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妙法鍛體身益壯,萬金不動親師恩

每一天,楊無善除了做做家務雜活之外。還要完成首陽的吩咐,每三天一次就要填滿屋裏的那口大水缸,而每到這個時候,首陽回來基本上隻會在**看到癱軟的楊無善,隻因那山泉水的源頭在另一座山頂上,那山楊無善不知道有多高,但以楊無善最快的速度往返也需要至少半天左右。

而他就算擔負最大盛水量,也需要往返五次,一天的時間根本不夠,所以雖然首陽吩咐的說是三天挑一次水,其實他天天都得上山來回奔走。雖然每天挑水比較累一些,但是好在時間長了之後身體也慢慢習慣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師父會給自己這麽“沉重”的任務,不過既然是師父說的,他自然照做就是了。楊無善沒有感覺到的是,他的肌肉和身體都慢慢強壯起來,比剛到這裏時強了許多。從最開始的非常吃力,到如今的習以為常,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和肌肉得到了不斷的強化,在潛移默化中他還尚未察覺自己的變化。

這一切他的師父首陽心裏清楚,有時也會偷偷地跟在無善後麵看他是否偷懶,然而無善自挑水以來每次都盡心盡力,即使有時會累到虛脫,卻還是在林間或苦無居裏休息一會兒,等恢複力氣了之後一如既往地往返,這讓首陽看了連連點頭,如果連這點苦、連這點堅毅之心都沒有,那就更別提練武的事了。

習武之道練習的不僅僅是人的筋骨,同時也是一個人的心性。當一個人有著莫大的毅力和耐性的時候,在武學之道往往能夠有更高的造詣,無論是正派的高手,還是心性險惡的小人,他們都是心中有所偏執,所以才能在江湖上有所成就。

而楊無善在這輕鬆的氛圍下仿佛也忘了沉重的仇恨,他的性格慢慢的發生了些許變化,雖然不像他在侯府時的調皮開朗,卻也比剛到這裏時緩和了許多。這一切都是楊無善將一切心事埋藏於心底,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卻一刻都沒有忘也不敢忘。

這一點和他朝夕相處的首陽能清晰的感覺到,然而他也發現,雖然無善不是像過去那樣愁眉苦臉,但他卻從來沒有笑過,最多也就是麵無表情的給自己言說兩句,隻能在語氣裏聽出一星半點他的情緒,與同齡的孩子相比,他更像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成年人,這也讓首陽無可奈何。

身體上的疾病可以用良藥來醫,而心理上的疾病又有什麽好的良藥呢?

這天晚上,正是楊無善擔水回來填滿大水缸的那天。現在他的身體在鍛煉下強健了許多,也不至於整個人癱軟在床,每天隻是身上出出汗罷了,比開始擔水輕鬆了不少。他的小胳膊和小腿都長出了健壯的肌肉,也比最開始到這個地方時曬黑了不少。

師徒兩人在涼亭吃著飯菜,今天首陽帶回來一隻燒雞和半斤牛肉,這讓無善甚是欣喜,兩葷兩素的飯菜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豐盛了,首陽喝著酒和無善吃的都很舒暢,他把雞肉和牛肉大部分都夾在無善的碗裏,叮嚀他多吃些肉類的長身體。

“唉,老夫這一輩子都在追求這樣的生活,平平靜靜、頤養天年。摸爬滾打那麽久,到後來好像什麽都擁有了,卻好像依然是一無所有,來到這麽個小地方安度晚年,沒想到還讓你小子給打擾了,真是夠可以的…”嘴裏抱怨個不停,但楊無善還是能聽得出他的滿足。

楊無善放下吃的正香的雞腿,“古人常說,一人為師,終身為父。以後無善定為師父養老送終,相依為命。師父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嚴肅而又認真的說。

首陽聽了心中歡喜,強忍著不動聲色,“哼,小兔崽子嘴倒是挺甜,不過看看你現在,吃我的喝我的,連大話也是你說的,可好意思?”

這話一說,楊無善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過他也是個機靈的小鬼頭。趕忙夾起另一隻雞腿放到首陽的碗裏,諂媚的為師父倒酒,表現出一副殷勤的樣子。首陽這才捋捋胡子,笑著大吃大喝起來。

楊無善也拿起那半隻雞腿,啃的不亦樂乎。一大一小兩人都吃的滿手油膩,哪還顧得上什麽形象。“師父,我心中有些疑問,能否請師父告知?”無善吃著,突然想起了什麽。

“你說。”首陽連頭也沒抬,含糊的從塞滿雞肉的嘴裏擠出兩個字。

“那個……師父是江湖散人,沒什麽俸祿,無善好奇,這每日有酒有肉的,錢財從何而來?”原來楊無善看首陽整天無所事事,不是釣魚就是靜坐,不由得感到擔憂,於是便問出了心中疑惑,他真有些怕某天師徒二人無法過活下去。

首陽一聽哈哈大笑,不急不緩地吞咽下了口中食物,斜眼仔細的看了楊無善半天。

這才說道:“你這小子,小小年紀問題怎麽這麽多。年齡沒長大,卻有著管家婆的風範了!也罷,今日閑來無事,為師就讓你開開眼界。”說完連雞腿也沒丟下,一手吃著,一手抓起了楊無善的腰帶,就那麽順手一提。無善就這麽被師父抓在手中,帶著一起飄身而去。

苦無居四麵環山,一般進出山來隻有一條林蔭小道可行,七轉八繞的楊無善也不知道師父到底帶著自己上了哪座山,隻知道自己在黑夜中急行著,約摸半柱香的時間,他就又被師父放了下來,和師父齊身立在一漆黑山洞外。

眼看著首陽要進去,楊無善麵對著黑漆漆的山洞實在是有些害怕,趕忙阻止道:“師父,裏麵太黑,咱們還是白天再來吧。萬一摔跤磕碰……”

“怎麽就你話多!跟我來!大男人家的還怕這怕那!”首陽啃完了雞腿,雞骨隨手扔在了洞外,帶著楊無善走了進去。

楊無善小心翼翼,生怕有什麽峻石棱峰。雖然看了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仍然將目光注意在周圍以及師父的身上,擔心有什麽突出來的石塊傷到師父。走了不小的一段路程,首陽在前麵停下了腳步,隱約中無善看到一扇黑漆漆的大門,隨著首陽在牆壁上的一陣摸索,機璜的聲音不斷傳來。

首陽有些神色複雜的偷眼朝後看了看楊無善,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這裏麵可是有些能讓天下人瘋狂的至寶,不知道這小子是否會因這些東西迷失了本心!不過也就因為這小子,終於能讓這些東西重見天日了。好家夥!原來這又是首陽對無善的一次試探和考驗。

大門打開了,裏麵依然黑漆漆的,首陽領著楊無善走了沒幾步,無善的眼睛就亮了。當然,這是被裏麵的夜明珠映亮的,他不是沒見過夜明珠,可是拳頭一樣大的夜明珠他還是第一次見,一下子就被這夜明珠鎮住了,而它照的這山洞裏寬廣的石室甚是明亮。

仔細觀察才發現,原來這些拳頭大的夜明珠僅僅是作為裝飾和照明使用,鑲嵌在牆壁之上以便外人能夠看清洞府裏麵的內景。

入眼處,楊無善才感到來自靈魂的震撼,隻見石室內銀子亂七八糟的堆了一大堆,成箱的堆起來放著,大大小小的堆了好多堆。就連最小的那一堆都比腰上高上半頭,金元寶也放了一堆,就像山裏一堆堆的樹葉一樣,各種五顏六色的明珠寶石更是被淩亂的扔在一旁。

這些在外麵被人們追捧的東西卻被首陽像堆垃圾一樣堆在一起,都像小山一樣比無善還要高。他擰過頭一臉呆滯的望向首陽老頭,一時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的師父是個深藏不露的……富豪。

“嘿嘿,傻了吧。你別看這些金銀在外麵很值錢,其實在這個洞府裏麵都算是最垃圾的貨色了。老夫當年也是頗有存貨的,殺富濟貧的事沒少幹,雖然最後散盡家財,當然……也給自己留下了這麽一點點。”首陽笑的很是得意,像隻狡猾的狐狸,他的眼睛盯著楊無善的雙眸,卻隻從裏麵看到了震驚和佩服,沒有一點點的貪婪和欲望。

楊無善聽他說一點點的時候咽了咽口水。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崇拜,這時他才知道師父完全有坐吃山空的資本,而自己嘛……也可以跟著師父沾沾光!就拿原來楊府的存貨來看,也許隻有這些東西的萬分之一,可見師父原來到底有多麽的厲害。

首陽席地而坐,靠著銀山。無善學著師父的樣子,靠著金山而坐,他抓著一把金元寶感受著這奢華的手感,原來以為自己的父親也算是富甲一方了,卻沒想到與這些相比起來……不!壓根沒辦法與這些財寶相比。

“這下長見識了吧,實際上這些東西隻不過黃白之物,世間平常皆有。這個洞府最珍貴的地方則是那裏間的藥房,才有真正超塵脫凡的聖物啊。”首陽感歎著,感慨良深。“今天咱們就不進去了,那機關不怎麽好開,頗為繁瑣。還有就是裏麵的一株神機草因你而要成熟了,咱們也別進去打擾,壞了靈氣。”首陽撫須神秘的說。

楊無善一頭霧水,他從未來過此地,也從未見過什麽聖物,怎麽說是跟自己有關。“請師父明示,無善聽不明白。”

“唉,你的身體和資質本是中等之資,不怎麽適合習武,最多成為個鶴立雞群的高手,卻難登武學巔峰。而這株神草是我在……所得,我在很久之前初到此地時植下它,這聖物據說有脫胎換骨、洗筋伐髓的神效。可自古傳說此物百年來卻隻開花卻從未結果。事實上它隻欠一個契機便可成熟。”

首陽看了一眼楊無善,“那契機……叫做‘星塵’,相傳若得此物便可得神果,可尋了若幹年,我卻對此物渺無音訊。說到這,你可明白了?”

楊無善這才明白什麽叫這神果因自己而生,因為他知道,那叫做“星塵”的東西自己就有!想到這他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僅剩半麵的牌子,沒錯,那星塵便正是此物,幫他擋下一箭的也是此物。

無善出生的時候,正有一天外隕石從天空墜落在侯府的管轄範圍裏,雖然是拳頭大小的一塊隕石,卻據說當時還因這隕石死傷了不少平民百姓。大家紛紛議論這是有煞星下凡,為禍人間的預兆。

議論歸議論,可縣令充耳不聞,硬是生生把這說成祥瑞,呈獻給了承業侯。這隕石水不能侵,火不能毀,尋常的利器刀劍都不能留下丁點的痕跡。有人見多識廣,知道這是尋常人難得的寶貝。

而承業候府正巧無善出生,於是這隕石就被楊承業拿來親自動手打磨成佩飾,當做了楊無善出生的紀念,意圖求個吉祥安穩。

而這就是怪牌的來曆,這也是為什麽小小一塊牌子能擋住天鏃星紅羽箭的原因了。首陽在聽說了這牌子的來曆後,就明白契機已到,將那天斷裂的石牌下半部分研磨成粉,半信半疑的灌溉到了那神草的土壤裏,沒想到百年沒有動靜的它竟然一瞬間結出了青果,現在隻要等待便能瓜熟蒂落,靠它改寫楊無善的身體資質。

楊無善久久的沒有說話,隻感覺這世間的因果實屬奇妙,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亦有所安排。或許這東西確實是為自己準備的呢,想到自己以後會因為這個東西改寫自己的命運,楊無善的心中也是有些許的火熱,他覺得自己似乎朝著那個目標邁進了一小步。

此時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心中雖然有著萬般的感動,表麵上卻是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表現。隻是恭恭敬敬的朝著首陽,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他知道自己的師父本可以不拿出來這東西的,甚至連這個地方都可以不帶自己來。

雖然師父說的輕鬆,但是楊無善能夠想到當時為了搶奪這棵神機草師父所付出的代價,如此脫胎換骨,洗經伐髓的神物,又怎能是輕易所得呢。

首陽撫著胡子笑嗬嗬地看著眼前的弟子,一切盡在無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