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案情反轉

陶玉達從網吧出來,他的下巴上冒出一層青色胡楂兒。

這段時間他的工作是代打遊戲、陪練升級。窩在網吧不見天日,眼睛乍一暴露在陽光下令他很不適應,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陶玉達是個電腦天才、推理天才,一向眼高於頂,誰也看不上,偏偏高南這個暢銷書作家卻成了他的偶像。並不是因為高南是作家,而是高南在書中所展現的推理能力吸引到了陶玉達,一個能寫出這樣優秀故事的人,一定是一個思維非常嚴謹的人,高南的這一點讓陶玉達佩服。隻是一直讓陶玉達不解的是,高南為什麽會甘於做一個小說家?這樣強大的邏輯能力卻拿來編故事,未免大材小用。

陶玉達很久沒有這麽愉快了。他認識了高南,還能憑借一己之力幫助高南,這些都令他愉悅不已。為此,他還特意買了早點回家。陶玉達拎著早點開門,原以為陳瀟還在睡覺,沒想到卻聞到撲麵而來的焚燒東西的氣味。房間裏烏煙瘴氣,火光和煙霧是從臥室傳來的,陶玉達慌了,連忙放下早點,拎起廚房備用的大桶礦泉水就衝到臥室。

他想也沒想,對著床邊的火光就一桶水潑過去。陳瀟蹲在火盆邊上被潑得像隻落湯雞。臥室一片狼藉,混合著黑色膠狀物質的水滿地都是,隱約能看出來陳瀟似乎是在燒什麽衣物。

陶玉達的好心情隨著這盆火的熄滅也消失殆盡,陳瀟蓬頭垢麵地開始打掃,這期間卻沒有一句解釋。

陶玉達一把拉過陳瀟質問道:“你瘋了嗎?在房間裏燒東西?”

陳瀟掙脫陶玉達,從外麵拿進來一塊抹布,自顧自地蹲下繼續清理。

“我瘋了?”陳瀟冷笑一聲,“你說是就是吧,隻要你開心就好。”

陳瀟將殘渣歸攏到一起倒進垃圾桶。

陶玉達說道:“陳瀟,我們分手吧。”

陳瀟猛然抬頭:“你說什麽?”

“我們分手吧,我覺得我還是適合自己一個人生活。”

陳瀟站起來走到陶玉達身邊,忽然抬起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一字一句說道:“如果可以分手,你以為我不想嗎?”

陶玉達被突如其來的一個耳光打得思維斷片了,短暫的呆滯後回神。他二話不說,從櫃子裏拿出行李箱,將陳瀟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裝進去。

“你去找個更好的人吧,我們不合適。”

陳瀟衝過去將裝好衣服的行李箱舉起來,將裏麵的衣服悉數倒出來,用力地將行李箱摔在陶玉達身上,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放心,如果你沒事了,我一定離開!”

陶玉達走出房間,在陽台上摸索著口袋裏的煙盒,手指顫抖著點燃一根煙靜靜地抽著。良久,陳瀟也走出來,自然地拿過他手指間的煙放到自己嘴巴裏。陳瀟一把摟住高她一頭的陶玉達,將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裏。陳瀟攤開手心,將一隻懷表輕輕靠近陶玉達的耳朵。

“你困了,休息吧……休息吧……什麽都不要想……放鬆……”

伴隨著懷表“滴答、滴答”的節奏,陶玉達閉上了眼。

高南坐在書房裏,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良久,他向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幾天忙於米峰的案子,害得他又沒時間寫稿,隻好狂趕一下。高南起身走出書房,在等咖啡的間隙,揉著太陽穴靠在廚房的台子邊放空精神。

不知為何,隻要他一閉上眼睛,總是回想起武廣的臉來。

武廣在警方的壓製下奮力掙脫的樣子,戴著手銬還要狂砸車窗的癲狂,還有那憤恨的表情以及在審訊室裏聲嘶力竭的辯解……明明證據確鑿,他卻依然在反抗。

難道真的哪裏出了問題?

郵票上的唾液、作案的保安製服、通話錄音裏的環境音……

證據看似充足,卻又每一項都不夠充分。最關鍵的一環是被綁架的兒童,那個叫嘉明的孩子遲遲沒有找到。這一點實在太過奇怪,武廣剛剛經曆了多年的牢獄之災,按理說不會這麽快就以身犯險再犯同一種錯誤。

事情太過蹊蹺,綁匪的作案手法好像是在模仿武廣曾經犯下的那起案子,但又模仿得太過於形式。高南想要拿起手機給米峰打電話,但看了看時間,已經夜裏兩點了。

算了,米峰這段時間累壞了,他決定明天親自跑一趟警局,問問關於那個孩子的線索。

結束了米峰那邊的案子,劉娜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她與高南似乎又變成了兩條平行線,除了定期交接孩子,似乎再也沒什麽交集。下了庭之後的劉娜疲憊不堪,一場官司消耗掉了她全部的精力。還好官司勝訴,她鬆了口氣。劉娜打開手機,看著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消息的界麵,忽然有些悵然若失,想要撥通電話卻又不知道該撥給誰。

看了看時間也到了高漫放學的時候,劉娜收拾好東西,準備直接打車離開。正在她站在路邊等候出租車的時候,曹大海的車緩緩地停在了劉娜麵前。曹大海搖下車窗殷勤地打招呼:“恭喜勝訴啊,小娜。”

劉娜驚訝於曹大海的消息靈通,不動聲色地回道:“曹主任消息靈通,我還沒來得及報告給所裏。您放心,明天上班我會把資料整理好移交給所裏。”

曹大海打開車門下車,將另一邊車門親手打開,邀請劉娜坐進來。

“小娜,晚上一起吃飯吧,慶祝一下。”

劉娜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了曹主任,我女兒還在學校等我接她呢。”

曹大海不肯動,依然維持著一隻手開車門,另一隻手擋車頂的動作,穿著西裝的臃腫身材像一個滑稽的門童。

“讓她爸爸帶一天也沒什麽嘛。今天是個好日子。這個案子是個大案子。你為律所做出這麽大的貢獻,我這個做主任的不犒勞犒勞你,說不過去啊!”

劉娜態度依舊堅決,隻是換了種圓滑的方式回道:“吃飯就免了吧,曹主任體恤我們下屬不如體現到獎金上,您大忙人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曹大海笑笑,仿佛聽不懂劉娜話裏有話。

“一碼歸一碼,獎金肯定有,吃飯也一定要吃。”

劉娜說不過曹大海,心裏也急了,想要轉身就走。這時當事人從法院裏紅光滿麵地走出來,徑直奔向曹大海,二人一見如故般緊緊地握上了手。

“曹主任,這次多虧了你們所派出這麽厲害的劉律師,感謝感謝,晚上慶功宴,一起!”

曹大海笑得八麵玲瓏:“王總,我們做律師的為當事人贏得應有的權益,這是應該的。慶功宴我已經訂好了位子,這不,正跟劉律師說呢。”

“劉律師一定要去!我們公司打算接下來跟貴所談合作,這次見識了劉律師的厲害,有劉律師在我才放心啊!”

曹大海偷偷對著劉娜擠眉弄眼,劉娜假裝看不見。曹大海悄悄對劉娜說道:“這次合作能不能成,可都看你今晚上來不來了。”

劉娜無奈,歎了口氣,這種道德綁架令她無力招架,最終隻得坐進了曹大海車裏。

高南通宵一夜趕稿子直到早晨五點才睡,下午四點多才被劉娜的電話吵醒。

高南睡眼惺忪,看到劉娜來電,一秒鍾也不敢耽誤,連忙接起電話。

“喂,娜娜。”

“我今晚上有飯局,漫漫你去接一下吧。”

高南愣了一下,劉娜是個不愛參加酒局、飯局的人,更何況是以不能接高漫放學為代價。高南沒有多想,但怕自己問東問西惹劉娜生氣,所以也沒有多問,直接應下。

掛了電話的劉娜握緊了手機,曹大海在旁邊嬉皮笑臉地說道:“你看我說什麽來著,你前夫是很支持你多多社交的。”

劉娜緊閉雙唇一言不發,麵對曹大海蛤蟆一樣的殷勤,感到十分惡心。

高南一刻鍾也不敢耽誤,隨意洗了把臉穿上衣服就出門了。

在高漫學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高南眺望,尋找高漫的身影。直到人群散盡也沒有看到高漫,高南隻得走進校園去教室尋找。

高南一間間教室走過去,學校裏已經接近沒人,四處空****的。教學樓裏的安靜似乎與外麵操場上的熙熙攘攘是兩個世界。高漫此刻正坐在空****的教室裏擺弄著什麽,而陳瀟一直默默地坐在旁邊陪伴。

高南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剛要抬手敲門,忽然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高南回頭,陶玉達燦爛的笑容映入眼簾。

“高作家你好。”

高南也有些驚訝:“是你?陶玉達,接女朋友啊?”

陶玉達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那個高作家,你要是不介意,叫我小達就行。”

高南對這個像弟弟一樣的年輕人有著說不出的好感,陶玉達的聰明很對他的胃口。而且他的笑容又總是那麽毫無心機,因此高南忍不住同他親近。再加上前幾次他的幫忙,高南更加對這個小夥子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惺惺相惜的感覺。

高南笑笑說道:“你也不用叫我高作家,我們見過這麽多次,也算是朋友了。”

陶玉達似乎經過了一番認真思考,說道:“那叫……南哥?”

高南一愣,還沒人這麽叫他,二人不約而同地“撲哧”一笑。

陶玉達也自覺不妥,說道:“高作家,是不是這麽叫太不見外了,聽起來有點兒像黑社會老大,特別社會。”

“沒事,就叫南哥,按年紀你叫我聲哥也不虧。”

二人正說笑著,教室的門忽然被打開。

陳瀟看兩人麵帶微笑,不由得疑惑:“這麽開心,外麵有什麽熱鬧嗎?”說著探頭看了看。

高南打招呼道:“陳老師你好,我來接高漫。”

陳瀟將高南引進教室,高漫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本來最後一節課是科學課,科學課老師放學之後有事情,所有小朋友都走了,高漫沉迷這些小發明不肯走,於是隻好拜托我這個心理老師來幫忙照看。”

“辛苦你了,陳老師。”

陳瀟笑笑:“不辛苦,高漫這孩子難得跟我親。”

高南坐到高漫身旁。高漫旁若無人,在拚湊一隻由電池、小風扇和幾塊木板組成的電動風力車。

高南訝異:“現在小朋友的科學課都這麽難了嗎?”

陳瀟看著高漫認真的樣子笑笑,解釋道:“不是的,這個不是高漫班級的作業,是高年級的,隻是高漫似乎對這些機械動手類的東西很有天賦,所以科學老師特意拿來給高漫的。”

看著高漫認真的小臉,高南、陳瀟和陶玉達都在一旁默默陪伴,沒人催促,直到她自己完成了電動風力車。

臨走前,陶玉達欲言又止,最終在高南帶著高漫上車之時,終於鼓足勇氣開口。

“南哥,我是您的超級粉絲。您最近是在創作新小說嗎?我可以找您聊天兒嗎?”

還未等高南開口,陳瀟率先開口阻撓道:“高作家在工作,你不要打擾人家的好。”

陶玉達有些手足無措,仿佛自己真的打擾到了高南一般。不過高南為人向來隨和,雖然頂著暢銷書作家的名頭,但從來沒把自己當名人。

“沒事,你隨時可以來找我。”高南忽然想到什麽,開口道,“最近我真的有事又要求你幫忙了……”

陶玉達眼中一亮,說道:“真的嗎?太好了,那就這麽說定了,南哥的忙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高南笑笑,告別了陳瀟、陶玉達,帶著高漫離開。

高南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給米峰打電話詢問是否有找到人質的下落,結果米峰那邊也是一團糟。人質下落不明,武廣死不認罪。米峰從業多年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奇葩案件,各種證據都指向了武廣,結果武廣卻死活不認罪。米峰看著武廣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球,真的差點兒相信他不是綁匪了。

高南將米峰叫到家中。米峰哪裏能脫得開身,警局一團亂,大家找孩子已經找瘋了。如果武廣沒被抓獲還好,起碼說明孩子有人照看,但如今武廣被抓了,孩子下落不明,除非武廣有同夥還在挾持著孩子,不然這個孩子非餓死不可。每一秒鍾都很寶貴,距離武廣被捉已經一天一夜了,再拖下去,恐怕綁匪抓了,孩子也救不回來了。

米峰忙裏抽空兒趕到高南家中,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連鞋子都不脫直奔高南家客廳自顧自地倒水猛灌。高南拎著拖鞋跟在米峰身後,順便幫他再拿來一瓶水。

“你能先把鞋子換了嗎?”

米峰的眼睛充滿血絲,睡眠嚴重不足,渾身都是易燃易爆的狀態。

“不換了,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這正忙著呢,隊裏全都出動了,各個部門都在配合著在外麵找人,大家都忙瘋了!”

高南幽幽地說道:“明天可能杜鵑來找我拿稿子。”

米峰聽到杜鵑明天來“視察”,默默放下水杯,脫下鞋子提在手上。

“我說你到底有事沒事啊!沒事我走了啊!”

高南連忙拉住米峰,說道:“人質找得怎麽樣了?”

米峰擺擺手:“毫無頭緒。”

“你們沒頭蒼蠅亂轉一樣肯定不行。”

米峰已經走到門口重新穿上了鞋子:“我還不知道這樣不行?可是現在每一秒都是生命,那個武廣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什麽都問不出來!”

高南說道:“我幫你找了個人,他說不定有新想法。”

米峰瞪大了雙眼:“哎,我說高南,我們這辦案可是要保密的,你可不能到處給我說去!”

米峰又問道:“智商怎麽樣?”

高南道:“還行吧。”

米峰似乎開始好奇了。

“人在哪兒呢?”

忽然門鈴響起,高南連忙開門,陶玉達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站在門口,三人大眼瞪小眼。

陶玉達坐在地毯上,將電腦打開,上麵是一張地圖,與普通地圖不同的是上麵標注了幾個紅點。

米峰湊過來問道:“這是什麽?”

陶玉達回道:“我黑了武廣的賬戶,這是他案發時間消費的幾個地點。”

米峰忽然警覺起來,瞪著陶玉達:“你這小子,這技術——不會是慣犯吧?”

陶玉達看著高南聳聳肩,不知道說什麽好。

高南忙打圓場:“我用人格擔保,他不是。這是他第一次黑人家賬戶,是我指使的。”

米峰生氣道:“高南,你放著我這麽個公職人員不用,非要自己搞這些個歪門邪道。不行,像這小子這種人才,哦不對,我呸,像這小子這種黑客,一定要官方備一下案,這太神了。”

高南也有些著急,生怕給陶玉達招來禍端,連忙解釋:“不不不,你也說了你們很忙,都在爭分奪秒。我們也隻是猜測可以從武廣的資金賬號入手,你們調查賬戶還要調令什麽的,肯定很慢,不如讓他搞定,萬一沒線索我們也不跟你添堵。”

米峰不耐煩道:“行了行了,看你能不能將功補過吧,繼續。”

陶玉達指著地圖上的紅色小圓點說道:“這幾個點都是武廣曾經購買生活用品的地方。”

米峰插嘴:“連購買什麽東西都能查得到?你不是蒙我呢吧,賬單隻有支出數據,哪來的購買清單?”

陶玉達撓撓頭,放大地圖,標著小紅點的地方原來都是大型生活類超市,除了柴、米、油、鹽等生活用品,也買不到別的。

米峰沒話說,命令陶玉達繼續。

陶玉達在屏幕上將幾個小圓點連線,連出一個不規則的區域。

“武廣除了日常養活自己,肯定也要照看人質。所以他購買生活用品與人質的藏匿點,肯定離得不遠。起碼車程在一個小時以內。”

米峰輕嗤:“那地方可多了去了。”

陶玉達繼續道:“可是再加上他家的位置,他住的地方離藏匿點一定要更加近,步行二十分鍾以內。這樣範圍就小了很多。”

米峰聽出了門道,湊近了電腦屏幕掏出手機來拍了幾張照片。

“在這個範圍中,城中村人口密集,不可能藏人,況且那邊房東一個比一個精明。其實藏匿地點也隻有這邊的工棚,但有個前提,是凶手沒有同夥的情況下,有了同夥很可能就轉移了。”

陶玉達指向地圖不遠處。

“你看,靠近工棚是一條省道,要逃跑很容易。”

米峰抓起衣服就要走:“事不宜遲,我馬上去看看。”

高南問道:“你自己去?”

米峰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我路上通知隊裏其他人,現在我先趕過去,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同夥帶著人逃跑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我陪你去!”

高南和陶玉達忽然異口同聲,二人默契地相視一笑。三人穿上衣服,上了車趕往城郊工棚。

晚上兩點的工棚黑黢黢的,米峰把車開到這片泥濘的窪地,借用車的遠光燈勉強照亮一點兒前麵的路。

米峰下了車,用手機當電筒,小心翼翼地靠近。陶玉達在後麵叮囑道:“這邊年久失修,建築早都鬆動了,還有地下的板子注意一下。”

米峰回頭道:“等下後麵的大部隊到了就好了,我們先進去探探路。”

高南三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這裏雖然地方不大,但是結構卻極為複雜,雜物多、隔斷多,以前應該住過不少人。黑暗中,三人分頭行動,迅速搜索。

米峰向左搜索房間,高南向右搜索房間,而陶玉達則繼續向前。

“我們三人,隻要有人遇到危險或是有什麽發現,立刻原地大喊。”

米峰又不放心地囑咐道:“我們現在也無法判斷凶手是否有同夥。”

高南和陶玉達點頭。

與其說這裏是房間,倒不如說是一間間隔斷,簡易地隔開一片狹小的空間,裏麵堆了許多工人們匆忙離開後遺留下來的雜物。這裏陰暗潮濕,到處都是木頭發黴、鐵櫃鏽蝕的痕跡。

高南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尋找人質身上。與其說擔心的是凶手的同夥會不會逃走,他更在意的是孩子的狀態。武廣被抓進去一天一夜了,小朋友沒吃沒喝也超過了二十四小時,很有可能麵臨脫水的危險。

忽然,高南的手機在寂靜中發出一串電量過低的提示音,他調低了亮度,但手機隻堅持了兩分鍾便黑了下去。周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良久,高南摸索著想要走出眼前的隔間,呼叫米峰和陶玉達。

不知是否因為視力受阻,高南的聽覺特別靈敏。他似乎聽到了空氣中微弱的呼吸聲,隻一瞬間便做出判斷,房間裏有人。

高南屏息,仔細判斷著方位,想大喊卻不敢貿然行動。他蹲在地上摸索,找到一根鐵管,藏在手中,緩緩靠近那個聲源。他盡力讓自己鎮定,不發出聲音,以極其緩慢的方式靠近,再靠近。

高南感應到那個人躲在自己右前方的雜物堆後麵,他隱約可以看到一麵類似圓桌板一樣的東西半立在牆腳,而那個人就躲在那個後麵。

鎖定了方向之後,高南舉起鐵管,以極快的速度大步走到那個桌板前麵。他舉起鐵管,掀開桌板。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高南緊張得想要揮舞鐵管砸下去的時候,忽然燈光大亮。適應了一會兒強光,高南才看清眼前的一切。高南當下一身冷汗,還好他這一棍沒有砸下去——這裏蹲著的竟然是一個被蒙住了雙眼的小男孩兒。

燈光亮了,似乎也沒那麽緊張了,高南大吼著叫來陶玉達和米峰。兩個人見到小男孩兒皆是一驚,陶玉達渾身是土,仿佛剛從地洞裏鑽上來。

米峰掏出手機一邊撥打電話一邊阻止高南揭開小男孩兒的眼罩。

“這個眼罩不知道他戴在眼睛上多久了,先不要摘下來,免得傷眼。”

高南點頭,轉而將捆綁著小男孩兒手腳的繩索解開。

“你們的人都來了?怎麽還不進來救人?”高南向外張望,看著外麵空****的廠房。

“還好剛剛通電了,不然我就一棍打在他身上了。”

米峰放下電話,回答道:“他們還在路上,通知120一塊兒過來。這燈……我也不清楚……”米峰忽然想到了什麽,手按住腰間的槍。

高南也瞬間明白了米峰的意思,到現在他們也不能排除綁匪有同夥的可能。

陶玉達趕緊出來圓場:“你們不要這麽緊張,這邊的電路是我通的,我剛剛走到那邊發現了配電室,所以就進去看了看,發現這裏隻是電路有些老化。試著修了修,勉強能通電,不過不穩定,可能一會兒就又黑了。”

米峰忽然一巴掌拍在陶玉達背上,陶玉達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他拍出來了。

“行啊你,臭小子,這都會。”

高南看著還在昏迷的小男孩兒說道:“我們先把他帶出去吧。”

“好!他們應該快到了!”

高南背起小男孩兒,米峰前麵開路,陶玉達跟在後麵護著,三人慢慢走出了工棚。幾輛閃著燈的車正在風馳電掣地往這邊趕,三人大喜,加快步伐。

忽然高南眼前一黑,感覺到身後一股力將他推了出去,如果不是米峰眼疾手快接住他和孩子,他們恐怕都要滾出去。高南和米峰回頭,看到陶玉達剛好躲過一條跌落的粗電線,他用外套蓋住臉,火花噴到衣服上,幸好沒有造成大事故。

高南鬆了口氣,米峰走進去把陶玉達拎了出來。

高南緊張地問:“怎麽樣?”

陶玉達傻樂,一排白牙在黑夜裏格外顯眼。他脫下外套抖抖灰。

“哎呀,我能有什麽事。”

高南有些愧疚:“應該我照看著你,反倒成你救了我了。”

米峰對著遠處的車揮舞著手中的手機,轉過頭對陶玉達囑咐道:“一會兒120來,你也一塊兒上車。”

“不是,米哥,我真沒事!”

米峰道:“我讓你上車你就給我上車,你要是不去醫院檢查也行!”米峰從腰裏掏出一把手銬在手裏搖來搖去。

高南無奈,米峰關心人總是嘴巴難聽心裏善,陶玉達聳聳肩算是答應。

審訊室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武廣蓬頭垢麵地趴在桌子上睡覺。米峰帶著兩個小警員走進來,兩個小警員一邊一個將沉睡中的武廣架起來,米峰忽然將桌子上的強光燈打開。武廣雙眼無神,胡楂兒遍布半張臉,適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正坐在審訊室裏被強光照著。

米峰開口:“我們已經找到人質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武廣異常平靜,聲色之中透露著疲憊,隻是不停地重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米峰生氣,將一張照片甩在武廣麵前,上麵是一個工棚的照片。武廣凝視照片,眼底裏盡是陌生。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還用我來告訴你嗎?一個小時前,我們已經在這裏找到了那個被你綁架的小朋友。”米峰有些激動,走上前攥住武廣的領口,怒目圓睜。

“你的心是什麽做的!你知不知道他才多大!他差點兒脫水死了!你把他當什麽?老鼠還是臭蟲?塞到那個陰暗的角落綁起來,自生自滅、毀屍滅跡嗎?”

武廣的眼淚忽然流了出來,落在米峰的手上。米峰有些驚訝,緊攥著武廣衣領的手也有些鬆了。

武廣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就這樣坐在審訊室裏,身形頹廢,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我說我沒幹,你們偏不信!監獄裏管教叫我出來了好好做人,遵紀守法。我好好做人了,結果你們又非說我犯法。我沒幹啊!我除了幹保安的時候偷了一會兒懶,啥也沒幹啊!”

武廣嗚咽的聲音在小小的審訊室裏傳開。米峰也無話可說了,眼神示意,小警員出門拿了包紙回來放在武廣麵前。武廣哭得竟像個孩子。

在醫院裏,陶玉達隻是手臂上有小小的挫傷。他處理完畢後就去病房尋找高南,高南此刻正與幾名警員在病房裏陪伴著剛剛醒來的小男孩兒。警方通知了小男孩兒的家屬,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眼前的小男孩兒隻比高漫大了一點兒,高南實在不敢想象如果是高漫被綁架他會怎麽樣。於是高南對眼前的小男孩兒格外用心,耐心地幫他蓋被子。

高南耐心地安撫:“嘉明,別怕,你安全了,你的媽媽正從外地趕過來,叔叔、阿姨都是好人。”

嘉明似乎有些放下戒備,緊繃著的身體也鬆了下來。

陶玉達推門而入,到了病床前。

“處理好了?”高南問道。

陶玉達點頭。

“小朋友怎麽樣?”

“還好,就是太虛弱,需要多休息。”

高南話音剛落,一陣哭聲響起,嘉明躺在病**忽然感到恐懼,大哭起來,似乎很害怕。正當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嘉明的媽媽滿臉淚水地走了進來。

“嘉明,媽媽來了,嘉明!”

嘉明投入母親懷裏的時候才真正安靜下來。

陶玉達和高南離開醫院,後續工作自會有警員負責。

高南送走了陶玉達,獨自返回家中,杜鵑早已將高漫送回來。高南由衷地感謝杜鵑,她這個經紀人做得跟助理無異了。

夜晚,高南陪著高漫睡覺。看著高漫小小的臉蛋,高南心底泛起一絲酸澀。還好他的高漫沒有被別人抱走,想到這裏高南反常地摟緊了高漫。

高漫似乎也感知到了高南的反常,抬頭看了看高南。

高南道:“漫漫,今天爸爸認識了一個小哥哥,他跟你差不多大,但是因為壞人把他抱走了,所以吃了很多苦。”

高漫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隻是眨巴著大眼睛,望著窗外的夜色。

“所以漫漫,如果有陌生人帶你走,千萬不要跟他走,知道嗎?”

高漫將手中的洋娃娃遞給高南,沒有講話,隨後縮進被窩陷入了沉睡。

高南的手機突兀地響起,為了不影響高漫睡覺,高南拿著手機走出臥室。

“高南!那個武廣嘴巴太硬了!”

米峰的大嗓門兒從電話聽筒傳出來。

“那你們審啊!”

“還不就是他死也不認罪,審不出來,今天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哭了!不說了,出來吃個夜宵。”

高南扶額:“警察同誌,現在是睡覺時間,漫漫在家,我不出去。”

說完高南直接掛了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寫懸疑小說的職業病,高南望著窗外燈火點點,總覺得最近似乎有一隻猛獸在暗處盯著自己,他們就像是任人擺布的小醜。他想起米峰的話,這種情況下武廣依舊死不開口,難道真的不是他?還是說他有一個藏在暗處令他不敢提及的同夥?

不對,如果這個同夥令他畏懼,那他為何不一口承擔下所有罪行,而免得警方懷疑同夥?所以說,武廣,就是自己作案!

第二天,高南帶了水果和玩具,來到嘉明的家裏。嘉明身體已經恢複,小男孩兒身體正是猛烈生長的時期,一些外傷好得也快。隻是聽嘉明母親說,跟以前相比,嘉明似乎有些內向了,不愛說話,膽子也變小了。

高南將一張名片遞給嘉明的母親。

“這是……”嘉明母親問道。

“我女兒是自閉症兒童,現在一直在這位美國回來的喬醫生那裏治療,她對治療兒童心理疾病有豐富的經驗,您可以帶著嘉明試試。”

“這……太謝謝您了,高先生,您救回了我兒子,又給我推薦這麽好的醫院,謝謝,謝謝。”

高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詢問嘉明一些問題?”

“您是想問關於那個綁架犯的問題吧,警察已經問過無數遍了,嘉明這幾天眼睛都是被遮起來的,什麽都沒看見。”

高南耐心解釋道:“不是,我隻問些其他問題,保證不影響到嘉明好嗎?”

對方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

高南走到嘉明身邊,蹲下來,平視嘉明。

“小嘉明,你好呀。”

嘉明看看高南,沒有回答。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送你去醫院的那個叔叔。”

嘉明點頭。

“我家裏也有一個小妹妹跟你差不多大,改天帶你去跟她一起玩,好不好?”

嘉明再次點頭。

“叔叔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想回答就說,不想回答就不說,好嗎?”

高南抬頭看了看嘉明的母親,嘉明的母親點點頭表示同意。

“你被壞人帶走的時候,有沒有摸到過或者吃到、喝到過什麽,聞過什麽氣味什麽的?”

嘉明想了半天,高南就一直蹲著耐心等待,沒有催促。

“他會拿廣播來給我聽。”

“什麽廣播記得嗎?”

嘉明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廣播裏的姐姐說自己叫小優。但是,那天剛聽到一半就被關掉了,以後我就再也沒聽過了。”

高南從懷裏拿出武廣的照片,問道:“有見過這個叔叔嗎?”

嘉明母親站在一旁想阻止高南,但看嘉明一直沒反應便也默許了。嘉明看了半天,開口道:“眼熟,好像在小區門口見過。”

“叔叔有跟你說過話嗎?”

嘉明搖了搖頭。

“那帶嘉明走的人是這個叔叔嗎?”

嘉明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這串數字。”說著嘉明指著武廣照片上保安服胸前的一串數字。

高南伸出手,示意嘉明將手放在他的手上。嘉明伸出手,搭在高南手上。

“嘉明記得當時拉著你離開的手,是這個樣子的嗎?”

嘉明搖頭。

“那可不可以給叔叔形容一下是一雙什麽樣的手?”

嘉明努力回想:“手指很長、很細,有點兒滑。”

高南回憶起武廣,武廣的手粗糙不已,如同樹皮,手指更是短而粗,這麽說武廣的案子說不定還真的有問題。

告別了嘉明,高南返回家中。僅憑一個孩童記憶中的觸感來解除嫌疑恐怕太過武斷,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是手觸。高南想起嘉明所說的電台,反正也沒什麽思路,他索性打開瀏覽器搜索。本地能聽到的廣播電台中,主持人叫小優的,節目隻有一個——《夜晚知音》,一個專門致力於解決聽眾人生迷惘的節目,每晚都會有抽獎環節。

高南順利地在網站上搜索到了往期節目,將嘉明失蹤期間的節目全部下載下來,然後坐在椅子上,放著廣播節目,閉目聆聽:也許會有什麽線索也說不定。

直到一通電話將他叫起。

“高作家,那天簽售會的粉絲禮物都已經在公司堆了很久了。您看,是您過來拿走,還是我們給您送過去?”

“不用麻煩你們了,我過去取好了,剛好出去透透氣。”

高南一向尊重讀者,他們送來的禮物從來不隨意丟掉。高南到達時,公司的人正在整理最近各位作家收到的粉絲禮物,高南看著屬於自己的那堆禮物,忽然注意到了一個錄像機。錄像機看著老舊,倒不像是禮物。

“這是什麽?”高南拿起錄像機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包著禮盒的就是禮物,沒包禮盒的應該就是您或者杜鵑姐的東西吧。”

高南很確定這不是自己的東西,更不會是杜鵑的。杜鵑這人重外表,那天為了配裙子,特意拿了一個手拿包,那麽小的包,除了放手機,根本放不了這麽大的錄像機。

高南想將錄像機打開,也許通過查看裏麵的影像能幫他找到失主。但錄像機因為老舊,電池壞了,剛一打開就直接關機。高南在公司問了一圈,還真的找到了一個之前在公司年會上用過這個牌子錄像機的工作人員。借來了充電器之後,接通電源,錄像機便自動開機了。

錄像機最近的一條記錄,時間果然是簽售會當日。高南沒有猶豫,直接點開了視頻。

視頻中先是主觀鏡頭,看不到手持錄像機的人的臉,但他似乎左躲右躲終於來到了高南化妝間門口,然後轉動門把手直接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隨後這個人將錄像機架在了一個隱秘的角落,剛好對著高南坐的化妝椅。高南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長相,阮玉玲!

阮玉玲固定好錄像機後,似乎很愉悅,對化妝間的一切都愛不釋手。她拿起高南的外套,先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臉滿足,然後抱在懷裏,穿在身上,在化妝間裏轉圈圈。她看到高南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時,更加歡欣,直接拿起來狂飲。在化妝間內,凡是高南的物品,她都拿起來“愛惜”一番,狀若癡狂。

高南腦中一炸,瞬間明白了,這個人就是那天簽售會上炸彈風波的始作俑者!沒想到一個瘋狂書粉的偷拍,竟誤打誤撞將這個人拍了下來,他還以為自己偽裝得萬無一失。

高南從公司出來時帶走了粉絲禮物,連帶著也一並帶走了那個錄像機。

開車回家的路上,高南一直在播放下載好的廣播。他一邊聽廣播,一邊思考簽售會的事情。忽然電台裏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令高南腳下一抖,猛踩了刹車。後麵的車主怒氣衝衝,狂按喇叭。為了不影響交通,高南將車停在了路邊。他將廣播倒退回去,重新聽了一遍。

廣播裏主播小優甜美的聲線在留言中選中了一個叫“武動乾坤”的聽眾,熱線被接起,這個聲音,不是武廣還能是誰!

嘉明當時聽廣播的時候被中途按掉,應該也是按在這裏。武廣欣喜於自己獲獎,獲得了夜宵一份,他後來提供了地址,由電台負責點單送貨上門,名為撫慰深夜寂寞人,武廣開心不已。當時嘉明是和綁匪在一起,如果綁架他的人是武廣那麽就不合情理,他明明在接聽電台熱線。

高南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嚴重,立刻掉轉車頭,去警局找米峰。

“城市之心”39樓旋轉餐廳上,曹大海與對麵的高漫大眼瞪小眼,劉娜點好餐將菜單交給服務生。一名小提琴手走到桌前,與曹大海眼神交接,隨後拉起了“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曹大海捂住了眼睛,沒有再看,高漫眨巴著大眼睛吃著提前上來的開胃小食。小提琴手還在**澎湃地演奏。

曹大海訂了這個極其難訂的位子,就為了和劉娜二人世界,誰想到劉娜帶了一個拖油瓶過來。這個小提琴手也沒眼力見兒,明擺著二人世界吹了,還過來添亂。

曹大海心疼他訂餐廳的錢,無論如何也要對劉娜示愛,不停地用言語騷擾劉娜。劉娜聽而不聞,頻頻看表。

高漫吃完了的東西,開始玩起了桌上的刀叉,疊羅漢一樣擺弄著。

“娜娜,我們下次去出海吧,我朋友有個遊輪。”

高漫手中的鋼叉落地,“叮咚”的脆響打斷了劉娜的注意力,她抬手示意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換一副新刀叉。

“娜娜,下周那個遊輪派對很不錯,我朋友他們都是帶了老婆去的。我們也一起吧。”

高漫忽然一個寸勁兒將叉子叉到手上,倒吸了口冷氣。劉娜更加緊張了,連忙查看高漫的手,確定沒問題後才放心。

“沒什麽,我去衛生間,一會兒回來說!”

曹大海氣憤不已,起身走去衛生間。

高漫下地,走到曹大海的位置上,將刀叉、勺子配合餐布擺了一個奇怪的陣仗,劉娜不解但也未阻止。

曹大海回來的時候,高漫早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服務生上菜,將一盤湯汁放在曹大海麵前,誰知餐盤剛落桌,高漫這邊就偷偷抽走了自己麵前的餐布,而她這邊的餐布早就與曹大海一邊的係到一起。桌布移動帶著叉子和勺子移動,曹大海麵前的湯就莫名其妙地扣了他一身。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曹大海氣急可又不好發作。服務生一直在賠禮道歉。

“我去整理下。”

曹大海壓著怒氣,與服務生離開了。

劉娜隻是看了一眼高漫,並未責備,她的嘴角不自覺上挑。

米峰和高南站在廣播台大樓下,手中拿著一份證明資料,確定了確實是有這個幸運聽眾中獎,留下的名字和地址,也是武廣和其住址,他們順線查了當晚的送貨人,確實是武廣本人接收了比薩大禮包。

高南跟著米峰又去了武廣家裏,武廣的家早已被封鎖,一切維持著被抓時的樣子。他們走進去查看了一番,一無所獲。

高南走出門口,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武廣所租的這個棚戶區,每家每戶房門前,基本都有一個幾平方米的小院落,以供他們堆放雜物。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高南心裏隱隱有了個猜測。他打量了一下武廣家門前五六平方米的小院落。左邊堆放著兩個廢舊的櫃子,在櫃子旁邊,還放著一個一米高的橡膠桶。

高南走過去,掀開橡膠桶上麵的蓋子,果然在裏麵看到了一些紙盒和飲料瓶等廢品。而那裏邊也確實有電台所提到的比薩大禮包的外賣盒子。不僅如此,高南還在裏麵發現了一個裝快遞的盒子,因此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你看這個快遞盒,雖然沒有寫明郵寄地點和郵寄人,但是武廣在簽名的時候,卻有寫下時間,雖然上麵的快遞單被撕掉了一半,但從剩下的一半字跡也可以推斷出,正好是他被你們抓了的前一天。而且,這個盒子裝下一套保安服剛剛好。”

米峰不可思議:“難道武廣說的是真的,前一天有人將保安製服寄給他?”

“這個快遞應該不是普通快遞,現在快遞公司都要求實名製,雖然偶爾會出現偽造姓名的情況,但像這個快遞這樣,寄件人姓名、地址都沒有填寫的,卻絕對不可能,所以我懷疑這個快遞是他人偽造的。我建議你拿著這個盒子,找鑒定科提取裏麵的針織纖維查一查,看一下是否與保安服上的一致。”

米峰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