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的布置和第一天的不太一樣,一開始展現的就是倉庫和廚房。
最主要的當然是倉庫裏的兩個屍體,都是已經姿勢穩穩的假人。
演員們都在,包括已經“死了”的兩位。現在倒是他們在下麵坐著,看付連歧“表演”。
“你們的劇本裏都沒有與作案有關的內容?”她大概看了下舞台的布置,再轉向觀眾席問。
“沒有,全部略過。”方秋明說。
“死者被殺的內容呢?”她又問。
“沒有,全部略過。”特納的演員也這樣說。
雖然這是預計內的,但她還是想有沒有那麽一點點“漏洞”可以抓。
兩個屍體,做的還是和原來的水準一樣,勒痕和被刺痕跡區別很明顯,但是被刺痕跡不能測量有多深,具體形狀就靠畫的,不過勒痕看起來是繩子蘸著顏料壓上去的,就像常見的的尼龍捆紮繩,幾根一起,但因為顏料蘸得不均勻,所以不能確定。
“一個屍體本來是藏在箱子裏,一個屍體就這麽放在地上。”她自言自語。“藏在箱子裏的像是爭取時間,這個不藏的,又是不是因為沒時間藏呢。”
“其實我有點奇怪。”她看向觀眾席說,“為什麽巴龍在這裏講得話還挺多的?”
“因為劇本寫的呀。”泰拉的演員說。
“我是說,為什麽劇本裏巴龍說的話能有那麽多。人設有規定嗎?”她的眼神飄向崔斯滿。
他不情願地說,“有。上麵有寫了一句,‘對特納最忠誠的人’,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受特納喜歡?”
“我連這個都沒寫。”艾許的演員說,她不開心地掘起了嘴。從戲劇的安排上看,她確實有點虧。
“那你們的角色是,安排的還是抽簽的?”
“抽的。”艾許的演員偏過了頭。
“啊,我還以為咱老板偏心呢。”付連歧調侃著看向小窗戶。艾許的演員看起來有點可愛。
惠若安看起來已經不耐煩了。
“那,特納對自己的兒女,就不太信任了是吧?”她對著開小差的惠若安問。
惠若安反應過來她在對自己說,“嗯吧,‘父女關係一般’,劇本這麽寫的。”
等惠若安答完,方秋明才回答,“上麵寫的‘父子關係疏遠’。”
付連歧點點頭,“所以其實兒女說的話有可能不管用,管用的反而是和自己沒什麽血緣關係的人。但有四個。”她比劃了一下,“我猜泰拉和伍德的劇本裏沒寫什麽與特納的關係吧?”
伍德的演員點點頭,泰拉的演員說了聲“是”。
“那簡單的關係就到這裏了,接下來要做的……還是按時間來吧。”這話說得讓別人分不清是說給誰聽的。
她從台上下來,觀察了一下那個舞台轉動的裝置,就是一個有刻度的把手,她試了一下,太費勁了,放棄了。
“一般是後台電腦操作的。”艾許的演員出聲。
怪不得呢,那自己拉不動倒應該不算丟臉。
她刻意地清清嗓子,“按時間順序理吧。這次你們是完全照詞說的,我雖然記了筆記,但記不全,所以哪裏說的不對的,糾正我一下啊。”
她又轉過身,背對著他們。“一開始所有人聚集在這裏,特納提到了關於泄露他得癌症的事情。泄露應該是對於他來說很重要,但又不相信相互指責或者討論出來的結果。以當時的情況,估計會讓最弱勢的人來背鍋。特納故意提出,但不要回答的原因,我猜是這樣。然後就安排了,這種一個人一個人的問答。這問答很有意思,他給每個人的回話都是一樣的,特別故意。當然前提是‘你們的描述都是準確’的基礎上。所以如果他有跟誰說的內容不一致的話,那個人參考著其他人的回答,就能隱藏了自己的特殊之處。不過你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裏特殊了。都不給說漏嘴的機會。”
她叉腰歎了下氣。這個背影看起來是思考卡殼了。
“這種彎彎繞講起來還挺累人的。”她嘀咕一聲,又恢複了其他人都能聽見的音量,“每一個人去的時間也不一樣,所以有人應該不隻是回答了那麽幾個問題,那會做其他的動作,比如,實際進了門,甚至是其他大動作的。做手腳的人,必然應該擔心後麵的人看出了他做手腳。所以看起來有幾種可能,第一,第一個人就做了手腳,讓後麵的對話都以錄音形式產生;第二,特納就是這麽答的,最後一個人動了手腳,這樣不擔心別人的回答,自己回答的時候參考別人的;第三,這個人事先知道特納的回答是統一的,所以他不擔心其他人得到的回答,這個人可以既不是第一個人也不是最後一個人。”
這麽一長串下來,她先暫停一會兒。
“照你這麽說,還是找不出誰做的。”伍德的演員說。
這才剛開始。
“所以這個先擱置。”付連歧做了個放下的動作。“等會兒應該還能說回來的。”
然後她看了眼自己的筆記,確定一下有沒有遺漏的。
“接下來就是一次停電。停電這事還挺嚇人的,倒不是說停電實質,是說泰拉會叫。泰拉這種類似幽閉恐懼症的表現……”她轉身看泰拉,“是吧?”
泰拉的演員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付連歧再轉回身,“泰拉這個狀態我假設是別人都知道的。因為沒有人問她在叫什麽,有什麽問題。泰拉大叫能掩蓋一些其他動作發出的聲音,完全掩蓋是不可能的,但起碼不太明顯了。再亮起來,就是看到屍體的時候。燈滅之前,所有人都在第一層。”
“嗯。”伍德的演員應和了她一聲。
“在燈滅的時候,把屍體弄下來,就我自己的想象力,隻能認為是弄下來。弄下來的位置,那肯定是高於這個玻璃裝置的,這個玻璃裝置已經比一般人要高好多了,把屍體抬起來再放下去這個我覺得不能想象……那基本假設屍體是從二樓這個欄杆位置,可能推下來就行了。或者是用繩子之類的拉下來,然後屍體掉在了一二層之間。”
她轉向小窗口,按下她那個通話專用按鈕,“我想場景轉換到一樓大廳。”
“也不是我這裏控製的,你自己拉杆子吧。”天音這樣說。
付連歧聽到了某處的輕笑聲。她翻了個白眼,雙手用力拉杆子,場景終於動了,能夠清楚看到那個“裝置藝術”的時候她就放了手。
“這個東西一共五層,一二層之間,這個位置挺妙的。隔著玻璃,能夠根據頭發和衣服、形體判斷出來是誰,但在另一邊,根本看不清臉。”
她去取了自己的小水杯喝了兩口,繼續說:“不過側麵可以看到實物。”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個頭頂。”
“這有什麽問題嗎?”崔斯滿問。
付連歧歪著頭看那個裝置的側邊,“沒什麽問題,這個等會再說。”她到這個裝置邊,捏著的樹脂偽裝的玻璃在鐵絲或者是什麽其他合金圍成的圖案裏,輕輕可以搖動,這當然是不結實的。“然後這個裝置很值錢,還很難以複製,大家都不想敲碎它,凶手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屍體可以好好地在這個裝置裏,哪怕大家都在想辦法。但是因為會想辦法,所以,就光一個屍體,那是沒法長久的。於是出現了一個保證屍體非常不容易因為想辦法就能弄出來的…嗯……操作。”
原本出現在屍體那個位置的垃圾現在都沒有了,不過還有些髒的粘在上麵,大概是不好擦。
“垃圾,石塊或者別的什麽的,壓在屍體上麵,不管是輕的重的,隻要不是已經粘好的完整的一塊東西,那都取出困難。這就讓人越發認為了屍體難取,更難的是,把垃圾取出,屍體取出,再把垃圾放回去。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做的。就算做了,也很難沒有那種方麵的痕跡。現在也先不說屍體消失這件事。這個東西,應該還是從上麵扔比較合理。拿繩子一個個地拉,時間是來不及的。這個時候,某個人在上麵所以引起了懷疑,那個艾許。”
“那個艾許……”艾許的演員笑了一下,“啊沒事,你繼續吧。”
“所以劇本就寫到,讓你到了二樓,就沒了是嗎?”付連歧轉頭問她。
艾許的演員點點頭,“劇本裏連誰讓我上的二樓都沒說。”
“是巴龍讓你上的。巴龍雖然沒有直接開口說讓你上二樓,因為其他人也不上二樓。拉著他從二樓探出去,也是要相當的力氣的,但他安排伍德去倉庫,然後說,自己不需要被拉住,隻要有人遞繩子,所以是女性也沒關係。那麽,巴龍是特意安排你上去的嗎?可能是的。”
“巴龍為什麽要特意安排她上去?為了製造一個嫌疑人?”方秋明問。
付連歧靠這拉杆都站累了,幹脆也坐上了觀眾席。“可以算是製造一個嫌疑人,但也有別的目的。畢竟沒多久她就死了嘛,對吧?”
“巴龍是凶手?”方秋明問。崔斯滿故意麵帶嫌惡地瞥了他一眼。
“不要那麽早下結論,還有好多沒說呢。”付連歧又喝了口水,辛虧她把辦公室的水杯帶了出來。“先暫定,巴龍帶人上去是故意的。選在新店開會,而不是老店,也像是為了照顧巴龍。”
“哎呀,區區一個學徒,竟然是個重要人物。”惠若安怪腔怪調地說,泰拉的演員笑出了聲。
“嗯,我思來想去,你還真不是一個重要人物。”付連歧對惠若安說,惠若安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
“我繼續講。”付連歧恢複狀態,“剛忘了問了,從設定上來說,老店有這樣的裝置嗎?”
“我的本子上寫的是隻有新店有。”方秋明回答她。
“所以這也是新店與老店的區別,也許這是選址的重要原因,可能老店沒有這樣的方便‘展示’屍體的裝置。再繼續按照順序說。”她停頓了一會兒,看了一下自己的筆記。“全員散開的次數還挺多的。這個時候就發現了門鎖住了,需要在總控室開門。說到總控室,前一次滅燈,泰拉弄了幾次總閘都沒用,我猜其實這個閘算不上總閘,總控室裏的比它更‘總’。所以總控室裏的停了,她再怎麽拉閘都是沒用的。總控室這個地方,”她著重強調了“地方”兩個字,“我覺得應該是重要的。然後就是大家找總控室的鑰匙,巴龍跑出來說艾許的屍體被發現了。找鑰匙的時間沒有旁邊說是多久,按照舞台表演的時間是沒幾分鍾。這個時候巴龍殺個人,綁起來,盒子罩起來,血還幹了,這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起碼是幾十分鍾之前的事情了。現場的凶器又是長得挺引人注目的藍寶石柄冰錐……嗯……這個冰錐最後確認出現的時間我看看……是在找艾許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廚房場景的時候。這個時候寫的找人時間挺長的,有20分鍾。如果說紙箱是提前準備好的,那麽殺人後罩上是可以的。所以,目前,看起來艾許被刺的時間是去廚房找過人之後,順了一根冰錐之後沒多久的事情。於是又回到了原點,這目前又是,誰都可以的事情。”
那些第一次就見過她推理的人當然不覺得她就此結束了。
付連歧說幹了又喝幾口水。
“竟然沒人附和我。”她嘟噥著。
“這不等你分析呢嘛。”艾許的演員說,“反正我下線了,後麵發生的什麽事情我也不知道。”
“因為不可能是怎麽看誰都有可能是凶手的案子讓你破解的。”方秋明說,“你順著分析了半天了,還是有些我們自己也能感覺到的bug你沒說。”
“接下來就是屍體不見的事情了。”特納的演員催促說,“我還挺在意自己的屍體怎麽搞的。”
“嗯,屍體的去向。”說到這個,付連歧似乎來了精神,“我要上去看看,我覺得那個‘屍體’應該沒機會丟出去的,所以會暫時藏在哪裏。”
她大致翻了一下一樓場景裏的抽屜和櫥櫃,不過能打開的隻有少數,實際都是空的。於是再回到拉杆處,費勁拉到倉庫和廚房的場景。其實本來有人想站起來幫她拉的,但被旁邊的人按住了。
她首先進入的是廚房的場景,倉庫她其實不打算看,畢竟因為警方的一定重點搜查倉庫的所有不正常痕跡,在倉庫藏可疑的東西是不行的。
“你在找什麽呢?”特納的演員問。
“你的屍體啊。”
“我的屍體不是後來去倉庫了嗎?”特納的演員有點奇怪。
“你的假屍體。”她說。
她感受到了觀眾席的沉默。但她不認為誰都沒感覺到問題,有些人自己的劇本多少是更接近真相的那一方。
她打開了冰櫃,存餐具的放地麵的櫃子,都沒有她想象中的東西。放在地麵上的都看過了,隻有在牆麵上的了。貼牆的櫃子一打開,就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還是被濺到了外套,甚至是下巴上。
“啊——”艾許的演員短短驚呼了一聲。
付連歧低頭看這個軟橡膠做的“人體空殼”,裏麵的**居然是有顏色的,像是變質了一樣的紅色和黃色分層的**,弄髒了她的水灰色外套。
“嘖。”她不滿地發出了聲音。
天音對此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她抬頭去看那個小窗口,上麵沒人。
“我去洗一下。”付連歧對在觀眾席上的人說。
到了公共衛生間,這位老板果然在衛生間的洗手池,隻是他眼睛裏似乎進了什麽東西,他為了弄出來,自己的眼妝有一些花了。
付連歧沒有去上廁所,而是用水擦著自己下巴上的顏色。
“你在幹嘛?”林雋一邊專心致誌清理自己想要弄出來的東西一邊問。
“還不是你們的道具。有**也就算了,怎麽還帶顏色的。”幸虧她平時在臉上也隻是塗個潤色隔離之類的東西,要是化了精致的妝那就可能毀了。但是衣服的問題更重要。
林雋這個時候取下了右眼的美瞳,露出普通的褐色虹膜。似乎髒東西跟著美瞳一起出來了,他眨眨眼確認了一下,弄幹淨了。然後轉過身打量付連歧的外套上的“慘狀”。
“我沒讓他們弄有顏色的。可能是沒洗幹淨。道具放在哪裏的?”他問。
“壁櫥裏,一打開就掉出來了。”
“那可能是沒塞好。其實應該是由你拿出來的。”
林雋此刻“異色瞳”的樣子有點好笑。
“嗯……衣服上是有點明顯,賠你一身吧。”他轉過去,清理自己眼睛周圍糊了的眼線。
“賠我……我哪受得起啊,大老板賠的,可貴吧?還不得珍藏起來。”她努力用水擦,但隻能把顏色擴大一點點,根本不能真正去除。
“你以為我還專門給你挑衣服?你自己看中了買下來找我報銷就行了。如果我給你買,說不定你轉身就賣了。”他終於再戴回了美瞳,看起來平衡了一些。
“算了吧。這要能洗就洗洗吧。免得落下訛你錢的嫌疑。”她放棄了隻用水擦洗,扔掉了沾水的紙巾。
“那等結束了我拿酒精給你試試。”林雋把臉上的妝都收拾幹淨了,也收起了隱形眼鏡盒。
付連歧看著他因為整理眼妝而撩起頭發夾在了耳後,他的耳朵形狀基本露出。她“嗯”得答應他的同時,繞到了他的左邊,也撩起了他那側的頭發看。
林雋詫異地看著她,“你幹嘛?”
“看看你這樣的戴不戴耳釘。感覺不戴似乎不協調。”付連歧很快放下了手,“好了,我回去繼續了。”
付連歧忽略了自己努力但沒擦掉的顏色,繼續走上舞台,嫌棄地撿起地上的這個曾經注過水的橡膠製品,“就這個,假屍體。腦袋應該在別處吧?”她又開了壁櫃,再開了冰箱,從冰箱的某一格裏拿出了那個假腦袋。
“腦袋也有了。這是個完整的假屍體,當中注水或者是別的什麽的,設定是什麽我也不管了,不過這個樣子可以理解屍體是怎麽弄出來的了吧?垃圾裏有水,屍體也有水,慢慢流,到要取出屍體的時候,就流得差不多了,再多戳兩個孔,就能從鐵藝與地麵的空開的距離裏取出來了。一般情況下,地上的水肯定越來越多,不過因為是舞台,不能一片都是水。所以可能靠水量提示就不明顯了。反正隻要屍體是軟的,能拖出來就行。那麽問題就來了,有一個假屍體,還那麽逼真,這說明了什麽呢?”最後那句是對特納的演員說的。
“我那個時候沒死?”特納的演員不太確定地說。
“而且這個假屍體能做到這麽逼真的,是本人的可能性非常大。”付連歧接著說,“本人早在…不知道多少天以前,準備好了這個東西,為的是在這一天用。”
“他就不怕被我們發現是假的嗎?”惠若安問。
“就,還行吧,畢竟你們看見的是‘屍體’的背麵,有頭發的,頭發的顏色反正完全能夠表明是這些人中的誰,從側麵看,就是個頭頂,正麵……誰看得清?沒人看得清。”她自己也走了幾個角度去看屍體大概的位置。
“但是…巴龍當時說……”泰拉的演員說。
“是啊,巴龍當時說特納的眼睛還睜著呢。這麽具體,怎麽可能。”付連歧掃視著觀眾席上的人。
“那巴龍還是很有問題的。”艾許的演員說。
“是吧,崔斯滿?”付連歧直接叫了他的本名。
被叫本名的崔斯滿一愣,“啊……你都說出來了,我雖然不想承認的。”
“是誰要巴龍說這句話的呢,我猜就是特納本人。要求巴龍引導其他人確認特納的死亡。因為根本看不清。”付連歧接著說。
“那麽,特納這麽做的原因是……殺了艾許?”方秋明問。
“對。接下來雖然是我瞎猜的,但我覺得是最可以解釋的一種說法,就是特納在你們的討論中得出了是誰泄露了他有癌症,所以要在這個地方,用這麽麻煩的方式,把艾許殺了。也要趁著你們沒有到處找人找東西的時候,就把艾許藏好了,因為一旦開始無法預測的移動,就沒時間做這件事了。而那些垃圾,應該也是早就準備好的,但不一定是石塊那麽沉重的東西,也許真的就是泡沫塑料,這也說不準。他也許藏在辦公室裏,他先立即控製了艾許,投下這些雜物,將艾許藏在倉庫,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了之後,才在總控室開了燈的閘。當然了,我覺得巴龍多少也幫一點忙,不然一個人做太麻煩了。”
“按照你的說法,艾許被殺的時間是很前麵的……但是我們知道凶器它,我們找她人的時候還能看見凶器。”伍德的演員說。
“凶器不過是個冰錐。”付連歧回答他說,“這裏的錐子長短都差不多,不一樣的是手柄。所以,殺人等血幹來不及,但是換個冰錐是來得及的。所以到這裏我基本確認巴龍是替特納辦事的。”
“等等,特納是怎麽知道是艾許透露的?”泰拉的演員問。
“是啊,我也沒說什麽不太對的吧。”艾許的演員也這樣說。
“他不需要非常實證地確定。他隻需要感覺到是誰就行了。反正我也是瞎猜,他是因為艾許說話急了,所以就這麽認為的。殺人隻是泄憤的話,就算是搞錯了也不要緊。”這些內容從付連歧嘴裏說出來顯得特別冷漠。
惠若安和其他人的表情都有點別扭。
“然後屍體沒了,這個可以是特納本人做的,他把假屍體藏起來了。他本人呢,藏在了哪裏才不會被人找到?”付連歧提問。
“總控室。”特納的演員本人說。
“對了,總控室。他帶著備用鑰匙把自己鎖在總控室。這樣他認為別人都找不到他了。”付連歧走下來做回了觀眾席,狠狠喝了幾口水。
“然後問題來了。特納到底還是死了。他是什麽時候死的。”付連歧麵無表情看著舞台,“什麽時候死的,又什麽時候搬到倉庫的?我回顧了整場表演,我覺得都沒人有時間去做這個事情,直到旁白最後一句。”
“表演結束到警方來之間的40分鍾。”方秋明說。
“是的。竟然這麽久。當然其中是因為你說了還是要找總控室的鑰匙。”付連歧對方秋明說。“假設警方出警是10分鍾,那麽,這半個小時,大家都在幹嘛?又在找東西?又找東西有什麽不能演的呢?其實我懷疑是佩爾,已經發現了這個屍體是假的了。佩爾是鋸這個鐵藝的,一直會看到頭頂。但假人的頭頂和真人的頭頂還是有相差的,又或者,能看到頭部變形太大之類的,讓人覺得不太對勁的情況。但是佩爾不知道特納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直到艾許屍體被發現,他了解了情況。然後,特納屍體不見了,巴龍這個幫凶提出了報警。因為沒有屍體,大家為了這個裝置,也不會說有過特納的屍體。巴龍這樣做其實是想要讓案件結束,讓特納有條活路。”
“但是我想見特納。”方秋明接話,“我想問清楚為什麽。”
“對,所以你提出了再找總控室的鑰匙。至於你怎麽見到總控室的特納的,你是自己偷偷配過鑰匙呢,還是特納自己開的門呢,就不知道了。當然你要是自己配鑰匙,特納也是不知道的才對。所以你去了總控室,這期間發生了什麽,特納死了,然後你把他搬到了倉庫。這樣,希望警方能夠將調查範圍固定在倉庫,而不要去碰那個裝置藝術。”
付連歧這才歎了口氣,終於快說完了。她按下了通話專用按鈕,“這次的凶手是幾個人?”
“一個人。”天音回答。
付連歧又歎氣了。她的樣子其他人還以為她哪裏弄錯了。
“如果殺了艾許是為了‘黃泉路上好作伴’,那隻能認為特納實際是自殺。比如當著佩爾的麵,比如用了什麽裝置讓佩爾開門或者關門的時候產生了作用。單論凶手名字的話,我認為是特納。”
此刻現場鴉雀無聲。他們可能在思考有沒有別的可能性。
大概過了兩三分鍾後,天音出聲,“行了,結束吧。”
在林雋的辦公室,他扯直了付連歧穿在身上的外套,一個點子一個點子地擦。
還好,擦得比較容易。
“道具擺放的本意不是這樣的。我下次臨開始前再檢查一下。”他掃了一眼,她的褲子和鞋子上也有一些。
他剛要蹲下來擦,付連歧後退了半步,“我自己來。”
剛才林雋給她擦衣服的時候隱隱有點尷尬,他要是蹲著甚至跪著,那會更奇怪的,如果還被其他人看到……其實確保其他人看不到,她並沒有什麽所謂。
邊擦邊想,有顏色的點子已經擦幹淨了。
“大少爺還會服侍人呢。”她收起抹布去洗幹淨。
“這叫什麽話,你諷刺我手殘?”
“嘖,不是。”她把抹布放回原位,擠了一點護手霜。這人真是精致。“不要汙蔑我。我隻是以為你會叫我自己擦的。”
但過了一小會兒,他轉換了話題,“還有半小時可以吃飯了,你留下來吃吧。”
付連歧帶著一點奇怪的表情看著他,“已經訂我的份了嗎?”
“可以加。”
“算了吧。”她絕不是客氣,“沒話講半小時怪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