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入王氏受冷遇

琅琊王氏,來自山東頂級的門閥氏族,世代在朝中為官。

王舒,王夫子,就出於此豪門。在他上麵,有大哥王循,二哥王衍,作為家中最小的一個兒子,卻早早看透了家族之中父子、兄弟、叔侄之間的相互傾軋。一如皇室的司馬家一族,本是同宗同脈的一家人,卻如野狗一般為了皇位瘋狂地撕咬,殺伐,甚至趕盡殺絕。皇室亦然如此,上行下效,在各個氏族大家裏,同樣為了利益上演著的一幕幕人間慘劇。

王舒其實心裏是個明白人,家族中叔伯兄弟之間為了利益之爭,族長位置之爭,這樣“傾軋跡象”已初顯端倪,所以他把眼光放到了家族的大門之外,自己又熱愛習醫,常流連於市井之間,幫助染疾之人免費問診施藥,後又娶了胡女為妻,這件事對於其家族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其父將王舒趕出了家門。王舒不得不帶著妻子來南方定居。

幾經曲折輾轉,他終於在離建鄴十餘裏遠的一個封閉的小山溝裏,定居下來,安了家。他把他喪妻得女的告慰信,鴻雁傳書到家裏時,感歎於世道艱難,最終也得到了長輩們的祝福。

三年前,司馬鄴的叔父晉懷帝司馬熾被殺(史稱“永嘉之亂”),大部分北方氏族南遷,琅琊王氏也不例外,整個家族舉族南遷至建鄴避難。

王舒的父親年邁,抵不過逃難的奔波困苦,在路上就仙逝了。 初至建鄴,兩位哥哥帶著龐大的家族舉族來到建鄴,人生地不熟的,就書信與建鄴不遠處溪月穀的王舒,希望他能回家,幫助家裏一起在建鄴紮根,重振家業。但王舒回複的信裏,卻隻簡單地用了當時的名士陶淵明膾炙人口的一句名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王氏兩兄弟接到他回複的信後,就明白了他的心誌,也就不再勉強了。

在他王舒的眼裏,溪月穀才是他真正的家。在這裏有他想要的一切。在這裏,沒有太多人知道王舒,但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夫子,他是這裏最有才識和學問的人,他也是這裏唯一的一個郎中,他是這個躲藏在穀中小山村的依靠。

……

心病還需心藥醫。半個月後,虛弱的墩子也漸漸恢複了身體。一切都沒有變,唯一變的就是一家人都在為墩子的離開做準備。王夫子這段時間之內,把自己這個龐大複雜的家族的各種關係,要注意些什麽,都點滴詳細地說與了墩子。兒行千裏,母擔憂。劉嫂竭盡全力地為墩子趕製衣服。而紫歸,則也在為自己準備,為自己收拾行囊,因為在她心裏認定,墩子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她也清楚,家裏誰也擰不過她。

走的那一天,墩子背著簡單的行囊,在門外對著坐在屋內的王夫子,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紫歸在他身旁,也跟著他狠狠地磕了三個頭,她死活要跟著她的墩子哥去建鄴。墩子心裏也很為難,在他心裏,他感恩於這位父親給自己一個身份,他知道,以後再入世,他的全新的身份就是琅琊王氏王舒之子——王敦。

這是一個重新的開始。他明白,以後這世間沒有司馬鄴,隻有王敦,司馬鄴曾經想做的,以後就由王敦來幫他完成吧。他也明白,他這一走,也帶走了老人家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紫歸,留給了這家裏一份沉甸甸的牽念。

……

初到王府,送上拜貼。一個胖乎乎的老頭,接待了他們。他就是王衍,王舒的二哥,也是這個王氏家族的二當家。

正廳內,王衍細讀了王夫子的書信後,明白了墩子和紫歸的來意,笑嗬嗬地說道:“我隻知三弟有一小女,倒不知他還有那麽大的一個兒子,真是好福氣呀。你倆且先住下,最近我大哥比較忙,也就是你們的大伯。待他得空之時,我把你倆之事告知他,再待他細作安排。導兒,導兒……”

隨著王衍的傳喚,從後麵跑來一個年輕結實的後生。“這是你三叔王舒家的兩個孩子,去把他們倆安排妥當了。去吧,都下去吧”。

年輕的後生一邊帶著兩個人繞過一個偌大的後花園,邊走邊說:“我叫王導,一直在幫著兩位叔父上上下下打理著這個家。如果你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就住在後院這個花園的那屋。”王導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剛好路過的自己的住所,並露出一臉誠摯的笑容。

……

一連一整個月過去了。墩子和紫歸住在後院的兩個緊挨著的屋子裏。除了每天有仆人正常地過來打掃,定時送來三餐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墩子也去找過王導幾次,想要麵見族長王循,但王導除了能滿足他們生活上的各種需求外,其他也無能為力。王敦才漸漸看清,原來王導就是一個負責內務的大管家,而他也漸漸明白了此時自己和紫歸尷尬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