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狗日的命運
錢懷義見他為難,便道:“大哥無需擔憂其他!
實不相瞞,我早就有心離去,所以提前做好準備了!
這一票收獲豐厚,所以才想撈一把再走。”
王鈺吃了一驚,更加不敢小瞧此人。
憑他這七竅玲瓏心,要是真到了梁山,恐怕宋江無地自容。
就在這時,瘦猴哼唧翻身,眼看就要醒過來。
錢懷義隨手一擲,“小錢飛刀”脫手而去,正中瘦猴眉心。
他悶哼一聲,便死了過去。
錢懷義壓低聲音,與王鈺頭碰頭,把他的計劃和盤托出。
王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聽到最後竟有些哭笑不得。
錢懷義見他應允,十分開心,爽朗道:“大哥,我先去那梁山打頭陣。
你若是哪天想換個活法,你找人傳個話,我來迎你!”
耿直漢子最可愛。
但是這一番“深交”下來,王鈺越發不敢輕易相信他。
街上梆子聲響起,二更天了。
錢懷義收拾好包袱,把火堆熄滅。
拖起瘦猴的屍身就要往外走,“大哥,這裏離汴河最近,扔裏麵拉倒!”
“等一下!”
王鈺搖搖頭,謹慎道:“東水門水閘這個時辰還未開啟。
現在扔進去,五更天之後,容易被人發現。
即便衝到下遊,還有城外的虹橋那關,廊橋人多,總會有人攔截報官的!”
錢懷義頓了頓,神色有幾分複雜。
隨後笑了起來,“不愧是大哥,心思果然縝密,是我欠考慮了。
不過,外麵天寒地凍,挖坑掩埋反而是下下策。”
王鈺指了指床底,隻給了他一個眼神,並沒有說破。
錢懷義把王鈺按在火堆旁,不許他動手。
他自己挪床後,以刀作鍬,挖了兩個深坑。
胖虎瘦猴入土後,他把青磚仔細鋪好,把床挪回原位。
多出來的土圍在火堆周圍,隨意用柴灰蓋了蓋。
王鈺身上的衣服還沒幹,但腹中飽暖,也不覺得那麽冷了。
錢懷義坦誠相告,那助他脫身的孩童還需他做些安排,他必須盡快出城去。
王鈺知道言多必失,隻點了點頭。
為避免東水門旁拐子城上的守兵看見,兩人出門後便各奔東西。
目送他徑直往西,王鈺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
他也要去辦自己的事了。
從剛才胖虎瘦猴的談話中得知,除了三艘真正的糧船外,其餘私船上的載物都不是糧食。
那會是什麽呢?
這樣的東西,不僅讓有些人喪命,還讓有些人鋌而走險。
瘦猴說的“榮華富貴”指的又是什麽?
這些問題困擾著他,寒風中,他昏昏沉沉,所見之物都是重影的。
王鈺跌跌撞撞來到汴河旁,正準備找個避風處歇歇腳再上船時,突然發現汴河上空空如也。
他使勁甩了甩腦袋,定睛看去,的確一艘船都不見了。
水麵上寒波依舊,偶爾夾雜著遠處飄來的幾聲狗吠聲。
王鈺一屁股癱坐在地,仰天苦笑。
這一夜鬧騰的,埋葬兩條命,丟了半條命,還招惹到一個刺客,到頭來一無所獲。
誰說的穿越者是天選之子,天下無敵?
蒼天不公啊!
突然冬雷乍響,嚇得王鈺連忙把住欄杆,四下觀望。
閃電中,地麵上竟然出現了一些泛著暗光的顆粒。
王鈺無力起身,幹脆匍匐向前,把那些顆粒歸攏到一起,用手指捏了捏。
喃喃道:“沒錯,就是你們,錯不了!”
雷電稍縱即逝,冷雨來襲。
好不容易歸攏的顆粒,被雨滴無情地打散。
路麵上匯成的水流,把他們往河中帶去。
王鈺不敢怠慢,迅速把僅存的一點攥在掌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了個身。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他說,狗日的,命運。
……
楚丞舟也沒有想到,王鈺大難不死,竟然是托了狗的福。
王鈺消失一天一夜後,他找瘋了。
閔荀還被他連續審問了兩個時辰。
負責汴梁漕運的韓浩,衝進皇城司。
一臉懊悔地說都怪他,都怪他請王鈺在東水門附近的館子喝了酒。
自己不勝酒力回到官廨後,也不知王鈺去向。
楚丞舟認出他是大理寺受審的三人之一。
當即懷疑他打擊報複,以請酒為名,行謀害之實。
韓浩搬出家譜發誓,最後,逼不得已把白日裏與朱勔的衝突如實相告。
懷疑是朱勔派人把王鈺害了。
朱勔是官家眼前的親信,楚丞舟與他見過幾次。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複雜了。
哼!為一個親事官,兩個親信大打出手,一定會落人口實。
楚丞舟怒不可遏。
天剛擦黑,常景潤帶著邢捕頭登門造訪。
邢捕頭把王鈺懷疑那孩童一事,也說了出來。
常景潤了解到王鈺失蹤前的活動軌跡之後,哀歎道:“可惜了,一個好小夥,節哀順變吧!”
這讓整個皇城司的氣氛,一度降至冰點。
入夜後,楚丞舟來到侍郎府王家,據實相告。
王曦君梨花帶雨,哭的傷心欲絕。
刑部侍郎王崇,第一次罕見地為王鈺擠出幾滴眼淚。
甚至吩咐下人,先行去木匠鋪打造一口上好的木棺,為他備下。
趙飛雙的到來,讓所有的推測,都成了笑話。
楚丞舟被狗牽著,溜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那一刻他感覺臉都沒皮了。
因為獒犬殺人案,還懸而未決。
他信不過狗,更信不過憑空冒出來的趙飛雙。
可當他看到大狗在雨中一路狂奔,蹲在那個即將冰冷的身體前時,才真正明白,什麽叫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