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蔡攸:這果子我摘了!
待他們旁若無人地討論完,林敬道:“司域老弟啊,這些簡單。
我們需要一天備齊材料,你要是有時間就過去瞅兩眼。
沒時間的話,就等著完成那天,出麵驗收就成了!
沒什麽好擔心的!”
王鈺第一次監工,哪裏知道這其中的運作。
臉色一凜道:“那哪成,兄弟們在那裏忙活,我還不得去搭把手!”
這話一下子就讓氛圍熱鬧起來。
幾人捂著吃吃地笑,“司域老弟到底是嫩了些。
以往督造軍巡鋪,望火樓,哪有管事親臨現場的。
你若是去了,反而不美!”
林敬見他發愣,便解釋道:“別看我們兄弟是工部最下等的人,但是手藝都是一流的,絕不會出岔子。
你去忙吧,後天咱就開工。”
王鈺一步三回頭離開工部的時候,總覺得後背上長了刺。
他滿心疑問地衝回林敬的房間,卻見他們正在低頭商量尺寸和材料。
便一臉狐疑的走了。
可是剛走出兩步,似乎聽到裏麵傳來什麽怪叫。
折身回去後,隻見他們個個手持工具,討論的一本正經。
入夜後,王鈺和錢懷義再次進入了暗渠。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目的是查探延福宮和長樂坊之間那段。
從枯河邊七拐八繞達到後,兩人都麵露喜色。
“這也太寬敞了吧?足夠一輛馬車通過了。”
錢懷義手摸牆壁,由衷讚歎,“不愧是天子腳下,連暗渠都修出些氣勢來。”
聽著地麵上不遠處的喧鬧聲,王鈺猜測,這個拐角一定靠近禦街。
如果要做大的改動,說不準會驚擾了百姓。
便問道:“你看,如何處理比較妥當?”
錢懷義踮起腳尖,摸了一把上方的青石板,“簡單!封頂!”
“不需要將暗渠一分為二,留出一條排水渠了?”王鈺有些不解地問。
“你可能不知道,從延福宮往南,地麵呈下坡走勢。
雨勢越猛,水流越會往下坡匯聚,絕對不會囤水。
所以無需做任何改動,直接把這一段暗渠的頂部做一層密封頂。
與原先的地漏之間,留出泄流的空間,便可大功告成。”
說完,他率先往前走,直到水渠的盡頭,“看到沒,再往前去,便是宮牆了。
在地麵上以軍巡鋪做掩護,進入地窖,就可以沿著暗渠直達長樂坊。”
王鈺點頭,“義弟不愧是泥瓦匠出身的,夠專業!”
“大哥別鬧,我的專業是殺人。泥瓦匠,那都是老黃曆了!”
錢懷義說的嚴肅,口氣中卻不知不覺摻了幾分傲嬌。
有了成熟的計劃,便開幹。
就這樣,兩人晝伏夜出,像兩隻土撥鼠一樣,連續熬了六個晚上,才算完工。
說來也巧,完工的第二天,汴梁突降大雨。
好像老天爺存心做起了監理一樣,讓兩人又花了一夜時間,將漏雨處做了封堵補露。
錢懷義擦著臉上的汗珠子,遺憾道:“要不是青磚搬進來不易,把整個牆壁用青磚壘砌一番,就算有些滲水也看不出來。”
王鈺四肢往地上一攤,氣喘如狗。
“繞了我吧!
百來米遠的距離,這腳底下光鋪一層,已經要了我們倆的狗命了。
還要砌牆?
我看等那地麵上的建築完成,咱們還在這地底下搬磚呢!”
王鈺心想,趙佶又不是住在這暗渠裏,他不過是為了“偷人”方便。
短時間內,能保證趙官家腳不沾塵,體麵出現在心上人麵前,已是極其難得了。
如果王鈺能靠拖工期撈一把,這樣的活,他能耍著花樣拖上兩三個月。
可他誌不在此,絕不費那個腦子。
轉眼間,軍巡鋪和望火樓即將落成。
全木結構,榫卯設計,兩層小樓,不見一釘。
王鈺站在望火樓下,看得入了迷。
要知道,這樣的純榫卯建築,在後世已經難得一見了。
人們路過時,倒像是見怪不怪了,被王鈺吸引的居多。
這天宵禁後,錢懷義和王鈺再次出動。
先把軍巡鋪底下的暗窖打通,又在地麵上做好了全麵的遮掩。
第二夜,他們鉚足了勁,一口氣便挖到了長樂坊底下。
這頭的通道極為窄小,地麵上也隻是放了幾塊青磚。
因為他們已經精疲力盡,再也不想幹了。
王鈺喘著粗氣,把地麵上的遮擋物扒拉到一旁。
剛撐著身子探出半個腦袋,就被迎麵打了一枕頭。
隻聽一女子嬌喘道:“十一郎,奴家絕不要進宮為妃。
你一而再再而三催促,是嫌棄我這床榻不好嗎?”
燭光下的錦被翻浪,男子動情道:“小妖精,你在哪裏,床就在哪裏!”
王鈺耳朵癢,媽媽要是在,一定會喊他回家洗耳朵。
錢懷義看他豎指噤聲,便知道通了。
兩人回去後,瘋狂補覺。
王鈺晨起後,如約來到望火樓和軍巡鋪驗收。
其實,土木水利之事本來就是工部的職責,王鈺出麵不過是走個過場,領份功勞罷了!
等他趕到時,隻見一身穿錦衣貂裘的中年男子背著雙手,趾高氣昂地說著什麽。
隻聽林敬道:“蔡大人,這工部都記錄在案的,此工程是王鈺督造,我們也不能擅改。”
王鈺頓住腳步,暗暗思索著這位人物到底是何方神聖。
北宋這個時候,姓蔡的,最負盛名的當屬蔡家父子。
但蔡京此時已近花甲,眼前這位正值壯年,應當是蔡京的長子——蔡攸無疑了。
說起蔡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至於蔡攸,可能知道的就少了。
這位善於投機鑽營,步步生蓮,官拜宰相之位的蔡攸可不是什麽好鳥。
不僅坑弟,還坑爹。
因四弟備受父親鍾愛,他便羅織罪名請求除掉他,趙佶不允,這才作罷。
而位極人臣的蔡京,被官家下詔致仕,竟也是蔡攸從中作梗所致。
掐指一算,如果按照曆史走向,明年,也就是1120年,蔡京便會責令辭官。
林敬隻是負責幹活的,至於功勞歸誰,他大可以不理。
但他肯為自己仗義執言,王鈺便不得不上去說道幾句了。
他徑直上前,把林敬拉到身後,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蔡大人!
哎呀,這等小功勞比那蚊子肉還小,蔡大人勢如中天,連蔡相都望塵莫及,何苦哉?”
蔡攸轉過身來,在王鈺身上打量。
他的確不知,皇城司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位伶牙俐齒的親事官。
見他身修體長,樣貌俊朗,便答非所問道:“敢問王小郎可曾婚配?如若不曾,我倒不介意為了你去收個養女。”
王鈺暗罵道,狗日的奸臣,這是什麽路數!
臉上卻如光風霽月,恭敬道:“不曾婚配,但我自知高攀不起蔡家。還是不勞蔡大人費心了!”
蔡攸爽朗一笑,捋著八字胡須,上前一步,“不識抬舉!你這果子,今日我便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