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軍巡鋪和望火樓

“怪我!”錢懷義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我看今天太陽好,便把懷英的眼睛蒙上,讓她站在院中好好曬曬……”

王鈺看著一身白衣,披頭散發,手足無措的錢懷英,也不知道該說些啥好。

這姑娘在鬼樊樓當差這些年,除了一件白袍,也沒別的衣裳穿。

自己昨夜匆匆把他們接進來,也沒想到這一茬,這才釀成了誤會。

王鈺摸了一把錢懷義臉上的五指印,歎道:“滿屋子這麽多牆不夠你打?

打自己作甚。

誰錯了打誰,以後別盡往自己身上攬,好不好?

再者,這是我的錯,早上竟然沒想到長姐要來這裏。

不過,她也不是紙糊的……”

正說著話,王曦君幽幽轉醒,她扭頭再看錢懷英時,雖然害怕,但卻沒有發出怪叫了。

王鈺把懷英拉到床邊,“姐,你瞧瞧,她是個普通的女孩子。隻不過……”

說到這裏,他扭頭看了錢懷義一眼,看他點頭,便把這女孩子的經曆說了出來。

他隻說她是被人虜到了密室,一關就是許多年。

隻字未提鬼樊樓。

王曦君自幼家境優渥,被保護的很好,說她不知人間疾苦也不為過。

聽王鈺講完,她如同聽了一場戲,抬手頻頻抹淚。

但她心結一開,做起事來,立刻就有幾分大家閨秀的大氣與擔當了。

等在外麵的下人們被她使喚著,分別去采買鍋灶柴炭,米麵糧油,甚至連布莊繡坊都考慮到了。

她歎著氣,滿麵憐惜地道:

“懷英妹妹,你在這裏安心住著,我幫你調理身體。

別看姐姐常在外走動,藥學醫理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你這是氣虛所致,我記得有方子專門調理這個。

等他們買了鍋灶食材來,我們一起煲湯。”

說完,拉過懷英的手,仔細搭脈,有模有樣的。

王鈺也不知她是真會還是出於好心,總之,這一遭誤會算是解除了。

女孩子之間的話題,兩個大老爺們也不好參與。

錢懷義道:“給你添了這些麻煩,不如……”

“不如什麽,不如你帶著懷英回鬼樊樓?”

王鈺白了他一眼,低聲道,“我手上剛好有活,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要是真覺得懷英麻煩了我,就隨我一起解決接下來的麻煩吧!”

錢懷義搔著亂發,“大哥盡管說,那梁山我現在可以去了。”

“想得真美,還想上山?”

王鈺抱臂,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的後腰,“這次啊,是下地獄!”

左右也是需要找人商量的。

楚丞舟抓捕處決政敵的手段一流,但是要讓他搞建築設計,那可就愁死他了。

錢懷義閱曆豐富,說不準真能幫上他。

“什麽,挖密道?”這一聲嚎叫,把樹枝上正在開會的麻雀嚇得四下逃竄。

撲簌簌掉下幾根羽毛,落在嶄新的家具上。

王鈺把他拉到牆根處,兩人蹲著,用鳥羽勾勾畫畫。

不一會兒,王鈺騰地竄起來,一蹦老高,“妙啊!實在是妙!不過,那暗渠咱們還得再去探探。”

“好啊!晚上便可去得。”

錢懷義有了用武之地,第一次笑得那樣開懷。

王鈺看了,卻覺得心底酸酸的。

王曦君也是,一頓就給錢懷英做了三個大補湯。

補的小丫頭臉蛋兒通紅,直流鼻血。

王鈺直言道:“你這是把對付未來姐夫的拿手活,全給用上了吧?”

氣得王曦君追的他滿屋裏跑。

擺放好所有家具,又給兄妹倆量裁了尺寸,王曦君才帶著人離去。

王鈺還需要去跟工部協調,叮囑幾句也告辭了。

……

工頭林敬帶著夥計們剛回到工部,便被告知新活安排下來了。

他挽起沾滿泥巴的褲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罵罵咧咧道:“這一天天的,沒完沒了!

水門的鐵閘被船撞毀,修修也就罷了,那城外的河道淤堵,也交給咱們修……”

“誰說不是呢!說來也真是奇怪,那河道咋個兒三天兩頭堵。

“我看呢,百姓開春灌溉農田都成問題,得徹底清淤。”

“清淤也沒用,去年那些莊稼顆粒無收,剛拔穗就枯死了。”

“頭兒,你覺得,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林敬哪裏知道是什麽情況,村子裏河道時間久了,淤堵很正常。

但是淤堵疏通了,反而導致灌溉後莊稼枯死,他實在是想不出原因。

被手下的小工們盯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臉上也不好看。

便胡謅道:“八成是種子問題吧,就跟人一樣,出生是出生了,長不大夭折。都是種子不好。孬種。”

王鈺站在門前,聽著他們的這番言論,不由地笑了起來。

林敬本就煩悶,被陌生人一笑,登時有些上火,“笑什麽笑,你哪裏來的?”

“各位老哥哥好,我來找管事的。說是給我安排了幾個人,我提前來熟絡熟絡。”

王鈺俯身作揖,麵上很是和藹。

風流少年,人見人愛,林敬聽他說話像是個有學問的,心中起了幾分敬意。

想到剛才上麵的安排,滿臉狐疑道:“你不會是王官爺吧?”

他哪裏是真認識王鈺。

剛才罵完河道,罵莊稼,下一個罵的就是他了。

王鈺早就猜到個幾分,但還是麵露驚異,“幾位老哥哥,竟然認識我,失敬失敬。”

見他們渾身沾滿泥巴,又問:“這是剛做完什麽活計,真是辛苦啊!”

林敬歎了一口氣,“不提也罷,那銀月河我看是整不好咯!

難怪沿岸的村子都跟鬼屋一樣,指定是村民過不下去,才搬遷了的。”

“銀月河?”

王鈺皺眉道,“那不是在城外嘛!工部的攤子夠大的,一看各位就是活好才被這般重用。”

恭維的話雖然違心,但擱不住好使。

身旁一個矮個子道:“哪裏是活好,是我們好欺負唄,哪裏需要往哪搬!”

王鈺不置可否!

但是他們提到的村子,莊稼,讓他又想到了尉氏縣,

也想到了那夜他跟蹤老吳路過的村落。

王知縣是因為調查莊稼枯死而被殺害的。

難道這銀月河周遭莊稼的死因,與尉氏縣相同?

王鈺後來了解到,老吳那夜去的村子不遠處的河,恰好就是銀月河。

此事他暗暗放在心裏,想以後有機會再找他們細細了解。

目前要解決的是密道。

林敬帶著王鈺進了屋,“具體要做些什麽,還請官爺先說清楚,我們也好提前備好工具。”

王鈺笑笑,“別官爺官爺的叫了,我也是個跑腿的,我叫王鈺,小字司域。”

林敬繼續道,“司域老弟,你看看,到底需要做些什麽。

我先把圖紙做出來,再把材料預備起來。

若是有現成的,那敢情好,咱們就更加省事了。”

王鈺看著桌上的汴梁地圖,指著延福宮東南不遠處的路口道:“這裏需要建一座軍巡鋪。”

林敬聽話還沒完,便問道:“還有呢?”

王鈺指了指長樂坊的門前,“這裏,缺一座望火樓。”

幾人圍上來,迅速展開了討論,但他們說的都是技術問題,絲毫沒有問及原因。

這讓王鈺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