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漫失蹤

江城的季節分明得猶如一刀切,好像隻過了一晚,便已入秋。街道上的行人從夏衣換上了風衣,枝頭幾隻鳥雀在寒風中嘰嘰喳喳,仿佛在告訴人們秋天來了。

米峰將高南送出警局,二人站在警局門口,滿麵愁容。

經鑒定科的人鑒定,快遞包裹裏的針織纖維確實屬於保安服,但不能說明就屬於作案工具之一的那件保安服。他們聯係上了電台送幸運獎品的外賣員,對方確認當晚確實是在武廣的家中親手將食物交給了武廣。再加上小男孩兒的指認,武廣的一切特征都和綁架犯不符合,因此武廣被無罪釋放。

一夜未睡,高南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層胡楂兒,米峰從口袋裏掏出兩支煙,一支叼在自己嘴裏,另一支遞給高南。二人對著清晨的街道靜靜抽煙。

“一會兒人就出來了,不然你先回去?”米峰一邊回頭看看警局大門口,一邊詢問道。

高南搖頭,吐出了一個煙圈。

武廣在警員的陪伴下走出警局,形容枯槁的臉上帶著喜悅。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高南,瞬間雙眼一亮,目光炯炯,直奔向高南。

“高律師,哦不,高大作家,大恩人,他們都跟我說了,這次要不是您,我還在裏麵關著呢!”

聽見武廣誠懇的感謝,米峰和高南一愣,二人相視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武廣凶神惡煞,總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錢的樣子,之前簽售會上針對高南,似乎還對高南心存怨恨。如今這判若兩人的作風,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嘿,你說這挨千刀的犯罪分子!把屎盆子扣在老子頭上了!就欺負老子蹲過大獄!如今誰都來踩老子一腳!”武廣越說越氣,完全忽略了這是在警局大門口。

米峰直接給了武廣一腳,怒斥道:“你犯過罪、抓你坐牢,不好好改造你還有理了你!”

武廣連忙換上諂媚的笑容,笑嘻嘻地貼上米峰說道:“米警官,哪兒的話,我被改造得特別徹底。米警官,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給支煙,嘿嘿。”

米峰瞪了他一眼,還是掏出一支煙遞給他。

高南看了看表,對米峰說道:“我先回去了。”

“那我叫人送你一下,你一晚上沒睡就別開車了。”

在一旁點煙的武廣聽見高南要走,連忙放下煙,一臉正經地走到高南麵前,特別鄭重其事地說:“高哥,叫您一聲哥。”

說罷,武廣還將手中僅有的一支煙遞給高南,姿勢特別社會。米峰在旁邊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米峰問道:“你這是幹嗎,認大哥?”

武廣誠懇道:“我第一回走錯路是監獄救了我,這第二回雖然不是我主動走錯路,是被誣陷的,但是高哥您救了我!哥,以後有事您知會,我隨叫隨到,以後我就是您小弟!”

高南擺手道:“看上去我比你小不少,還是別了……”

熟知武廣檔案的米峰在一旁打岔:“是啊,您這年紀可大人家十歲呢,從長相看起碼大二十歲。”

武廣老臉一紅,有些尷尬,高南倒是老好人做慣了,打圓場道:“算了,隻要你不再做違法的事,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

武廣“嘿嘿”一笑:“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識!哥,以後有您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喝的!”

米峰一愣:“哎,不對,我怎麽覺得你在這占便宜呢!這話是這麽說的嗎?”

武廣滿不在乎地道:“意思到了就行,理兒是這個理兒!”

送走了高南和武廣,米峰皺著眉回到了警局。折騰了一晚上,高南和武廣他們倆一個自由職業、一個無業,兩個人紛紛回家補覺,米峰還得撐著精神回警局。他剛坐下,想趁著上午沒事眯一會兒。兩張椅子一拚就是一張床,他們這些人都過慣了這種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生活。米峰剛一躺下就被人推醒,氣得想發火。

“頭兒,趙局長來了,找你呢。”

米峰的火活活被“趙局長”三個字撲滅,心裏哀歎,沒得睡了,搞不好還得領一頓罵。

米峰愁眉苦臉地走進辦公室,趙鎮華端坐在辦公桌前,表情與米峰一樣苦大仇深,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為打破尷尬,米峰率先開口。

“頭兒,您找我!”

趙鎮華麵無表情:“把門關上。”

米峰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趙鎮華將一遝文件甩到米峰麵前:“你就是這麽給我辦事的?這兩份報告,就是兩遝垃圾!浪費紙!”

“頭兒,這兩個案子我會追查到底的,凶手隱藏得這麽深,絕對不是普通人,一日不把他揪出來,就一日是個禍害!”

趙鎮華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點著桌麵:“米峰啊米峰,我是一路看著你過來的!你的能力我都認可,想當年我做刑警大隊隊長的時候,你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警員,但那時候你機靈得像個猴子!你看看你現在,兩個小案子被凶手牽著鼻子走!”

米峰點頭如搗蒜,安靜聽完趙鎮華的怒罵後才敢開口:“頭兒,這兩個案子我已經在跟進了,現在局裏事情多,我跟您保證!十天之內必破案!若是十天之後的中午,我還不能找到綁匪,我自請降職!”

聽到米峰為自己立軍令狀,趙鎮華也不是第一天認識米峰了,知道他心裏也急,他這也是在逼自己。趙鎮華轉換了語氣,語重心長道:“這兩個案子,一個爆炸案,一個綁架案。第一個已經危害到了社會治安,雖然是烏龍一場,但因為和高南這個名人有牽扯,所以造成了不小的社會影響,現在上頭也在逼我,趕緊查清楚給社會一個交代,不能讓事件再發酵下去。這第二個案子,我看了你們的卷宗,幕後黑手這麽拙劣生硬地照搬十年前舊案,結果你們一大群人跟傻子似的乖乖上鉤,錯抓無辜的人,實在太丟人。現在線索斷了,更加棘手,這個人就是在挑戰警方權威和底線,必須將這種人繩之以法!”

米峰點頭,承認道:“頭兒,這兩個案子沒能快速解決,是我的錯。”

“我看這兩起案子南轅北轍,不如找隊裏其他人幫你分擔吧。你專心查綁架案。”

米峰陷入沉思,兩起案子的確南轅北轍,但他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這兩個案子都很怪異,這種怪異感又一脈相承,直覺告訴他,這兩件案子的怪異屬於同一種。

他心中有一個疑問,但沒有對趙鎮華講出來,他知道趙鎮華聽了之後肯定覺得是天方夜譚,於是隻得把這個疑問暫時壓在心裏,然後回到辦公室灰頭土臉地寫檢討。

風波一場接一場,終於告一段落,雖然案子懸而未破,但接下來的事情高南也無權插手,畢竟這是警方的事。接下來的時間,高南終於可以安下心來進行創作。

回到家之後的高南,泡了個熱水澡,焚香沐浴,拖拖拉拉一套儀式化的把式做足才打開電腦,對著空白的文檔開始思考。他剛靜下心來敲了一個標題,他們家的大門就被人衝開,杜鵑風風火火地衝進來,站到高南身旁。

高南望著空白的文檔,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這是什麽?”杜鵑冷冷地發問。

高南有些心虛,不知如何回答,畢竟約定的交稿時間因為自己被米峰拖走辦案而開了天窗。

“你不會跟我說,你一個字沒寫吧?”

“……你猜對了。”

杜鵑深呼吸一口氣,對著高南擠出一個職業微笑。

“明天要交百分之五十的稿子,你告訴我,一天時間你怎麽變出來!”

高南站起來去倒了兩杯咖啡,遞給杜鵑,杜鵑無視。

“我會馬上補回來的。你幫我再講講,晚幾天。”

“你用什麽補!我替你去挨多少回罵了!不是,高南,你在家這段時間都在幹嗎?”

“這幾天的確有些要緊的事。”

“又是米峰的事吧,我就知道這個事精纏上你就沒完!你看我怎麽收拾他!”

高南聞言連忙解釋:“不不,是很緊急的事,他不求我,我也要幫他。”

杜鵑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門鈴忽然響起來。誰知大門一開,說曹操曹操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被杜鵑“通緝”的米峰。

“誰啊?”杜鵑在書房裏大聲詢問,高南背後一涼。

高南對米峰一個勁兒地使眼色,示意他先離開。但懷中抱著一個大紙盒的米峰,顯然沒有聽到杜鵑在裏麵的聲音,隻覺得眼前的高南像癲癇犯了一樣,一直擠眉弄眼的樣子很是好笑。

米峰不客氣地擠進門,自顧自換了雙拖鞋。

“我說你眼睛怎麽了?什麽毛病?寫書寫瘋了?”

米峰抱著紙盒邊說邊向高南書房走去:“我們頭兒讓我十天內破案,我頭都大了!這還不是最煩的,更煩的是我還得寫檢討。你也知道,我這人就不愛寫東西,五個字能憋一天。這不嘛,我就來你這大作家這兒找找靈感。”

高南一把拉住米峰,示意他閉嘴,但米峰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不光沒有領會高南的暗示,反而對高南不耐煩,快步繞過高南。

“我說你怎麽回事!不就用用你書房,看把你嚇得!好吧,我實話實說,我就是想讓你給我把檢討書寫了,要求不高,聲情並茂就……”

米峰的聲音隨著他走進高南書房戛然而止,高南隻見他怎麽走進書房的,怎麽倒退出來。杜鵑抱著臂膀,麵如寒冰,氣勢逼人。

米峰暗自低歎:“真晦氣!”他轉頭對高南小聲質問:“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她也在?”

高南無奈聳肩。

“你!”杜鵑一隻手指狠戳米峰的肩膀,問道,“接下來不要再來打擾他!交不出稿子,我砍了你。”

米峰被她氣得結巴:“……你……你襲警!”

杜鵑冷笑,不再理會他,對著高南命令道:“你進書房去,今天能給我多少給多少!”隨後杜鵑看向米峰,米峰剛要跟著高南一塊兒進書房,但一見到杜鵑麵露凶光,便很識趣地縮縮脖子,主動服軟道:“我進去寫檢討,不打擾人。”

杜鵑點頭默許,米峰如獲大赦,連忙抱著東西跑進書房。看著二人走進書房,杜鵑這才走進廚房,為他們準備午飯。為了找高南要稿子,杜鵑的家政技能上升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回到書房裏的米峰連忙把門反鎖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高南感到好笑,問道:“杜鵑有那麽可怕?”

米峰擺手:“別,別提‘可怕’這兩個字,‘可怕’不足以形容她,她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高南笑著坐回電腦前,警告米峰道:“我今天是無論如何得交出點兒東西來,你不要打擾我。”

米峰抱著大盒子,直接放到高南麵前,如果不是高南反應及時,就連這僅有的幾百字文檔也差點兒被刪除。

“這是你的快遞!剛才在電梯裏剛好碰上快遞員,就順手幫你拿進來了。”

高南狐疑,他是一個從來沒有網購習慣的人,怎麽會忽然有一個這麽大包裹的快遞來?他動手拆開快遞箱子,從裏麵拿出一個黃金鍵盤。

米峰激動地湊過來:“行啊,你小子果然被名利迷住了頭腦。都說有錢人愛標榜自己,你這也忒俗了,給自己搞了一個金鍵盤,表揚自己呢?”

“去,不是我買的,不知道誰寄來的。”

“粉絲?”

“不會,粉絲一般寄到公司,沒人知道我家裏的地址。”

米峰拿起快遞箱,左看右看終於找到了快遞單,上麵寄件人居然寫著:最愛你的人。米峰一陣惡寒,連忙把快遞箱丟給高南自己看。結果箱子裏掉出了一張紙條,高南撿起來,上麵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女生寫的:我會做一件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的事。

米峰在旁邊打了個冷戰,高南倒是無動於衷。米峰思考再三,終於還是說出自己心裏的疑惑。

“我們趙局那裏,我跟他保證十天內破案——破綁架案。你那個簽售會的事交給別人了。”

高南將金鍵盤連著紙條扔到房間的角落,重新坐回電腦前,聽到米峰的話隻是應了一聲。這麽久過去了,說實話他自己也覺得要想調查出簽售會的真相希望渺茫,對方顯然是衝著他來的,但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有什麽仇家。至於武廣的案子……就更加匪夷所思,似乎不能用正常犯罪分子的思維來理解這個幕後黑手。

米峰忽然正經道:“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個想法……”

“我能猜到你要說什麽……”高南默契地接話道。

米峰說:“武廣案的幕後黑手顯然是做局引我們上鉤。武廣與你我非親非故。他這麽做的結果隻能是想要讓武廣再次入獄,其他就沒什麽了。”

高南點頭:“現在起碼有一條我們已知,幕後那個人與武廣多少有些關係。”

米峰說:“我的那個猜想,簽售案和武廣案,風格詭異得離奇,幕後黑手如同小醜,把我們操縱在他手裏,而他隻是遊戲一場。”

高南有些疑惑:“但是我厘不清的線是……他如何猜到武廣案一定會與我有關,如果你沒來找我呢?如果我沒答應幫你破案呢?”

米峰沒說話,看向了剛剛被高南扔到牆腳的金鍵盤和那張詭異的字條,高南也不約而同地看過去,二人陷入沉默。

忽然“砰”的一聲,書房門被大力踢開,杜鵑怒目橫對米峰。

“有你在,果然會影響他!我剛剛在門外聽見你們聊得這叫一個開心啊!”

米峰剛想解釋,杜鵑怒斥:“出來吃飯!”

米峰和高南乖乖閉上嘴巴,出門吃飯。

餐桌前,高南、米峰和杜鵑三人圍著杜鵑親手燒的家常菜吃飯,簡單的午飯三人吃起來也算是溫馨。

杜鵑忽然對高南說道:“我昨天去學校接漫漫,把她送到了她媽媽那裏。學校說他們有一個學期才藝會演。”

高漫連正常交朋友都很難,更何況這種文藝會演。高南一向尊重高漫的選擇,雖然知道高漫這樣回避社交不好,但也依舊尊重高漫的選擇。

“漫漫的老師,就是那個陳老師說,高漫報了一個科學展示節目。”

米峰和高南忽然齊刷刷抬頭看向杜鵑,似乎她剛剛說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杜鵑見他們兩個不信,於是拿出手機找出學校拍的視頻遞給他們兩個看。視頻裏,高漫自己做了一個小發明。

一個空的實驗室裏,高漫利用三棱鏡固定幾個位置,然後打開白熾燈,關上日光燈之後,整個實驗室裏充滿了五彩斑斕的光效,如夢如幻。高漫拎起一桶水澆在一個水力風車裝置上,水車緩緩旋轉,發出了一個一個音符,連起來是一首好聽的曲子。

“漫漫不上台,她做了這些,班裏一個跳芭蕾的小朋友會替她上去配合這些裝置跳舞。不過有些材料還不全,你帶漫漫去買吧,雖然漫漫不上台,但好歹是一台演出,別的小朋友都是禮服裙子漂漂亮亮的,你還是帶著她去買一件漂亮裙子吧。”

高南驚呆了。他連連答應,一臉癡笑地看著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杜鵑一把搶回手機,問道:“想不想跟漫漫去買禮服和道具?”

高南連連點頭。

“明天中午為止能不能交出點兒東西來?”

高南繼續狂點頭。

“那明天下午我放你假,出去逛街,但是這段時間你遠離他!”說著杜鵑手指米峰,米峰一臉無辜。

高南連忙點頭。為了高漫人生中第一次表演,他當然要摒除一切,配合高漫完成這場演出。雖然高漫隻是間接展示發明技術,但這是他女兒第一次走出自己的“小圈子”。

飯畢,杜鵑直接拎著米峰走出家門,米峰的十天之期如同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刀,他毫無頭緒,還想在高南這裏耗一會兒,聊聊思路。

杜鵑拎著一米八幾的米峰,如同拎小鳥一樣走出高南家。杜鵑一屁股坐上米峰的車,拉下遮光板對著上麵的小鏡子補妝。看也不看米峰一眼,直接吩咐道:“送我去公司,我趕時間。”

“你真把我當司機了?”米峰一臉不可置信。

杜鵑看也沒看他,專心致誌地刷完最後一根睫毛後,點頭:“嗯。”

米峰無奈,隻得開車帶著她離開。

才思泉湧的高南瘋狂地趕稿子到深夜,就是為了能夠陪高漫一起去挑選演出需要的道具和新裙子。

高南終於趕在清晨太陽升起前結束了工作。他將文檔發給杜鵑後鬆了口氣,天色已經開始泛白,補幾個小時的覺後他就可以出發去劉娜那裏接孩子了。

然而他卻躺在**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不停地想一些事情。阮玉玲、武廣、黃金鍵盤、錄像機……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一個龐大的局嗎?做局的人是誰?又有什麽目的?高南眼前一片漆黑,仿佛一隻手在引領他一步步走入圈套。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沉沉睡去。醒後,高南準時到達劉娜處,接上高漫直奔商場。高漫還是一言不發,隻是眼神與平常有些不一樣,她開始對商場裏花花綠綠的裝飾和商品產生興趣。最近高漫一直在喬醫生那裏接受治療,看起來效果不錯。

高南帶著高漫逛了一家又一家童裝店,甚至還預約了兩家定製禮裙店,看上去非常溫馨。高漫反倒沒什麽特別在意的,雖並未表現出開心和期待,但也出奇地配合,導購小姐推薦的她都會試一試給高南看。

高南拉著高漫走到最後一家服裝店,高漫看著高南手上滿滿的購物袋子,於是止住腳步,說什麽也不肯走進去。高南正在買買買的興頭上,而且他也難得出來逛一回街,恨不得掃**完整個商場,把所有適合高漫的裙子全都買下來。

高漫從書包裏掏出一張圖紙,指了指上麵一堆造型奇怪的圖畫。高南了然,蹲下來安慰道:“漫漫,你說的這個東西,爸爸已經托人幫你去找了,商場裏怎麽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道具呢?我們今天先把衣服買好,然後爸爸就去問問看你要的道具怎麽樣了,好嗎?”

高漫想了好久,終於點點頭,跟著高南走進店中。不遠處,阮玉玲依舊一身不透風的風衣,寬簷大帽遮臉,站在大型人偶雕塑旁,一邊看著遠處的父女倆,一邊用手中的相機拍照。

高漫慢吞吞的,高南已經走進店門她還在外麵磨蹭,阮玉玲看準時機,迅速走向高漫。就在距離高漫越來越近的時候,高南忽然退出店門,轉身走到高漫身邊抱起她,二人一同走進服裝店。阮玉玲失望,但看見高南,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高南將高漫放在服裝店的沙發上,自己跟著導購去挑了幾件小裙子。當他興致勃勃帶著小裙子回來找高漫時,卻發現沙發上空空如也。他急得拎著衣服四處尋找,店員生怕他帶著衣服跑了,緊跟在後麵。終於在店內收銀台旁的角落裏,看到高漫小小的身影正站在一個模特兒旁發呆。

高漫忽然回頭,指著人形模特兒,開口道:“爸爸,要這個。”

“漫漫,這個不是玩具,服裝店隻賣衣服,不賣模特兒。”

“表演用。”高漫很賣力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高南把高漫帶走,將懷裏一件小裙子遞給她,勸道:“聽話,先去試裙子。”

高漫也很倔強,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與高南僵持。

最後還是高南敗下陣來,轉頭問一旁的店員,是否可以將那個人形模特兒轉賣。

店員肯定也是第一次遇到不僅要買衣服,還要買人形模特兒的客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臉上的尷尬又在明確告訴高南,這東西不賣。

高南無奈,隻好又低頭對高漫解釋,這模特兒是非賣品,並且還對高漫承諾,他會聯係一下有門路的朋友,看能否從廠家購置一件。高漫這才拿著裙子走進了試衣間。

父女二人在商場逛了一下午,高南的雙手滿是購物袋,幾乎已經提不過來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前往地下車庫。

高南正要發動汽車,發現有一條裙子在付完錢後忘記帶走了。他本想帶著高漫一起上去找,但今天一整天高漫都在不停地試衣服,早已筋疲力盡,此刻坐在車上,說什麽也不肯跟高南再回去。高南無奈,隻得叮囑高漫,自己在車裏乖乖的,千萬不能下車,他馬上就回來。於是高南一路小跑去取衣服。

停車場裏靜悄悄的,高南臨走前將車窗降下來一些,高漫自己一個人坐在車裏擺弄著手中的圖紙反複思考,忽然耳邊傳來“咚咚咚”的敲窗聲,高漫轉頭發現一個女人趴在車窗前正直勾勾地看著她。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阮玉玲。二人對視良久,阮玉玲終於開口了。

“你不認識我了嗎?”

高漫轉過頭繼續研究自己的圖紙,因為高南臨走前囑咐她不要下車。

“我之前帶你去玩過,你忘記了嗎?想不想再和我去玩?”阮玉玲帶有**性的聲音一直不停地響在高漫耳邊。高漫不為所動,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經放在麵前的紙上。

“你想要剛剛那個模特兒嗎?”

高漫聞言忽然抬頭,阮玉玲說中了她心中所想。

阮玉玲見高漫終於肯理自己了,於是趕緊補充道:“我剛剛看到你爸爸沒有給你買那個模特兒,我認識那家店員,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拿。”

高漫似乎在猶豫,阮玉玲的話真的打動了她。

阮玉玲繼續蠱惑:“你在車裏按一下那個按鍵,我幫你打開車門帶你走,好不好?”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阮玉玲心急,高漫心中在做鬥爭,想了良久,高漫爬到駕駛座上按下車門鎖。車門忽然被外麵的人大力打開,高漫回頭,看到高南一張黑臉。

“漫漫,我說過多少次!不要亂動車,爸爸隻離開幾分鍾,你要乖乖坐好。”

高漫張口欲言又止,高南沒有多想迅速發動汽車緩緩開出停車位。高漫趴在車窗上四處搜尋阮玉玲的身影,這個女人卻仿佛蒸發了一般。

高南提醒高漫坐好:“在找什麽?還有什麽落下的嗎?”

高漫搖了搖頭,將注意力重新移回到自己的圖紙上。

高南帶著高漫驅車去往餐廳吃飯,高南點好菜後起身去了衛生間,留高漫自己一人坐在座位上。高漫擺弄著餐具等著上餐,服務生先端上來甜品,後又遞過來一隻布娃娃。高漫將布娃娃還給服務生,搖了搖頭,示意不是自己的東西。

服務生滿臉疑惑,說道:“這個是一位女士讓我給你的,她說她能帶你找到更大的模特兒。”

高漫眼中一亮,想起了剛剛地下停車場的阮玉玲,但高南的囑咐似乎還在她耳邊回**,不能和陌生人離開,更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話。

高漫離開椅子,忽然被一隻手拉住,這隻手翻轉了幾下便出現了一支五彩斑斕的棒棒糖。高漫看呆了,這隻大手再翻轉了幾下,又出現了五支棒棒糖。高漫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跑出去要幹什麽,全神貫注於眼前的糖果。

這隻手靈巧地繞過高漫的眼睛,從她的口袋中掏出來那張她無比寶貝的圖紙,高漫緊張地想奪回卻被阻攔。眼前的雙手似乎有魔力,幾個假動作之後,再雙手一展,那張圖紙不見了。

高漫急了,第一次主動對別人動手,伸出手在麵前的人身上肆無忌憚地搜索。高漫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唯獨這些小發明和實驗,集中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那張紙是她這些天的心血,如今卻被眼前的人揮揮手就搞丟了。

就在高漫眼中已經泛淚花的時候,忽然這雙大手的主人向高漫原本坐的餐桌前一指,高漫轉頭,竟然發現那張圖紙被疊成了一架飛機的形狀,靜靜地躺在餐盤上。高漫的眼淚迅速收回,連忙爬回原來的座位上。

陶玉達穿著餐廳的員工製服,轉身接過一盤小甜品,親手送到高漫的麵前。

“還記得我嗎?我跟陳老師一起的。”

高漫想了想,點了點頭。陶玉達笑笑說:“怎麽你一個人,你爸爸媽媽呢?”

高漫指了指遠處的衛生間,陶玉達了然,忽然伸手從高漫的帽子裏又掏出來一隻千紙鶴,高漫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議。正當高漫拉著陶玉達想探索究竟的時候,高南遠遠地就看見自己女兒與一個服務生在一起玩鬧。

等高南走近才發現,這個人居然是陶玉達。

“世界真小啊,又碰到你了。”

陶玉達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說:“想出來透透氣,也見見人,所以遊戲玩累了的時候,就偶爾在這裏打工,做個兼職。”

高南點頭,說道:“你們這行應該收入不錯吧。”他以前也聽說過遊戲代打的工作,據說一些比較厲害的人,月入幾萬元都不成問題。

“就是整天對著電腦,好在時間相對自由,也能出來見見人。哥,你看我這性格,不見人還不如殺了我呢。”

“看你技術這麽厲害,怎麽不幹信息安全了?”

陶玉達笑著撓了撓頭:“以前上班就是時間不自由。”

高漫拉著陶玉達的手晃了晃,陶玉達似乎跟高漫很有共同語言,低頭軟言軟語地說道:“哥哥下次給你變好不好?我得去上班了。”說著陶玉達對高漫指了指自己的服務生製服。高漫依依不舍地告別了陶玉達。高南也樂得見高漫開心。

“有空兒來家裏玩。”

陶玉達笑得燦爛,像個傻小子,直到主管的叫喊聲把他叫走。

高漫開始逐漸融入校園生活,高南和劉娜都感到高興。

以前聽老師說的最多的就是高漫如何不合群,無法融入集體,而這一次居然聽到老師表揚她,這讓高南高興不已。

高漫雖然話少,但腦子裏的奇思妙想極多,因為有了她,班級裏很多節目的舞台設計都好看了不少。

高南心情大好,工作熱情也特別高,他將新的一部分內容發給杜鵑,並且查看杜鵑回複的郵件。

杜鵑在郵件中回複:“你現在別管你的狗屁稿子了,現在打開電腦!上網!立刻!”

高南無語,杜鵑這種風風火火的急性子,還有心情慢悠悠給他回郵件。他拿著手機開機想給杜鵑回個電話。

他剛開機,就看到無數個未接來電以及短信。他一一點開,發現都是陌生人,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求合作廣告。開機了沒到半分鍾,電話又打過來了。他猶豫了一下,直接掛斷繼續關機。

高南一頭霧水,掛了電話之後打開瀏覽器,一條新聞直接映入眼簾。

“知名作家高南新書稿件外泄!私人電話也一並流出!”

高南震驚,這稿件隻在他的電腦中,怎麽會外泄?私人電話隻有合作方和業內的朋友有,更不會外泄!高南打開網上已經漫天飛的書稿文件,發現與自己寫的一字不差!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杜鵑馬上找了公關團隊來處理,先是屏蔽關鍵詞讓網上的書稿不再流通,但大家心裏都清楚這無濟於事,雖然公共平台上不再肆意傳播了,但私下這書稿仍在流通,禁是不可能百分之百禁掉的。出版公司與杜鵑協商,先暫停高南手上這本書的寫作,這個項目暫時擱置。

一場網絡風暴令高南“待業家中”了。

陶玉達坐在高南家的書房裏,對著高南寫作用的電腦敲代碼。良久,他探出頭,皺著眉頭對坐在一邊的高南說道:“哥,對不起,你的電腦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人入侵過的痕跡。”

高南失笑搖頭:“沒事,沒事,就當我放個假。”

“不過……哥,我發現你郵箱安全係數太低了,基本上隨便一個黑客都可以進入,進你的郵箱簡直就像逛廟會一樣簡單,所以我懷疑你的稿件外泄,可能是通過來往郵箱泄露的。”

高南點頭:“你說得沒錯,網上流傳的版本都是我通過郵箱發出去的版本,我電腦裏留的還未修改好的稿件都沒有外泄。所以要麽是出版方那邊電腦泄露,要麽是我的郵箱泄露。”

陶玉達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也不知道如何勸慰高南。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陶玉達忽然開口道:“哥!我知道我能為你做什麽了!我幫你黑了網上那些傳播你稿件的網站吧。”

高南擺手:“算了,封不住,黑客本來也是違法的。”

陶玉達不以為意:“這簡單,隻要我上去刪了幾個主要的站子就好,起碼源頭控製了。再說,他們泄露傳播你的稿件本來就是違法,我這是以暴製暴!”

高南剛想教育陶玉達一番,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以前的私人號碼早就作廢,這是高南新換的號碼,隻有身邊的幾個人知道。高南去一旁接電話,陶玉達迅速投入黑客的戰鬥。

米峰來電約高南小聚,杜鵑將高南的事通報給了米峰,其實就算不用杜鵑說,這件事鬧得這麽大,米峰也聽說了。

二人約在大排檔,米峰早早地就到了,擼串擼得不亦樂乎,看見高南走過來,他遠遠地就對著後廚吼:“服務員!再來倆腰子!”

高南坐下,米峰為他倒酒,高南雙手插兜,絲毫沒有食欲。

“怎麽了?工作吹了?要破產了?夜宵都戒了?”

高南斜了米峰一眼沒有講話,米峰笑嘻嘻地說:“杜鵑都跟我說了,這姑奶奶還逼我給你們破案!”

米峰一拍桌子,把來上菜的服務生嚇了一跳。

“老子是刑警!刑警!你們這破案子不歸我們管!你知道她說啥不?她竟然說我沒能力管!嗬,她也不看看我是破刑事案件的!殺雞焉用牛刀!”

高南無奈,隻得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書稿泄露就算了,私人號碼也泄露了,我現在還在處理各種手機號碼捆綁的事情。”

米峰的臉因為喝了點兒酒紅紅的,他正色道:“不過說真的,你的微信通訊錄倒是可以好好徹查一下了。我還不了解你,你那些雜七雜八的工作人員都是杜鵑幫你聯係的,能跟你加微信的,都是關係很近的。”

“之前簽售會倒是加了幾個書迷的微信,不過我相信他們應該不會……”

“不會什麽!我覺得會!”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知道了你的電話號,然後通過電話找到郵箱,易如反掌。你告訴我,都哪幾個人,我給你查查去。”

高南想了想說道:“小達,就是陶玉達,你見過,他不可能,信息泄露後我電腦郵箱的漏洞還是他幫我修複的。另外兩個知道我微信號的粉絲,一個叫陳晨,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還有一個是不到30歲的男人,具體叫什麽我就不清楚了。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我還和武廣加了微信,但我覺得他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其實……還有一個……”

米峰突然也想起了什麽,看著高南道:“還有一個……你是說阮玉玲?”

高南點頭:“不過她之前並沒有加到我的微信。”隻是,有了之前幾次的事情,高南還是有理由懷疑,阮玉玲如果想要知道他的信息,應該會想方設法弄到手。

米峰聽了高南的話,琢磨道:“阮玉玲?那你說黃金鍵盤是怎麽回事?”

高南似乎也陷入思考,直到杜鵑風風火火地趕到,打斷了他們的思路。為了信息泄露的事,杜鵑已經忙得連軸轉了。沒辦法,高南的新書還未寫完就簽了很多合作,現在整本書擱置了,連帶著影視、遊戲、漫畫等一係列合作全都中斷了。如果不是她從中斡旋,估計高南要吃不少官司。除此之外,網上的公關也不能斷,起碼這次泄露事件的熱度要壓下去。

杜鵑把西裝外套隨手丟給米峰,米峰順手疊好幫她掛在椅背上。桌上的殘羹冷炙她也不介意,挽起袖子就開始吃。米峰忍不住道:“這都涼了,你等下一撥上來再吃。”

杜鵑道:“你別管我,我跑了一整天沒歇,連口水都沒喝。”

高南有些愧疚:“這事都怪我,不然有人要提出賠償,就滿足他們吧。”

“什麽怪你!怪你什麽?不行,這事要怪也怪網絡安全不好,跟我們沒關係,一分錢我都不會讓步!”

饑餓的杜鵑一肚子火氣,指著高南鼻子警告道:“萬一有人敢繞過我來煩你,你也給我強硬點兒,聽見沒!”

杜鵑話鋒一轉,忽然盤問米峰:“我讓你管的事,你給我查清了沒?”

米峰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說姑奶奶,我是刑警,術業有專攻,這事真不歸我們管,我就是想幫也幫不上啊!”

杜鵑放下手中食物,眼中熊熊烈火;米峰一個堂堂大隊長竟然有些心虛。杜鵑拿起餐巾紙,將手指一根一根擦幹淨,然後起身,米峰連忙幫杜鵑穿上外套,杜鵑一手拎起包,另一隻手拎著米峰的衣領直接連人一起拉走。

杜鵑對高南吩咐:“你把賬結了自己回家。這人我提走,今天不給我點兒有用信息我跟他沒完!”

米峰委屈不已,向高南求救,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被一個姑娘提在手裏像什麽樣子。

高南對米峰的求救信號視而不見,連忙掏出錢包付錢;米峰心如死灰,跟著杜鵑坐上了她的車絕塵而去。高南結完了賬,準備離開,差不多該去接高漫回家了。

學校裏,高漫在核對舞台上的設計流程,假人模特兒最後還是被高南搞到了。高漫將假人的小臂鋸下來,在關節處安裝了一個轉輪,這樣手臂就變成可控的了。原本台上需要一個工作人員站在那裏調控開關,現在隻需要高漫在後台遠程操控假人模特兒的手就可以了。假人模特兒裝扮一下,完全與舞台背景融為一體。

高漫正醉心於實驗室設計,陳瀟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進來,安靜地站在一邊,直到高漫忙完才走過去。

“餓了吧?”

高漫點點頭,接過牛奶一飲而盡。陳瀟將杯子放到一旁,坐在高漫旁邊陪伴她。

“漫漫,這次演出怎麽樣?有信心嗎?”

高漫點點頭。

“你爸爸還沒有來嗎?”

高漫望望窗外,校園裏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學生。高漫點了點頭,說道:“等。”

陳瀟摸了摸高漫的頭,沒有再多話,她看著高漫小手擺弄道具的樣子,似乎這就是她整個世界。

陳瀟一隻手握著表盤,上麵的秒針一刻不停地跳動,教室裏安靜下來。傍晚無人的教室裏,灰塵在餘光中翻滾,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當高南跑到學校的時候,看著空空****的操場懊惱不已。明知道來學校的路上會堵車,他怎麽還敢和米峰、杜鵑兩個人耗那麽久才出發。高漫一定又是所有孩子中最後一個走的。高南一路小跑衝進教學樓,找到高漫的教室,可是裏麵沒有一個人。

他漫無目的地跑了很久才找到教師辦公室,幸好裏麵還有最後一位女老師,是高漫的數學老師。

“老師您好,我是高漫的父親,我來接她放學,請問您知道她在哪兒嗎?”

“這個……你去找一下陳老師吧,這個星期是她負責送走所有孩子。”

“陳老師,漫漫在哪裏?”

陳瀟一臉不解,說道:“高漫已經被接走了。”

“被接走?不可能,被什麽人接走了?”

“看身形好像是她媽媽劉律師。”

兩人正說著,劉娜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高南馬上接起來,還沒等高南講話,劉娜就直接吩咐道:“我後天要出差,這次的案子比較棘手,可能我會忙得沒空兒管任何事,所以我請了假,放下工作想跟高漫好好待一天再走,晚上高漫給我帶好嗎?”

高南心裏的石頭放下了,這麽說是劉娜接走了高漫,高南連忙應允,二人雖然離婚但都彼此尊重,從來沒有因為探視權而爭吵過。得知高漫在劉娜那裏後,高南離開了學校。

經過這次的泄露風波之後,高南手頭上的項目停掉了,他也樂得清閑自在,寫東西這麽久,難得給自己充電看看書。劉娜的電話不適時宜地響起,他的第一反應是高漫睡前要與自己講話,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小朋友的心思總是猜不透,睡前總會莫名其妙想到某個人就要和他通話。

高南笑著接通,準備好了聽高漫奶聲奶氣的聲音,雖然每次隻是幾個詞。

誰知劉娜的一句話令他瞬間如同跌入冰窖。

“高南,律所臨時通知我馬上出發,漫漫今晚不用送到我這裏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廣播催促登機的聲音,劉娜匆匆掛了電話。

什麽意思?高南腦子裏無限循環劉娜的話:“漫漫今晚不用送到我這裏了。”

這麽說接走高漫的,根本就不是劉娜!從放學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高漫到底被誰接走了?!

女人!

對,陳瀟說接走高漫的人和劉娜差不多,那麽可以肯定,應該是個女人。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是阮玉玲!

高南的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高南換了新電話號碼後,打進來的都是親近的幾個朋友,此刻的電話像是掐準了時間,來者不善。

高南接起,電話對麵響起的聲音令高南的心被狠狠地揪起。

那是高漫的聲音,他第一次聽到高漫那麽大聲音地喊出“爸爸”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