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血染此身紅塵恐,神兵恩重且煉心
這邊的漢子們也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兒,還未待自己的老大發號施令,就看見老大的身邊鬼魅似的多出一個人來,均是楞楞的怔在了原地。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敢……敢問何方神聖?”中年人戰戰兢兢的問,能瞬息不驚動自己坐在身邊的,那也一定能瞬息讓自己人頭落地,隻是看這老頭想不想,願不願。
首陽沒有說話,隻是冷眼掃了這一圈手拿兵器的漢子們,被這目光看到的均是背後起了冷汗,被首陽的氣勢鎮住了。
他走到楊無善的身旁,細細的查看起他的症狀。越看他越是在心中低歎起來,楊無善兒時的夢魘經過自己這麽多年的改善,已經僅僅隻是偶爾失眠罷了。
可他沒想到,兒時那個晚上的驚嚇竟然導致楊無善患上了“血液恐懼症”,也正是現在眼前的症狀,一見血楊無善就全身癱軟無力,與人交手怎能不見血光,這孩子以後的路該怎麽走是好啊!
正思慮著,首陽看著楊無善空洞的眼神甚是擔憂。中年人不敢妄動,可那些漢子們卻沒有中年人的見識,此時他們趁著老頭在認真查看這年輕人情況的時候,悄悄地收縮著包圍圈,準備趁其不備給他一冷刀子。
中年人看到了,也並未出聲阻止,他也想試試這老頭的斤兩,看看老頭是否是外強中幹,如果真的得罪了高人,自己也能推脫是下人不懂事自作主張。
誰也想不到的是,看似沒有在意周圍的首陽忽然動了起來。就那麽在眾人間閑庭信步的遊走著,看似悠閑的步子卻有著說不出的玄妙,手上看似沒有動作卻是下了殺手,在眾人中他隻留下一個模糊的青影,中年人看著老頭的這手輕功也是瞳孔一縮,今天確是碰上硬茬子了。
所有人注視著首陽的離開,這些本來氣勢洶洶的漢子們好像是沒反應過來,又好像呆住似的立在原地,最後首陽抱起楊無善消失在了門口,隻有聲音在店裏回**著,“無名之徒不勞先生掛念,小徒給諸位添麻煩了,願各位好走。”
中年人聽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無可奈何,隻有對自己的手下們發怒,“一群沒用的廢物,老的也留不住,小的也打不過。你們這些飯桶!”
正在中年人大發其威時,一個漢子忽然出現了異狀,本來他是正常的站在原地聽著自己的老大訓話,卻突然倍感不適,一口鮮血吐出來,接著就是七竅流血,一瞬間他的體內好似有東西炸開,鮮血不值錢的從身體中往外擠出去。
緩緩地,他們的身體緊跟著倒了下去,霎時間全都斷了氣,所有人齊齊倒下。
抽了一口涼氣,明明是豔陽高照卻都感覺到陣陣的寒意,還沒等他們思考這是怎麽回事,餘下的三個漢子又一個接一個相同的狀況斷了氣。
中年人也算是江湖上混跡過的老油條,可以他的見識,卻也覺得一定是遇上了鬼魅,這些手下死的蹊蹺詭異,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想起了剛才那個青影,在場中他的武功最高,眼力也最好,所以感官中給他的震撼也就最大。
在老頭出去的短短時間裏,看似隨意的在自己手下的後背一人印了一掌,那掌力看似輕飄飄沒有什麽殺傷力,卻沒想到……看著這一地的屍體,再想想剛才那老頭就坐在自己的旁邊,饒是中年人的膽子,雙腿也不住的顫抖著,背後的汗早已浸濕了衣服,這倒也不是他怕死,關鍵是誰也不想死的這麽不明不白,糊裏糊塗。
再想想那老頭臨走時說的話,其中也是大有深意。看來老頭饒自己不死,也是為了替地上這些冤魂收屍而已,要不然怕是自己都得慘遭毒手,這一刻中年人再也不敢生出什麽報仇之心,隻為自己逃過這一劫感天謝地。
他在心中也暗暗地責怪自己多事,如果不是自己貪心也不會引出這些事情,明明隻是過路而已,誰承想這偏遠的小鎮上竟然隱居著這樣一個高手,一股名為後悔的情緒在他的心頭蔓延著。
暗道一聲僥幸,“老板!”中年人叫著客來酒家的掌櫃,這老板在剛才楊無善與眾人動手時便逃到了後庭,神仙打架,他可不敢露臉,生怕誤傷到自己。此時中年人才想起了他。
“……在,在,我在。”老板在後麵也窺視了一二,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生怕眼前這人報複自己,心裏對首陽老頭既是感激又是暗罵。
中年人苦笑一下,哪裏還敢為難這老板,此時他隻想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老板,此前多有得罪。是在下的不是,還望老板不計前嫌。”一切都是由自己心生貪念而導致的,無論這老板與那二人是不是有關係,他不想也不敢得罪。
“客官言重了,不礙事的,誤會而已。”掌櫃的也是精明之人,趕忙借驢下坡。
隨後中年人借了酒家的一輛驢車,拉著自己一半死一半傷的手下落荒而逃。這下子,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招惹這小鎮。自己與那老頭的差距,又何止是天差地別啊。
另一邊,首陽帶著楊無善已經回到了苦無居。此時楊無善已經能自己行走,隻是依然腿有些發軟,站立有些不穩。兩個人在平日裏的涼亭中相對而坐,師徒倆誰也沒有說話。首陽看著無言的楊無善,輕輕的歎了口氣。
“師父,我是不是特別讓你失望。”楊無善有些哽咽地問,此時他隻想大哭一場,沒想到努力這麽多年,卻依然邁不過那道心坎。他隱隱地也能猜到這次贈寶事件不是那麽簡單,或許這就是師父對自己的一個曆練吧,然而自己還是搞砸了。
“失望倒是不至於,隻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的病。唉……”他搖了搖頭,又是一聲低歎。“如此情況,我怎能安心放你闖**啊……”
楊無善說不出什麽話來,隻是盯著放在桌子上那漆黑的盒子。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因為他內心明白,師父為什麽唉聲歎氣。自己的恐血症注定了無法見血,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中這是不能想象的。
在廝殺中難免有掛彩的時候,對於別人不算什麽,可對於楊無善,這卻成了致命的武器。不需要別人下什麽殺手,交手中自己的一個愣神也許就會遭來殺身之禍,何況恐血症發作起來,自己連站都站不穩。
這也正是師徒二人的心頭病,恐血症有關於一個人的心理陰影,這是藥草無法醫治的,心病還須心藥醫,強如首陽這樣的高人,依然也是毫無辦法的。
“不如,你便與我在……”首陽正要說你便與我在山中再修行幾年,可當看到楊無善渴望的眼神的時候,心中一陣酸澀,硬生生的咽回了勸阻他的話。這麽些年的相處和照顧,雖然與楊無善以師徒的名義相稱,可兩人實際上親如父子。
首陽的記憶裏,自己的弟子永遠是那個緊張膽小的孩子,他也深知,如果真的是為了無善好,應該聽聽他的聲音,他的想法。去尊重和支持他的決定,即使……即使無善選擇的是一條不歸路,首陽的心裏狠狠地顫動了一下。不敢再想下去。
“好了,別愁眉苦臉的,此事為師再想想辦法。來來來,看看為師為你準備的暗器組和新武器,這可不比一般的刀槍劍戟,在江湖上也是獨一無二的。”首陽這麽說著,畢竟楊無善還是年輕,他的注意力很快的就被吸引了過去。期待的盯著自己師父。
首陽一笑,打開了手中那個從藏寶洞拿出來的盒子。楊無善一看,竟是一隻護臂一樣的東西,全身漆黑色的沒有一點光澤,它的樣子又像是一隻手套,連手指都能護住,隻是前麵手指的地方是爪狀的銳刺,看著讓人不由得心寒膽顫。
拿出來後看的更加清楚,真的隻是一個護臂而已,楊無善嘴上不說,可心裏還是有些微微的失望,這樣怪模怪樣的兵器可不是自己心裏想象的啊……
“唉,你這小子啊,還是見識太少,閱曆太淺。”首陽親自為自己得弟子佩戴上這一隻護臂,仔細的為楊無善戴在了左臂之上。
“師父,為什麽這東西隻有一隻啊。感覺好不協調。”楊無善有些不解地問。
“嗬,這當然是讓你作為殺手鐧用了。這是為師給你的臨別禮物,另一隻手你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兵器。”首陽介紹著。“別看這護臂看似普通平常,可是這其中卻是大有玄機。首先這材質,可是為師收藏的烏鋼精魄,就那麽一塊原材料,當時多少人重金求為師我都舍不得拿出來,現在便宜了你小子。”
烏鋼精魄這四個字一出來,楊無善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因為這烏鋼本就是最一流的金屬,用它鍛造出的武器沒有一件不是神兵,那可是武者夢寐以求的利器。更不要說這護臂竟然是比烏鋼更高一個檔次的烏鋼精魄,毫不誇張的說,這護臂怕是能抵擋住這世間的任何一件武器。
首陽看著楊無善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明白這護臂的珍貴。“算你小子識貨,可是還沒完。你自己試試。”
佩戴好的楊無善自然迫不及待,感受著護臂裏的機關。來到演武場,他觸動一個機關,隻見露指的護手那裏彈出利爪包裹住了他的指頭,整隻手此時已經成了一隻殺人利器,上麵寒光閃爍,森然可怖。
又觸動另一個機關,護臂的尾部,也就是楊無善的肘部位置彈出了小臂一樣長的短刃,十分的精巧,同樣的那也是鋒利無比的利刃,寒光閃閃的,好不瘮人,一點不比剛才的利爪差,這怪模怪樣的武器此刻從護臂變成了殺人利器,無善這時才真正的喜歡上了這護臂。
首陽也是眼中異彩連連,揮了揮手讓楊無善停下。“這護臂還有一個短弩的發射機關,你一會兒將剛打好的暗器組裝上去,到時對敵時使用,你就知道威力了。這東西可是墨家後人做出來的,名不虛傳啊!”看起來首陽的心情很不錯,翻來覆去的看著這工藝品一樣的武器。
“墨家後人?”楊無善有些好奇。
“嗬嗬,這樣的兵器也隻有墨家的那群瘋子能造的出來,墨家是代代相承的機關世家,雖然如今隱世不出,但他們造出來的武器卻無一不是珍品。”首陽嗬嗬笑著。
“以他們的技術,也是唯一能打出這武器的人,墨家的冶煉技術說是天下第一也毫不過分。”首陽懷念的說著。
首陽又自顧自的懷念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麽。“你現在有了新武器,但是也不要高興的太早,這東西好用是好用,但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不要以為你拿著天下第一的神兵就是天下第一了,殊不知這世上還有多少未出世的第一啊!”首陽語重心長地叮嚀楊無善。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謝師父賜器。”他跪伏在地,感謝師父最後的良苦用心。
“唉,你的病不得不治,這樣出去危險太大,江湖路比你想象的要更加難走一些,我本不想這樣放你出去……”
“師父……”楊無善聽到這,眼圈也紅了起來,卻跪在地上把頭埋得更低了。
“傻孩子,我知道你著急,也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早些年我認識一位神醫,她一生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也許你的病讓她瞧瞧,或許能有些改善……甚至,徹底治愈!”楊無善的眼睛亮了起來,“所以,我要你先去找那位神醫瞧瞧你的病,然後才能放你做你想做的事!”
“全聽師父安排,那……師父你跟著我一起去嗎?”楊無善忐忑地問。
首陽的眼睛直直盯著楊無善,看得無善心裏都有些發毛,“臭小子,這就嫌棄你師父了?!罷了罷了,你自己獨身上路吧,你確實長大了……”他明白,自己的徒弟不想一直在自己的庇護之下,自己也終究得放他一個人成長。
楊無善無言以對,心中有多少話想說,卻哽在自己的喉頭,雖然他很想出去,出去闖**、報仇。可當他真正要離開的時候,卻萌發出一種濃濃不舍的依戀之情。他跪著給師父磕了三個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別在這賺我老人家的眼淚了,現在快為你的武器起個新名字吧。”首陽不易察覺的抹了抹眼睛。
楊無善想了想說,“此去一路紅塵險,身做鴻爐煉心丹。這護臂,便名‘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