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恨埋七年時光渡,寶珠引禍首屠敵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又是七年過去。此時江湖上戰亂四起,暗流湧動。

而深居山中的楊無善與師父首陽卻無任何影響,還是日複一日的過著他們平淡地生活。

首陽還是如七年前一樣,身體健朗,幾乎沒有什麽老態。隻是其須發變得愈發雪白,也許正是如此,才能從細節間發現時間在他身上的體現。

而於他麵前場地演武的青年人則甚是陌生,隻見這青年人七尺之軀,身著青色布衣,青年人皮膚白皙健壯,尤其是他的麵容,英武中帶著些俊郎,正是一位不出世的美男子。隻見其動作輕盈,行雲流水間的拳式中透露出柔中帶剛的後勁,抽打的風聲呼嘯。與首陽臉上異彩連連的表情不同,青年人的臉上卻毫無表情,就像帶著麵具一樣僵硬冰冷。

青年人拳畢收勢,首陽忍不住喝彩:“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表現了首陽內心的激動。

“不錯不錯,雖於我還有所不及,可這拳法精髓你卻學到了九分有餘,實在難得!以後勤加練習就好!”首陽撫須讚道,毫不吝惜自己的稱讚。

青年人對首陽抱拳行禮,“師父過獎了,無善有如今成就,全仰仗師父栽培。”沒錯,這青年人正是長大的楊無善,此時他已褪去少年時的稚氣,成長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莫要謙虛過分,固然有我的指導和神機草的作用,助你改善先天之質及在武道引路,可這一身成就本領卻實打實是你自己這幾年風雨無阻,日日苦練而來的。”

楊無善並未答話,隻是用心的傾聽著。看他的樣子好像在思忖著些什麽,忽的麵對首陽跪伏在地。

“師父,那徒兒何日才能入世?這書齋千冊萬卷我已了然於心,師父授我的混元訣無善也領略了十之七八,剩下的路,隻有靠無善自己去走了。”楊無善那一向毫無波瀾的聲音罕見的多了幾許期待與迫切。

首陽看著楊無善久久的沒有說話,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不舍和些許的理解。他知道無善這孩子這麽多年來自虐式的勤學苦練是為了什麽。

“我以為這麽久不提你已經忘了。”首陽的聲音有些幹澀,緩緩的說道。

“血恨之仇,無善不敢忘,也不能忘。”這句楊無善答得平靜,可聽得出他內心情緒的翻湧。

“唉,罷了罷了,我便應你。”首陽沉吟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無善的要求。作為師父,他自然明白楊無善的努力。首陽沒有理由留下他,也沒有理由去阻止他。

聽得師父答應,楊無善心中正要欣喜,首陽卻又說:“且慢著急,為師有事交給你去辦……”隨後娓娓的吩咐著各項事宜。

當日,楊無善便奉師命出山,去辦兩件事。其一則是將師父托付的書信圖紙交予鐵匠鋪的好手。其二則是將那寶洞裏的一枚明珠贈予客來酒家的老板,客來酒家正是首陽師徒倆經常光顧的那家,他們也是經常受到酒家老板的照拂。所以這寶珠便被首陽當做這些年的謝禮贈給客來酒家的老板。

很快的,無善便完成了這兩件事。將圖紙送到鐵匠鋪毫無難度,那顆寶珠足夠買下四五兩三家自己這樣的鋪子,酒家老板雖是推辭卻拗不過楊無善,最後隻能收下自然是千恩萬謝。

事畢回山後,無善才從師父的口中知道,那給鐵匠的圖紙正是師父為自己打造的稱手兵器,此時,他心中感觸萬千,這些年來與師父的種種經曆在他腦海中浮現,不舍與感動在楊無善的心裏不斷地升騰著。

可他卻忘不了幼時的那晚血夜,一想起全家慘死惡人之手,楊無善還是毅然決然的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每天他除了練功又多了一件事,就是在書房裏看著各地的人文異誌,了解各地的風土人情。靜靜地等待著自己武器打造成功的那一天。

七天後,楊無善又再次下了山,因為今天正是他與鐵匠約定的,取回武器成品的時間。

在知會了師父之後,楊無善便自己下山了。首陽看著自己弟子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不自覺的歎了口氣,神色中有些許的擔憂。

很順利的,楊無善便拿到了自己的新兵器,交付了財款之後,匠人便遞給他一個漆黑的盒子,大約有一支手臂那麽長,一隻手掌那麽寬。他不斷的在猜測著,這裏麵到底會是怎樣的兵器。如此大小,似乎並不是長劍刀戟。如果不是師父吩咐不讓自己打開,那麽他現在一定一探究竟,也不至於猜測的這麽辛苦。

“這東西可是費了我畢生的技藝,首陽老頭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還好還好,這麽多年手還是沒生,小娃娃你可是有福了!”那鐵匠似乎對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很是滿意。楊無善仔細的端詳了一番這匠人,道了聲謝。

從鐵匠鋪裏出來,時候還早。他便尋思著,在山上這麽多天未沾葷腥,腹中的饞蟲早就蠢蠢欲動,今天便趁著機會順便去客來酒家飽食一頓。

客來酒家離鐵匠鋪不是很遠。一盞茶的腳程便到了,可這時楊無善卻發現了一些不尋常。原本酒家周圍總是喧囂吵鬧,人來人往。可今天卻一反常態,大家在經過酒家時都躲著那門口,眼神不由自主的向裏麵瞄去。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卻又好像在懼怕著什麽。

楊無善心中好奇,可是腳下步子不停,依然朝裏走去。

“哎哎哎,你瞎嗎小兔崽子,沒看到爺爺們在這廂辦事?愣頭愣腦往哪裏去?!”一個大漢攔住了楊無善的去路,口氣甚是不善。

楊無善眼神一冷,不緊不慢地說道。“敢問閣下名諱?”

“嘿嘿,你小子連大爺們都不認識。哪來的鄉巴佬?”大漢語氣輕蔑,雙手抱壁,斜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楊無善僅有的耐心被大漢得三言兩語消磨殆盡,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滾出去……”那語氣輕輕的。可聽在大漢的耳朵裏,卻好似平地驚雷。

平日裏他作威作福慣了,何曾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頓時火冒三丈,“小子好膽,大爺看你是活膩歪了。”話音未落他就如鐵塔般朝楊無善襲來,看他的拳勢,也倒像是個練家子。

抬了抬眼,楊無善輕輕的躲過了大漢如狼似虎的拳頭。“去!”吐出一個字,他順勢抓起大漢得腰帶,往客來的中堂摜去。

大漢的體型至少是楊無善的兩倍之多。可依然被這麽輕描淡寫的扔出去,酒店裏麵頓時一片混亂。

“誰人在此撒野?!”一個聲音又驚又怒的響起。

大漢屏障般的身體撤開,楊無善這時才能看清店裏的情況。一位絡腮胡子的中年人被十來個漢子簇擁著,坐在當中的桌子旁,一臉驚容的看著剛剛飛進來砸在一旁桌椅的大漢,又疑惑的看著走進來的年輕人。

酒店的老板正低頭哈腰的立在這中年人的旁邊,也是一臉惶恐。楊無善故意忽視了他使得眼色,看得出這老板是想讓他離開這是非之地。

“小兄弟力氣不小啊,真是後生可畏。”那中年人很快平靜了下來,讚了一句,可在座的各位都聽得出他的怒火。

“狗就要拴好,出來亂咬人便是主人的不對了。”楊無善大概能看出個事情的大概,說話也毫不留情麵。

“你這小子……”一邊的漢子們怒火中燒,向前一步正要拔刀。

“退下!”中年人怒喝一聲。四周的漢子們就不敢再有動作。

中年人笑嗬嗬的看著楊無善,“在下受教了,敢問小兄弟有何事啊?”他開門見山,可不信這年輕人隻是一時生氣而與自己的屬下動起了手。看這年輕人的麵相也像是富家子弟,之所以到現在好言相對也唯恐他是什麽世家之後出來曆練。

楊無善麵無表情,大刺刺的坐在中年人對麵,將那漆黑木盒放在桌子上。“那敢問閣下又有何事為難此間老板?”

“哦,你說這個。聽聞這老板前幾日得到一寶珠,在下家中也有一寶珠,隻是近來遭賊人偷竊,尚無影蹤。在下便來此找老板借寶珠一觀。”這中年人說的滴水不漏,卻讓楊無善聽得嗤之以鼻,寶珠被說成是他家的東西。這架勢,誰還看不出來是土匪明搶,卻被這中年人說的是頭頭是道。

“好一個借寶一觀。卻不知我自家贈給朋友的寶珠何時成了閣下的東西,您這番嘴臉,我看做強盜卻也再合適不過。”楊無善語氣帶著嘲諷,饒是中年人的臉皮也不禁有些發紅,他也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是正主,這讓他更加疑惑,也更加惱怒。如此出手不凡,定不是平凡人家的娃娃。

“蒂固根深參天柳,呼風喚雨蔽日雲。煊赫沉浮遮天葉,源遠長流波瀾江。”中年人突然吟出了這四句似詩非詩的話來。

楊無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裏想著這是什麽昏話,怎地讓人半點不懂。

中年人一看楊無善神色,心中也有了底。一個眼色遞給手下,一幫人瞬間對楊無善發難。提刀便砍,拳腳相加。打了個他措手不及。

“王八蛋!”楊無善往後閃退幾步,險險的躲開了襲來的攻擊。同時他也罵出了聲,有了些許火氣。

一腳勾起來旁邊的長凳,拿在手裏當做武器。真氣灌入長凳裏,這木質的長凳竟好似精鋼,不僅擋下了這亂刀的攻擊,更是毫無損傷的震得這一圈漢子虎口發麻。

長凳被他舞的虎虎生風,這十來個人竟被楊無善一張長凳阻的再不能近他的身。身形急轉下,長凳已經打趴下了一半的漢子,五個漢子打著滾在地下嗷嗷直叫。倒不是他們經不起打擊,隻是楊無善所學甚廣,尤其是人體穴道,更是擊擊中穴,讓他們疼痛鑽心難忍。

還未待楊無善得意,一條銀色的長鞭呼嘯而來。情急之下他用長凳去擋,隻感覺手中一緊,那鞭梢一頓,長凳便被卸了去。這正是那中年人出手,一擊就卸了楊無善的武器。

那能夠站立的五個漢子趁勢發難,刀光四散,將楊無善逼得更緊。

楊無善心中冷笑,服完神機草的他本就體質增強,加上平日苦練輕功,獨得師父首陽真傳。在這圍攻下他也是遊刃有餘,五人竟然連他的衣角也沾不到。

隻見又是那條銀鞭如靈蛇出洞,輕盈迅猛的直直朝楊無善胸口襲來,楊無善反應迅速,避開四周刀光,一個鐵板橋避開了這一偷襲。可鞭如靈蛇,中年人手一抖動,那銀鞭像長了眼睛似的,向下襲來,“啪——”正中楊無善胸口,一道紫青血痕從破了的衣服上顯現出來。

楊無善倒吸了口涼氣,疼痛澆的他心中一股無名火升起。所出之拳不自主的帶上了所修煉的混元真氣,一拳過去,麵前那人的胸口竟是開了一個血洞,一口夾雜肝髒的血液吐在楊無善的拳頭上,那漢子的身體斜斜的倒下去,刹那間沒了聲息。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剛才偷襲的那中年人。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年輕人竟突然間如此的凶殘狠辣,一拳威力也如斯恐怖。眾人都是不敢再上前,呆呆的看著楊無善。

而此時,楊無善眼睛死死的盯著拳頭上的那血液。整隻拳頭……不,整個身體都如篩穀似的抖動著,他又想起了兒時的噩夢。自己娘親的死和鮮血,正是這個顏色,這個恐怖的樣子。想起剛剛被自己殺死的漢子,那驚恐的眼神,胸前的血洞,他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全身再無半點氣力。軟軟的癱倒了下去。

中年人首先發現了楊無善的異狀,雖然不知道這小夥子是怎麽了,可是如此大好的時機正要下令攻擊。忽然他的瞳孔一縮,手中的銀鞭差點掉落在地。

一個青袍的老頭就這麽坐在自己身邊,毫無聲息地就這麽出現在這裏,他的心中怎能不驚。雖然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做了一個大活人,但是這中年人卻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背後一瞬間被冷汗濕透了。

而這老頭,正是楊無善的師父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