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蛛絲和馬跡

26

離開簡昔的茶社,蕭景開車。

“老大,咱們去哪兒啊?”洛波一上車就忙著給同事焦陽發郵件,把簡昔的指紋發給他,讓他第一時間交到技術科檢驗。忙活完,他才發現車不是開回刑警隊的。

蕭景卻賣著關子,一直把車開到一家西餐廳。

“下車吧,我請客。”蕭景命令道。

洛波說:“老大,我怎麽覺得是你想吃意大利麵呢?”

蕭景說:“誰說吃意大利麵了?”

洛波憋著笑,不敢再說,怕再說下去蕭景就不請她吃意大利麵了。

他們在餐廳坐好,洛波對服務生說:“來兩份意大利麵,再要一份蔬菜沙拉,兩杯咖啡。”

然後,洛波衝還沒來得及開口的蕭景說:“老大,你請客,我掏錢。”

蕭景心裏發笑,嘴上卻說:“對於簡昔,你怎麽看?”

洛波說:“廚藝不錯,長得也好。”見蕭景瞪眼,趕緊補充:“我覺得譚牧牧的案子跟她沒關係。她有男朋友,跟池樹看來也沒有男女關係,最重要的是,池樹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已經向譚牧牧提出了分手,所以簡昔殺害譚牧牧是沒有理由的。”

蕭景說:“嗯,把昨天晚上一起吃宵夜的幾個人放一放,研究一下池樹的前女友們。”

洛波說:“特別是昨天晚上去看池樹和簡昔比賽的前女友。”

蕭景說:“很對。你給焦陽打電話讓他去調昨天晚上國標舞開幕式的觀眾資料,下午咱們再去找一次池樹。”

洛波說:“老大,咱們吃完飯再打電話行不行啊?”

蕭景翻了個白眼,默認了洛波的建議。他們一邊喝免費的檸檬水,一邊等他們的午餐。

意大利麵終於端上來的時候,洛波的眼睛都綠了。他一口氣吃完了一大盤麵,然後喘了幾口氣,看著不疾不徐還在吃麵的蕭景說:“好吃,不過沒有簡昔做得好吃,更沒有簡昔做得好看。”

蕭景說:“你怎麽就那麽肯定那盤麵是簡昔做的呢?”

洛波說:“我覺得那麵和簡昔的味道一樣,再說她不是說要親自下廚給咱們做麵嗎?老大,就你喜歡遵守隊裏的紀律,咱們給錢還不行嗎?”

蕭景說:“人家敢收你的錢嗎?你說得倒跟真吃了簡昔的麵似的。簡昔那個麵不是正宗的意大利麵,是用雞肉和白菇為主料做的,我請你吃的,哦,你掏錢我請你吃的這個才是正宗的意大利麵,用牛肉和蕃茄做的。”

洛波一邊喝咖啡一邊說:“哦,原來某人的眼睛和鼻子也不在工作上,也在惦記著人家的飯啊。老大,你說得這麽專業,是不是也會做,你做給我吃好不好?肯定比簡昔做得好。”

蕭景說:“都沒有你的夢做得好。”剛說完這句話,手機就響了。

是焦陽打過來的。

焦陽說:“你們趕緊去抓簡昔吧,別讓她跑了。水果刀上的指紋是她的。”

蕭景聽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對洛波說:“結賬!”然後對著手機說:“你趕緊報告董局,讓他安排人手接應我們,我們現在就去。”

洛波嘟噥著:“還是我結啊,我就是客氣一下……”他把錢往服務員手裏一塞,然後跟著蕭景衝出西餐廳。

顛簸的汽車載著他們殺回簡昔的茶社。蕭景很懊惱為了吃到正宗的意大利麵而選擇這麽遠的一家餐廳,當然,更加懊惱的是,自己這麽一個火眼金睛又身經百戰的女警居然被一個年輕姑娘迷惑了。

洛波卻在火上澆油:“老大,剛才我仔細觀察了她的微表情,並沒有扯謊的破綻啊!她是怎麽做到的?”

蕭景說:“你還好意思說你仔細觀察了簡昔呢,你是仔細觀察了那盤意大利麵吧?”

洛波說:“你還說我呢,你要是沒有仔細觀察那盤意大利麵,怎麽會知道不是用牛肉和蕃茄做的,而是用雞肉和白菇做的呢?”

蕭景的腦袋卻轉到了案情頻道:“蘿卜,難道是池樹也配合簡昔騙咱們,他們是合夥謀殺了譚牧牧?”

洛波卻說:“老大,你是不是氣糊塗了?你看過譚牧牧不化妝的照片了,簡昔秒殺譚牧牧啊,她真的沒有動機殺人啊!”

蕭景狠狠地踩下了刹車,她是把刹車當洛波踩了。

他們衝下汽車,衝進茶社。

簡昔的辦公室門虛掩著。洛波在前,一腳踢開了門。蕭景隨後進入。

房間裏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迎賓小姑娘怯怯地探進頭,小聲問:“警察大哥,警察大姐,你們又來了啊?”

蕭景問:“簡昔呢?”

小姑娘說:“她剛剛出去了。”

蕭景問:“去哪兒了?”

小姑娘說:“我們老板沒說。”

蕭景一擺手說:“你先忙你的吧,我們在這裏等她。”

小姑娘猶豫了一番,還是退了出去。

洛波望著茶幾上的那個空盤子發呆。盤子裏的意大利麵已經吃掉了,但盤子和筷子都沒拿去刷,就放在原處。

洛波走到微波爐前,摸了摸,然後說:“這個簡昔還真讓人難以琢磨。如果她急著逃走,為什麽還要把意大利麵吃完呢?而且還重新加了熱。可是,如果她真的覺得自己有這個時間,為什麽沒有去刷盤子?你看,她的辦公室這麽幹淨和講究,她怎麽能夠不刷盤子就走呢?”

蕭景說:“簡昔是這裏的老板,自己可能不做清潔的,有服務員做唄。不過,咱們問一下就清楚了。”蕭景走出辦公室,看到那個迎賓小姑娘還沒走遠,招手讓她進來。

蕭景問她:“你們簡老板的辦公室平時是她自己收拾呢,還是有人負責?”

小姑娘說:“簡姐從來不讓我們給她收拾,都是自己打掃的,沒有她的允許,我們不會進她的房間。”

蕭景說:“這個辦公室平時鎖著嗎?”

小姑娘說:“不鎖,因為簡姐覺得沒有必要防著我們。警察姐姐,是不是有人進來偷東西了?”

蕭景說:“沒有丟東西,我們隻是調查一些別的事情。我再問你,簡昔吃完午飯盤子也不拿去刷就走了,平時也會這樣嗎?”

小姑娘看著那個盤子,搖搖頭:“平時絕對不會這樣的,簡姐可愛幹淨了,而且非常勤快。她今天這樣,可能是因為急著出門吧。”

蕭景問:“她出門的時候很著急嗎?”

小姑娘想了一下,點點頭。

蕭景從文件袋裏掏出一張池樹的照片遞給小姑娘:“你見過這個人嗎?”

小姑娘搖搖頭。

蕭景換了一張杜朗的照片。

小姑娘說:“這是簡姐的男朋友。”

蕭景問:“他們的關係怎麽樣?”

小姑娘說:“他倆可好了,都快結婚了。”

蕭景覺得再問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了,一揮手,跟洛波出了茶社。

董淵局長派來的援軍也來了,焦陽為首。

蕭景說:“洛波,你帶人去池樹那裏打探簡昔的消息,進一步詢問案情。焦陽,你回警隊看監控錄相,查找簡昔的行蹤。”

“老大,你去哪兒?”洛波和焦陽異口同聲問。

蕭景說:“我去找杜朗。”

27

蓋上羊毛毯之後,丁小魚的臉色漸漸紅潤了。其實室內溫度本來就不低,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有23度,算是溫暖如春了。

杜朗反倒感覺冷,那冷是自心底冒出來的。

“小魚,我是你的催眠師,是你最相信的人,對吧?”杜朗用最溫和的音色在丁小魚耳邊說。

丁小魚說:“是。”

“那麽,你告訴我,杜牧牧是誰殺死的。”

丁小魚說:“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隻是你的潛意識拒絕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保守這個秘密?”

丁小魚不說話。

可是她的眉頭已經鬆弛下來了,代表她的抗拒在慢慢消除。

杜朗換了個思路:“小魚,我不逼你說這個了。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好嗎?”

丁小魚說:“好,這個可以告訴你。”

門突然被推開了。

杜朗在催眠時從來不鎖門的,他的助手不會隨便打擾他,而且,不鎖門就不會給被催眠者心理壓力,還有一個原因,杜朗希望自己的工作不會被他人誤解,他希望自己在別人的眼裏是個君子。

衝進來的人是簡昔。

杜朗剛剛因為電話問題壓下來的火瞬間又升騰起來。隻是他的脾氣很好,特別是對簡昔,從來也不會發脾氣。他站起來,向簡昔做了“噤聲”的示意,然後看了一眼丁小魚,把簡昔拖出催眠室。

“沒看見我正忙著嘛!”盡管沒發脾氣,杜朗還是抱怨了。

“不就是給丁小魚做催眠嘛!她的前生前世比你女朋友的現在還重要嗎?”簡昔也沒有好氣。她離開茶社後,一邊開車奔向這裏,一邊給杜朗打電話,可是杜朗根本不接電話,甚至把手機關機了。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一向不是個愛吃醋的姑娘,今天是怎麽了?”身為心理師的杜朗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是愛上丁小魚,所以心虛了,才會這麽對待簡昔。

簡昔盯著杜朗看了幾秒鍾,什麽也沒說,扭頭就走。

要在平時,杜朗一定會追她的,可是現在沒有。一是他真的有點生簡昔的氣,二是他還惦記著被自己催眠了的丁小魚。不但惦記著丁小魚,還惦記著她即將說出口的秘密。

杜朗返回催眠室,並且將門鎖住了。一個門鎖,徹底將他和簡昔隔絕開來。

“小魚……小魚?”杜朗輕聲呼喚丁小魚。

丁小魚沒有任何反應。她的臉色潮紅,表情恬靜,呼吸均勻。

這個丫頭,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居然睡著了!杜朗差點兒崩潰。

他不舍得把她叫醒。即使叫醒了,丁小魚會拒絕再次被催眠的,因為她剛才的潛意識已經表現出抗拒了。而且,她會記得被他催眠的過程,知道他不但沒有幫助她排解痛苦,反而企圖挖掘她的秘密。

如果剛才不被簡昔打斷,杜朗順利了解到他想要了解的秘密之後,他會在把她從催眠狀態中喚醒之前,給她做一個遺忘的指令。這樣,丁小魚被喚醒之後,就不會記得催眠的過程。他會告訴她催眠失敗了,她隻是睡了一小覺。

而現在,他隻好放任她繼續睡著,直到自然醒來。如果睡眠的時間足夠長,她應該不會記得剛才的催眠過程。

杜朗把羊毛毯又蓋了蓋,把她額前有些淩亂的頭發理順了,然後看了她一會兒,把目光移開。再看下去他會控製不住犯錯誤了。他還不想犯這個錯誤,他覺得這樣就很好,就像麵對一塊完美的蛋糕,雖然想吃卻不舍得吃掉。那種感覺癢癢的,又暖暖的,他享受這種感覺。

杜朗站起來,把室內的燈關掉,這樣丁小魚可以睡得更踏實些。

這時他才想到,剛才簡昔找自己有什麽事?

平時的她總是溫婉淡定,天大的事也會泰然處之,今天怎麽了?

剛才他一直認為她在吃醋,但是現在想想,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丁小魚在這裏,她吃的哪門子醋?分明是簡昔有急事找他,而且是天大的事。

杜朗輕輕走出催眠室,帶好門,打開手機,給簡昔打電話。

簡昔的電話關機。

平時他們極少吵架。偶爾吵架的時候,簡昔從來不關手機。兩個人誰先想通了,就會給對方打個電話,彼此做個表揚與自我批評,然後和好。

如果不是簡昔真的動怒的話,就是遇到麻煩了。

杜朗開始著急的時候,心理診所有客人到了。

並非普通的客人,是個警察。不是普通警察,是個漂亮的女刑警。

蕭景帶了一幫人來到杜朗的診所,原本是揣著“有棗沒棗打兩竿子”的心態去的。如果簡昔真心要逃跑,是不會到杜朗這兒的。

可是沒想到,簡昔的汽車就停在診所門口。她先向董淵做了匯報,然後讓幾個同事在門口守著,自己單槍匹馬闖了進去。

蕭景走進診所,直接向接待護士亮了證件,詢問簡昔是否在。

護士呆了呆,小聲說:“她剛進去……”

蕭景說:“帶我進去找她。”

護士的腳抬起來,卻邁不動,支支吾吾地說:“我不知道她在哪個房間……”

蕭景說:“沒關係,你總知道杜朗在哪個房間吧?你帶我找到他就行。”

護士說:“杜醫生工作的時候,我們是不能進去的……”

蕭景說:“你年紀小,我不想嚇唬你,可是妨礙警務的罪名夠你受的了。”

護士快哭了:“好吧,我試試啊。”

護士帶著蕭景往裏走。

拐進走廊之後,並排有三個房間。第一間是醫護辦公室,第二間是催眠室,第三間是杜朗的私人辦公室。

護士正發愁怎麽去敲催眠室的門,卻發現杜朗居然站在催眠室門口。他剛給簡昔打過電話,沒打通,正在著急。

護士小聲對蕭景說:“這就是杜醫生。”

蕭景向杜朗亮了證件,報了身份,然後問簡昔在不在。

杜朗見警察都來了,知道事情比想象得還嚴重。他不敢對警察撒謊,於是說:“簡昔剛才來過,不過,又走了。”

蕭景說:“可是她的汽車還停在外麵。”

杜朗問護士:“剛才簡昔出去的時候,你有沒有見到她?”

護士搖搖頭。

蕭景的臉色和聲調都嚴厲了好多:“杜先生,簡昔現在是我們一個案件的嫌疑犯,你最好配合我們,否則的話,你應該知道會擔什麽罪名吧?”

杜朗看起來還算鎮靜:“如果你覺得我撒謊的話,可以搜嘛。不過警察美女,你看起來好像沒有帶搜查證。”

蕭景說:“我們的人守在診所門口,搜查證在路上。如果簡昔真的在,她跑不了的。”

杜朗說:“我再說一遍,簡昔不在這裏,已經走了,她去了哪兒了我不知道。”

蕭景說:“好吧,那你告訴我,簡昔來這裏幹嘛了?”

杜朗說:“你既然找到這裏,就肯定知道我跟簡昔的關係。她來找我不是很正常嗎?”

蕭景說:“她跟你說了什麽?”

杜朗說:“她什麽都沒說。我們吵架了,她生氣走了。”

蕭景說:“為什麽吵架了?”

杜朗說:“你這個美女警察還挺八卦。那我滿足你的好奇心,她不喜歡我給漂亮女人做心理輔導,所以吃醋了。你滿意了吧?”

蕭景微微一笑:“她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吃醋?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找她嗎?”

杜朗說:“這個是我要問你的,你也得滿足我的好奇心吧。我們都是守法的好公民,怎麽會驚動您呢?”

蕭景說:“簡昔涉嫌殺害譚牧牧,凶器上有她的指紋。所以,杜先生,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別把自己牽連進去。”

杜朗的臉色一變:“譚牧牧……死了?”

蕭景說:“都驚動我們了,你說呢?”

話音剛落,外麵一陣**,蕭景回頭,一眼看到了洛波。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蕭景表麵上似乎不滿他沒按自己的指令去做事,來這裏摻和,其實隻有她自己清楚,此刻見到洛波,就像見到親人一樣。

蕭景外表清秀,武功卻了得,跆拳道八級,人稱“吃不胖,打不倒”,所以外弱內強的她從來不懼怕什麽,但是她一直習慣了和洛波搭檔,不管什麽情況,隻要洛波在,她就覺得特別踏實。

洛波說:“老大,我去池樹那裏了,沒有找到簡昔跟他聯絡的跡象,因為池樹從午飯後一直在手術,都沒有走出手術室的門。我跟董局匯報時,他說簡昔可能在你這兒,所以我就馬不停蹄來了。我來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洛波像是變魔術一樣,把一張搜查證遞到了蕭景手裏。

蕭景看著額頭掛著汗珠的洛波,點點頭。天知道洛波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拿到這個的!

有了搜查證,蕭景的底氣就更足了。

洛波帶的人也一同參與了搜查。

可是,診所快翻了個遍,沒有簡昔的蹤影。

隻剩下催眠室了。

杜朗說:“裏麵有個病人正在睡覺,你們能不能不驚動到她?”

蕭景說:“好吧,我盡量。”

杜朗打開催眠室的門,打開燈,蕭景輕輕走了進去。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所以沒有什麽聲息。

蕭景走近催眠椅,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睡得正香。白皙的皮膚,光潔的額頭,挺拔的鼻子,粉紅的嘴唇,是個美女,而且是素顏美女。

除了這個睡美人,催眠室裏沒有第二個人。

蕭景走出催眠室的時候,丁小魚還在睡覺。天知道這個丫頭怎麽這麽能睡——杜朗暗自慶幸。

洛波走到蕭景麵前,耳語:“老大,我在杜朗的辦公室裏發現了一個暗室,暗室裏有一個門通往外麵。外麵那條街比較小,是盲區,沒有監控設施。”

蕭景心裏罵了一句,然後對杜朗說:“杜先生,你聽著,我們會保留對你故意放跑嫌疑人的起訴權,除非從現在開始,你能真心配合我們。”

28

錯過了午後的咖啡時間,洛波覺得少了點兒什麽。不過回想中午的意大利麵,那是一段跟蕭景獨處的美好時間,又滿足了。特別是,當他滿頭大汗拿著搜查證出現在蕭景麵前的時候,他從蕭景的眼睛裏看到了驚喜和依賴。

經曆了著名的“幽蘭契”案(見花想容小說《幽蘭契》)之後,蕭景和洛波的關係突飛猛進,他們之間那種隻可意會的曖昧小場景雖然總是轉瞬即逝,但這些花火足夠讓洛波回味。

此刻蕭景早把洛波拋之腦後,一個人在電腦前搗鼓了一個多小時。等到她突然大叫一聲“蘿卜!”,倒把洛波嚇了一大跳。

在此之前,他們有一番激烈的討論,主題是簡昔是不是殺害譚牧牧的凶手。

洛波認為簡昔的嫌疑非常大,理由是:如果此事跟簡昔無關,她幹嘛要溜?蕭景認為凶手並非簡昔,理由卻是:直覺。

洛波說:“我對你的直覺致以崇高的鄙視!雖然你的直覺總是對的。好吧,那我就列出她做賊心虛之外的理由吧。第一,凶器上的指紋除了譚牧牧自己的,就是簡昔的了。第二,簡昔的男朋友杜朗有意放走了簡昔,還裝作無辜,他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些什麽。”

蕭景說:“杜朗的催眠室裏睡著的姑娘叫什麽?丁小魚?”

洛波很抓狂,不過他早就習慣了蕭景的思維方式,知道她這麽說並不意味著剛才沒有聽到他的分析。

洛波說:“催眠室是你自己進去的,我不知道裏麵的姑娘叫小魚還是小貓。”

蕭景說:“好吧,那就先不理會她。”然後,蕭景也不再理會洛波,隻是不停地看著各種視頻。

所以,當專注看了很久視頻的蕭景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喊了聲“蘿卜”,倒把洛波嚇了一跳。

“蘿卜,你看,這個人是誰?”

洛波湊到屏幕前,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來名堂。

“看,這個,”蕭景截取那一幀視頻,用紅圈把一個人標了出來。

這是一家超市的監控視頻。被蕭景標紅的人穿了件綠色的棉服,長頭發,看起來是個漂亮姑娘。

洛波抓了抓頭發,“呃,這個姑娘怎麽看起來有些眼熟?”

蕭景說:“你還記得簡昔辦公桌上的照片嗎?”

洛波說:“你是說這個人是簡昔的表妹,跳拉丁舞的喬麥?不太像啊……”

蕭景說:“我說你是臉盲,你還一直不承認,”她邊說邊打開警務係統,調出來喬麥的大頭照。

蕭景用人臉識別程序對比兩個人,結論是:同一個人。

“老大,你真是火眼金睛啊!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超市而已,誰都能去。”

蕭景說:“你注意時間,喬麥在超市出現的時候,正是譚牧牧買刀的時間段。”蕭景又調出一幀視頻,“看,這是譚牧牧買刀的畫麵,你看過的,再看這個”,蕭景又調出喬麥的視頻,“雖然從視頻上看不出什麽,可是喬麥在這個畫麵上停留了十幾秒鍾,她的視線一直盯著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就是譚牧牧!正在買刀的譚牧牧!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你的意思是,喬麥逛超市的時候,看到譚牧牧在買刀,所以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簡昔?”

蕭景點頭。

洛波說:“這豈不是更能說明簡昔和刀的關係?根據池樹的證詞,池樹離開譚牧牧家的時候,那把刀應該還在譚牧牧的包裏。既然簡昔知道那裏有一把刀子可以殺人……”

蕭景說:“我們該去會會那對拉丁男女了。”

洛波說:“又是美女啊,真沒辦法。”

美女果然沒有讓洛波失望。而且這個美女跟簡昔一樣,也是不用化妝品就足夠養眼的。

蕭景和洛波敲開喬麥家的門時,是下午五點。喬麥自己在家,路羽去舞室給學員上課了。喬麥本來打算跟路羽一起去,可是路羽認為她的身體尚未恢複好,應該在家靜養,所以喬麥就乖乖在家裏睡覺。

麵對警察,剛睡醒的喬麥還有點兒迷糊。她說:“哦,譚牧牧啊,我知道她。她出什麽事了?”

蕭景卻轉移了話題:“簡昔今天聯係過你麽?”

喬麥傻了:“簡昔……沒有啊,到底是譚牧牧出事了,還是簡昔出事了?”

蕭景的問話風格如她的思維一般跳躍:“喬麥,昨天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你在哪裏?”

喬麥看著一臉嚴肅的蕭景,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在超市買東西。”

“哪家超市?”

喬麥說:“家佳超市,離我家很近,我平時買東西都去那兒的。”

蕭景說:“除了購物,你在超市還做了什麽?或者看見了什麽人?”

喬麥說:“我看到了譚牧牧。她當時在超市裏挑水果刀,居然挑了最大的一個。真的切水果的話,需要那麽大的刀嗎?所以我覺得有問題。”

“哦?有什麽問題,你說說看。”

喬麥說:“譚牧牧是池樹的女朋友,池樹卻是簡昔的舞伴。簡昔說,譚牧牧很嫉妒她,恨不得拿刀砍了她。所以,我就擔心……警官,簡昔是不是出事了?”喬麥的神情很緊張。

蕭景說:“簡昔沒出事,出事的是譚牧牧。譚牧牧昨天夜裏被人刺死,用的就是那把水果刀。”

喬麥的神情更緊張了:“警官,你們不會懷疑是我……吧?我雖然看到了那把刀,可是怎麽會……”

蕭景說:“我們懷疑凶手是你的表姐簡昔。我們在那把刀上驗到了簡昔的指紋。”

喬麥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當機”了,“緩衝”了一會兒才說:“我想你們肯定是誤會了,我姐那麽柔弱的一個姑娘,怎麽可能殺人呢?哦,我明白了,昨天我看到譚牧牧買水果刀,所以就很擔心簡昔,你們知道吧,簡昔昨天晚上要參加國標舞大賽,所以我就趕緊給她打了個電話,提醒她譚牧牧有凶器。所以,昨天晚上她們在一起時,簡昔應該偷偷地‘檢查’過譚牧牧的包,所以刀上麵才會有她的指紋……我姐是個非常細心又聰明的姑娘,肯定會這麽做的!”

蕭景和洛波交換了一個眼神,喬麥所說與他們的假設是一致的。

“可是,”洛波說,“如果如你所說,簡昔為什麽要潛逃?”

“潛逃?”喬麥摸不著頭腦。

洛波說:“今天中午我們去簡昔那兒調查,我們剛走她就逃跑了。等我們確定凶器上的指紋是她的,已經找不到她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喬麥搖頭:“我們今天沒有聯係過,上午路羽接我出院,然後我就一直在家裏。”

“出院?你怎麽了?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參加拉丁舞的演出了嗎?”蕭景問。

喬麥說:“說起來我挺倒黴的。我幾天前才回國,還沒有到家就遇到了車禍,有點腦震**,在醫院裏躺在三天才醒過來。其實我是昨天中午才醒的,還好沒耽誤晚上演出。”

蕭景說:“你昨天中午才在醫院裏蘇醒,下午就自己去逛超市?”

喬麥說:“你不相信嗎?如果我連逛超市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麽有力氣去跳拉丁呢?跳拉丁可是個體力活兒。”

蕭景說:“昨天晚上比賽結束後,跟譚牧牧他們一起去吃宵夜的,還有你跟路羽是吧?”

喬麥說:“是啊。吃飯的時候,池樹跟譚牧牧提出分手,譚牧牧當時情緒失控,喝多了。所以,警官,譚牧牧會不會是自殺?”

蕭景說:“你覺得一個女人會用把水果刀深深地插到自己的心髒裏的方式自殺嗎?”

喬麥打了個冷戰。這個美麗的姑娘似乎是被嚇著了,半天才說:“可是,我姐也不可能這麽殺人的,她平時連蚊子都忍心打死呢。”

蕭景說:“喬麥,你昨天夜裏零點到三點的時候在哪裏?在做什麽?”

喬麥說:“我們吃完宵夜,我和路羽坐杜朗的車回醫院。因為我下午離開的時候,護士再三交待我晚上必須回去,他們夜裏要查房,如果我不在,小護士會受牽連的。”

蕭景問:“路羽陪床了嗎?”

喬麥說:“沒有,他把我送回醫院的時候是十二點,然後他就回去了,我們那個病區是不允許家屬夜裏陪護的。”

蕭景沒再問什麽,隻是若有所思,等洛波把筆錄的程序弄完之後,就一起離開了喬麥的住所。

“關於喬麥,老大,你怎麽看?”洛波故意模仿蕭景的口氣問。

蕭景說:“比簡昔還漂亮,對吧?”

洛波說:“這是你說的,這次我可沒有誇誰哈。”

蕭景說:“好吧,那你怎麽看?”

洛波說:“比簡昔還不像凶手。不過凶手總是不會像凶手的,這話是哪個人說的?”

蕭景說:“我倒沒有覺得喬麥像凶手,就是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兒。”

洛波說:“哦?怎麽了?”

蕭景說:“我還說不好,總覺得喬麥有問題。蘿卜,你趁天還沒有黑,跑一趟醫院吧,了解一下喬麥的病情。”

洛波說:“老大,我不明白,喬麥的病情跟譚牧牧的案子有關係嗎?”

蕭景說:“沒有關係。”

洛波覺得也就是自己,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暈倒。但他還是抱怨道:“看來又要走彎路了,而且是越走越遠。不過,你把我支走了,你做什麽去?”

蕭景說:“我留下來,看看喬麥身上究竟有什麽乾坤。”

29

蕭景走後,喬麥給路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去簡昔那裏,不等他一起吃晚飯了。這天是周末,路羽晚上也有課,所以他說等晚上課程結束後再回家。

喬麥沒了後顧之憂,於是等天黑下來的時候,悄然出門。

她的確是去簡昔那裏的。

此刻,這個世界,也許喬麥是唯一知道簡昔在哪裏的人。

一年之前的某個晚上,路羽和杜朗不在家,百無聊賴的喬麥和簡昔在一起喝茶,地點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昔麥茶社”。

喬麥說,簡昔的辦公室是這個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比自己家或者簡昔家還舒服。因為在這裏,當他們餓了的時候,隻要簡昔一個指令,想吃什麽想喝什麽都能立刻得到滿足。有興致的時候,他們不滿足別人的手藝,會親手到後廚享受做美食的樂趣。

那天,就在那個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喬麥和簡昔聊到第兩個半小時的時候,聊到了如果某一天,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去哪兒呢?

那應該是個連警察都找不到的地方,因為“不得不”包括任何可能性。

她們在半個月之內辦好了這件事。喬麥利用網絡資源,以不出麵的方式,用別人的名義租了一套房子。那套房子是青城最大的一個小區裏麵最小套的單元房。“大隱隱於市”,這是喬麥一直信奉的事情。那套房子的租期是五年,喬麥沒有買而選擇租,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查到。錢不是問題,她隻是隨便找了個理由,老爸就給了一筆對於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一點“小錢”,對喬麥就夠了。房子裏設施齊全,每隔一段時間,喬麥或者簡昔都會去裏麵打掃一次,並且更新一遍物資。物資就是能足夠保障一段時間的食物和生活必須品。

這是喬麥和簡昔共同的秘密。這個秘密就算路羽和杜朗也不知道。

喬麥在夜幕降臨後,開車駛向那裏。當然,路上她用了好幾種“反跟蹤”的技術,因為擔心警察會盯著自己。

摸到地方,喬麥直接用鑰匙打開了門。

不出所料,簡昔果然在裏麵。

喬麥想象了簡昔的各種樣子,卻沒想到她會這麽悠閑——看著電視,嗑著瓜子,還有一杯泡得剛好的茉莉花茶。

喬麥想,如果那兩個警察看到如此氣定神閑的簡昔,肯定會吐血的。

簡昔看到喬麥,莞爾一笑:“你不過你的二人世界了?”

喬麥把簡昔抱住:“姐,警察說你殺了譚牧牧,是真的嗎?”

簡昔繼續笑:“你覺得會是真的嗎?”

喬麥說:“我跟警察說了,你絕對不會殺人。不過,既然你沒有殺她,為什麽要躲到這裏?現在警察已經認定你畏罪潛逃了,到處抓你呢!”

簡昔說:“沒關係,等到他們發現人不是我殺的,我自然就沒事了。”

喬麥沒聽明白簡昔的話,呆呆地看著她。

簡昔說:“警察來找我的時候,我不知道譚牧牧是怎麽死的,更不知道就死於那把水果刀。刀上有我的指紋,我是說不清楚的。既然說不清楚了,那麽我就選擇不說,不可以嗎?”

喬麥明白過來:“姐,我真服你了!真是驚世駭俗的思維啊!不過我覺得你這麽做是對的,如果你被那些警察抓起來就慘了,他們會審訊你的,想想就可怕!”

簡昔問:“你是怎麽跟警察說的?”

喬麥抓起簡昔的茶水,美美地喝了幾口,然後說:“我跟他們說了,是我在超市裏看到譚牧牧買刀,然後給你打了電話,你在比賽現場打開了譚牧牧的包,摸到了那把刀,所以那刀上才會有你的指紋——這些昨天晚上你不是悄悄告訴我了嗎?姐,你沒跟警察說這些嗎?”

簡昔說:“沒說。”

喬麥問:“為什麽不說?”

簡昔說:“因為警察當時不告訴我譚牧牧的死因,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不希望你卷進來。不過似乎你還是卷進來了。好了,你來這裏看過我,放心了不是?我這裏很好,重要的是,我沒殺人,所以什麽都不怕。你回去繼續跟路羽過二人世界就可以了。等那些警察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就會出去的。對了,茶社那邊麻煩你時常替我去照看一下,謝謝了。”

喬麥說:“姐,你跟我還客氣……”一邊說一邊鑽到簡昔懷裏撒嬌。

門是在這個時候開的。

開個門什麽的對蕭景來說不是難事。當然,之前喬麥玩的那些反跟蹤的小把戲,對蕭景來說更不值一提。蕭景隻是慶幸自己對喬麥的判斷是對的,留下來監控喬麥是明智之舉。

因為自己的疏忽讓簡昔溜了,蕭景一直憋著火。判斷出簡昔就在裏麵,蕭景甚至沒有跟領導匯報,也沒有請求增援,甚至連門也不敲,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進去了。

簡昔正跟喬麥鬧成一團,突然看到了蕭景。

喬麥覺得不對,一回頭,看到蕭景,不由得驚叫了一聲。然後,喬麥充滿愧疚地看著簡昔:“姐,是我不好,連累了你……”

簡昔把喬麥推到身後,淡定地對蕭景說:“我跟你走,不過,你放過我妹妹吧。”然後,她喝了兩口茶水,拿起手袋,跟蕭景回警隊。蕭景從心底欣賞這個女人,所以沒有用對付尋常嫌疑犯那樣對簡昔,那些手銬什麽的還是離她遠點好。

“老大,我在醫院查過了,喬麥是四天前因車禍送到醫院的,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但是醒過來居然就好了,除了有些輕微的頭暈,身體狀況很好。據護士說,她是昨天下午離開醫院的,深夜零點左右回到醫院,然後在今天上午複查完身體後辦了出院手續。我又向交警隊了解了情況,肇事車輛雖然是輛大卡車,但是並沒有撞到喬麥,隻是掛倒了她。喬麥是頭部著地,輕微腦震**。肇事司機很負責,把喬麥送到醫院,而且支付了所有的醫療費用。這些情況跟喬麥的筆錄一致,沒有發現異常。老大,我可以回去了吧?”

蕭景說:“先別急著回來,你到醫院保衛科把昨天夜裏的監控錄相調出來,查一下譚牧牧案發時間段,喬麥是否在醫院裏。”

“老大,你……是在懷疑喬麥?有什麽理由嗎?”洛波有些不服。

“沒有理由。讓你做你就做,有什麽好囉嗦的?”

“好吧,”洛波無奈地說,“你那邊有進展嗎?”

蕭景說:“哦,我找到簡昔了,正在回警隊的路上。你辦完事趕緊回來吧,我等你一起給簡昔做筆錄。”

“……”洛波的嘴張了好幾次,沒有吐出一個字,索性把電話掛了。

蕭景的心思越來越難懂了,也越來越神了,她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抓到簡昔的?洛波徹底蒙圈。

30

池樹累了一下午,做了兩台手術。沐浴更衣,回辦公室時,他看到了等在辦公室外的兩名警察。

“你們一直在等我?”池樹問。

警察點點頭,但沒有表明態度。池樹就開玩笑:“我們好像給我嫌疑犯的待遇了。我猜,要不是我在裏麵救人,你們估計已經把我抓走了,是不是?”

警察沒有聽出來池樹是在開玩笑,有些尷尬:“呃,池醫生,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呐。”

“哦?你們到底要做什麽?”池樹的笑容收回了。

警察說:“其實現在也沒事了,我們剛剛接到通知,譚牧牧案的嫌疑人已經抓到了,所以我們暫時不會再打擾你,告辭了。”

“別走,”池樹攔住他們,“嫌疑人是誰?”

兩名警察互相交換眼神,誰都沒說。

“大哥,死者是我的女朋友,我今天雖然一直忙著做手術,其實整整傷心了一天。你們看在等我等這麽久的份上,不如就讓我知道是誰殺了譚牧牧,行不?”

警察說:“好吧,我不告訴你,你也很快會知道的,嫌疑人是你的舞伴簡昔。”

“這不可能!”池樹說,“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弄錯沒弄錯,我們說了可不算,你說的也不算。不過,如果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亂說的。池先生,你別激動……”

兩名警察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說:“好吧,不過我先警告你,作偽證是違法的。”

池樹跟警察到了警隊。他一到警隊就要求見蕭景和洛波。

審訊簡昔的事情重大,所以蕭景把她帶回警隊之後,沒有立刻審訊,而是借口等在分局開會的上司董淵到場再審。其實,等董淵來不重要,重要的是等洛波來。

池樹和洛波基本上是前後腳來的。池樹的到來擾亂了蕭景的安排,因為帶池樹來的警察對蕭景說,池樹有重要的情況沒有交待,他可以證明簡昔是無辜的。

洛波對錄口供的對象不是簡昔而是池樹有些意外。但蕭景這麽做自有她的道理,所以洛波泰然處之。

池樹的口供讓他們感到震驚。

池樹說:“你們抓錯人了。你們怎麽能單憑刀上的指紋就確定凶手是簡昔呢?我可以證明她沒有作案時間。因為,昨天夜裏,我和她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蕭景說,“你白天跟我說撒謊了。”

“我沒有。我隻是隱瞞了一些事而已。而且,我隱瞞時並不知道會跟案子有關,隻是認為那是我的私生活,沒必要跟你們說。好吧,我切入正題。昨天晚上我們吃完宵夜,我打車把喝醉的譚牧牧送回家,然後就回了自己家。這些都跟我上午說得一樣。隻是,我回到家裏,洗了澡上床睡覺時,因為喝了酒有些興奮,一直無法入睡。當然,酒精的作用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發現我愛上了我的舞伴。我保證,在昨天之前,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昨天比賽之後不一樣了。我看到她化了妝穿著七彩舞裙向我走來的時候,才知道她就是我一直要等的女神。對比簡昔,譚牧牧之類的女人都成了浮雲。所以昨天晚上喝酒的時候我會那麽堅決地跟她分手。不過我知道,我和簡昔之間還有障礙,這障礙不是譚牧牧,而是簡昔的男朋友杜朗。對於簡昔和杜朗之間的關係,在此前我並沒有過度在意,所以我不太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否牢固。如果他們的關係堅不可摧,那我就沒戲了。我躺在**,翻來覆去之後,決定去找簡昔坦白,因為我一分鍾都等不了。如果等到天亮,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做這件事,而且,天亮了我得去上班,通常都會忙上一整天,就像今天這樣。”

蕭景和洛波誰都沒有說話,隻是聽池樹說。錄音筆在工作,洛波的手也沒閑著。池樹在蕭景和洛波的臉上什麽也沒有看出來,既沒有看出來不信任,也沒有看出來信任。

池樹繼續說道:“所以我就爬起來,穿好衣服,打車去找簡昔。我曾經去過簡昔家一次,所以很順利地摸到了地方。那個小區的防衛比較簡陋,所以,我一直走到簡昔的家門口。我正在懷疑自己是否有勇氣敲門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門沒有鎖。我想,簡昔也喝高了,門居然留了一道縫沒碰上。所以,我借著暈乎乎的酒勁,走了進去。

“也許你們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我給她蓋好了被子,隻露出了她的臉。然後,我就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睡覺,覺得非常滿足。對,我看見她之後就不舍得把她叫醒了,即使不能跟她表白了。她一直睡得很熟,天快亮的時候,我悄悄走了,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去過。回到家,我睡了一小覺。因為我幾乎一宿沒睡,所以早上睡過了,還遲到了。你們可以去醫院調查,我早上遲到了快半個小時了。”

池樹說到這兒停了下來。蕭景說:“你的意思是,昨天夜裏譚牧牧遇害的時候,你在簡昔那裏,可以證明她沒有作案時間,但是,她並不知道你在那裏?”

池樹說:“是的。現在你們可以理解我上午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的原因了吧?我不想讓簡昔知道,更不希望她的名譽受損。當然,如果我上午知道你們把簡昔列入嫌疑人名單的話,肯定會說的,名譽比起殺人犯的罪名,實在是算不了什麽,是吧?”

“讓我們理解你?簡直是笑話!你能編得再像小說點嗎?你是在侮辱警察的智商吧!”洛波忍不住了,不客氣地說。

池樹說:“警察先生,雖然你不理解我,但我很理解你。我知道光憑嘴說,你們肯定不會相信的。這樣吧,你們去兩個地方,一個是我住的小區的物業,另一個是簡昔住的小區的物業。你們到那裏調出昨天夜裏的監控錄相,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