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怨望
01
最近，春子戀愛了，她的男朋友叫做姚阿發。
姚阿發這個人嘴笨又木訥，對春子卻是百依百順。
那天晚上，姚阿發很晚才回到出租屋。
春子見他回來了，冷冷問：“喂，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等你很久了。”
姚阿發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今天臨時加班了。”
麵對生氣的春子，姚阿發小心翼翼地從包裏掏出了一套貴婦化妝品。
春子瞬間明白了姚阿發的用意——
二人剛剛戀愛的時候，春子在姚阿發出租屋的櫃子裏發現了很多劣質化妝品和化妝刷，便問他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
姚阿發慌張解釋說，他的嘴笨，手還算巧，他讀的是技校，當時學的是汽配，後來專業人滿，就把他調到了美容美發。
畢業後，雖然他做了其他工作，但是還留著那些東西，沒事的時候就為模特化一化，純粹為了打發時間。
一個大男人學習美容美發？
當時，春子充滿懷疑。
當姚阿發拿出當年學習和實習照片的時候，春子才勉強相信。
逼仄的出租屋裏，春子依偎在姚阿發的懷裏。
姚阿發從來沒有碰過女人，他將粗糙的大手搭到春子的肩膀：“春，我一直有一個願望，你猜是什麽？”
春子想到了**。
那一刻，她突然扭捏起來，嬌嗔地說：“是什麽啊，人家不知道。”
姚阿發將春子抱得更緊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夠為心愛的女孩化妝，那個女孩就是你。”
化妝？
男人對女人的願望不應該都是上床嗎，尤其像姚阿發這種笨直男。
他怎麽會說是化妝？
那一刻，春子從姚阿發的懷裏掙脫出來，一臉狐疑：“喂，這算是什麽願望。”
雖然聽起來很怪，但是在姚阿發的強烈要求之下，春子還是同意了。
因為，他說到了“心愛”。
她是他的心愛。
姚阿發很激動，他準備用買來的化妝品為春子化妝，來實現這個願望。不過，化妝剛剛開始，春子便推開了他：“喂，你的手上有怪味。”
姚阿發伸手嗅了嗅：“沒什麽怪味。”
雖然他反複洗了手，但是春子始終說那股怪味還在。
為此，兩個人吵了兩句，春子便摔門離開了。
02
躺在冷清的出租屋裏，姚阿發悵然若失。
他決定明天就找春子道歉。
他非常愛春子，他害怕失去她，更害怕失去為她化妝的機會。
次日，姚阿發主動找到了春子。
親一親，抱一抱，兩個人就重歸於好了。
之後，姚阿發多次央求春子讓他幫她化妝，都被拒絕了。
姚阿發認定春子所說的怪味是化妝品的問題。
因此，今天下班之後，他特意去買了一套貴婦化妝品。
這一次，春子答應了。
其實，她隻是拒絕得有些疲倦了，如果她繼續，姚阿發也會繼續。
看他那麽誠懇又可憐的樣子，不如就讓他實現這個願望吧。
畢竟，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化妝之前，姚阿發特意多次洗了手。
春子坐在椅子上，就在姚阿發準備為她化妝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
兩個人齊刷刷看向了放在床角的手機。
姚阿發放下東西，去接電話。
對方似乎很著急，他們說了兩句便掛斷了。
“誰的電話？”春子問。
“哦，老孫的。”姚阿發答道。
“這麽晚了，他打電話做什麽？”春子問。
“哦，他說有一個著急的活兒，我必須過去一趟。”姚阿發答道。
“現在就過去？”春子明顯不開心了。
“是，他說讓我現在就過去。”姚阿發根本沒有察覺到春子的不悅。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春子問。
“咱們的戀愛紀念日。”姚阿發答道。
“你知道還出去。”春子發出警告。
“對不起，春子，我必須現在就走。”姚阿發拿上外套，急匆匆出了門。
本來，春子決定再也不原諒姚阿發了，可是，次日一早，姚阿發買了春子最喜歡的糕點來到她那裏的時候，她還是心軟了。
姚阿發說：“春，我也是為了多掙一點錢，為我們的將來著想。”
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什麽不可原諒的錯誤。
就這樣，春子原諒了姚阿發。
兩個人和好如初。
這件事之後，春子突然對姚阿發的工作產生了興趣。
他們戀愛一段時間了。
自從戀愛以來，姚阿發經常在業餘時間做活兒。有時候，明明是上班時間，他卻在家休息，春子問起的時候，他便說停工了。
雖然姚阿發說他在一家橡膠廠做工，但是春子一直不知道他具體做什麽，她也不知道他的廠子在哪裏。
她問過他，他的回答含糊其辭。
春子向店長請了三天假，她準備跟蹤姚阿發，弄清他的工作。
前兩天，由於跟蹤不當，她眼睜睜看著姚阿發消失在了人海中，第三天，她吸取了教訓，終於跟蹤成功。
她做夢也沒想到姚阿發竟然是做這行的——
03
那天晚上，春子在姚阿發位於安東巷44號的出租屋等他回來。
姚阿發回來後發現氣氛不對，便問：“你怎麽了？”
“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什麽工作？”春子嚴肅地問道。
“我，我就是在安東橡膠廠上班。”姚阿發脫口而出。
“姚阿發，到了現在，你還在騙我，我已經知道了，你在醫院裏給屍體化妝！”春子突然發飆。
“春，你說什麽呢！”姚阿發的反駁毫無底氣。
“我說，我知道你給屍體化妝！”春子字字緊逼。
“春，你聽我解釋。”沒錯，姚阿發是一個化妝師，隻不過，他是給屍體化妝的，除此之外，他偶爾也做背屍的工作，由於工作原因，他所有的相親都失敗了，這一次和春子戀愛，他選擇了隱瞞。此時此刻，姚阿發隻能解釋，“我一直隱瞞工作是怕你嫌棄我，我技校畢業後，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為了生計，我才做了屍體化妝師。”
“你給屍體化妝，你才會有化妝品和化妝刷，手上還有奇怪的味道。”春子歇斯底裏地叫道，她不想要再見到這個男人，“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了。”
姚阿發乞求春子能留下，春子拒絕了。
春子冷笑一聲：“你的腦袋真的有毛病，別人都是想著和女朋友上床，你想著給女朋友化妝，你的手隻能摸死人的臉，想給我化妝，除非我死了！”
說完，她摔門而去。
外麵下起了大雨，姚阿發拚命呼喊著，也沒能留住春子。
姚阿發實在太過擔心，還是追了出去。
由於雨太大了，他沒能追上她。
他打春子的電話，無人接聽。
他打車去了春子的住處，也是大門緊鎖。
姚阿發很後悔，他應該在春子離開的時候直接攔住她的，不管她怎麽哭怎麽鬧怎麽罵，他都不能讓她獨自離開。
有些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04
姚阿發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出租屋。
他躺在那裏，心煩意亂。
後半夜的時候，姚阿發突然接到了老孫的電話。
老孫說，一個小時前送來了一具女屍，臉被撞爛了，讓他過去簡單處理一下。
姚阿發沒心情，又耐不住老孫的請求，還是過去了。
淩晨的停屍房寒氣逼人。
姚阿發換上衣服，走了進去。
冰冷的白光燈下，他看到了一具被白布蓋住的屍體，然後老孫說：“這個女人橫穿馬路，被一輛超車的大貨車碾死了，真慘！”
姚阿發點點頭。
他掀開白布的瞬間，不禁一顫——死者竟然是春子！
剛剛出車禍的人是她——
姚阿發悲傷又絕望。
他感覺是自己間接害死了春子。
如果不是他向春子隱瞞自己是屍體化妝師的事情，春子就不會對他的工作產生好奇，也就不會跟蹤他，繼而得知一切，然後吵鬧離開，衝進大雨。
如果不是他放任春子離開，春子就不會橫穿馬路，最後被大貨車碾死。
老孫問姚阿發怎麽了，姚阿發哭成了淚人：“她……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春子……”
那個瞬間，一股龐大的恐懼鉗住了他的呼吸——春子的話應驗了，她成了死人，而他的願望也實現了，為心愛的女人化一次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