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兩闋詞
清晨。
小丫頭睡眼蒙矓的從**爬起來，正要去給少爺打洗臉水，忽然瞥見客房外屋桌子上的一團糟，眼睛猛地睜開，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
“少爺這是……什麽時候寫的詞啊？”可愛的小腦袋上滿是疑惑，似乎不理解明明少爺喝的爛醉如泥，怎麽還有餘力能爬起來寫詞？
難道是少爺先起來了？
她連忙朝另一側裏屋瞧去，透過簾子依稀能看到，少年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呼呼大睡呢。
怪事……
這字寫的蒼勁有力，肆意瀟灑，難不成是少爺夢遊寫的？
壓下心中的疑惑，小丫頭見自家少爺睡得正香，先是出去洗了把臉，然後去廚房燒了壺開水，端著熱騰騰的熱水朝前院主屋走去。
小丫頭很懂事，知道能跟少爺居有定所，全得仰仗葉大哥哥。
此時葉斐已經起來了，正在後院小花園裏練劍，因為年久失修，後院長滿了雜草，鬱鬱蔥蔥，好一片生機盎然。
葉斐手持將臣劍，在雜草之中閃展騰榔，挽出劍花朵朵，乍一看時優雅動人，仔細琢磨就會察覺到其中步步殺機。
當然，小丫頭是看不出來這些的。
她端著水盆去了主屋，見主屋的門敞開著，往裏瞅了一眼沒瞧見葉斐，又端著盆繞了一圈來到了後院。
剛走進後院，就看到了正在練劍的葉斐。
一時間，竟看的癡了。
嗖嗖嗖……
劍勢時而霸道，時而瀟灑，葉斐練得出了神，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旁的小丫頭。
他的劍法是跟謝叔叔學的，脫胎於一本名叫《千字劍錄》的劍術典籍，以劍書字，以字化劍，千字千劍，經曆戰場殺伐洗禮，已是爐火純青。
若按那位羅列了“名劍榜”與“天下七絕”的胡風子的話講，此時的他大概堪堪夠到三品境門檻，在江湖上倒也算個小高手。
這位自亂世七國時就被譽為天下第一相劍師的高人，一直到大淮滅五國統一中原後，名頭不減反增，連太祖皇帝都歎其眼光之毒辣，相劍相人皆為絕頂。
而他又曾將名劍分為三階，將武學分為五境，這個說法一直延續至今，在世俗之中廣為流傳，漸漸就成了衡量天下學武之人的標準。
武學以五品為始，一擊百斤力者為五品，五百斤力者為四品，若能達千斤則為三品，逾萬斤為二品，有龍象之力，至於傳說中的一品境，已不能為凡俗之力所道，那等神人不受天地束縛，無視規則運轉，才是真正的逍遙。
因此，一品逍遙境，也是天下人所追求的目標。
此時後院內劍勢滔天，如滔滔江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得人心神震撼。
直到長劍以破竹之勢刺向前方，緊挨著牆邊那一株老柳樹時，他的眼前一陣恍惚，仿佛看到樹下有一道嬌小的身影正**著秋千，頓時氣血上湧，手中劍勢一頹，偏向一側刺在紅磚高牆上，直接彈飛了出去。
葉斐望著彈飛出去紮在地上的短劍，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看向站在後院門口的小丫頭道：“小家夥，你怎麽跑過來了？”
“大哥哥怎麽忽然停下了？”小丫頭端著水盆，腦袋一歪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話讓葉斐一愣，沒等他問，小丫頭便嘟著小嘴說道：“大哥哥練劍的時候真的好帥好厲害，丫頭也不懂，隻是覺得最後那一劍似乎不應該是那樣的。”
葉斐露出訝色，這小家夥不過十來歲，居然能看出他剛剛那一劍有缺憾。
“呀，我是來給大哥哥打洗臉水的，沒想到看大哥哥練劍出了神，水都涼了。”小丫頭忽然驚呼了一聲。
葉斐看向小丫頭手中的木盆，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上前接過了木盆道：“不妨，涼一點正好醒醒神。”
“不過以後就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行。”他一邊洗著臉，一邊笑著問道，“孟兄呢？還沒起來？”
“少爺還在睡懶覺呢。”
小丫頭撇了撇嘴，有些無奈的說道：“昨天少爺寫了兩幅字說要去賣錢，看這個樣子，計劃又要泡湯了。”
葉斐聽後哈哈一笑。
洗漱過後，他去街上買了些包子回來，沒想到回來時小丫頭已經煮好了粥。
簡單吃了些東西，葉斐便離開了。
昨夜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去城外的斜月峰走一趟，去尋一下臨行時父親所說的那個三星觀，他有些話想問一問觀裏的高人。
在葉斐縱馬出城後不久，孟浩抱著卷在一起的紙卷與小丫頭一起離開了將軍府。
“今天就讓你看看少爺我題的字，有多搶手。”孟浩牽著小丫頭的手，嘴裏還塞著個包子，嘟嘟囔囔的說道。
小丫頭明顯一臉不相信，但為了不打擊少爺，還是附和道：“少爺說的都對，不過少爺咱這紙卷是五錢一張買的，你可別賣虧了。”
“五錢？少爺我寫的東西，少了十兩銀子我都不賣。”
……
兩人轉了幾條街道，最後還是來到了京河兩側，白天的河畔雖沒有傍晚時分那般擁擠，但來往的人也不算少。
“就在這吧。”倆人尋了塊空地，攤開了一團不知哪找來的破布，將紙卷放了上去。
兩卷紙卷孤零零的躺在破布上，顯得有些寒酸，人家擺攤的哪個貨品不是琳琅滿目，即便是賣字畫，也該有個十幾幅，起碼也要有字有畫吧？
這時，不遠處的船樓上傳來悠揚的琴聲。
隻是這琴聲中，似摻雜著一些特殊的情緒，孤單……還是悲涼？
孟浩攤開紙卷，將昨夜寫的兩闋詞露了出來，用石頭壓好後，他正要盤膝坐下，就見到有人駐足，盯著其中一闋詞低聲念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偌大的紙卷上，隻有四句的《清平調》似乎顯得有些空**，但那肆意瀟灑的字裏行間，卻讓人著迷。
那人隻是低聲念了兩句，便忍不住眼前一亮，讚歎道：“好詞，好詞啊！”
“小兄弟，這闋詞是你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