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請自來

那聲記憶猶新的慘叫幾乎和鷹把式撕心裂肺的喝止聲同時鑿入我的耳朵,但是我手中的步槍又慣性地接連戳了兩下。鷹把式瘋魔般地把整個矮腳炕桌掀翻在地,杯盤酒盅稀裏嘩啦撒得滿地都是。我還沒有從驚嚇之中醒過來,身體還保持著握槍的動作,隻是這時我才看清了那堆花花綠綠的東西—它居然是一條碗口粗的巨蛇!

我的心頭慌亂地跳了起來,這天寒地凍的,哪裏來了條這麽粗壯的巨蛇?而且它在屋子裏,起初我居然根本沒有一點察覺。巨蛇已經被我用槍戳得甲片流血,黑乎乎的尾巴搭在炕沿下微微抖動。這時候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這條巨蛇的頭頂居然生長著一個粉紅色的冠子,與公雞的冠子非常相似。我馬上聯想到黃三曾經跟我說過雞爪頂子就有這種頭頂生冠的巨蛇,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瞬間布滿了我全身。

我直愣愣地看著鷹把式萎縮在火炕之上,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去撫摩巨蛇,但是又不知該如何下手。鷹把式的怪異舉動讓我感到莫名其妙,我輕聲問花舌子:“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花舌子狡黠地似笑非笑,他瞄了兩眼秦隊長,才轉而對我說:“這下你可闖了大禍咧!怕是我三大爺啥都不會跟你們說啦。”

我頓時變得瞠目結舌,隻好緩緩把手裏的步槍背上肩頭。秦隊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麵色的凝重讓我感到驚慌不已。

鷹把式費了好大一把氣力才將巨蛇攬在懷裏,圓扁狀的蛇頭在他的胸口處一動不動,隻是巨蛇的身子還在微微抖著。鷹把式此前的矍鑠一掃而光,一些瑣碎的嘟囔聲從他茂密的胡須裏飄**出來:“二十年啦,二十年啦,你說你饞酒喝問我要呀,咋也沒個動靜……”

鷹把式說著說著便抬起了頭,他雙眼冒著寒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極了房梁上蹲著的那隻花斑海東青,他吼叫道:“你給我滾犢子,從這間屋子裏滾出去!別說你們是民主聯軍,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甭想再讓我告訴你們啥!”

我被鷹把式罵得狗血噴頭,忍不住心生怨氣提步就往外走,秦隊長一把扯住我,狠狠瞪了我兩眼。他轉過身來輕咳了兩聲,說道:“老把式您消消火氣,小馮同誌他還年輕,又是從關內過來的,不大懂得這裏的習俗,他不知道這是您老養的蛇,我代他給您賠禮道歉。”

鷹把式摸了兩把通紅的眼圈,嗆聲道:“道歉頂個屁用,你能讓它再活過來嗎?”他說著指著我惡狠狠地吼,“你小子真他娘的夠狠,一下家夥就戳到它的七寸上!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養了它二十年?二十年啦,它跟我的老伴兒沒啥區別,你說沒了它,我往後還咋活?我不如現在就進棺材板子……”

我自知理虧,心裏雖說有些不忿也隻好咬著牙憋回去,我連連道歉:“老把式,我真是沒有搞清楚情況,剛剛確實被它嚇得不知所措才動了粗。您老海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好不好?”

這時候花舌子突然起手刮了自己一個耳光:“嘿喲!我這腦袋瓜子真是他娘的不靈光,來之前應該跟馮同誌嘮叨兩句這條巨蛇的,都怪我急著趕路。”

花舌子的這兩句“馬後炮”顯然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這讓我覺得他根本就是有意為之。事情在最緊要的節骨眼兒上偏偏橫生枝節,接下來是否還能從鷹把式口中得知真相,我的心頭敲起了急促不已的鼓點兒。

秦隊長見鷹把式止不住地傷心欲絕,索性把我和花舌子扯到屋外,他向花舌子問道:“按說這海東青和蛇類不是天敵嗎?怎麽你三大爺在一間屋子裏同時養這兩種東西?”

花舌子一臉無辜相,他撇嘴說道:“我曾經聽三大爺提起過,他說當時有兩條小蛇常年躲在院子的柴垛裏,即使到了寒冬臘月它們也不走,每年都從門縫往屋裏跑。按說這蛇類都是要冬眠的,可這兩條蛇不一般,在屋子裏鑽水缸捉老鼠,滿地不停不歇地爬。時間久了,我三大爺見它們也不傷人,懸著的心也就落停了,他偶爾還讓這兩條蛇上桌子舔兩口酒喝。就這麽過了三五年,這兩條蛇不知道為啥頭頂突然長起了冠子。我三大爺聽人說生冠子的蛇都了不得,就更不敢攆它們走了。後來我三大爺在山裏獵了一隻花豹子海東青,沒想到這隻花豹子進屋之後就幹掉了其中一條蛇。我三大爺心想這下可壞了,剩下那條蛇還不得跟花豹子拚命?誰曾想它們幾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偶爾還同時跑到我三大爺跟前轉悠,跟一家人似的。”

花舌子轉而對我說:“現在馮同誌你把巨蛇活生生給杵死了,這不跟要了老頭兒半條命沒啥兩樣嘛!我三大爺生性倔強得像頭驢,剛剛你也看到了,他那架勢明擺著是讓咱們吃閉門羹。”

我早已六神無主,連忙求助於秦隊長接下來該怎麽辦。秦隊長麵無表情地思量了一陣子,然後對我和花舌子說:“你們倆先在這裏等等,我進屋去跟鷹把式活絡活絡,看看有沒有什麽補救的法子。在此期間,你們倆誰都不許擅自進屋,也不許偷聽。”

秦隊長轉身的時候衝著我使了使眼色,我知道他是讓我提防著花舌子,隻是我心裏懷疑起秦隊長的意圖,為何他要背著我和花舌子跟鷹把式周旋?難道秦隊長與鷹把式之間……我發現跟隨秦隊長時間久了,自己別的本事倒是沒長,疑心的能力反倒四處開花。

秦隊長推門而入回身把房門掩好,屋子裏片刻便響起他和鷹把式兩人的竊竊私語。

花舌子滿臉嬉笑,他悄聲跟我說:“馮同誌,任你們秦隊長有天大的本事,我三大爺那個老倔種也不會開口的。那老爺子才難談難弄咧,勁頭一上來,八百頭牤牛都扯不回來。”

說著,花舌子伸著腦袋就往房門前湊,我一把攔住他:“花大哥,咱還是安安分分地等秦隊長,別把戲弄砸了。”

花舌子滿臉不屑,轉念問道:“馮同誌,我聽說你們民主聯軍正在漫山遍野地剿匪,有這檔子事兒嗎?”

我說:“當然!不過,我們民主聯軍剿的都是那些欺負老百姓的土匪,貴寨怎麽說也是抗過日的英雄好漢,我想上級會酌情處理的。這事兒我們秦隊長早就跟你們二當家九槍八說過了,難道他沒有傳達給山寨的弟兄們?”

花舌子滿腹心事地搖了搖頭,他飛快地轉了兩圈眼珠,又問我:“那像我這樣—你也知道我跟黃三那點囫圇事兒,你們民主聯軍對這種人會咋處理?不會要了我的小命吧?”

我撇嘴道:“這個上級自有論斷。我們民主聯軍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當然,也絕不會放掉一個壞蛋。花大哥你畢竟抗日有功嘛!換句話說,你現在不是在協助民主聯軍追蹤食盒嗎?”為了出出他給我使的“馬後炮”這口惡氣,我故意補充了一句,“我想上級不會要你的項上人頭,頂多也就是把你大卸八塊,像小西天山腳的熊倉伸夫一樣。”

花舌子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我見他怕成這副德行,剛剛積壓在心頭的惡氣瞬間就衝出了胸膛。我知道現在是緊要關頭,玩笑不能開得太大,於是又連忙圓場道:“花大哥你真的信以為真啦?兄弟我跟你開玩笑呢。”

花舌子聽到我這麽說,滿臉的驚嚇才嘩嘩退去,他拍了拍我的胳膊,顫抖著聲音說:“不會,我怎麽會當真呢!”

這時秦隊長拉開了房門,他擺手示意我們倆進去,我看到鷹把式滿臉的怒氣已經一掃而光,而且多少還帶著點怡然自得。鷹把式前後腳的反差如此巨大,不禁讓我猜測連連,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秦隊長究竟用了什麽法子讓鷹把式的火氣煙消雲散?莫非秦隊長和鷹把式之間真的有什麽古怪?

鷹把式已經在煙鍋子裏塞滿了旱煙末,待他點燃之後,一股老辣的味道衝進我的鼻孔,禁不住讓我深咳了兩聲。鷹把式吧嗒了兩口,這才張嘴說話:“秦隊長,有啥問的你說就是哩!隻要老把式我知道的,絕不會有啥隱瞞。”

我看到花舌子抻著脖子幹噎了兩個來回,看來此時他跟我的心情一樣,也被鷹把式莫名其妙的轉變驚住了。

秦隊長說:“老把式,我想請您老回憶回憶幾年前的一點舊事。聽花兄弟說,當年他們通過你得到了一份情報,說是鬼子要秘密運送一批紅貨由水路前往朝鮮,而且還有不少剃發黑斤人同行……我想知道,這份情報確實是你親耳聽到的嗎?”

鷹把式嘴角噴出的煙霧緩緩上揚,這令他的臉變得模糊不清,他說:“這件事兒確實是我親耳聽到的,當時我已經原原本本告訴了花舌子,旁的就是……”

秦隊長滿臉緊張地追問:“旁的什麽?”

鷹把式說:“當時在屋裏喝酒吃肉的有三個人,兩個鬼子和一個中國人。那個中國人戴著帽子,帽簷壓得很低,我注意到他用左手使筷子。他們喝了不少酒,聊起紅貨的時候,聲音很響亮,並沒有要背著我的意思……”

我插話道:“老把式,您說的那個中國人,他的臉上是不是有一條刀疤?”

鷹把式回了一句讓我吃驚不小的話:“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那個人來的時候臉上是幹幹淨淨的,隻是他從我的屋裏走出去才多了那條疤。”

我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鷹把式用煙鍋子指了指蹲在房梁上的花斑海東青:“當時我覺得那個中國人肯定是個漢奸,能跟鬼子同桌喝酒吃肉的人會是啥好東西?所以在他們吃喝完事兒準備離開的時候,我故意讓花豹子去掀掉他的帽子,結果花豹子不知怎麽的,就用利爪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傷口。我當時雖然嚇得夠嗆,但是心裏邊卻很舒坦—給他留個傷疤也好,讓他長長記性,當漢奸就是這個下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對花豹子咋樣,隻是讓我倒了一盆清水洗了洗傷口,然後又要了些粗布擦了擦血跡,他臨走的時候還扔下不少酒錢。由於當時花舌子走得急,這事兒我就沒有來得及跟他提上一提。”

秦隊長聽罷鷹把式的敘述顯然大失所望,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您老能不能再用心地回憶一下?”

鷹把式有點兒不高興了:“我還沒有老到糊塗的地步,該說的我都說啦。”話畢,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接著他又把煙鍋子續滿煙末,吧嗒吧嗒地吞吐個不停。然而就在這袋煙抽盡之時,鷹把式又是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偏過臉來尋思了尋思,這才說道:“不過,我好像記得那兩個日本人裏,有一個叫藤田什麽的……藤田什麽來著?”

秦隊長脫口而出:“藤田實彥?!”

鷹把式拚命地回憶著,良久之後才使勁敲了敲煙鍋子:“對!他就叫藤田實彥!”

—果然又是藤田實彥!我想到他就是前幾日城中武裝暴亂的始作俑者;又想到砂石嶺綹門,俏海棠曾經向我們提及的快手杜八,說他正是在行刑前的一刻被藤田實彥帶走,而後在通化城不知所終;加之犧牲的段飛同誌,也是因為潛伏在他身邊最終命喪黃泉……隱隱約約間,我恍惚覺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跟這個日本人有著莫大的關聯……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所思所想盡數告知秦隊長,不料還未開口,突聽得一聲猛烈的撞擊聲,糊滿老紙的窗欞瞬間四分五裂,跟著一把快刀向鷹把式砍去,持刀之人正是—葉西嶺!

我張大嘴巴一愣神兒,眼見那快刀已落到鷹把式額前三寸處,這時一隻飛出的手槍不偏不倚砸中了快刀。葉西嶺向後一側步,順勢翻下炕來,隻是還未等他站穩,胸口就被秦隊長狠狠踢中了一腳。

葉西嶺踉蹌後退,後背“咣當”一聲撞在門板上。他穩住身子,衝著秦隊長詭譎一笑,剛要說話卻又抑製不住地咳嗽起來,跟著一股鮮血“噗”的一聲噴灑出來,濺了我一臉。然後,他手中的快刀掉落在地,身子稀泥似的癱倒在地,他在昏死之前隻說了一句話:“老秦,你還是贏了。”

由於連日來我們三番五次都被他耍得詭計玩弄,因此雖然他現下昏迷不醒,但我仍舊不敢輕舉妄動。我試著用步槍捅了捅他,他一動不動,我這才慢慢靠上前去,又見秦隊長並未製止,於是放下心來伸手去試探他的鼻息。葉西嶺的鼻息時斷時續,顯然秦隊長這一腳讓他本就病入膏肓的身體不堪重負了。

在秦隊長的授意下,我和花舌子合力把他抬上了土炕。待到此時,鷹把式才從剛剛那驚魂一刻中回過神兒來。他摸了摸葉西嶺的脈搏,對秦隊長說:“老頭子略通些治病救人的法子,不過看他這樣子活不了多久了。秦隊長,要是不想讓他死,怕是得把他送到城裏,也許城裏的大夫……”

秦隊長連連點頭:“好!不過老把式,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城,一是可以在沿途幫著照看一下葉西嶺;二是我需要你幫我指認藤田實彥,確定他就是當日兩名日本人中的一個。”

鷹把式有些猶豫,不時地向花舌子瞟上兩眼。

這時候秦隊長悄無聲息地撿起手槍,利落地頂住了花舌子的腦袋。秦隊長這個舉動在瞬間完成,以至於花舌子愣了愣,才“咕咚”一聲癱倒在地。花舌子窄細的臉頰抽巴成苦瓜狀,眼淚鼻涕稀裏嘩啦全都流了下來,他滿嘴哭腔向秦隊長喊道:“天地良心!秦隊長,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該說的我都說咧。馮同誌說民主聯軍不會錯殺一個好人,我可是個好人啊!”

秦隊長說:“花兄弟你說的沒錯,沒有掌握確鑿證據之前我不會殺你,但是先要委屈委屈你。”秦隊長說著衝我喊了一嗓子,“小馮,找條繩子把他先捆起來。”

鷹把式手裏捏著的煙鍋子早已掉在了地上,他戰戰兢兢地哀求道:“秦隊長,花舌子這些年雖說沒幹啥好事,可他畢竟也收拾過鬼子,你可千萬留他條命活活,老把式我就他一個侄子。”

待我將花舌子五花大綁之後,秦隊長才對鷹把式說:“老把式您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麽樣的。現在我要把他關在這裏,等您從城裏回來後給我好好看住他,萬不能解開他的繩子,讓他跑回小西天。咱們事先聲明,如果您在五天之內放了花舌子,咱們此前商量好的事就作廢了。不僅如此,以後我還要加您一條通匪的罪名。老把式,您聽明白了沒有?”

鷹把式說:“都依秦隊長說的辦。隻是,秦隊長答應我的事一定不能反悔!”

秦隊長連連點頭:“這是自然。”而後他又向我說道,“小馮,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返回城裏。”

就這樣,在經過連續幾天馬不停蹄的奔波,我們終於意外地將葉西嶺抓捕歸案。而隨著鷹把式提供的好消息,即已經歸案的藤田實彥很有可能是當年散布假情報之人,整件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邁進了一大步。雖然目前那隻詭異的食盒仍舊不知所終,但至少可以憂中見喜的是,葉西嶺見過盒中之物。秦隊長說得沒錯,隻要讓藤田實彥和葉西嶺雙方中的任何一方開口,無論食盒最終是否得以重見天日,我們都可以查明這背後隱藏的秘密。

將花舌子處理停當以後,鷹把式套了一輛馬車拉上葉西嶺,我們趁著夜色一溜煙狂奔出鷹屯。沿路鷹把式不停不歇地揮舞著馬鞭,直到天色變成了魚肚白,這才停在路旁一間破敗的土地廟。

從未騎馬趕過這麽久的路,又是在如此飛奔的情況下,我翻身下馬之後,發覺胯骨已經被顛得疼痛至極,走起路來隻好弓著膝蓋。待進入土地廟後,我又端著槍去檢查了一番葉西嶺,他還是沒有蘇醒過來。

趁著鷹把式為葉西嶺喂水之際,我湊到秦隊長身邊,向他問起來:“葉西嶺為什麽要殺了鷹把式滅口?”

秦隊長說:“你當他真的想殺了鷹把式?根本就是在演戲。要知道憑借他的頭腦,想要殺一個人,完全不必要用如此愚蠢的方法,在砂石嶺他三言兩語讓馱虎命喪黃泉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說起砂石嶺,我倒是完全明白了,為什麽當日他會前後不一,本欲置咱們於死地,又卻突然改變了主意。還記得那個突然報信的崽子嗎?他前來稟告,說是暴亂的頭目已經被我軍抓捕歸案,其實正是這句話讓葉西嶺突然放棄了殺掉我們,還順帶著賣給咱們一個人情。現在想來,葉西嶺其實也在一直調查藤田實彥,否則他就不會得到快手杜八的那柄匕首—這就是他為什麽要殺鷹把式的緣由了。”

我說:“秦隊長,你是說葉西嶺得知藤田實彥被我們抓捕後,他為了接近藤田實彥,這才故意被我們抓住?因為他知道一旦我們抓住他,就會將他帶回城裏,而他就有了接近藤田實彥的機會?這太瘋狂了!”

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覺得葉西嶺實在太過機關算盡,所有的一切都計劃得如此周密詳盡,讓我不禁瞠目結舌起來。我真的難以想象,在接下來對他的審訊當中,還會出現怎樣的難題。

秦隊長似乎看出了我的憂慮:“小馮,你不用這麽惆悵,他出招我接下便是。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會怎麽在我眼皮子底下,從藤田實彥那裏獲知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這時我又想到了在鷹把式家的事情,不禁問秦隊長:“還有一件事我有疑問。在鷹屯的時候,明明我把鷹把式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年的巨蛇給弄死了,為什麽你進屋三言兩語之後他就不再追究了?”我壓低聲音說,“鷹把式又倔又難相處,你是怎麽做到的?千萬不要說因為咱們是民主聯軍。”

秦隊長苦笑了一聲:“小馮你記住,凡事隻要你肯用心去想,總有解決的辦法。像鷹把式這種人,隻要你投其所好,事情一點都不難辦。不過你算是說對了,就是因為咱們是民主聯軍,但單單這些還不夠。我進屋之後,詢問鷹把式,做什麽才能彌補你弄死巨蛇這件事,起初他支支吾吾,後來他跟我說,他這一大把年紀不想臨死之前還是條光棍。我一聽就明白了,原來他看中了鷹屯裏的一個中年寡婦,兩人雖說也都想搬到一起過日子,但是又怕堡子裏的人有閑言碎語,畢竟他們之間的年紀相差懸殊。鷹把式讓咱們給他們做保人,如果我答應他,你弄死巨蛇這事他就不再追究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我笑著長舒一口氣,又想到秦隊長主動提出回城,看來他的警備連特別行動隊隊長的身份也不會有假了。如此,我總算放下心來,頓覺整個身子都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