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鵲橋

錢懷義鼾聲如雷,王鈺卻已經睡醒了。

站在院中,抬頭望去,天幕東南有一顆星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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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鈺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有必要先跟楚丞舟通個氣。

那個“鬼樊樓”的背後或許隱藏著什麽。

當他偷偷潛入楚丞舟住處時,卻發現他床褥整齊,他似乎一夜未歸。

折身回到白樊樓,部署在周圍的親事官們也早已撤了。

前夜與邢捕頭韓浩他們用餐是在北樓,他真想進入白樊樓裏麵一探究竟。

到底是什麽讓穩如老狗的楚丞舟一反常態,鬧出那樣的動靜。

但是整個白樊樓一片悄寂,他根本沒有找到可以偷偷進入的地方。

天色灰蒙,這一次是白來了。

他沿著禦街走了一小段路,看到對麵有人來,便轉進了一條窄巷。

不經意間,突然被人從背後捂住嘴巴,“別說話,跟我走!”

楚丞舟步速很快,兩人進入一處幹淨的小院後,王鈺被他拉進了一個小房間。

“朱勔的人把你帶去了哪裏?”楚丞舟為他倒了一杯水。

王鈺喝了一口,道:“鬼樊樓。”

“什麽樓?”楚丞舟皺眉,一臉驚異。

王鈺把自己的經曆說了一遍,“多虧錢懷義,不然我就……”

嗨!說這個做什麽,丟人。

這個發現,讓楚丞舟吃驚不小,看來,控製朝官和匠人為己所用,已經形成了產業鏈。

“張庚說的女子,也有可能來自於鬼樊樓。

被帶出的女子,在這世間沒有任何瓜葛,所以不會被紋麵。

那些被紋麵的女子,很有可能利用某些藥物控製男人。

最近你先不要露麵了,鬼樊樓交給你來暗中調查。

需要提供些什麽?”

王鈺知道,朱勔的怒意被挑起,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現在還不清楚他會從哪裏下手。

王鈺點頭應下,想了想道:“找人冒充陸大人的手下,趁我落單時刺殺我,必要的時候讓錢懷義知道刺客身份。”

楚丞舟有刹那失神,隨後盯著他看了許久,“好!”

王鈺不解地問道:“昨晚對白樊樓那麽做,除了找我,是不是另有原因?”

“找你?”楚丞舟長腿邁到窗邊,“你犯得上驚動整個皇城司?”

王鈺還是沒有聽明白,“難道,昨夜那白樊樓裏有什麽嫌疑人?”

楚丞舟歎著氣坐下來,把昨晚在白樊樓出現的人,都一一說了出來。

最後補充道:“當然,還有一人,禦女過度,不得不等待救援。

此事便不能與你細說了!”

王鈺頗為震驚,沒想到朱勔區區一個“花園子”,竟能籠絡一眾朝臣。

果然,沒有什麽是錢辦不到的。

王鈺從昨晚聽到周邦彥的詞,就覺得事情蹊蹺。

可他轉念一想,官家就算在外偷歡,也絕不可能如此隨意。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那詞經李師師唱火了之後,被人競相模仿。

沒想到,他人竟真的在白樊樓。

聽到楚丞舟一番欲蓋彌彰的說辭,王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趙官家正當壯年,也太……

看來地道還沒有挖好?”

“地道?什麽地道?”楚丞舟大惑不解。

此時那條從皇宮延伸至白樊樓的密道,真的還沒有修建。

如果由楚丞舟提議,說不準還能為他加分。

提高他在官家心中的好感度。

他在桌上擺了兩個水杯,“喏,這是延福殿,這是白樊樓,相距並不遠。在這中間,挖一條地道,便隨時可解官家的相思之苦了!”

楚丞舟聞言眸光微動,這條妙計,來的可真是時候。

他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

然後,他指著牆角一塊青磚道:

“朱勔的事,我會安排人盯著,你不用操心。

你查到任何消息,都可以送到這裏來。”

王鈺心想,這樣也好。

自己招惹了朱勔不假,但是從楚丞舟這番話來看,朱勔也是皇城司要對付的人。

皇城司要對付的人,便是官家要對付的人。

隻不過此人與官家過從甚密,處理起來要費一番工夫罷了。

王鈺不知道趙構到底有多麽信任楚丞舟,但趙構心性貪玩,愛好浪漫。

投其所好,總是沒錯的。

“楚司使,如果你要與那位趙乙說挖地道的事,記得要說那名叫‘鵲橋’!”

“鵲橋?”楚丞舟重複著,似乎沒有明白。

“好聽,浪漫。”

王鈺解釋完,繼續道:“對了,夢南那裏就拜托了,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我擔心他有危險。”

王鈺著實為他擔憂,因為麵對潑皮無賴,韓浩根本沒有自保能力。

為了“萬歲山”的堆建,花石綱會頻繁進入汴梁,朱勔的人少不了給他使絆子。

楚丞舟在三司有好友,將韓浩托付給他,加上韓家的名聲,韓浩一定會有更合適的去處。

“我已與他談過,今日便帶他去鹽鐵司。

也隻能為他牽線搭橋,其他的看他自己了!”

楚丞舟的話,讓王鈺暫時鬆了一口氣。

王鈺出門前,楚丞舟喊住他,“你怎麽知道的趙乙,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說過。”

這當然是從曆史書上看到的啊!

可是他卻不能這麽說,沉吟片刻後,道:“你與屬下說話時,我便在你腳下!”

看著楚丞舟一臉懵的樣子,王鈺關上門瀟灑離去。

王鈺順路采買了一些吃食,順便去成衣鋪買了幾身衣服,一並帶回錢懷義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