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媒體介入

陶玉達趴在電腦前睡覺,高南也靠在沙發上休息,即使是睡著,他也眉頭緊蹙,手中緊緊地攥著那隻染血的發卡,似乎這是能拉他走出噩夢的唯一繩索。

兩個人從開始籌備瞞天過海的“搶劫”大戲後就幾乎沒怎麽睡過,如今凶手隻留下一個盆栽為線索,仍然叫人摸不著頭腦。他們能做的隻是等候等候再等候,每一秒鍾對於高南來說都是煎熬。片刻的休息,也隻獲得了短暫的平靜,精神上仍無法放鬆。

二人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陶玉達醒來後一時間不知自己身處何地。高南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是劉娜。他睡意瞬間全無,劉娜出差回來了?

他在腦中迅速過了幾稿“謊言”,現在還不能讓劉娜知道高漫被綁架了的事情,這除了讓她平添恐懼外,根本不會有任何益處。更何況劉娜的身體他知道,如果讓她受這種驚嚇,恐怕她會直接躺進醫院。

高南在心裏打腹稿,劉娜問起高漫,就說是自己把高漫送到國外一家心理培訓營,有專門的老師負責調整高漫的自閉症。電話催命一般響了很久,高南趕在最後一秒接聽。

然而高南剛接通電話,還沒開口說話,迎接他的便是劉娜聲嘶力竭的哭聲。

“高漫呢?”

“我問你高漫呢!她是不是被綁架了?!”

高南腦袋“轟”的一下,他有些蒙,高漫被綁架的事情隻有他和陶玉達知道,劉娜是如何知道高漫被綁架了?

“娜娜,你不要慌,你先聽我說。”高南試圖穩定劉娜的情緒。

“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劉娜大哭著指責,“若不是我在網上看到了消息,難道你就打算一直瞞著我嗎?”

高南疑惑,他抓住一個關鍵詞,連忙追問道:“網上?什麽網上?”

“你和綁匪的通話錄音已經被放到了網上,漫漫的視頻也在網上到處傳播。”劉娜聲音已經接近顫抖,高南聽了心疼不已。

陶玉達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伸懶腰,卻被外麵的景象震驚。他連忙拉上窗簾,一個箭步衝到高南身邊,不得不打斷高南的電話。

“哥,外麵都是記者。”

高南跟著陶玉達走到窗前。他隻是個作家,雖然小有名氣但畢竟不是靠臉吃飯的藝人,按理說是不會吸引這麽多記者來家裏拍他的。陶玉達拉開窗簾,高南向下看去,一瞬間下麵所有的機器都對準了高南的窗戶,閃光燈頻閃,拿著話筒的記者仿佛隨時準備衝上來,好在樓下的保安比較盡責,攔著記者沒讓他們上來。

高南連忙拉上窗簾,然後對著電話另外一邊的劉娜保證道:“放心,我以我的性命擔保,我一定會把我們的女兒找回來。我正在努力,相信我,會成功的。”

高南說完,手機由於太久沒有充電而自動關機,劉娜的抽泣聲在耳邊斷了。高南滿心擔憂,但是目前他要想辦法從這裏逃出去,救回高漫才能真正安撫劉娜。

陶玉達從門口跑回來,對著高南說道:“哥,外麵有幾個人,沒拿機器,但是感覺也是狗仔,我們要不要衝出去?”

“不忙,還要配合綁匪完成四個任務,現在不宜輕舉妄動,先上網看看什麽情況。”

陶玉達和高南湊在電腦前,高南和凶手的電話語音和一段高漫被蒙住雙眼反綁雙手的視頻傳遍互聯網。

高南完完整整地看完了高漫的視頻,好不容易才忍住心中的波瀾,雙手緊握。

“有沒有辦法查出發布這條語音和視頻的原賬號地址?”

“需要時間……”

在無邊無際的互聯網裏麵尋找信息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一步步找到最初放出視頻和語音的源頭,並不是靠技術就能完成的,陶玉達隻能用笨方法一點點地尋找。

高南打開網頁,他們隻睡了短短的幾個小時,網上已經掀起了海嘯般的話題。他點開綁匪放出的語音片段,裏麵他和綁匪第一次對話的聲音流出。高南慶幸這個綁匪最後給他留了一絲餘地,故意放出的是剪接過後的音頻文件,並沒有將他們究竟要玩什麽遊戲和如何交付贖金等信息流露出來,這讓他少了很多麻煩。

就在這時,外麵大門的電子鎖忽然發出開門的聲音,高南和陶玉達同時抬頭,二人相視一眼,皆緊張起來。他們注視著門口。難道說現在的狗仔已經敢公然闖進人家家裏了嗎?陶玉達悄悄地拿起手邊的花瓶,準備隨時進入戰鬥狀態。高南相對鎮定,隻是輕輕地扣上麵前的筆記本電腦。

陶玉達走到牆邊的視角盲區,舉起花瓶,高南則站在門口等人進來。

門外的人弄了半天才將大門打開。與此同時,陶玉達抬起手中花瓶轉身就要砸下去。高南卻率先衝上前攔住,提前搶下了花瓶。米峰拿著鑰匙站在門口看著二人,趕緊轉身關上門。

“你們要幹嗎,砸死我?虧我好心來救你們。”

高南驚訝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米峰有些憤怒,並不似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樣子。

“高南,我鄭重警告你!”米峰一手揪住高南的衣領,一手指著他的鼻子,惡狠狠道,“漫漫是我幹女兒!我有權知道她的安危!我更有權保護她!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想瞞我多久?”

高南想解釋:“我也是不得不……”

米峰對著高南的臉揮拳而下,高南沒有躲閃,米峰卻在關鍵時刻停下了拳頭。

開門聲再一次響起,屋中幾個人朝門口看去。隻見包裹嚴實的杜鵑擠進來,她摘下墨鏡,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說道:“門口的人都被我支開了。”

“你們怎麽進來的?狗仔沒有過來拍嗎?”陶玉達問道。

杜鵑拍拍米峰的肩膀,說道:“別提了,我今早上手機都快炸了,打電話又打不通,想直接上門又發現一群記者在外麵。還是米大隊長戰鬥經驗豐富,要不是他我還進不來呢。”

“對了,漫漫現在情況怎麽樣?你為什麽不報警啊?”杜鵑問高南。

陶玉達回道:“綁匪說不讓報警。”

“那現在網上的音頻和視頻,鬧得全國人都知道了,難道跟報警有區別嗎?”杜鵑是個直性子,直接將一張卡拍在高南家茶幾上,說道,“綁匪到底要多少錢?這些是我這些年的存款,你都拿去,給我把孩子救出來。”

高南看著杜鵑有些動容,他將卡還給杜鵑,拒絕道:“這錢我不能要,你收回去。”

杜鵑轉身繞開高南遞過來的卡,說道:“高南,我告訴你,這孩子在你心裏是寶貝,我這個做阿姨的幫你帶了那麽久,救孩子這事別說跟我沒關係!就這麽定了,大不了以後你當牛做馬多寫幾本暢銷書連本帶利還我!”

高南五味雜陳,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將卡放到了桌子上:“換回漫漫的錢已經夠了。”

隻是……

高南現在才深切感覺到,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簡單的事,以前在電視裏看到這句話,隻覺得是某個紈絝子弟的囂張混賬話。如今,他才真的覺得這句話是真理。要是五百萬真的能簡單地交換高漫,那傾家**產他也心甘情願。可世事總是這麽複雜,現在他要千方百計地完成變態綁匪發布的任務,過五關斬六將才能將錢送到對方手裏。

米峰不願意跟高南說話,隻看了杜鵑一眼,杜鵑心領神會,將一把鑰匙交給高南。

“米峰那裏有一套沒人住的房子,你先去那裏避一避。”

高南看著手裏的鑰匙,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陶玉達忽然問道:“我們怎麽出去?如果光明正大地出去,這些記者豈不是要跟定我們了?”

杜鵑把手上的大旅行袋一扔,從裏麵掏出一件物業製服,讓高南穿上,然後找來高南的衣服,讓米峰換上。一切準備就緒後,她搬來一張椅子站上去,然後掏出一個打火機,對著房頂上的消防噴淋點燃打火機。沒一會兒噴淋裏自動感應到高溫,噴出水霧,消防警報緊急啟動。

米峰快速換好衣服,檢查了貓眼外的動靜後,默默規劃路線。

“米警官,這樣合法嗎?你可是……”陶玉達緊張地說。

米峰嚴肅的臉有些垮台,陶玉達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於是馬上噤聲。

杜鵑忍不了了,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麽?一個一個跑,米峰,你遮著臉往外跑,我跟著你,記者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肯定會認為你是高南!高南和小達,你們兩個一起,高南裝成物業工作人員,小達的身份沒人能注意到,你們兩個就趁著媒體被我們引開,走樓梯離開。”

杜鵑指揮完畢就帶著穿著高南衣服的米峰離開,高南和陶玉達站在房間內,一直聽著走廊裏來來回回的腳步聲,知道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才趁亂離開。

劉娜自從得知高漫被綁架後,也顧不得手上的案子了,直接從外地飛了回來。各路媒體像一個個精密探頭,日夜不休地盯著高南的小區,隻要有一點兒風吹草動,所有人都會動起來。

“知名作家深陷綁架旋渦!”

“殘忍綁匪虐待自閉症兒童!知名作家背負千萬贖金!”

甚至有節目邀請了各路專家,三百六十度分析此案,更有甚者,某些無良網紅大V,竟然為了吸引流量漲粉絲,在高南家門口開起了直播……高南恐怕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能有這麽“大”的熱度。

電話打不通,劉娜幹脆決定開車前往高南家。

另一邊,杜鵑帶著遮住臉的“高南”借著消防預警,大張旗鼓地從公寓樓的側門走出。記者迅速捕捉到杜鵑的臉——高南的經紀人。杜鵑在,那麽旁邊的一定是高南。一時間,眾多攝影機和話筒紛紛湧向二人。

杜鵑拉著米峰飛奔,媒體在後麵追,直到追到小區門口,杜鵑二人被媒體團團圍住。“高南”蒙著頭一直在閃躲攝像機,而杜鵑在一旁阻擋拍攝。

遠處,穿著物業製服的高南和陶玉達趁著媒體的注意力轉移之時匆匆離開。杜鵑瞄到安全離開的高南,這才鬆了口氣。

“各位媒體朋友,我知道你們關心高南,但此事我們暫時不方便透露,還請晚些時候等我們的官方回複,謝謝,請大家讓一讓。”麵對記者們的提問,杜鵑一邊隔開人群,一邊從容地對著各路記者講話。

“杜鵑小姐,請問這次高先生的女兒被綁架的消息屬實嗎?網上發布的錄音和視頻是不是真實的?”

“杜鵑小姐,請問高先生有報警嗎?”

“杜鵑小姐,這次的綁架事件是不是高先生的仇人所為?網上傳高先生曾經得罪過黑道大佬,是真的嗎?”

“杜小姐,高先生的女兒現在生死未卜,請問高先生是否受到某些威脅?”

“杜鵑小姐,有專家分析,這是一次同行業內的惡性競爭,請問綁匪真的是高南的競爭對手買凶綁架嗎?”

問題一個接一個,杜鵑統一回答:“不好意思,這事暫時無可奉告。抱歉,請大家讓一讓。”說完杜鵑帶著米峰就要離開。

這個時候一名背著攝像機的男人忽然高聲問道:“高南先生,你就打算一直縮在女人背後嗎?不對鏡頭講幾句話嗎?”

眾人聽到這句質問,更加激動。他們比之前更加踴躍,似乎今天不采訪到高南決不罷休。杜鵑雙拳難敵眾手,在雙方的拉扯中,杜鵑不慎被人推了一把直接向後仰倒。關鍵時刻,米峰出手一把抱住了她。

劉娜向高南公寓一路小跑,經過小區時一旁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眼就認出“高南”和杜鵑,“高南”身上的那件長風衣還是她買的。從背後看去,“高南”的手緊緊地攬住杜鵑的腰,二人雙眼相對。劉娜的頭一陣陣發暈,卻無暇去吃什麽飛醋,她隻想抓住高南問個明白。

離杜鵑和米峰最近的記者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高南”的臉,這哪裏是高南,不過是個身材相近的替身。有人反應過來,杜鵑帶著個替身離開,是不是為了聲東擊西,而此時此刻真正的高南正從家裏出來?意識到這一點,這群追著新聞跑的人,馬上對眼前的二人失去了興趣,迅速地向回跑,也許趕上高南的背影也比毫無收獲強。

記者漸漸散去,米峰黑著臉將杜鵑扶起,說道:“我建議你早點兒轉行!”

杜鵑道:“沒事,習慣了!不做這行你養我啊!”

米峰被問得一呆,一句話差點兒脫口而出,杜鵑也意識到自己的調侃似乎有些不妥。二人默契地選擇翻篇,趁著記者走遠,迅速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劉娜看到高南的背影和杜鵑相互扶持,記者逐漸散去,向她的方向奔來。她沒有力氣想太多,隻一心想要抓住高南問個清楚。在人流的裹挾中,劉娜奮力地向前奔跑,她眼睜睜地看著“高南”扶著杜鵑漸漸走遠。忽然一個大力猛擊,劉娜被迎麵而來的大漢撞倒在地,意識逐漸渙散。

在最後的意識中,一雙光滑鋥亮的皮鞋站在她身旁。

是高南回來了嗎?是他發現自己了嗎?

劉娜再次醒來之時,目之所及一片潔白。她渾身疼痛不已,似乎自己剛剛是被撞倒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她環顧四周,自己躺在一間豪華的單人病房裏,房間裏靜悄悄,她左手邊懸掛著一個輸液器。

病房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劉娜盯著病房的門,直到它被推開,曹大海的臉忽然出現,劉娜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曹大海殷勤地將一籃子水果放在床頭,又倒了杯熱水給劉娜。

曹大海看著劉娜說道:“你沒什麽事,醫生說你隻是沒休息好,精神上又受了刺激才會出現暫時性昏厥,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劉娜聞言馬上拔了手背上的針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曹大海在一旁剛要削個蘋果給她,嚇得連忙上前攔住劉娜。

劉娜掙紮:“放開我,我有要緊的事要做。”

曹大海並沒有放開她的打算,耐心地說道:“網上早都傳開了,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你放心,我幫你報了警,也會盡自己所有人脈幫你找人。你現在休息不好,就算找到孩子的下落,也沒力氣爬起來救孩子了。”

“你報了警?”劉娜驚恐地瞪大雙眼,雙手反抓著曹大海的衣袖,“綁匪明明說過不能報警的!誰讓你報警了?誰讓你擅作主張的?!”一想到此時高漫也許已經被憤怒的綁匪撕票,她就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劉娜坐在病**掙紮著、踢打著,想要下床,想要離開,奈何她剛剛蘇醒,身子還很弱,而曹大海雖然長得不高,但人長得比較胖,這會兒控製住虛弱的劉娜易如反掌。

他雙手緊緊抓著劉娜的肩膀,將她硬是壓在了床邊,不讓她再亂動:“現在這消息已經滿天飛,而且看情況還是綁匪自己泄露出來的,很顯然他們並不怕被警方知道,不然也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我幫你報警,也是相信警方一定會處理好的。不然你要怎麽辦?難道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聽了曹大海的話,劉娜瞬間怔住,一動不動。

曹大海的話不無道理,如今消息已經滿天飛了,就算他們不報警,警方也一定知道了,而且與其靠他們自己去救孩子,不如讓警方暗中調查。更何況,她也相信曹大海是有手段的人,他一直都是黑白通吃的。

劉娜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如果曹大海真的能幫忙打聽高漫的下落,也多一分希望。

自從知道高漫被綁架了之後,劉娜就一直沒有睡過,她的精神長期處於緊張狀態。如今再不休息恐怕身體真的就熬不下去了,於是劉娜聽話地躺回到病**。

曹大海對此滿意不已,連忙吩咐身邊的助理去找醫生來重新將輸液針插回去。

劉娜有些擔心,拉住曹大海的衣角問道:“你真的會幫我找女兒嗎?”

曹大海拍胸脯保證:“放心,你女兒就是我女兒,我曹大海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

劉娜自動地忽略了前半句話,有了他後半句的保證,她放心地躺回**,此刻倦意從四麵八方湧來,沒一會兒就再次進入睡眠狀態了。

曹大海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助理在旁已經等候多時。見曹大海出來,他將劉娜的包遞過去,說道:“這是一塊兒撿回來的,手機響了好久了。”

曹大海接過包,想要送回病房,恰巧手機在此刻再次響起來。曹大海伸手進去摸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高南,他索性直接掛掉。又憑借著隱約的記憶和手機上的指紋痕跡,曹大海嚐試滑開了劉娜手機的屏幕,順便清理了未接來電,然後將手機關機放回包中。

“包送到病房裏,想辦法把這個病房的信號屏蔽掉。”曹大海吩咐道。

助理有些為難:“老板,這裏是醫院,屏蔽信號不太好操作。”

曹大海眼睛一瞪:“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部手機不準接到任何電話!”

“是……是……”助理戰戰兢兢地應允,連忙出去買個手機信號屏蔽器回來。

高南的手機充好電之後,接連給劉娜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心中有些擔心,但想到綁匪似乎隻對自己感興趣,應該不會聯係劉娜,於是稍微放下心來。更何況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劉娜,該如何對劉娜解釋,鴕鳥心態也讓他下意識地想先避開劉娜。

他與陶玉達暫居在米峰提供的住所裏,暫時隔絕開一切外界的騷擾。陶玉達拿著一本《煉獄七日》走過來,對高南問道:“哥,你說綁匪的套路都在學這本書是嗎?”

高南點頭,陶玉達更加疑惑。

“作為你的忠實書迷,我非常不理解,用書中的橋段來犯案,難道不怕我們根據書中指引來抓他嗎?”

高南指著書問道:“這本書你拿著看了那麽多遍,有看出綁匪的套路嗎?”

陶玉達搖頭,高南拿過書來丟到一邊。

“綁匪高明得很,我反倒希望他不是借鑒《煉獄七日》的橋段進行綁架。”高南眼皮低沉,陶玉達瞬間懂了他的想法。《煉獄七日》中,被綁走的小女孩兒邢佳佳每天都被李成宇折磨,而男主角邢鹿每天都能收到來自李成宇送來的一部分邢佳佳身上的東西,這七日對於邢鹿來說,就如同書名,“煉獄”七日。

二人正在研究小說之時,忽然門被外麵的人打開,米峰大步走進來。高南和他並沒有完全冰釋前嫌,所以相處起來還是有些別扭。米峰沒理會高南的別扭,而是率先對著陶玉達開口:“小達,我有話跟高南說。”

陶玉達馬上明白,乖乖地走出房間帶上門。

“為什麽不報警?不相信警方,還是不相信我?”米峰質問。

高南無奈,開口道:“都不是,是輸不起。一旦被發現報警,你應該能猜到後果。”

“那天你莫名其妙來警局找我,是不是因為漫漫被綁架的事?”

高南點頭,米峰這才有些釋然。

“我身為一名刑警,不該縱容你私下解決綁架案件。”

高南語氣有些放低:“這次,算幫我一回,別鬧大,讓我自己解決。”

“你求人倒不多見,我現在負責上次武廣的烏龍案,所以你的綁架案我沒辦法跟進。這房子是我妹米蘭托我看管的,還沒來得及出租所以空著,不是我的。”

高南反應了幾秒鍾,立即明白,心裏對米峰感激萬分。高南一直知道米峰對自己職業的信仰,這次要他背離自己的原則實在是難為他,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不易。

“我聽說劉娜那邊已經報警了。”米峰將自己從同事那邊得知的消息告訴高南,“這件事現在被廣大網友們關注,上頭很重視,但你和綁匪通話錄音裏有提到,不許報警,所以這事警方不便公開參與。因此晚些時候,警方應該會公開表示,對此事暫時還不太確定是不是屬實的消息,還需要進一步核實情況。但事實上,我們趙局將會親自帶隊負責。”

高南聽到這個消息,稍微皺了下眉頭,但轉而一想,若是劉娜報警了或許正好分散了警方的注意力,這樣警方就不會過多地盯著他,也有利於他私下裏進行這場遊戲。

“警方現在都在娜娜那邊,這樣或許對我來說還是件好事。至少隻要我最近不公開出現在你們警方麵前,盡量回避著。他們應該也就不會察覺到我和綁匪之間的事情,對我救出漫漫是有一定幫助的。”

米峰點頭:“但是有一點,漫漫的安危,你不準瞞我。如果有需要,老子帶著槍直接衝過去救人!”

高南點頭,露出了這幾天以來唯一的微笑。

“我不打擾你了,隊裏有事我先走了。”米峰剛打算要走,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忽然轉身問道,“你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瞞著我?”

高南愣了一刻,隨後回道:“沒有。”

“真的?”米峰再次確認道。

高南也再次肯定:“沒有。”

米峰走後,高南接到了杜鵑的電話。杜鵑說,目前警方已經在微博上通報了消息,說暫時未收到報警信息,而他們公司也將馬上召開記者招待會,讓高南上網看一下。

高南和陶玉達二人坐在電腦前,看著網絡直播,隻見杜鵑作為高南的官方代言人,正在閃光燈前念著這次綁架事件的官方通稿:“關於近日來網絡上所發布的音頻和視頻,全部都是子虛烏有,我們已經和公司的簽約作家高南核實了真實情況,目前他的女兒正在家裏,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還請大家不要聽信謠言,更不要傳播謠言。對於給高南及其家人造成侵害的人員,我方將保留起訴追責的權利。”

杜鵑的視線落在電腦屏幕正前方,聲音洪亮地說道:“一切都以本人此次的發言為準,關於後續爆料出來的任何信息,高南本人以及我們邊江公司,都不會再就此事做出任何回應,謝謝。”這段話,杜鵑說得甚是流利,且聲音堅定。在最後一個“謝”字說完後,她就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離開了鏡頭。任憑後麵記者怎麽追問,她都未再回複一言。

陶玉達看完了電腦裏的視頻直播後,轉過頭一臉驚喜地對高南說道:“哥,我發現杜鵑姐真的是太帥了!簡直就是巾幗不讓須眉。”

“是啊。”高南點頭讚同,“在工作的時候,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有氣勢的女強人。

陶玉達在表達了一番對杜鵑的崇拜之後,就又投入搜索發布音頻和視頻的源鏈接中,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有了新進展。

高南女兒被綁架的新聞不斷發酵,愈演愈烈。不過,在經過邊江公司的公關團隊運作了一番之後,目前話題熱度明顯降了下來。

很多人都說之前發布的音頻和視頻,正好和高南的新書《煉獄七日》裏麵的劇情很像,好像就是為了宣傳本書造勢的,還有人說因為高南新作已經賣出了影視版權,這個視頻,不過是影視公司提前放出來的一段內容。

網絡上一片嘩然,有人說差點兒信以為真,有人說有待觀望,還有人說散了散了……

然而,總是有些為了蹭流量的博主,為了吸引粉絲,趁機做出了各種扒皮帖或者各種各樣的匯集帖。這些帖子正好為陶玉達尋找信息源提供了方便。

他甚至不需要依靠什麽電腦手段,隻是瀏覽的相關內容多了,就順著線索慢慢找到了最先發布音頻與視頻的論壇地點以及發布賬號。

“有沒有可能查到他的發帖IP地址。”

陶玉達有些興奮,挽起袖子準備在電腦上大展身手:“當然!看我的!”

如今不僅網絡上的熱度降下來了,而且事情也有了新進展,二人都發自內心感到喜悅。找到了發布賬號的IP,很有可能就能找到凶手。陶玉達準備通宵攻克這個賬號!不找出來不睡覺!高南也決定坐在旁邊陪他。

正說著,忽然陶玉達的電話響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跟高南打了個招呼:“哥,我女朋友,我去接下電話。”說完陶玉達拿著電話轉身走到陽台。

接完電話回來的陶玉達雖然還是和剛剛一樣,但顯然情緒不高。

“怎麽了?”高南擔心道

“沒事!”陶玉達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高南似乎猜出來一二,勸慰道:“吵架了?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要珍惜眼前人,吵架我們就忍一忍,忍一時說不定可以挽回很多。”

陶玉達不太懂高南說什麽,陳瀟的電話再次打來,陶玉達拿起電話看了看直接掛斷關機。高南對此不再多言,年輕的陶玉達總是讓他想到當初的自己。因為年輕氣盛,他失去了陪自己一路走來的劉娜,他不想陶玉達也在感情上走自己的老路。不過感情的事強求不來,見他掛了電話,高南也沒有再多言語。

米峰回到警隊,武廣的烏龍案他毫無頭緒,與趙局的十日之期已經過去了一半,而他現在隻能坐在辦公室裏望天。高南那裏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了,米峰這才發現,他立下軍令狀的結束時間,竟然與高南和綁匪所約定的最後期限是同一天。真不知這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同樣是綁架兒童的案件,一個耍了警方,來了個嫁禍,而高漫……米峰不知道這兩起綁架案之間,是否會有什麽關聯。

就在米峰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恰好有好事的小警員跑進來,一臉賊兮兮地呼喚米峰。

“米隊,他們在研究隔壁那個銀行視頻,要不要一起去瞅瞅?”

米峰作勢要打,嚇得小警員連連後退,米峰道:“我們自己的案子還一頭霧水,你倒好,跑去別人那兒湊熱鬧!”

“頭兒,我們的案子左右也是沒頭緒,不如去隔壁看看,是否能找些破案的感覺回來。那搶銀行的案子,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失去了記憶,而且錢還一分不少,豈不是很奇葩!大家都是奇怪的案子,坐下來交流交流經驗嘛!”

“數你嘴巴能說!你要是把心思給我放一半到案子上,我去跟上邊說給你升職!”

小警員吐了吐舌頭,似乎還不死心地問道:“頭兒,你真不去啊?你不去我可去看啦!我牛皮都跟人家隔壁組的吹出去了,我說我們頭兒出馬,絕對馬上破案!”

米峰擺擺手,讓他自己去,小警員悻悻地離開。

小警員走後,米峰拿起卷宗怎麽也看不下去,索性也走出門去隔壁組看銀行監控。為了不被小警員調侃,他悄悄地站在一邊。小小的顯示器上放著銀行當日搶劫的視頻,搶劫犯包裹得嚴嚴實實,可米峰卻隱約覺得熟悉。短短六分鍾,搶劫的人憑借一人一槍,順利帶走了一袋現金。

米峰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太順利了,現場的人似乎對此都是逆來順受。安保人員、普通百姓、工作人員,似乎都在配合搶劫犯完成這次搶劫一樣。

“頭兒?我就說你會過來看看吧!”小警員忽然發現了站在身後的米峰。

米峰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指了指手中的水杯說道:“我就是出來接個水。”

小警員一把拉過米峰:“哎呀,您就別解釋了,您一出馬,一個頂倆!”

“你別臭貧,趕緊回來幹活!”米峰拉著小警員要走。

隔壁組蕭隊忽然攔住他,說道:“老米,有啥想法說說嘛,有啥可別扭的,不就是上次那個烏龍案抓錯人了嘛!也不用總避著我們啊!”

米峰被蕭隊拱出一股火藥味兒,他索性也不走了,看就看!

視頻播放了幾遍,米峰認真地看著。忽然他大叫:“停!”

“能不能抓取到櫃台工作人員的臉?”米峰問道。

蕭隊回答:“太模糊了,有點兒困難。”

“退回去一點兒,對,就這裏!”

米峰指著屏幕上一角,大門外的景象:“你們仔細看這輛車。”視頻中前一秒有一輛紅色的車駛入了監控畫麵,然而下一秒這車就從大門口的視頻中消失了。

“這家銀行在第五大道與秀水街交叉口,雖說第五大道是城市主幹道,可這車也開得太快了,竟然不到一秒鍾就消失了。”

蕭隊一拍腦袋:“對啊!交警隊辦事不力,秀水街人這麽多,這車速都快趕上高速了,也太危險了!”

米峰無奈:“我是說,如果這車真的開得那麽快的話,那麽在視頻裏這車的畫麵不會這麽清晰,所以有沒有可能是我們都被視頻騙了?”

“這怎麽可能!這視頻就是銀行監控裏調出來的,這眼睛總不能騙人吧……”蕭隊越說聲音越小,心裏也有點兒懷疑米峰說的被動手腳的可能性。

米峰說道:“眼睛是最好騙的,如果有心,一比一原樣複製一個場景不是不可能,工作人員怎麽會對搶銀行這麽大的事沒有記憶?你真的相信這是靈異事件嗎?我反正不信。”

蕭隊疑惑:“那現在該怎麽辦?”

“當務之急……”米峰指著視頻上的幾個櫃員模糊的影像說道,“去視頻解碼,分析這個視頻是否有被人剪輯拚接過,順便也確認一下,這幾個櫃員是不是當天值班的櫃員,到時候就都知道了。”

蕭隊馬上行動,帶著人去技術科。米峰站在原地,盯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身影,陷入沉思……

高南與陶玉達在房間裏經過幾小時的攻關,終於在海量的信息中找到了一點兒有用的東西。米峰去而複返,忽然上門。因為事情有了新進展,高南心情舒暢。他招呼米峰進門,誰知米峰黑著一張臉直接拉著他進了書房。陶玉達被震天響的摔門聲嚇得一抖,他知道米峰和高南的感情,所以也不好插手,隻得默默繼續埋頭電腦裏。

米峰直接一拳打在高南的臉上,質問道:“你說過,你沒有事情瞞著我!”

高南捂著臉,仍然咬死認定:“沒有。”

高南的反應激起了米峰更大的怒火:“秀水街銀行監控怎麽回事?你是不是跟綁匪做了什麽交易?!”

高南沉默,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一句:“我沒有搶銀行。”

米峰憤怒地指責道:“我今天在局裏看了銀行的監控視頻,不得不說,認識你這麽多年,從沒發現,你演技這麽好!行啊你,影帝!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可你騙不過我!你每次一陷入焦灼,就喜歡摸鼻子。今天我在視頻裏看到搶劫犯的身形有些像你,你在等候‘櫃員’給你裝錢的時候,不停地摸著鼻子!”

高南笑了,說道:“摸鼻子就是我?那世界上是我的人可多了。”

米峰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高南,你別逼我,你真的以為我們看不出來那個視頻裏麵的銀行是真的銀行嗎?我是人民警察,真的往下查,你知道後果會怎麽樣。我不想有一天親手將手銬戴在你的手上。”

聽到米峰的話,高南的臉色暗了下來。

“我被逼無奈,已經做到了最大限度的不傷害人。我可以和你保證,我沒有搶銀行。這麽多年,你應該懂我,事件有了了結之後,我會自己投案,將一切都告訴你。”

米峰歎了口氣,二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陶玉達忽然從門外破門而入,激動地大吼:“找到了!找到發帖人地址了!”

高南和米峰同時跨出房門,跟著陶玉達來到電腦前,陶玉達鼠標不停地在屏幕上點來點去,為二人解釋道:“IP地址查出來了,是在福鼎家園二棟401,是住戶IP,不是外麵的地址。”

高南追問:“這麽簡單?”

陶玉達知道高南的疑惑,綁匪如此狡詐多端,勢必不會暴露自己老巢的地點,更多可能是尋找網吧、公共網絡來發布信息。

“查得千真萬確,就是這裏。”

高南有些不自在,但是現在到了不得不求人的時候,現在有了地址,查戶主姓名這種事肯定是要米峰來幫忙。

“那個……”高南講話支吾,米峰懶得跟他矯情,“把你剛剛說的地址給我。”

高南連忙抄了一份地址遞給米峰。

米峰擺擺手,拿著陶玉達寫給他的紙條離開。

劉娜在醫院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打電話給高南,誰知拿出手機後才發現,手機竟然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開了機之後又發現這裏的信號微弱到連電話都打不出去。劉娜試圖走出病房尋找信號,開門時卻被曹大海堵在門口。

曹大海雙手拎著滿滿兩大袋的保健品,春風滿麵。

“你怎麽下床了?快回去!快!”

劉娜無奈,隻得被曹大海趕回病床。

“我的手機沒有信號,好像壞了,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曹大海聞言並沒有將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給她,隻是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女兒的狀況,想要打給前夫對不對?”

劉娜點頭。

“這裏手機信號都不強,可能是院方不想打擾到病人休息吧。你不用擔心,我說了會幫你。我已經把自己黑白兩道的朋友都請到我家裏了,你要是願意的話,現在我就可以帶你去見一見他們。”

劉娜眼中一亮:“真的?”

曹大海笑著點頭。劉娜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時間將聯係高南的事情放在腦後。她連忙換下病號服,穿好衣服,跟著曹大海回到他的家中。

劉娜第一次來曹大海家裏.他的家是郊外的一個帶有泳池和超大花園的獨棟別墅,這片區域劉娜略有耳聞,是江城的富人區。她一直以為曹大海隻是個律所合夥人,但是這裏絕對不是僅僅一個律所合夥人能住進來的,曹大海應該還有別的事業,隻是她不知道罷了。想到這裏,劉娜對曹大海能幫助自己找到女兒的信心又多了一點兒。

曹大海的朋友們早已在家裏圍坐暢聊已久。劉娜跟在曹大海身後,悄悄地看了一圈,從外表來看,這些人非富即貴。曹大海帶著劉娜走進來,一群人站起來寒暄。

“曹哥,這就是新嫂子吧?”

“我說大海,你從哪裏找來這麽個漂亮姑娘?”

劉娜皺眉,這些人的調侃令她不適,曹大海還算紳士,主動周旋道:“別瞎說,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可不能胡言亂語。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律所的精英律師,劉娜。”

劉娜對著大家微微點頭示意。

曹大海一一為劉娜介紹:“這位是於哥,人生經曆可是非常豐富,做生意垮了,進去蹲了幾年,出來後改做地產生意,這幾年倒是越做越大,江城一大半樓盤都是他的產業,也是我們中最有錢的,對吧?哈哈!”

於哥謙虛道:“哪裏哪裏,見外了,都是兄弟們幫忙。”

“這是老白,窮得隻剩下錢了,做人民幣生意,說白了就是放高利貸的,三教九流他都打過交道。”

“哈哈哈,說到這位,這位就不一樣了,這是文化人,你應該也見過,財經頻道知名主持人勖永輝,也是金牌製作人。他可跟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電視台媒體這塊都得來他這裏拜碼頭。”

曹大海介紹完在場的人,馬上切入正題。

“事情呢,我早都跟你們各位講過了,你們誰那裏有消息能幫得上,都說出來,就當丟的是我的親生女兒!”

勖永輝開口:“曹哥,你的事我可是上心了,別說你急,我們電視台也到處挖新聞,可是放出去的這群記者,什麽都沒挖到。”

於哥也說道:“我也去找朋友在各個圈子裏打聽,這個高南就是一寫書的,並沒有人要找他麻煩。”

老白也接話:“大海,我道上的兄弟都問了,江城這地兒,各大幫派和勢力都跟我拍著胸脯發誓,沒有人去動過人。不過你放心,我老白最講道義,我答應你了,我就會繼續幫你查下去。老於、老勖他們是明麵兒上的,他們混富人圈兒,但我老白不一樣,江城每一條巷子都沒有我插不下手的地方。”

曹大海說:“這麽說,就是連你們都沒有辦法了?”

眾人一時沉默,劉娜心中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潑滅。

老白忽然想到什麽,開口道:“哎,我說嫂子……”

劉娜馬上糾正:“叫我小劉或者劉娜就行,我不是……”

老白接收到曹大海的眼神,也不再糾結於稱呼,他繼續講道:“我老婆近幾年認了個大師父,靈得很!近幾年我們都順風順水,連底下的小弟都不見血,不然你找他試試?找人這種事嘛,就是玄學。”

說著老白拿出一張名片給劉娜,劉娜半疑半信地接過名片,上麵寫了一個頗為玄幻的名字“道生一”,下麵是一串兒電話號碼。

因為沒能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眾人也不好意思再多留,於是紛紛告辭,曹大海和劉娜也一起離開。

就在半小時之前,警方已經和她取得聯係,表示會盡快上門安裝監聽裝備,以及向她詢問一些關於高漫失蹤之前的相關信息。

劉娜本打算直接回家,但一想到手中緊握著的“道生一”的名片,又開始猶豫了起來,最後還是選擇半路下車。劉娜將家裏的鑰匙交給曹大海一把,並讓他先回去和警方溝通。

她一直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可是現在沒辦法了,她很無助也不知該怎麽辦。她相信高南一定在為救回女兒奔走,但是他憑什麽把她拋開,讓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這裏苦苦煎熬。就算現在警方參與進來了,也不一定就能第一時間找到高漫,既然這個“道生一”這麽神,那她不妨過去試一試,也許就有線索了。

打定主意,劉娜再次嚐試撥打了高南的電話,卻依舊是沒人接通。她等不了了,決定先給這個“大師父”打電話……

高南腦子發蒙,難道真的是他的瘋狂書迷嗎?是她害了高漫?他拿起手機時才看到劉娜的電話,回撥卻是正在通話中。陶玉達在叫他出門,他沒有時間繼續撥電話,他們要馬上出門去福鼎家園堵阮玉玲。

他有些擔心劉娜,想要去看看她,可不是現在。他發誓,一定要找回女兒,帶著高漫一起去找劉娜,那個時候隻要劉娜還肯接受他,他會用盡所有辦法回到劉娜身邊,給高漫一個圓滿的家,永遠不分開。

高南想到自己曾經在劉娜手機上做的可以保護劉娜的“手腳”,拿出來看了一下,發現劉娜此時所在位置正是市中心範圍,並沒有什麽異常,他放心了些,於是做好準備,跟著陶玉達出門。

昏暗的房間裏,四周擺滿了蠟燭,劉娜與一名老道士坐在一張太極圖中。劉娜將一張銀行卡遞給麵前的道士,道士仍然雙目緊閉。

“大師父,我是白哥介紹來的,求求您幫助我找到女兒。”

道士緩緩睜開雙眼,問道:“你既然不信,為何來求我。”

劉娜心中一震,道士說中了她心中所想,她確實是不信的,但沒辦法隻能病急亂投醫。

“大師父,我願意做牛做馬,隻要您幫我找到女兒。”

老道士長歎一口氣,將麵前的銀行卡收下。劉娜見狀知道這位老道應下了她的請求,連連作揖感謝。

“萬事萬物講究一個緣法,你我有緣,所以我幫你。我幫你指明一個方向,如果你與你女兒緣分未盡,那麽你們就會在那裏相遇。切記,一切可遇不可求,凡事沒有一定。”

劉娜聞言,雖然道士講話雲裏霧裏,但總比沒有希望好,她立刻虔誠地鞠躬求一個方向。

高南和陶玉達來到福鼎家園,冒充房東找了開鎖師傅直接將房門打開,沒想到卻撲了個空,房間內空空如也。兩人什麽都沒找到,卻等來了帶著一隊警察的米峰。

原來他們調查陷害武廣的案子時,發現郵寄給嘉明父母的信封等物,竟然也是從阮玉玲這邊發出去的,於是趕緊趕了過來。米峰看到高南和陶玉達時怒不可遏,直接將二人提上自己的車離開。

“你就這麽不相信人民警察嗎?我不是說了,發現一切要跟我說嗎?”米峰一臉憤怒,指著高南吼道,“難道我給你戶主信息,就是讓你們這樣不管不顧地私闖民宅?知法犯法?”

陶玉達忍不住為高南辯解:“米哥,我們怕耽誤時間,所以打算提前過去,我們一到就想跟你說來著。”

“他年輕氣盛,你呢?你一個當爸爸的人了,也跟他們小年輕一樣橫衝直撞!”

高南沒有回應米峰的話,他再次撥通劉娜的電話,依舊沒人接聽。他有些擔心,不禁打開了手機中的應用,發現上麵的紅點在地圖上移動,正往北郊的方向。

陶玉達瞥了一眼,驚喜道:“哥,想不到你也用這個,這種監控手機的APP早過時了。下次我幫你做個新的,絕對比這個好用!”

米峰有些後怕:“高南,你小子又幹嗎呢?我發現你是蔫兒壞,我現在作為一名警察要隨時監視你這個高概率犯罪分子。”

高南嚴肅道:“是劉娜,不知道她為什麽這個時間跑去了北郊,那裏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而且人煙稀少。”

聽到高南的話,米峰也有些擔心:“不如我們跟上她?”

高南點頭:“走!”

劉娜的手機在背包裏一直閃爍,她卻渾然不知。為表敬意她在道生一那裏一直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從那裏出來就打車直奔道生一給的地址,完全忘記了手機已靜音。

道生一給的地址在一個混亂的地方,平常沒有正經人願意來這個地方,市政府為了整改曾經在這裏牽頭過幾個項目開發,但都因種種原因擱置。這裏是各種地下交易、約架鬥毆的勝地,是三教九流的天堂。

劉娜按照地址來到一間已經荒廢的教堂前,教堂五彩斑斕的玻璃已經破損,風呼嘯著穿堂而過。劉娜自打從車上下來就被人盯上了,隻是她還渾然不知。

外麵天色已暗,她走進教堂,裏麵不知道什麽味道撲麵而來,嗆得她直流眼淚。她小心翼翼,不敢發出聲響。

劉娜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在牆腳裏發現幾個背對著她的身影,不知那幾人在做什麽,看上去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年。劉娜心中第一反應,這幾名孩子也是被擄來的,也許他們知道高漫被藏在哪裏。

劉娜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名孩子的肩膀,四名“少年”齊刷刷地回頭,劉娜嚇得心髒漏跳了一節。這四個人哪裏是少年,明明就是中年人,他們隻是身形瘦削羸弱,四張臉幹瘦蠟黃、雙目凹陷,下巴瘦得脫了相。被這四張臉同時盯著,劉娜心中毛骨悚然。

他們四人看到劉娜,忽然笑了起來,似乎發現了寶藏一般。他們向劉娜伸著手走來。劉娜有些害怕,急忙往外麵跑,但四個人馬上過來包圍住她。劉娜發現這四個人雖然外形恐怖,但身體極弱,剛剛不知吃了什麽,現在神色恍惚。她用力推開率先撲過來的人,那人竟然直接倒地。她心中有數,於是拚盡全力對抗這四人的攻擊。

然而就算四個人再虛弱,劉娜依然雙拳難敵眾手,很快就處於下風。四個人將劉娜撲倒在地,他們脫下她的鞋子,搶下她的包,還要扯下她身上所有的首飾。就在她以為完蛋了的時候,高南和米峰等人忽然出現!

高南直接抱起了劉娜回到米峰的車上,劉娜受到了驚嚇,一直躺在高南的懷裏哭。除了驚嚇之外,她更多的還是為尋找高漫又一次落空而沮喪。

米峰將鑰匙扔給陶玉達,跟高南說道:“你們先開我的車走。這四個聚眾吸毒的渣滓,我要帶回警局。我已經報警了,一會兒就有附近派出所的人趕到這裏接我。”

陶玉達接過鑰匙啟動汽車,米峰囑咐道:“把娜娜送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她今天應該受了不少驚嚇。”

高南點頭,隨著陶玉達駕車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幾人一路無話。高南並沒有開口問劉娜為什麽會來這裏,而劉娜也沒有問高南為什麽會在關鍵時刻出現。一路上,高南都抱著流淚的劉娜,直到快到劉娜家中的時候,她才停止哭泣坐起來,恢複到以往雷厲風行的女律師模樣。

高南下車送劉娜上樓,剛到門口,曹大海卻在裏麵打開門來接劉娜進門。高南訝異曹大海為什麽能夠登堂入室在劉娜家裏,還如此自然如同自己家。

他想問,門卻在他眼前重重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