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比賽,完犢子了

校內公告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

由於一直以來,思源校內廣泛存在著“繼承者派”與“特招生”的爭鬥,為了解開誤會、消除偏見,本校決定在“繼承者派”與“特招生”之間展開“智、體、美”三場比賽,將分別於期中考試、秋季運動會以及聖誕夜舞會舉行,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競賽原則,三場比賽由德育辦、政教處及校長辦公室三方共同主持。

我們再一次強調,每一名學生都生而平等,無高低貴賤之別,期待比賽過後,我們將迎來一個“和諧、友好、尊重、互助”的美麗思源。

比賽相關事宜將在思源外國語學校官方微博每日更新,感興趣者可以去微博關注、私信和留言。

祝各位師生國慶假期愉快!

思源校園宣傳部

2020年9月30日

校長辦公室內,學生們正激動地等著校長公布抽簽人選。

第一場智力比賽將在一個月後的期中考試中進行,比賽橫跨高一、高二、高三三個年級,每個年級的繼承者派與特招生,各自抽簽選出一名代表參加比賽。

所有人的名字都寫在紙團上,然後扔進兩個桶裏,一個上麵寫著“繼承者派”,一個是“特招生”。

校長先將手伸進“繼承者派”的桶裏。

“首先是高一年級的啊,來,讓我看一看……”

他捉出個紙團,將它展開,眼鏡滑到鼻梁上,眯著眼辨認。

“高一張明明,代表繼承者派參加智力比賽,張明明同學,讓我們歡迎他。”

由校長帶頭,掌聲熱烈地響了起來。

特招生們尤其開心,手掌拍得啪啪響,他們已經通過四朵金花了解過了,張明明的成績並不好。

“四朵金花”就是當時最先衝過來開打的那四個男生,他們是高一年級的特招生,住一個宿舍的,一直以來就是特招生裏的“反抗派”,在那場食堂混戰裏,他們算是徹底發光發熱了一把。

張明明垮著臉站了出來,繼承者派氣氛低迷,稀稀拉拉地鼓著掌。

校長又抽了個紙團。

“高一王小帥,代表特招生,來,鼓掌歡迎。”

王小帥就是四朵金花裏的小花,其實能以特招生的身份進思源,他們中誰的成績都不差,王小帥幾乎是穩贏了。

特招生們再次熱烈地歡呼起來。

接著是高二年級。

“高二齊欣,代表繼承者派。”

“齊欣”這個名字一念出來,繼承者派的人明顯鬆了口氣,這個女生雖然是思源直升生,但成績並不比特招來的差。

高二特招生隻有一個人,正是那位用咖喱潑了羅寧的女生,她叫劉敏。

劉敏曾經是中考前五十名,進了思源後,她是高二的年級第一,齊欣就緊緊咬在她後麵,隻有幾分的差距。

隻要不出大的問題,劉敏應該是穩的,但考試這種事也說不好,畢竟隻高出幾分,萬一齊欣做對幾道選擇題,可能年級第一就歸她了。

因此特招生們表情嚴峻,誰也沒有說話。

現在,希望全押在了高三組身上。

王小帥是穩了,如果高三組也能穩,那麽就算劉敏發揮失常,三局兩勝,特招生還是能在智力比賽中勝出。

反過來,就是繼承者派贏。

兩邊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校長拿出紙團,然後宣布:“高三周漾,代表繼承者派參賽。”

差不多安靜了兩三秒,然後繼承者派中爆發出一陣激動的歡呼聲,他們彼此擊掌、擁抱,似乎已經斷定周漾會贏。

當事人周漾倒是一臉淡定,推開了撲過來的陸小川。

相比繼承者派,特招生這邊的氣氛就很淒涼了。

高三的特招生目前隻有三個,阮眠眠、宋一兮,還有新來的許文強(雖然他拒不承認,但由於那天在辦公室,他是莫聽瀾表弟的消息已經被所有人聽到,於是大家一致把他當成特招生)。

阮眠眠不用說,她總分考了23的事跡已經深入人心,許文強狀況不太清楚,但據他自己所說,沒讀過多少書。

結論是,三個人裏,隻剩一個宋一兮能打。

雖然周漾成績極好,但也極不穩定,有時能考出甩出第二名幾十分的分數,有時也會從第一名跌到十名開外。

與之相比,宋一兮雖然拿第一的次數少,但勝在成績穩定,基本保持在五名之內,要贏周漾也不是不可能。

校長已經掏出了那個紙團,特招生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心中不約而同地默念著宋一兮的名字,紙團被展開,大家聽到校長緩緩道:“最後一名人選,抽中的人是——”

所有人的心都被高高吊起,紛紛不自覺地傾身去聽。

胖校長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鏡。

“阮眠眠同學,讓我們歡迎她。”

“完犢子了。”

在繼承者派如同過年的歡呼聲中,不知道哪位特招生說了這麽一句話。

出了辦公室,以溫雅為首的繼承者派對特招生們冷嘲熱諷。

“你們做好下跪的準備了嗎?”

四朵金花裏的二花是個嘴炮輸出,他白眼一翻,立即嗆回去:“現在說下跪是不是為時尚早?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羅寧輕哼一聲:“我們有周漾,還有齊欣。”

言下之意,似乎已經放棄張明明了。

二花抱著胳膊,“喲”了一聲。

“你昨兒餃子吃的韭菜餡吧,這麽大口氣?別忘了咱們劉敏學姐可是年級第一,齊欣是哪個呀?”

一句話,得罪兩個人。

羅寧和齊欣兩個人上來就要推他,二花靈巧地往阮眠眠身後一躲。

其實阮眠眠的個頭還沒他高,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就覺得這個安靜瘦弱的女孩子體內仿佛蘊藏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就在兩個女生的手快要碰到阮眠眠的時候,周漾突然從中間走過,女生們立即羞澀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周漾走到一半,又退回來,笑眯眯地看著阮眠眠。

“好好考啊,同桌。”

說完,他竟然抬起了右手,似乎是想揉阮眠眠的頭發,被她一臉嫌棄地避開了。

周漾也不生氣,笑著走遠了。

繼承者派一走,許文強就唉聲歎氣:“這下可完了。”

原來那一句“完犢子了”,就是他說的。

四朵金花立即朝他怒目而視,他們是堅定的“反抗派”,絕對不能容忍隊友講這種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某些人不要動搖軍心。”二花陰陽怪氣地說。

他不喜歡許文強,這小子之前還口口聲聲地說自己不是特招生,在二花看來,這就是一種背叛,他和繼承者派那些眼睛長在腦袋頂的人沒什麽區別。

許文強閉嘴不說了,但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這一場比賽不抱任何希望。

四朵金花中的大花是個很有大哥風範的人,他攔下還想說話的二花。

“好了,乾坤未定,大家都是黑馬,三局兩勝,至少我們還有希望,劉敏學姐,你的成績很重要,你對比贏齊欣有幾分把握?”

劉敏薄唇緊抿。

如果隻認為繼承者派全是仗著家裏有錢每天混日子的草包,那這種想法絕對是錯誤的,他們也注重子女的教育問題,同時也有條件在教育上付出更多的投資。齊欣的成績並不比她差,有好幾次,她們隻有一分之差,她之所以能保住年級第一的位置,跟她每天熬夜苦讀是分不開的。

“一半一半吧。”劉敏擰著眉道。

“那……學姐你加油。”

鼓完氣,大家就準備散了。

明天就是國慶節,學校放了七天假。對於其他學校的高三學子來說,還有這麽長的假期幾乎是一種奢望,但在思源,他們放假永遠按著國家標準來,至於學生私底下有沒有請家教老師補課,那就是不在他們管的範疇裏了。

宋一兮全程不在狀態,眼珠轉來轉去,嘴唇嚅動,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但誰都沒有發現。她這個人的存在感很弱,很容易就會被大家遺忘在角落。

見大家都要走了,她才發出一聲小貓叫一樣的聲音:

“那……那個……”

眾人回頭看著她。

宋一兮一驚,連忙垂下頭,衝大家露出頭頂的發旋兒。

“阮眠眠同學……你們還沒有、沒有說。”

大花頓時尷尬起來:“啊,這個……這個的話……”

他之所以沒提阮眠眠,就是知道了這個學姐23分的戰績,何況對手還是周漾,因此他們理所當然地放棄了她,這是雖然沒擺在明麵上,但大家心裏都有數的事,誰知道宋一兮這麽沒眼力見,這麽多壺水,偏偏提起了沒開的那壺。

大花甩給二花一個求救的眼神,二花又看向三花,三花轉而看小花,小花的視線又拐到許文強身上,許文強又看向劉敏,結果她正發著呆,完全沒接收到他的視線。

這修羅場一樣的氣氛,眾人不由自主地開始手腳蜷縮,期待誰能站出來說什麽話。

最後還是宋一兮舉起手,宣誓一般地說:“我!我可以幫阮同學補習!”

僵局被打破了,四朵金花立即喜笑顏開。

“哈哈哈,可以!可以!”

“有宋學姐你補習,阮學姐一定可以……呃,可以進步神速!”

“加油!我們看好你!”

說完,四朵金花們就忙不迭地溜了。

劉敏點了下頭:“我也先走了,要去教室裏拿書。”

少了幾個人的目光,宋一兮精神輕鬆了很多,她抬起頭,對阮眠眠說:“我們先建立一個補習計劃吧,看阮同學你……哪些地方比較薄弱。”

阮眠眠說:“不行。”

宋一兮的臉頓時一白。

她忘了,她在說補習之前,怎麽能忘了問阮眠眠的意見呢?她真是個蠢貨!為了凸顯出自己的有用,就自作主張地說要給人補習,可別人根本不需要,丟人啊,太丟人了……

宋一兮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卻聽到阮眠眠說:“今天不行,我表哥在外麵等我,小結巴,你另外挑個時間。”說完,她就和許文強一起走了。

宋一兮聽到阮眠眠那句“小結巴”,一股幸福的眩暈感朝她襲來。

阮眠眠答應讓她幫其補習了!而且阮眠眠還叫她“小結巴”,就像爸爸叫她“膽小鬼”一樣。

宋一兮盡量壓製住嘴角的笑意,腳步輕快地走了。

莫聽瀾坐了董申的車來,今天是《我家的倒黴孩子》拍宣傳照的日子,接到阮眠眠和許文強後,他們就徑直去了攝影棚。

這個節目組一共請了五組嘉賓,莫聽瀾到的時候,其餘人都到了,都是些沒見過的生麵孔。

問了才知道,他們居然也在娛樂圈打拚多年了,有些是歌手,有些是演員,還有一個是像莫聽瀾一樣走秀出身,後來去了地方電視台當主持人,也是不溫不火。綜合起來,莫聽瀾竟然是這裏麵最大咖的嘉賓,看來這節目確實很十八線,也難怪張董居然肯放他來拍了。

嘉賓裏,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少婦,是個翰國人,嫁到了華國,她女兒就是網絡上特別火的萌娃“豆包”,連莫聽瀾都有幾張她的表情包。豆包也不愧是豆包,本人和視頻照片比起來居然還胖點,真的像一隻白白嫩嫩的豆包,莫聽瀾一見就忍不住抱了抱。

來之前,他還去走了一個T台,有個女模特往他衣袋裏塞了兩根棒棒糖。莫聽瀾這時想起來,得到豆包媽媽的允許後,把棒棒糖給了豆包。

豆包的大眼睛馬上就亮了,“吧唧”一聲,就在莫聽瀾側臉上親了一口。

莫聽瀾受寵若驚地摸著臉,站起身,看到阮眠眠眼神有點奇怪。

“怎麽了,你也想吃?”

他掏出剩下那根棒棒糖,遞給她。

阮眠眠露出個滿意的表情。

這時造型師走過來,要給他們化妝,兩個人去了化妝間。

給阮眠眠化妝的老師握了握她的長發,用一種十分羨慕的語氣說:“小姑娘,你頭發可真長啊。”

阮眠眠不擅長接陌生人的話,很拘謹地點了下頭,忽然記起什麽,慢慢問道:“你會剪頭發嗎?”

“當然會。”

“請給我剪短。”

“什麽?你要剪頭發?”

旁邊椅子上的莫聽瀾差點跳起來,正給他畫眉的造型師手一抖,畫出去好長一道。

“你怎麽想著剪頭發了?”莫聽瀾又問了一遍。

以前他不是沒想過帶阮眠眠去剪頭發,因為她頭發實在太長了,還分叉發黃,看起來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她一個公主為什麽會營養不良,但她一聽到剪頭發這件事就很抗拒,說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等類似的話,莫聽瀾敢剪她就跟他拚命。

怎麽今天轉了性?

阮眠眠沒多做解釋,隻淡淡道:“想剪就剪了。”

其實她隻是想起那天和溫雅打架被她揪了頭發的事,長發在這邊還是太不方便了,而且……她不是不能回去了嗎?

造型師攏了攏她的頭發,又盯著她的臉看了看,最後笑道:“放心,我一定會設計出一個最適合你的發型。”

十分鍾後,莫聽瀾就化好了妝。

阮眠眠正剪著頭發,他看見一大把頭發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心痛得仿佛像失去了幾個億。他連忙抬起頭,把視線固定在阮眠眠的臉上。

“你們的智力比賽馬上要開始了吧?”

“嗯,下個月。”

“都選了誰啊?”

阮眠眠把情況簡短地解釋了一遍,莫聽瀾樂得肩膀直抖:“怎麽偏偏選了你?這輪比賽是要涼了。”

阮眠眠抿著嘴,怒氣在眼睛裏一閃而逝。

“還是有希望的。”

“嗯,有希望。”莫聽瀾點點頭,憋不住又笑了,“不過我看你當時似乎很有把握的樣子,是想比什麽?”

“比武。”

果然是比武,莫聽瀾心說。

“誰比武?你?”

阮眠眠莊嚴地點了點頭,莫聽瀾沒忍住,又是一樂。

“我說殿下,你是不是對自己認識不清啊,就你這矮個兒,還想跟人比武?”

造型師十分好奇:“瀾哥,你怎麽叫你表妹‘殿下’啊?”

莫聽瀾一愣。

化妝間裏也有攝影師,在拍些花絮什麽的,他平時麵對鏡頭不會這麽自然,畢竟也是時隔多日才重新站到聚光燈下的,可是跟阮眠眠在一起時,他就情不自禁地……放鬆了。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回答:“是綽號。”

造型師了然。

阮眠眠卻很不滿地表示:“我還會長高的,而且,我現在擊劍水平進步了不少。”

“那我說比智體美的時候,你怎麽沒拒絕?你不怕輸嗎?”

輸了可是要下跪道歉的,莫聽瀾不覺得阮眠眠會有下跪的這一天,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嗎?

他開始懷疑起阮眠眠提出比試的初衷了。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連阮眠眠的臉色都古怪了幾分,她說:“我本來的安排不是這樣。”

莫聽瀾更加好奇了:“你的安排是?”

“智力比賽交給小結巴……”

“美貌比賽你負責,”莫聽瀾自然而然地接過口,又皺了皺眉,“那體力誰負責?我那天可注意了,你們這隊全是些肩不能扛的書呆子,你總不能指望強子上吧?”

他能去幹什麽?跳健美操嗎?

沒想到阮眠眠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是想讓許文強參加美貌比賽。”

“……”

愣了足足十秒,莫聽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體力比賽?”

阮眠眠不加思索:“當然是我上。”

莫聽瀾:“……”

她果然還是對自己認識不清。

宣傳照拍完,節目組導演就過來了,說明天就會有VJ去各位嘉賓家裏布置攝像頭進行拍攝,這是一檔攝影師全天候拍攝的真人秀節目。

目前為止,莫聽瀾還沒發現阮眠眠麵對鏡頭有不自在的地方,也有可能是她現在都沒搞清楚那個黑漆漆的機器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為了拍攝,許文強去了董申家暫住,家裏又隻剩下了莫聽瀾和阮眠眠兩個人。

第二天清晨,製作組就上了門,莫聽瀾迷瞪著眼打開門,正好被鏡頭拍了個高清特寫,整個人都有些發蒙。

“你們……這麽早啊?”

“這叫出其不意,”一個圓臉妹子笑著說,“我們這個節目,就是要展現藝人私底下最真實的狀態。”

莫聽瀾點點頭:“請進。”

“您表妹呢?”

“還在睡呢。”

剛來的時候,公主殿下還保持著早睡早起的作息,但沒堅持多久,她就染上了現代人熬夜的惡習,更別提她最近又迷上了看《千家講壇》,昨天晚上如果不是莫聽瀾把網線給拔了,她可能會看個通宵。

收拾了一下,莫聽瀾踩了雙人字拖準備下樓去買早餐,負責跟拍他的攝影師一看,忍不住問:“您就穿這身啊?”

莫聽瀾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然呢?我還打個領帶?”

攝影大哥被逗樂了:“不是,您不戴個墨鏡口罩啥的?”

莫聽瀾把門一關,擺了下手:“用不著。”

等到了早餐店,攝影大哥才明白他這句話意思。

莫聽瀾在這片兒算是誰都認識,可認識的方式,卻與他想的完全不同。

從小區出去的一路上,攝影大哥一直看到大爺大媽跟他打招呼,早起出來在小區沙堆裏玩兒的小孩兒也認識他,一口一個“莫哥哥”地叫,還有幾個跑過來要抱,他嚇得直往後躲,卻也免不了褲子被糊上幾隻黑乎乎的手掌印。

他氣得抬手要打,一群熊孩子嘻嘻哈哈,轉眼就跑了個幹淨。

到了早點店,老板娘明顯也認識莫聽瀾,一看有人扛著攝像機拍他,胖胖的臉上露出個笑。

“喲?小莫,這是又上節目啦?”

“嗯。”

莫聽瀾沒睡醒,有些無精打采。

“啥節目啊?回頭我發動街坊鄰居們去看,給你貢獻點收視率。”

“網絡節目,上不了電視的。”

“哎,網絡好,現在啥不是扯了網絡倆字兒就能火,時代變了,年輕人的想法也不一樣了,前陣兒我閨女打電話,隻聽見她說什麽‘安排上了’,你說把我給嚇得喲,還以為她認識什麽黑社會的了,就差沒報警了,結果她跟我說是什麽網絡……網絡……”

“網絡熱詞吧。”莫聽瀾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頭。

“哎!對!就是這個,你看看,小莫你這思想不就跟他們小年輕搭上邊兒了。”

自己也不算太老吧,怎麽就不能跟年輕人搭邊兒了?莫聽瀾默默地想。

老板娘又說:“正好,你跟我閨女聊一聊,看看他們小孩兒現在怎麽想的。”

啊這……不必了吧?

還不等莫聽瀾開口,老板娘就把頭一扭,中氣十足地朝店裏吼了一聲:“王瑪麗,起床了!十一點了!”

攝影大哥嚇得手一抖,差點把價值上萬的鏡頭摔進煮麵機裏。

店裏隻有一個禿頂老板,正窩在一隻瘸了腿的矮凳子上剝蒜,對於他老婆的超高分貝似乎已經習慣了,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這之後老板娘又喊了三四聲,店裏的一扇門才猛地被人推開,一個蓬頭垢麵、穿著睡衣的女生走了出來,她抓著手機一路跑到她媽跟前,抓狂道:“你看看,十一點?這是十一點?我好不容易放個……”

看到櫥窗外站著的莫聽瀾和攝影大哥,這姑娘瞬間卡了殼,將剩下的話咽進肚子,然後像撞了鬼似的,“啊”地大叫了一聲,驚恐地跑回屋子裏去了。

“……”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害羞。”

麵煮好了,她把麵交給莫聽瀾提著,還搭了一碗鹹菜。

莫聽瀾道:“我隻要了兩碗,阿姨。”

老板娘笑道:“哎,拿著,這位攝影師傅不是還沒吃嘛。”

攝影大哥完全沒想到,裏麵居然還有自己的一份,忙道:“我吃了來的,吃了來的。”

“甭跟我客氣,您嚐嚐,我煮麵的手藝也是二十多年了,街坊鄰居吃了都說好,老字號,您看我那閨女上不上鏡啊?嗐,您別看她剛才那樣兒,那是沒打扮,她要打扮起來,跟樊冰冰差不多,要不我給她取名王瑪麗,就是指望她以後成為瑪麗蓮•×露。這孩子,隨我,想當年,我年輕那會兒,也是廠花級別的……”

攝影大哥已經被說傻了,眼看老板娘還有進一步追憶似水年華的架勢,莫聽瀾忙推了攝影大哥一把,兩人默契地告了辭,走前還答應一定會幫老板娘宣傳一下他們家老字號的麵。

等莫聽瀾買完早點回家,阮眠眠已經醒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她還打開了電視,裏麵放著《千家講壇》。

阮眠眠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連莫聽瀾回來也沒發覺,看到起勁時,突然一拍沙發。

“好!這是個人物,若能為我所用,我大晁江山何嚐不能收複!”

在場的工作人員,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莫聽瀾:“我妹她……是個戲精。”

眾人了然地點了點頭。

莫聽瀾走過去,把麵放在餐桌上,叫阮眠眠過來吃早餐。

阮眠眠往餐桌走,眼睛卻還盯著電視。

他拿筷子敲了敲碗:“不要看了,你怎麽開的電視?”

阮眠眠坐下,聳了聳肩。

“他們幫我開的,而且他們還告訴我,之前電視搜不出來,是因為網線被拔了,而不是電視壞了。”

“……”

謊言被拆穿的莫聽瀾臉不紅氣不喘,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開,掃了現場的工作人員一眼。

圓臉妹子心虛地避開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