裏打電話,知道我娘被查出骨癌晚期,現無人照料,我想在最後這段日子陪在她身邊,盡一下多年未盡的孝道,但我知道自己是重刑犯,根本不可能出去,所以我提出這個條件,隻要你們暫時放了我,我就說出凶手身份!”

師父微微頜首:“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

邵斌聳聳肩,說:“算不上包庇,最多就是知情不報,隻不過現行刑法中應該沒有懲罰知情不報的條款吧。”

師父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好吧,我們會認真考慮你的條件。”

邵斌提醒道:“不過請你們抓緊時間,等到明晚,就算我告訴你們他是誰,恐怕也救不了第四個女人了。”他突然輕輕拍了拍腦袋,笑道,“你瞧瞧我這記性,誰知道這一次的受害者會是幾個人呢。”

出了會客廳,章鵬問師父怎麽樣,師父說:“他想和警方談條件,如果暫時放他出獄,他就告訴我們凶手身份。”

章鵬大罵道:“這兔崽子是不是皮鬆了,敢和警察談條件,回頭教訓他一頓,他就乖乖說了!”

師父搖搖頭,說:“既然他選擇和警方談判,就說明他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預想了各種可能,處罰不會起作用,反倒會讓他更加抵觸。”

我追問道:“那怎麽辦?”

師父望著高大的牆院,輕輕歎氣道:“就算是臭名昭著的犯人,也並非骨子裏就是壞的,邵斌心裏記掛著老娘,也算有良心,不過他找我們談判,反倒讓我們找到方向,凶手在作案手法上模仿當年的他,但又有創新,看起來更像一個繼承者。邵斌被判十五年,和他接觸的人不會太多,除了訪客,基本都是高牆內的人,獄友、獄警還有其他工作人員,既然他能確定凶手身份,證明他們有交集,且交情匪淺。”

章鵬遲疑地問:“你懷疑凶手……可能是獄警?”

師父點了一支煙,大大地吸了一口才回答:“現在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懷疑的對象。”

就這樣,我們又對邵斌摸了一次底。自從他入獄,除了邵老太太,基本無其他訪客,最近一年,邵老太太隻來過一次。

邵斌在監獄內獨來獨往,也沒什麽朋友,至於獄警和其他工作人員,也沒有過多交集。

師父也知道,第四監獄有犯人一千餘人,獄警和在職員工二百餘人,想要一一調查排除也是一個浩繁的工程量,就算一一調查排除了,也不能保證發現關鍵線索。

最重要的是距離明晚還剩下三十個小時,這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一條坦途瞬間變成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