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高水長獨行客,世道險惡救危難
煉心拿到手兩日之後,楊無善好好的熟悉了一下這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新武器。在這兩日的熟練中,楊無善越來越喜歡這隻護臂。同時,也越來越察覺到了師傅的良苦用心。他這時候才深深的明白,這個護臂有多麽的珍貴。
師父交給自己的混元訣本是內功法訣,然而首陽則獨創出了混元真氣以及混元拳法等。這護臂恰好彌補了混元拳法赤手空拳對敵的弊端,能讓自己既能夠防禦,又能將混元真氣的威力最大化,楊無善這才開始明白師父所說的最適合自己的武器是什麽意思。
這天一大早,首陽便與楊無善再次來到了兩人常坐的涼亭處。首陽告誡了楊無善很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股腦的告訴了楊無善,生怕他初入江湖吃虧。首陽在這時候才像一個婆婆媽媽的老人,對自己的後輩絮叨個不停。
首陽還用特製的布條掩蓋住了那本就不怎麽起眼的護臂,將楊無善的煉心緊緊地纏繞起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是楊無善第一個在生活經曆中懂得的道理,客來酒家的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使做了這麽多準備,可最讓首陽放心不下的,就是楊無善的恐血症。他生怕在不可避免的戰鬥中自己這愛徒的神情出現恍惚,到那時候,自己是萬萬不知道也無法施以援手的,或許一個失神間楊無善就會魂歸黃泉。
想到這,首陽嚴肅了起來。“無善,你記得。出去之後輕易不要與人交手,遇到避不可避的戰鬥時,你便及早遁走,萬萬不可逞能。你要知道這一行你不是出去揚名立萬,而是出去看病……不可把性命輕易交代了。”
看著楊無善認真的點頭答應,首陽心中的憂慮才減少了一些。“這裏有一封書信,你可以一路西行,去往我告訴你的鳳岐山,或許到了那裏你的病會有所好轉,記得帶著我的信去找明月閣的閣主,她會幫助你的。”首陽邊說著邊拿出一個包裹,又將一把短劍交給楊無善。
楊無善拿著短劍,這短劍有一寸多長,樣式倒是普通樣式,看起來毫不出彩。可他知道,師父能給自己的東西一定不是凡品,想來應該是以他的眼力,看不出這把短劍的優劣來。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此劍名為斷塵,是為師當年的隨身佩劍。你拿著正好防身。也不必擔心有人認出它來,這把劍的樣子我早已加以改製,所以你拿著正是個趁手的武器。”首陽倒是沒有多做解釋,簡單的介紹了下此劍的來曆。
楊無善接受著師父饋贈的短劍,看著包裹裏擺放整齊的金瘡藥,避瘴丸,以及給自己的金銀等等這些東西。他說不出什麽話來,隻是喉嚨發堵。這一件件東西,都蘊含著師父深沉的關心,看著首陽的銀須白發,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次,首陽沒有阻止他。“師父保重,徒兒……去了。”言罷楊無善轉身離開,沒有再多說什麽,也沒有再多做什麽。他生怕自己一回頭,就不舍得再離開。
他終究是走了啊,首陽不知從哪取出一壺酒來,自飲自酌。那小子一離開,這山穀竟然顯得空****的。首陽自嘲的笑笑,這一刻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絲寂寞和孤獨。
首陽不是不想跟著楊無善一起出去,隻是他知道,包括自己在內。任何一個年輕人想要闖出一番名堂,獨立是第一步。如果一直躲在長輩的庇護下,那隻會成長為一個強壯的傻子罷了。自己的天下,還是要自己去走。
楊無善走了沒有多久,來苦無居的林蔭小道上竟是飄行而來一位高手,看那身形也是輕功絕頂之人,還沒走過來就是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老頭,你那乖徒兒終於是下山了嗎?我跟他擦肩而過都沒發現我,這功夫不到家啊!”
首陽手中的酒杯一頓,拿起杯子朝著一個方向疾射而去,眼瞅著要打在那來人的身上,“放屁!你那功夫全天下幾個人能發現的了,我的乖徒兒才多大歲數和手段,能發現你個屁!”
那來人袖袍一揮,接住了激射而來的酒杯,將裏麵的酒水一飲而盡,“不錯不錯!酒不怎麽樣,卻是你首陽給老子敬的!值當!”
“呸,不要臉皮的貨色,怎麽如今知道來找我了?你不是從不上山嗎?”
那人一個瀟灑的轉身就來到了涼亭中,與首陽相對而坐,看這人的麵容,竟然是那宛南鎮上打鐵的,也是楊無善前兩天剛剛有過一麵之緣的鐵匠。沒想到這人與首陽似乎是熟識多年的好友,看起來相當的熟悉。
“嘿嘿,這不是怕你那好徒弟走了之後,你一個人在山上無聊嘛,所以想來看看你這老朋友。”那鐵匠比首陽年輕個幾歲,說起話來卻是嬉皮笑臉。
“勞煩費心了!”
“那天我也在客來看到你徒弟的那副樣子了,你這當師父的就真放心把他放出去?要知道現在江湖上可是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啊!”
首陽聽得臉色越來越黑,“誰不是從這一步過來的,十來年沒見你就是跟我說這些廢話的?你要是還在這裏跟我聒噪,就趕快給我滾蛋!”
那人也不生氣也不惱怒,“首陽老頭這麽多年了,脾氣還是一點沒變,本來以為你在客來都已經發過火了,怎麽還這麽大火氣?”
“……你煩不煩,叨叨半天到底想說什麽?!”
“當然是明月閣!讓你的好徒兒去那個地方,想必你也是知道了最近的風聲,就是不知道你的好徒兒能不能淌過這趟渾水!”
首陽氣得吹胡子瞪眼,正要發作。
鐵匠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首陽,隨我去見見咱們的老朋友吧!趁著保護你徒弟的這大好借口。”
被這話說的一愣怔,首陽低下頭來,輕歎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來我這裏一定沒有好主意,往事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還非得舊事重提嗎?!”
“嗬嗬,我又沒說去見誰,又沒說什麽事,到底是誰舊事重提了?”
首陽沒有搭理他,袖袍一揮帶走了桌上的酒壺轉眼不見,卻在臨走時給鐵匠斟滿了一杯酒。
“真小氣!”那人嘖嘖兩聲,抱怨一句。
……
以楊無善的腳程,很快的就出了宛南鎮。他心裏清楚,宛南是最南方有些偏僻的小鎮子,再往南走一些,便是大海之處。實際上第一次自己走出宛南,他的心中還是有些緊張與迷茫的。這時他想起了師父交給自己的書信,還是決定先去鳳岐山治好自己的恐血症,然後再做定奪。
說起鳳岐山,那個地方楊無善一點也不熟悉,隻是在書上看到過,那是一個西北方的野山,並不怎麽出名。能夠知道它的所在地也多虧了首陽藏書的精選,那本書實在是詳盡,所以對鳳岐山也多有記錄。他不知鳳岐山究竟在哪,隻知道往西而去,到達榕城也就能打聽出來了。所以楊無善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先朝西趕路,沿途再詢問下一步的路線。
因為南方的氣候潮濕炎熱,所以山林比較多。這既方便了楊無善,又讓楊無善甚是苦悶。因為山林較多,人煙稀少,他得以全速趕路,這就是方便之處。而說到苦悶,便是他感覺這旅途實在無聊的緊。雖然他天性淡薄,不善言談,從不展笑顏。可他卻也喜歡人來人往的煙火氣息,而這一路唯一能夠與自己對話的就隻有樹上的鳥兒,忽遠忽近的猿啼,這實在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到了傍晚,終於是到了一個小村莊。也不知現在到了哪裏,不過好歹是有了歇腳的地方。
可正當他興高采烈的迅速靠近時,才發現這村莊裏竟然有一小隻軍隊,而那軍隊看起來像是正規軍的樣子,可似乎卻在幹著強盜的事。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這個月的月供該交上來了。識相的就自己交上來,哪個有意見,哼哼,軍爺會好好教育教育他的。”楊無善悄悄地藏在一幢房屋的背後,聽到好像是一個領頭模樣的軍官在大聲喊話。話音落下,那一小隊軍官如同蝗蟲過境,又很快的退走了。
隻留下這幫村民在呼天搶地,這時楊無善才看清楚。原來剛才那幫官兵在圍毆一個小夥子。此時村莊的大路中間躺著一個渾身是鮮血的漢子,如果不是大家手忙腳亂的將他抬近屋子,楊無善真的以為他已經斃命了。
看到那滿是鮮血的樣子,他的恐血症又發作了。隻好渾身癱軟的就地而坐。打坐調息,盡快恢複著體力。實際上他是想去幫幫忙的,這麽多年來跟著首陽,也學了幾手醫術,加上他帶著不少的療傷藥,很是想幫幫那個漢子。
可等到他恢複了體力,夜色已經降臨了。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也好,現在再去的話也可以避免再見到鮮血,想必這時那漢子的家人已經將他清理了一番吧。
這麽想著,也就來到了那個不怎麽起眼,甚至有些破落的小庭院前。叩響了隻有一個門環的大門。
“誰啊?”一個女聲傳來詢問著。
楊無善刻下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過路人。”
裏麵沉默了一陣,“對不起,我們家沒有留宿的地方。”聽得出屋裏的她很是防範的樣子。
“在下是為治病而來的。”沒有辦法,楊無善隻好拿出了殺手鐧,不然自己會被當做壞人拒之門外。
一聽這話,裏麵的人趕忙打開了大門。走出了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她的麵容甚是清麗,隻是身上的衣服卻顯得有些破爛。那姑娘偷偷的打量著楊無善,本來她還心有懷疑,可看到這明珠一般出彩的人物也忍不住放下了提防,不住地偷瞧著這年輕人英俊的麵容。他看著俊朗,隻是這麵容卻怎麽看起來冷冰冰的。
當姑娘打量楊無善時,他不禁有些尷尬,出言提醒道,“咳,在下吳明。”
那姑娘臉一紅,行了個禮。“奴家姓李,名玉芬。請公子隨我進屋。”說罷領著這位吳明公子朝裏屋走去。
楊無善也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擺設,這是典型的農戶人家,屋裏隻點著一盞燭台,有些黑暗的環境能隱約看個大概,除了必備的床和衣櫃,也看不到什麽像樣的家具了。
一看到**躺著的身影,李玉芬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這便是奴家的哥哥,李鐵。現在他渾身是傷,不便起身,請公子體諒。”姑娘的眼睛紅紅的,止不住的掉眼淚。自己的家裏本就條件不好,哥哥這一受傷,更是請不起大夫,隻好就這麽拖著。
“不妨事不妨事。”楊無善答應一聲,悄悄地打量了一番,還好如所想的那樣,這李鐵渾身已經清理幹淨,不見血跡。此時他已經睡下,也方便了楊無善的查看,他上前把了把脈。輕輕的在各個地方檢查了一番,心中也有了底。
“你哥哥情況還好,身上並沒有骨折的地方。隻是這傷略多了點,淤血也不少。”他說著,李玉芬的臉色越慘白著。“這是我長輩自製的藥粉,你隻要將它化水研磨,敷在你哥哥的患處就好了。”說著他取出一小瓶藥粉,遞給李玉芬。
那姑娘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藥,卻沒有伸手去接。隻見她咽了咽口水,窘迫的說“玉芬感謝公子好意,隻是……隻是家裏實在是拿不出銀兩。”
楊無善愣了愣,轉而說道:“姑娘多慮了,這藥就當做初識的禮物,贈予姑娘吧。”
看著李玉芬依然不為所動,他隻好又說:“不如這樣好了,若是姑娘不嫌棄。可否容在下留宿一晚,吃個便飯?”話說到這,李玉芬才欣然接受了楊無善的饋贈。
“公子稍等,等奴家給哥哥敷完藥便去做飯。”此時李玉芬已經不是一臉愁苦,眉色間充滿了欣喜。她相信吳明公子的藥,這樣的人,想必不會誆自己。
楊無善揮揮手,讓李玉芬先忙,不用管自己。一時間,房子裏沒了聲音,隻有李玉芬和藥的聲音。
“請問玉芬姑娘,令兄是怎麽受如此重傷的?”這麽久了,楊無善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問出了心裏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