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槍!黑槍!

秦隊長倏地站起身來,他盯著裘四當家麵露喜色,以至於那支原本要放在嘴裏的卷煙被他夾在了耳朵上。他似乎在平息著滿腔的興奮之情,停頓了一會兒才說:“裘四當家,現在就請你把你看到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訴我們。”

裘四當家說:“在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之前,我想請秦隊長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們小西天的綹子雖說打過日本鬼子,但是起初建綹的時候也搶過老百姓的東西。我沒拔香下山之前,聽說城裏的民主聯軍現在正大力剿匪,秦隊長能不能對我那些弟兄們網開一麵?”

秦隊長說:“這件事裘四當家不必憂慮。在小西天山寨,二當家也曾跟我提過此事,我已經答應了他。你們畢竟曾經跟著楊靖宇楊司令抗過日,我軍不會把貴寨的英雄同其他的土匪相提並論。”

裘四當家這才微微地點了點頭,說:“其實,那天早晨送我下山的並不止大膘子一人,還有別人。隻是,他事先就已經身在小西天山腳了。”

郝班長忙問:“這個人是誰?”

裘四當家說:“小西天山寨的大當家,我大哥震江龍。”

秦隊長吃了一驚:“大當家不是有病在身嗎?我聽二當家說他得了很重的風寒。”

裘四當家說:“這倒是不假。十多天前他就推說身子不舒服,整日關著房門不肯走出一步,甚至連我拔香這等大事他都沒有露麵,所以當時我在山腳下看到他也感到很驚訝。”

我突然覺得腦袋一炸,震江龍十多天來沒有現身,他完全有可能悄悄地潛下山去,他會不會就是我們苦苦追尋的刀疤人?我見秦隊長沉默不語,便忍不住胡亂地問起裘四當家:“咱們大當家的臉上是不是有一條刀疤?”

裘四當家搖搖頭:“我大哥身子上倒是有些傷疤,臉上是沒有的。不過……”他頓了頓才接著說,“你們說的這個人,我倒是見過。”

裘四當家此言一出,秦隊長顯得很激動:“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裘四當家避而不答,反問道:“怎麽?我二哥沒有跟秦隊長提過一個叫熊倉伸夫的日本人?”

秦隊長略一思慮,脫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叫熊倉伸夫的日本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碎屍,在小西天山腳被殺死的人……就是他?”

裘四當家用眼神確認了秦隊長此前在砂石嶺的推斷。我不禁有些欣喜,在經曆了三番五次的命懸一線後,我們終於還是有了些許收獲。

裘四當家繼續說道:“熊倉伸夫來到小西天是托我們辦事的,他要我們代為庇護一些日本女眷,說是城裏不安全。現在想來,他一定是怕暴亂失敗殃及這些人。當然,我們也不會白幫這個忙……”

秦隊長接話道:“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山寨的兄弟們個個手中拿的都是嶄新的三八式步槍了。”

裘四當家說:“秦隊長果然心思細膩,看來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當日,大膘子兄弟送我下山後,我看到大哥正跟熊倉伸夫在說著什麽,兩人爭得麵紅耳赤。就在這時,刀疤人拎著食盒搖搖晃晃跑了過來,我正要上前,猛地聽到我大哥衝著他嚷了一句,你怎麽來了?他也不說話,打量了打量熊倉伸夫,然後拔刀就把熊倉刺翻在地。而後他把食盒塞給我大哥,說後邊有民主聯軍正追他,讓我大哥替他把這隻食盒轉交給我二哥九槍八,千萬不能讓後頭的人知道食盒的下落。我大哥命大膘子接過食盒,問刀疤人食盒裏裝的是啥,他說交給我二哥後一切自見分曉……聽刀疤人的語氣,他和我大哥、二哥甚是熟絡。因為我已經拔香下山,不便再參與山寨的事兒,於是便跟他們告別來了雞爪頂子。秦隊長,這就是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猜,二哥他之所以沒有跟你提及熊倉伸夫,一定是忌憚你們是民主聯軍,他們又收了熊倉伸夫幾百條槍,答應替他庇護那些女眷……”

秦隊長說:“這麽說裘四當家也沒看過食盒裏的東西?”

裘四當家說:“沒有。大哥跟我寒暄兩句便急匆匆地走向了寨子,我們就這樣分道揚鑣了。”

秦隊長推斷道:“這麽看來,食盒失蹤之前最後過手的人的確是大膘子。而當時大膘子在裘四當家走後,並沒有直接跟大當家返回山寨,他又折身返回了刀疤人精心布置的碎屍現場,拿走了那把本來屬於刀疤人的勃朗寧手槍。至於大膘子為何單單拿走了那把手槍,沒有去拿別的東西,我想是因為勃朗寧這種漂亮的手槍對於大膘子來說並不常見,而那些散碎的錢和那把信號槍,實在是入不了大膘子的法眼。”

我說:“食盒就是在這段時間消失的!”

秦隊長說:“再者,大膘子還在這段時間裏經曆了一件詭異至極的事情,這件事關係到山寨數百條兄弟身家性命。因此,他才會在臨死之前,念念不忘地讓二當家帶著眾兄弟下山。”

裘四當家有些悲痛:“大膘子兄弟……大膘子兄弟……秦隊長,大膘子兄弟臨終之際還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秦隊長說:“他隻是讓二當家盡快帶領山寨弟兄們下山,別的就沒有了。”秦隊長說完之後突然“咦”了一聲,“難道……裘四當家見到大當家的時候,他染的風寒已經痊愈?”

裘四當家顯得異常激動:“大哥他根本就沒病。我在途中被打了黑槍之後才明白,當時為什麽他隻跟我寒暄了兩句就匆忙回寨—他是急著回去安排人半路殺我滅口!”

裘四當家的三言兩語直接把我噎住了,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就連秦隊長也變得瞠目結舌起來,他支支吾吾地說:“裘四當家,這,這又是怎麽回事?”

裘四當家突然變得猶豫不決,他眨著黯淡無光的眼睛望著方老把頭,滿臉的皮肉不由自主地微微跳動,似乎秦隊長的提問觸動了他某些傷心往事。

方老把頭用鐵鉤攏了攏爐火,他說:“這都是些陳年舊事啦,還是我跟秦隊長嘮扯嘮扯吧。”

方老把頭起身來到炕沿邊上,他把滑下裘四當家肩頭的虎皮被褥向上提了提,當他看到裘四當家緩緩閉上雙眼,這才說道:“十幾年前我還是通化城的一個殺豬漢,本家姓彭,由於我有一手剔骨頭的絕活,鄰裏街坊們都稱呼我彭麻利。後來他們嫌叫著繞口,最後就改成彭麻子了……”

黃三張大了嘴巴:“彭麻子?你,你就是鬼子懸賞五百塊大洋緝拿的彭麻子!”

我也有些驚訝。之前在路過彭麻地的時候,黃三特意提過彭麻子此人,說他創立了小刀會專打日本鬼子,還率眾攻打過通化城—原來他並沒有死!於是我急不可耐地問:“那你為什麽又成了現在的方老把頭?”

方老把頭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他回答說:“當年我是受不了鬼子的欺負才橫了心在彭麻地拉起了隊伍。因為我是使刀的,所以就把這支隊伍取了小刀會的名號。我們專打鬼子,端他們的炮樓,搶他們的糧,然後分給受苦受難的老百姓。有一次抗聯的楊靖宇楊司令被鬼子圍剿,我們小刀會還幫他解了危機,楊司令打起鬼子可真不含糊,隻可惜……後來我們小刀會聲威越來越大,來投奔我的鄉親也多了起來,其中就有現在小西天綹門的大當家震江龍。”

秦隊長不禁問道:“在路上聽黃三說,當年你們小刀會被鬼子的一個聯隊剿了老巢,除你之外全部都被誅殺,怎麽大當家震江龍會逃掉呢?”

方老把頭冷笑道:“因為在此之前我就把這犢子逐出了小刀會。而且,我還用手中的刀切了他一根腳趾。”

郝班長突然冒出一句:“難道震江龍幹了啥對不起幫會兄弟的事?”

方老把頭說:“震江龍打仗絕對是把好手,也深得人心,幫會的弟兄們都把他當成除我之外的第二當家人。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背著我跟鬼子勾結,想要做漢奸!當初我們建立小刀會為了啥?為的就是打走鬼子,不當亡國奴。察覺這件事之後,我實在是氣壞了,想崩了他一了百了,誰曾想幫裏的弟兄們都替他苦苦求情,我沒了法子才割了他一根腳趾,讓他長長記性,以後不要再吃裏爬外。讓我沒有料到的是,他離開小刀會不久,鬼子就出動了一個聯隊攻打我們的老巢,所有的兄弟都在那場血戰中丟了性命,隻有我僥幸逃了出來。後來聽說鬼子在城裏貼出告示,寫著懸賞五百塊大洋要我的人頭,我知道通化城我肯定不能回了,於是便隱姓埋名來到雞爪頂子以打獵為生。事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震江龍向鬼子告的密,也曾有心找機會滅了這個犢子,但是得知他在三岔嶺拉起綹子打鬼子,我報仇的心也就淡了下來—能打鬼子的都是好種!再說,眼睜睜看著那麽多出生入死的兄弟血肉橫飛地死掉,我真是厭倦了這種日子……”

秦隊長連忙問道:“可是,這件事又怎麽跟裘四當家扯上關係了?”

方老把頭平複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我活了大半輩子,想想有些事情它就是命中注定,就是孽。那年我在雞爪頂子挖參偶然間碰到了我幹兒,當時他被兩頭凶狠的野狼圍攻,眼瞅著就沒了命,我出手救下了他。事後他跟我說,鬼子掃**時殺了他全家,孩子還在他媳婦兒的肚子裏就……他用柴刀殺死一個鬼子這才逃出了屯子。沒處去咋辦?最後就跑到了這渺無人煙的雞爪頂子。我覺著能救他一命也是上輩子的緣分,於是就收他做了幹兒,還把我這使刀的本領全都傳給了他。他鐵了心想要打鬼子,後來就下山去投了震江龍的綹子……”

秦隊長用試探的口吻問道:“震江龍是不是從裘四當家的刀法中知道了些什麽?”

這時裘四當家緩緩睜開了雙眼,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逶迤地流向了耳際。他哽咽了一陣子才說:“起初大哥待我如同親兄弟,山寨的第四把交椅,就是他一句話我才坐上的。那些年我們並肩作戰,出生入死,從來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後來有一次砸窯的時候,我看中了一個女人,因為她跟我死去的媳婦金枝兒長得特別像。大哥聽說之後二話沒說就把她帶回了山寨,根本不顧眾兄弟的反對,其實綹門的規矩是不允許把女人帶上山的。看到她,我總是想起死去的媳婦,於是幹脆也叫這個女人金枝兒。不久之後,金枝兒就有了我的種兒,山寨的兄弟們都替我高興。這期間我來到雞爪頂子看望幹爹,想著順便把這件喜事告訴他,讓他也高興高興,沒想到我返回山寨卻發現金枝兒無緣無故地死了。她的身子骨一直很結實,根本沒有什麽病症,怎麽會突然間就撒手人寰?我查看金枝兒的屍首,發現她全身上下什麽傷痕都沒有,那時候我就開始懷疑有人在搗鬼。但是隻要提起這件事,山寨裏所有的兄弟都變得守口如瓶,不言不語。二哥九槍八跟我關係最好,就連他都跟我說,讓我忘了金枝兒……”

秦隊長一聲歎息:“裘四當家,實在對不住,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裘四當家搖搖頭:“早在金枝兒暴斃之前,大哥曾讓我看過他那隻缺了一根趾頭的腳,他還說餘下的半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恥辱。我猜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我和幹爹的關係了,後來聽幹爹說,我才知道大哥就是當年被他逐出小刀會的那個漢奸。我暗地裏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捋了一遍,確信金枝兒之死肯定跟大哥有關。除此之外,我根本想不出別的理由會讓金枝兒無端丟掉性命,隻是,我根本沒有證據。二哥也經常勸我,他嘴裏總說對不起我,沒有替我做主之類的話。這件事過去了一段日子,鬼子就宣布投降了,我再也沒有心思留在山寨,於是就決定拔香下山,來雞爪頂子找我幹爹,我是鐵了心想陪著幹爹在此終老!”

我脫口而出:“按照常理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怎麽裘四當家在路上還會中槍?”

裘四當家說:“其實我也想不通這是為什麽,不過我知道從背後開槍打我的那個人是誰。我太了解他的習慣啦,在我認識的人當中,隻有他開槍之後才會吹槍口。”

吹槍口?我猛然想起了二當家九槍八。在小西天山寨上,他曾開槍打掉大膘子手中的勃朗寧手槍,我清楚地看到他開完槍之後吹了吹槍口。於是我迫不及待地對裘四當家說:“那個人是二當家九槍八?”

裘四當家點頭的時候顯得有些遲疑:“我也沒有想到跟我情同手足的二哥會是打我黑槍的人。隻是憑他精準的槍法完全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命,但是他卻手下留情了。我中槍倒地之後,他快步走到我身邊扔下了一壺燒酒,但是卻什麽都沒有說,後來幹爹聽到槍聲趕來把我給救了……”

我聽後更加詫異:“既然九槍八千裏迢迢追趕裘四當家,可他為什麽不取你的性命,反而還扔下一壺燒酒?”

裘四當家說:“起初我也想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過我清楚的是,二哥給我扔下一壺燒酒,必定是怕我凍死在冰天雪地裏。後來我把這件事跟大哥聯係起來,我猜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派二哥來殺我的,大哥還是沒有忘記當年我幹爹跟他之間的仇恨。”

秦隊長似乎沉浸在思索當中,連連說道:“不對!不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首先,如果當年真是因為震江龍告密,鬼子才襲擊小刀會駐地,那他後來為何又拉起了綹子專門打鬼子?第二點,如果震江龍念念不忘方老把頭的割趾之恨,他完全可以帶領人馬殺到雞爪頂子,幹嗎還要等這麽多年卻對裘四當家下手?這樣的報仇方式未免有些牽強,實在說不過去。就算震江龍真的有心殺裘四當家,他完全可以找出許多理由,卻偏偏是在裘四當家看過那隻食盒之後動手,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裘四當家遭到襲擊,極有可能是因為那隻食盒,或者說是刀疤人。第三點,刀疤人非常看重那隻食盒,他既然使了金蟬脫殼的詭計,又怎麽會不親手把食盒交給受托之人,而是讓震江龍轉送給九槍八?一個隻剩下半條命卻又心思細密的人絕不會如此草率。第四點,這個需要裘四當家原原本本告訴我,二當家九槍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為何終日蒙著麵巾?”

裘四當家說:“二哥九槍八來山寨入夥的時間比我晚些。他和我不同,並不是到了山寨之後就坐上了當家人的位子,是從崽子開始做起的。他跟我們這些粗人差別很大,生得白白淨淨,吃東西的時候也從不狼吞虎咽,幾乎不像一名土匪。就因為這些原因,山寨裏的兄弟也極少跟他交往。我們綹門有個規矩,入夥之後便不問從前的經曆,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兄弟們都叫他小九。後來我們跟攻山的鬼子火拚,原本的二當家‘滾地雷’不幸戰死,二哥在緊要關頭頂起了大梁,不但救了大哥的性命,還露了一手使槍的絕活。他的槍法簡直神出鬼沒,隻要一抬手,那就是一條性命。事後我們就給他取了個綽號‘九槍八’,解圍之後,眾兄弟也都提議讓他頂替滾地雷做山寨的二當家……”

秦隊長打斷裘四當家的敘述:“那麽九槍八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蒙著麵巾的?”

裘四當家說:“這件事情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古怪。就在我把金枝兒接到山寨不久,二哥就開始蒙上了麵巾,而且從不摘下來。時間久了,我就好奇地問他這是為什麽,他雖然沒有告訴我緣由,卻讓我看了看他那張臉。”

裘四當家說到這裏的時候,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歎息道:“那張臉—已經算不得一張完整的臉了!臉上生滿了青腫的膿包,潰爛得不成樣子,我幾乎都認不出他就是從前那個白白淨淨的小九。為了醫好他的臉,我多次偷偷跑到山下幫他弄藥,但是他的臉卻始終不見好轉。不過,這個秘密隻有少數的幾人知曉。還有就是……”

半晌沒有言語的郝班長見裘四當家欲言又止,忙問道:“還有啥?”

裘四當家說:“還有就是二哥染了這病以後,整個人性情大變,跟從前幾乎是兩個人,越來越像一個正兒八經的綹門土匪了。”

秦隊長連連點頭,轉而對方老把頭說:“現如今鬼子已經投降,國家光複了,我看方老把頭你也不用再躲藏在雞爪頂子。等裘四當家的槍傷養好之後,你們爺兒倆就回城來吧。畢竟你是抗過日的英雄好漢,這件事我會如實向上級匯報的。”

方老把頭說:“現在我回城還能幹啥?這些年在雞爪頂子雖說日子過得苦點兒,可我已經習慣咧。整年跟林子裏的豺狼虎豹打交道,看起來是挺危險的,但對於我來說這是個樂子—比跟人打交道強。”

秦隊長微笑著報以附和,隨後又對裘四當家說:“你安心在這裏養傷,等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你的問題我也會反映給上級,沒事的。現在我們得趕緊啟程趕回小西天山寨,此前分析出的幾點疑問,還需當麵找震江龍和九槍八問清楚。”

秦隊長說完把方老把頭拉到一邊,小聲囑咐道:“九槍八雖說留下裘四當家一條命,但我還是擔心他日後再遭不測,我們走之後還請方老把頭小心為上,務必要保全裘四當家。”

我們起身依次跟裘四當家告別,方老把頭把我們送出窩棚。

臨行之際,方老把頭又從窩棚頂扯下一架被積雪覆蓋的爬犁。他把爬犁上的積雪撣掉,對秦隊長說:“這玩意兒能幫你們省下不少力氣。我交給你們五頭獵犬,讓它們拉著爬犁把你們送到小西天山寨。”方老把頭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娃子,這回你們再走核桃林,那些家夥看到這架爬犁就不會為難你們咧。”

我連忙問道:“那我們到了小西天山寨,五頭獵犬和這架爬犁怎麽辦?”

方老把頭笑了笑:“我養的這些獵犬可不是凡物,到時候它們自然會回到我身邊,這個你不用擔心。”隨後,方老把頭又給我們帶了些吃食。待我們走出一段路後,他飛快地攆上我們,往爬犁上扔下兩坨生肉:“這些肉時不時給拉爬犁的家夥們吃些,老遠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