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本來就沒有凶手

王鈺隻想補補覺,沒想到一覺睡到了中午。

正堂的長椅上,錢懷英身裹被子,隻露個腦袋,望著窗外合不攏嘴。

那表情就像貓看到天空下小魚幹。

“大哥,雪,下雪了!”

聽到開門聲,她興奮地忘乎所以。

“乖!”王鈺摸摸她的頭,一臉寵溺:“你穿暖和點,一會等你哥回來,讓他陪你到院子裏看雪。”

從現在的住處去開封府,幾乎跨了三分之二個汴梁。

他隻有邁開兩條大長腿,往內城狂奔。

說來也巧,離他最近的內城城門正是燕王府附近的安遠門。

安遠門西麵,萬歲山石頭園子的建造,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堆放的奇石隨處可見。

沿著馬行街繼續往南,走二十來米,左手邊正是燕王府。

從外麵看,府邸非常低調,門楣甚至還沒有侍郎府看上去氣派。

王鈺邊走邊側頭,想著能不能看出些什麽門道來。

完全沒注意正前方,一個女子也在看從燕王府出牆而來的梅枝。

女子被王鈺撞得人仰馬翻,玉白色碎花對襟褙子的扣子崩開了一個,露出裏麵齊胸襦裙的上緣。

她有些狼狽,一手捂胸,掙紮起身。

可腳底下沾滿碎雪,還沒站穩,便又倒了下去。

“姑娘,抱歉,我沒看到你過來。”

王鈺看她這一跤摔得不輕,不禁心生憐惜。

他徑直上前,冷不丁把她打橫抱起,“姑娘,你要去哪,我送你!”

女子臉色緋紅,本想拒絕,但是這該死的安全感,讓她心突突直跳。

她眉眼半垂,小手緊緊抓住王鈺的手臂,咬了咬唇道:“我,我要去這燕王府!”

燕王府就在身後不遠,幾步路就到了,王鈺把她放在門前,柔聲道:“抱歉,姑娘,你沒傷到吧?”

女子一抬頭,兩人四目相對。

一個欣喜,一個氣急。

“是你!”

“是你?”

王鈺下意識摸向腰間,女子頓時花容失色,捂著眼睛驚聲尖叫:“臭流氓!”

一轉身便入了燕王府。

“姑娘,我還你的錢袋子啊!”

王鈺本想追上去,卻被聞聲趕來的小廝冷臉攔了下來,“你是何人,竟敢私闖燕王府?”

看來,這次誤會又深了。

王鈺把錢袋子收好,訕訕一笑,轉身往開封府趕。

本來,這段小插曲,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隻想著過幾日手頭上的事情一了,再登門造訪便是。

可是等他一口氣跑到開封府時,不禁把這姑娘和自己對燕王府的懷疑聯係到了一起。

不會這麽巧的吧?

難道是因為自己要查燕王府,所以那姑娘察覺了什麽,故意製造偶遇?

可那姑娘一看就是心思單純之人,不會有這樣的算計。

無論如何,這事讓王鈺有些不自在。

邢捕頭看他站在門前抓耳撓腮,走上前來,打趣道:“司域老弟,是不是還在為寶相寺的大火發愁?”

王鈺正為此事而來,但本著人道關懷,還是先問道:“那金使醒來了嗎?他傷勢如何?”

邢捕頭道:“人在趙太丞家醫館養著呢!蔡大人還從宮裏帶去了禦醫,這個時候沒消息,想必是無礙的。”

他話鋒一轉,“得虧昨夜不是你們皇城司值守,不然,你這會都得在監舍關著呢!”

誰說不是呢!

昨夜最後一次輪值,蔡攸卻把皇城司撤了,隻留了禁軍侍衛。

現在看起來,真不知道他是有意無心了。

見衙役們整裝而來,邢捕頭又道:“正要去現場勘驗,走走走,有你在興許還能早些找出凶手。”

王鈺的內心是拒絕的。

在他看來,這起案件的凶手是誰,真不重要。

就算是真查出來什麽線索來,等開封府找到真凶的時候,那人不是逃之夭夭,隻怕也已喪命。

更何況,這個縱火案來的太是時候了,讓王鈺產生了更多聯想。

王鈺正要找借口開溜,一扭頭卻看到了跟在衙役後麵的常景潤。

隻見他愁眉苦臉,若有所思。

察覺到王鈺的目光,他眼前一亮,但旋即又唉聲歎氣起來。

邢捕頭迎上去,“常大人,太子他怎麽說?”

常景潤也不避諱王鈺,直言道:“還能怎麽說,左不過是茲事體大,處理不善會影響宋金友好,朝堂不安之類雲雲。”

早些時候,王鈺和楚丞舟已經討論過。

金使下榻的館驛發生火災,往大裏說,直接關係到兩國外交。

身為皇太子,趙桓親自來督辦,一定是得到趙佶授意的。

一個怯戰的朝廷,最渴望的不是真相,不是凶手。

而是把這起火災做成意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鈺暗想,怕就怕,有人不肯讓朝廷如願。

想到這裏,王鈺道:“常大人,我有一點淺薄的看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常景潤臉上急得直冒汗,舔了下嘴唇道:“講講講,都什麽時候了,還來些虛頭巴腦的?”

王鈺笑道:“常大人,太子是不是說,此案務必要給金使一個交代?”

“那是自然,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嘛!”常景潤攏攏衣袖,不明所以。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先去見見金使,或許他知道誰是凶手呢?”

王鈺的話讓常景潤和邢捕頭同時一怔。

“你們想啊,此事如何處理最合適,那不都是金使一句話的事嘛!

或許本來就沒有凶手。

事實是他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燭台,或者爐裏的火星,不小心引燃了什麽導致的火災呢?

這樣一來……”

常景潤抱拳咂舌,對王鈺恭維道:“這樣一來,凶手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對待他的態度!

賢侄啊!真不愧是王侍郎的養子,皇城司的頂梁柱!”

王鈺記得,第一次隨楚丞舟來開封府,他可不是這麽說的。

當時還恨不得這個草包原地爆炸呢!

邢捕頭大惑不解,“那我們是要怎樣?不抓凶手了?”

王鈺嘿嘿一笑,“當然得抓,不僅抓,還得聲勢浩大。

能派的兄弟都派出去,如果人手不夠,去皇城司借調一些,挨家挨戶盤查,問的要詳細越好!”

常景潤直了直身子,背著手道:“聽懂了嗎?司域的話,正是我要做的安排,盡快去吧!”

看著邢捕頭半信半疑離去的樣子,王鈺直搖頭。

常景潤道:“賢侄,走,陪我去趙太丞家會會那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