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秦公子
來人是名身著布衣的中年男子，手裏拿著折扇，身上帶著濃濃的酸腐氣，正一臉震撼的盯著地上的兩張紙卷，嘴裏喃喃自語著什麽。
“這當然是我家少爺作的，怎麽樣寫的不錯吧。”小丫頭挺起胸膛，略顯得意的說道。
聽到有人誇讚少爺的作品，她心裏又高興又得意，果然少爺就是有才華，長安城的讀書人又怎麽樣，還不是被少爺的才華驚掉了下巴。
“的確是好詞！如果我所猜不錯，小兄弟這詞寫的是綠腰兒吧？”中年男子搖著折扇，目光卻向左前方的船樓飄去，也唯有京城名妓綠腰兒，當得起這句雲想衣裳花想容了。
孟浩撇了撇嘴，沒有反駁。
“不過這字……”那人收回思緒，看向孟浩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的問道，“你確定這字是這位小兄弟寫的？”
小丫頭得意的點了點頭，忽然又有些心虛的看向孟浩，她也沒親眼見著少爺落筆，不過這兩闋詞除了少爺，還能是誰寫的呢？
麵對男子的疑問，孟浩隻是平淡的看了他一眼。
男子尷尬一笑，指著地上的《清平調》說道：“這闋詞怎麽賣？”
直到此刻，孟浩方才抬起頭來，緩緩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十兩銀子。”
“十……十兩銀子？！”那人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反應了過來，忍不住大聲反問道，“十兩銀子，你這小兄弟看著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
很顯然，十兩銀子的價格，將男子嚇了一跳。
一般在這路邊賣字畫的，價格都在十錢到二十錢之間，畢竟一鬥米才七個銅板，憑什麽你一副字就要一萬錢。
十兩銀子，都夠一個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了。
不過……這詞的確是闋好詞，字也是一幅好字，讀書人愛好字更愛好詞，若就這麽錯過了卻又心有不甘。
“小兄弟，便宜點賣給我如何？”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兩銀子，賣不賣？”
聞言孟浩直接盤膝坐在了地上，連答話都沒答話，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小丫頭有些著急，悄悄的扯了扯孟浩的袖口，三兩銀子已經夠他們用很久了，她搞不懂少爺為什麽不賣。
孟浩仍舊沒有開口，說了十兩銀子就是十兩銀子，少一錢都不賣。
“你這人怎麽這麽死板，擺攤做生意哪有不讓人講價的？”中年男子有些著急，看得出來是真想要這幅字，於是咬著牙又加了兩根手指，“五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你要賣就賣，不賣就算了。”
那人一副不賣拉倒的樣子，作勢就要走，目光卻悄悄瞟向孟浩。
這時候，也有許多人被吸引了過來，小小的攤位前圍了一大圈人，不過多數隻是來看熱鬧的，畢竟不是所有老百姓都懂得欣賞詩詞。
見孟浩還是沒反應，中年男子臉色有些難看，五兩銀子已經是他能拿出的極限了，沒想到孟浩如此油鹽不進，此刻冷哼一聲道：“區區一介無名書生，寫的東西竟敢賣如此高價，我倒要看看誰會買你的詞！”
說完，中年男子轉身擠出了人群。
一直到看不見對方的影子，孟浩也沒有出言挽留，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本來就沒打算賣給那人，隻不過是借助對方來吸引眼球罷了，如今目的已經達到，此刻攤位前擠了這麽多人，他相信總有識貨的人會喜歡這兩闋詞。
果然，很快又有讀書人被吸引了過來。
“讓開讓開！”
隨著一聲低喝，人群被強硬分開一條道路。
一名身著錦袍的公子哥走進人群，饒有興趣的看向孟浩道：“讓本少爺瞧瞧，是什麽有趣之事吸引了這麽多人圍觀？”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便投向了地上的兩闋詞，眼珠子登時便差點從眼眶內瞪出來。
而此時也有人認出了這錦袍公子哥，連忙抱拳驚呼道：“秦公子！”
其他人聽聞這話，紛紛向後退去，一個個臉色震驚，攤位前立刻就騰出來了一大片空隙。
隻因眼前的公子哥姓秦！
長安城內，姓秦的不在少數，可能被稱為公子的，卻隻有一位。
當朝丞相之子，丞相府大少爺，秦謹言。
與其他公子哥不同，秦大少爺從不出入風月場所，就連飲酒作樂都是極少，一身才華，滿腹詩書，位列長安四大才子之首。
唯一偏愛的，就是這百香閣花船之上，綠腰兒姑娘彈的曲兒。
“這兩闋詞……是你寫的？”秦謹言收起眼中的震撼，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
孟浩抬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開口道：“我親手所寫，十兩銀子，不議價。”
秦謹言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對方的態度，他身為丞相之子，長安四大才子之首，整個長安城內，誰見了不是點頭哈腰，低聲下氣，像孟浩這般態度的倒是少見。
“這小子真狂啊！連葉公子的麵子都不給！”
“嗬嗬，這小子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活該這東西賣不出去！”
“不就是兩闋詞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以葉公子的才華，若是肯落筆，寫的知道比他強多少倍呢。”
見孟浩竟還是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周圍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指責起來，其中以那躲在人群中，去而複返的中年男子喊得聲音最大。
麵對此景，秦謹言笑著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生氣，隨後又說道：“十兩銀子？你這胃口倒是不小，不過這兩闋詞寫的的確不錯，我要了。”
一名隨從立刻掏出兩錠銀子交給孟浩，然後將地上的兩幅紙卷收了起來。
明晃晃的銀子晃得人心神不寧，誰也沒想到，秦公子竟然真的用二十兩銀子買下了那兩幅紙卷。
直到此時人們才幡然醒悟，能得到秦公子的讚歎，這位小兄弟寫的詞恐怕真的極好，是他們看走眼了啊。
有才華的人，就有高傲的資本。
此時孟浩也有些發懵，他還以為要討價還價一番，沒想到對方這麽爽快就付了錢，讓他不禁有些懷疑，忍不住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秦謹言滿臉笑意，如春風拂麵，他擺了擺手中折扇，笑道：“小兄弟，有緣再見。”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登上了船樓。
隻是這位滿麵春風的公子哥，在登上船樓的刹那間，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冷聲說道：“找幾個人，將那小子請到府上坐坐。”
“是，公子。”隨從一愣，隨即抱拳離去。
隨從離去後，秦謹言臉色恢複如常，邁步走進了船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