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太子插手獒犬案

長條桌上雜物不少,王鈺毫無頭緒,坐下來把玩著指南針,隨意撥弄。

靈光一閃,他咦了一聲。

將指南針倒過來,往鋪開的河砂上慢慢靠近。

楚丞舟正要阻止,因為那是他在市舶司的好友所贈,寶貝著呢!

定睛一瞧,卻見那根細長的磁針,跟隨王鈺的挪動,搖擺不止。

王鈺把指南針正過來,舉到燭光的近處。

“鐵砂!”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那些極為細小的墨色顆粒,肉眼可見。

楚丞舟伸出長指,在磁針上來回摸索,“這麽說來,你認為那些船運糧是假,運送鐵砂才是目的?”

王鈺暫時沒有證據,也不敢妄下斷言。

他換個角度問道:“如今汴梁城內外,所有鐵礦都歸朝廷掌控,理應不會落入某人手中吧?”

楚丞舟斬釘截鐵道:“那是自然。

三司中的鹽鐵掌管全國茶鹽礦,乃至河渠軍器,稅收。

做些小動作撈點油水,不是什麽新鮮事。

全盤接管鐵礦,那是不可能的。”

王鈺表示不相信,因為鐵礦利潤之大,足以吸引人鋌而走險。

“你說的隻是登記在冊的礦區,那未被查處的私礦呢?”

楚丞舟愣了愣,一臉淡定,“鹽鐵司使正是我的一位好友。

如果我說的你不信,我可以幫你引薦,讓他給你解釋。”

王鈺並非查探廉政,他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搖搖頭,他沉聲道:“張庚是兵器設計行家,突然發了大財。

可能與那戶部尚書侯蒙脫不了關係。

但顯然,侯蒙一人絕對沒有這麽大的能量。

負責運糧船的胖虎瘦猴還說過,上麵的人有通天的勢力。

而恰好他們做的又是以運糧為名,行偷運鐵砂的勾當……

這些聯係到一起,是不是已經說明了什麽?”

楚丞舟目瞪口呆,眉頭都擰到了一起,“你的意思是,有人私自打造兵器?”

事實具在,條理清晰,推理起來如絲般順滑。

王鈺不知道他為什麽大反應,這不是明擺著的邏輯嗎?

隻聽他反駁道:“不可能。

為了歸攏兵器作坊,官家特意將城外的歸入城內,集中在興國坊。

即便是弓弩作,火器作離的遠些,也一律都在官府控製之下。

我曾經親自參與這些,所以對其中的運作一清二楚。

僅憑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操縱得了的。”

王鈺見他麵若寒霜,本想辯解這絕非個人所為,但他還是閉了嘴。

楚丞舟隻效忠於當今聖上趙佶,並對他唯命是從。

自然不容許旁人對當今朝政進行指摘。

或許是職業習慣使然。

逆耳的牢騷話,一旦鑽進他的耳中,他就會生出將此人拿下的衝動。

皇城司所過之處,忤逆者片甲不留。

王鈺也聽說過,一個老大爺隻因在菜市口發了幾句牢騷,就被皇城司抓進了大理寺。

簡單“包裝”之後,老大爺變成了切實的謀逆者,被秘密處決。

當然,這不是六組幹的事,王鈺也隻知道個大概。

如今他身為皇城司的一員,吃皇家的飯,還想砸皇家的鍋。

若不是楚丞舟與他十分熟稔,他可能早就一命嗚呼了。

楚丞舟對王鈺怒目而視,氣得臉紅脖子粗!

王鈺暗道,兩人在這裏針鋒相對,也沒有什麽意義。

倒不如直接找到當事人,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楚丞舟自然樂意。

因為私造兵器,非同小可。

何況鐵砂還是由其他地方運來,那麽鑄造之地一定不遠。

可是,此事暫時也斷不可張揚,打草驚蛇,一切證據被毀,隻是其一。

萬一此人隱在暗處,驚嚇之下,再另做打算,恐怕會更加糟糕。

兩人來到開封府的時候,後堂的雜役十分驚訝。

把他們讓進去之後,恭敬道:“知府大人正在後堂等候二位呢!”

兩人聞言麵麵相覷。

看來,常景潤這邊也有了新的進展。

看到兩人到來,常景潤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假意寒暄。

他二話不說,直接把兩人帶進了書房。

關好門後,他指著桌上一堆名貴之物,直搖頭。

無奈道:“你們瞧,案子不動,沒人動。案子一動,各方神佛都活了!”

王鈺好奇打量,看到一尊鎏金笑麵佛,西域特色濃鬱。

還有一株半米高的巨型珊瑚,通體呈潤白色,一看便價值連城。

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雕花嵌玉木箱,打開一看,琳琅滿目。

楚丞舟拿起一支珠釵,兀自在一旁坐下,“有動靜才是好事,不然一人下棋,多無趣。”

“哎吆,我的楚老弟,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空開這種玩笑?”

常景潤把寶物一個個搬到角落,拿起地上的長絨毯,隨意蒙上。

唉聲歎氣,在楚丞舟對麵坐了下來。

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們知道來者是何人嗎?”

二人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開封府尹!”常景潤一字一字,從嘴皮子裏放了出來。

“趙桓啊?”王鈺納悶一問。

楚丞舟和常景潤,同時吃驚地望著他,仿佛看一坨大禍害。

但考慮到那人的確是皇太子趙桓,常景潤便不作計較了。

他點了點頭,補充道:“還有戶部尚書侯蒙托的人。”

王鈺一聽,拊掌道:“這正好對上了!”

楚丞舟把珠釵往桌上一丟,臉色更加沉鬱。

常景潤滿臉狐疑,“對上什麽?”

王鈺得到楚丞舟的首肯,便把剛才兩人的推斷都說了個明白。

常景潤一拍大腿,“走啊,那還等什麽?”

三人的到來,讓張申母子受寵若驚。

常景潤親自為他們安排的住處,就在自己官廨的旁邊。

一應用品,也都是自家的,生怕那孩子再有什麽閃失。

張申已經沉睡,楚丞舟示意他們是來找她的,便來到了臥房外的偏堂。

覃芳臉色比那時好看許多,站在堂中,兩手捏著衣角。

拘謹道:“三位官爺,有什麽要問的,你們盡管問!

我們母子得你們照顧,實在無以為報,羞愧的緊!”

王鈺拉過一隻座椅,示意她坐下,自己則站在她的身後,拍著她的肩膀。

寬慰道:“夫人無需緊張!

我們不過是為了幫張庚脫罪,想再向你了解些實情。

你隻需要說實話,不知道也無妨。”

他的話讓覃芳放鬆下來,她咳了咳嗓子,暗示自己準備好了。

關於小廝丫頭和那個晚姨娘的來曆,她倒是說的清楚。

說是有人要重用張庚,提前把好處給了。

這才有足夠的銀兩修繕了房屋,看起來像個高門大戶。

可是問了半天那雇主的情況,覃芳也僅僅知道張庚接了個大活。

至於他是為誰做工,具體做些什麽,真的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