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兩種替換/地址 (1)
10月的某天,林雋在餘禾市的住處。
“你心不在焉。”吳莘從這個堅硬的床板上坐起來。
“我這……本來就完成任務。”林雋躺著,轉頭看她穿衣服的背影。
“我是說,你完成任務也完成得心不在焉。又談戀愛啦?”
“不算吧。”林雋也一下子坐起來,開始套衣服。“你家那個最近怎麽樣?”他套完以後問。
“還好吧,沒再往家裏帶人。其實我是還好,他媽的反應倒特別大。”吳莘笑了一下。“他媽後來還給人家小夥子發威脅信,人家嚇得夠嗆。”
“真要命。”林雋感歎著。“她在你們結婚的的時候就該想到還有這一天的。”
“她不肯接受事實又有什麽辦法呢。”她穿好了,休息夠了,直接去客廳的冰箱裏取了瓶飲料喝。
“你要是有戀愛對象了早點跟我說。”她喝夠之後說。
林雋也坐到客廳,“嗯,會的。”
“到時候記得買個床墊。”她笑著說。“哦,對,她多大?”
“21。”
“21?那麽小。”吳莘有些驚訝。他之前的對象都比他大或者同年,包括她也是。“不會是以大欺小吧?”
“沒有……人家比我厲害呢。”林雋的語氣甚至有一點自豪。
吳莘“哼哼”笑出了聲。“不得了不得了,林大少爺有追求了。行了,不說了。”她去房間外的衛生間梳洗起來。
11月初,距上一次短信“聊天”結束之後,付連歧一個月都沒有主動聯絡林雋,也不回林雋說要請她吃飯的短信,隻有林雋發來的確定了哪天要她去的短信,並且“做法和場地和之前有區別”,她也就官方地回了個“收到”。
一個月過去了,那個尷尬的感覺理應消失了。她乘公交車,特意在路邊等了會兒,準時出現在他那裏。林雋見到她,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領到位置,檢查了一下收發音裝置,就讓她直接去了,看不出他的具體情緒。
她到場地之後明白了和先前的不同之處在哪裏。這是一個小劇場,舞台不很大,觀眾席更小。這個設置有點神奇。
她沒有劇本,所以也沒法上台表演,“你今天乖乖地看就行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布景沒有搭出非常完整的形態,隻是表達了一下這是個有點獨特的餐廳,有廚房,有吧台,有桌椅,然後有像裝置藝術的幾層玻璃,可以投影成一幅相對複雜的畫。雖然這個“玻璃”隻是透明塑料板做的。這個舞台再旋轉個120度,就表達了2樓的景象,有包間,和老板的辦公室。那應該還有一個120度的場景,但是沒有給她看,也許也確實沒做。
“這個劇本是玩家投入表演的形式,有人會抽到觀眾角色,觀眾是隻解謎,所以你現在是觀眾角色。然後……舞台上的演員,嗯,從左到右介紹一下,特納,現餐廳老板;艾珀,特納的女兒,目前沒在餐廳工作,佩爾,特納的兒子,目前也沒在餐廳工作。”
這三個人都點頭向她表示,特納的演員好像是上次演徐歐的,艾珀的演員可能因為妝的問題,並不是很眼熟,大約是裘妍吧,佩爾的演員應該是上次飾演白誌的。而這冷淡的旁白,是上次外賣小哥的演員。
等她筆記暫停,旁白繼續說,“伍德,特納的學徒;巴龍,特納的學徒;泰拉,餐廳副經理;艾許,餐廳財物兼行政主管。”
這些人,泰拉大概是上次李慧的演員,艾許大概是李然薇,其他人她不怎麽記得了。熟人還是居多的。
“所有演員,手上雖然持有劇本,但並沒有作案時的信息,所以也不能確認自己是不是犯人。演員和觀眾都可以參與解謎過程。隻是在表演階段,演員必須嚴格按照劇本,不能自由發揮。”旁白放下了自己的文件夾。
這些演員確認了自己劇本上的位置,在了位於餐廳大堂的桌子邊,圍城一圈。
他們並不熟練,沒人把劇本拿開藏好的。
“這次將大家聚集起來,目的很明確,是為了定下餐廳的下一個繼承人,餐廳的新法人。原因我想已經有人聽說過了。因為我已經確診癌症,對於餐廳的經營明顯力不從心。”特納的演員說。
其實圍坐的方式,付連歧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動作,基本靠聽聲音。
“艾珀,佩爾,你們不在這工作,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是在這個秀蓮路795號的餐廳裏,這個大廳裏聚一下。”
聽著有點別扭。
“但是,我並沒有主動公開過自己得了癌症的消息。”特納的演員繼續說。
付連歧把這句話大概記下了。
“不是我說的,我最近都沒有見過你。”佩爾的演員說。
“現在我並沒有要追究是誰泄露的。這不影響我對合適繼承人的判斷。”特納的演員說。
這話聽起來騙鬼呢?付延契怎麽還有這種“小心思”。
她記錄下了“佩爾最近未見特納,特納強調泄露自己得癌”。
“我覺得這種會議在老店說不是更合適嗎?”艾珀的演員說。
還有老店。
“但是巴龍沒有在老店做過。”泰拉的演員發言。“所以秀蓮路店是更合適的。”
第二次提到秀蓮路了。她也記錄下來。
“連老店都沒做過,為什麽還在這個會議裏?”艾珀的演員說。
聽起來有點刻薄。
“但是巴龍是學習很用心的,成效也非常不錯。”特納的演員冷冷地說,“倒是你們兩個,要不是你們兩個是我的兒女,並且覬覦著我的餐館地盤,我根本不考慮讓你們參加這個會議。”
周圍的人都沉默狀態,特納的演員好像有點奇怪,掃視了他們一眼,等了一小會兒,“如果你們沒什麽現在要說的,實際上我也沒有定下具體的候選人,那我離場,你們自己討論,並且,每個人,單獨到我辦公室,來給我一個候選人的名字,當然,自薦也可以。”
特納的演員說完了,他從舞台邊的小階梯走了下來。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付連歧的小筆記本,“上次我也沒仔細看,這小本子挺精致啊。”他偷偷說。
付連歧尷尬地笑了一下。
“老板嘴上說著不介意,實際上他今天就是要找出這個人吧。”學徒伍德的演員說。
“但是沒人直接告訴他的話,他又怎麽知道呢?竊聽器?”艾許的演員說。
其他人於是意思意思檢查了一下桌椅等道具。
“你剛才愣了一下吧?”付連歧問特納的演員。
“嗯…對,因為我的劇本上寫了‘其他人發言’,但沒有人接話。”特納的演員回答她。
舞台上,“雖然沒有監聽監控設備,但他的意思……就是要我們自行揭發吧。”佩爾的演員說。
“但這、但這,不是來選繼承人的嗎?”伍德的演員說。
“選繼承人?”艾珀的演員帶著嘲笑的聲音說,“嗯,是哦,選繼承人。不過我覺得他選擇新店的原因隻是因為這裏比老店大,比老店做得好。”
言下之意好像不是因為照顧巴龍,付連歧這樣判斷。
她還是記錄下來新、老店的區別。
“不如說說,怎麽證明自己沒有泄露他的消息,不能自證的人,直接失去繼承人資格。”佩爾的演員說。
本來站著的付連歧,聽到這句話,她坐了下來。這或許是長篇大論的開始,雖然她不知道付延契還會寫這些修羅場。
“證實自己什麽事情沒幹過,這個恕我做不到。”泰拉的演員說得非常鎮定自若。“畢竟你的理由充分到奇怪的程度。”
其他幾人點頭附和。
“我看,要不還是,我們自己直接到老板那裏說出自己認為的候選人吧。”艾許的演員說。
“難道不會造成每個人都說自己的名字?”艾珀的演員說,她帶著些質問時用的神色。
“但是就算是這裏討論出來了,也不能保證每個人說的不是自己名字吧。”艾許的演員繼續回答。“我還有幾件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所以顯得有點著急。”
“萬一確實有方法可以自證呢?”巴龍的演員左右觀察後說,“雖然我的嫌疑也不小……但是能排除一個是一個。”
“嗯,我覺得巴龍的說法有道理。”伍德的演員說。
付連歧記下了“艾許想略過排除是誰泄密,巴龍堅持要先排除”這樣一句。
特納的演員又偷偷瞄了一眼,然後暗暗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付連歧略有點疑惑。這才剛開始啊。
然而接下來,是旁白冷淡地念著:“眾人於是描述了一下自己近階段的工作情況,以及從何處得知的老板身患絕症。但這仍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的清白。”
付連歧無奈的笑了一下,好用的主線無關省略大法,不知道做成客人用的本子的時候會不會也這樣。
“爭論不出結果之後,所有人同意分別去特納的辦公室給出提議。並且告知其他人自己與特納的對話內容。”旁白繼續說明。
所有演員下來,場景轉換到二樓,特納的演員上去,開了那個房間門之後,艾珀的演員再上。
嗯?她站定的時候,門是在她麵前關上的。
她敲敲門,“父親。”
“你就在門口說吧。”裏麵的聲音回答。艾珀的演員沒再敲門要求。
付連歧寫了個“對話未進門。”
“我認為,泰拉和艾許都有泄露的嫌疑,伍德應該沒有……”
“不需要管到底是誰泄露的,你隻需要把你的候選人說出來。”裏麵的聲音說。
“難道我還會說是我自己以外的人嗎?雖然我不在這家店工作,但是經營這方麵我比他們掌握的知識更多,而且先進……”
“不能靠你一個人單獨的成就來決定。經營好飯店需要的是共同協作。”
艾珀的演員無語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趴門上聽了聽,隨後又問,“你找出你認為協作性最好的人不就行了?”
但裏麵的人沒說話。
她有些憤憤地離開了。
然後她下了舞台,換成佩爾的演員上去。
“老爹。”
他也碰門了,然後裏麵的回答是,“你就在門口說吧。”
“反正我是不可能泄露的,但是他們都有可能性,所以……”
“不需要管到底是誰泄露的,你隻需要把你的候選人說出來。”
“我剛才的意思就是……我覺得選我是最保險的,而且我們也隻是要把這家點做好而已,依靠我在國外多年的經驗……”
“不能靠你一個人單獨的成就來決定。經營好飯店需要的是共同協作。”
佩爾的演員好像是沒料到會打斷他的話,他奇怪地望著舞台其他地方,然後下了舞台。
付連歧記下了“同模式回答×2”。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其他人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樣的,同模式回答×6。
並且在這期間,她明確感受到了艾珀的演員對她盯著看,似乎有敵意。
“我有什麽問題嗎?”付連歧在場景轉換有一點卡住的時候問她。
“沒什麽。”她沒好氣的回答。
“是我破壞了這裏的什麽規矩還是搶了什麽人?”付連歧覺得大概是讓她加班或者是和她喜歡的人太親密了。
比如這裏的老板。
“你來了這裏以後老板做的事情實際都圍著你轉。他變了。你到底是他什麽人?”還好,在付連歧的認知裏她的表情並不算幽怨。
照理,艾珀的演員應該知道林雋之前特意說的“遠房且無血緣關係的親戚”這個說法,這個身份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他們自行想象好了。
場景轉換結束了。
第一個場景再次出現,“以上為所有人匯報的自己與老板特納的對話內容的具體化表現。”旁白繼續說。
“這不是實際內容,而是他們說出的內容?”付連歧確認一下。
“是的,不是客觀展示。”
那就是還有可能撒謊或者省略了一些內容,比如特納與某些人還說了其他的,結果那個某些人根據前麵人的敘述沒說。
“表演順序是匯報順序嗎?”付連歧再問。
“對,與實際上門順序也是一致的。”旁白回答。
付連歧點點頭,示意繼續。
除了特納以外的演員都坐回了一開始的位置,她也沒看見特納的演員從第二個場景出來。
“那現在說明了什麽嗎?他對每個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艾珀的演員說。
“但是,你們去的時間長度是不一樣的。”伍德的演員說。“我的時間比較短。”
“那你是想說我的時間很長咯?”艾珀的演員做出挑釁般神情地說。“我隻是試圖進入房間,跟我父親麵對麵交流花費的時間比較長。”
“我也認為不需要那麽長時間呢……”佩爾的演員陰陽怪氣地說。
現在聽起來像是內訌了。
“那現在怎麽樣?等老板公布繼承人嗎?他自己說的不問泄密者是誰,但,我們說的繼承者,除了巴龍說的是伍德以外,都說的自己名字。”泰拉看向眾人,似乎對巴龍的回答不滿意,“如果這就根據選擇伍德為繼承人的話,我想,這信服度也不高。”
突然之間,“哢嗒”一聲響,舞台上的燈光滅了。
付連歧確認了隻是舞台上的燈亮了,觀眾席角落的小燈,林雋觀察用的那個小房間的燈沒暗,她也隱約可以看到舞台上的人影。
大概是泰拉的演員開始驚叫起來,但在付連歧聽來並不真實,而且那幾個人影也不是什麽非常驚慌的狀態,林雋就在小窗口淡定看著。
有什麽東西掉下來的聲音,還挺沉的。
過了一會兒,燈亮了。所有演員都在舞台上站位零散,但是明顯的是,在“玻璃”裝置之間出現了一個人形,被兩層玻璃裝置卡住了。
雖然麵孔沒有麵對著他們,但從發色、衣著上判斷是老板。這是屍體終於出現了。
這些人都上前查看了那個“屍體”情況,按照之前,這應該也是個假人。
“是老板……”艾許的演員說。
“確實是。”巴龍的演員說。
“死了嗎?”泰拉的演員小心地問。
巴龍的演員仔細看,“應該是的。眼睛睜著。”
伍德的演員拿起椅子想要砸過去,“不可以!你知道這值多少嗎?”艾珀的演員大聲阻止他。
伍德的演員放下了椅子,“那怎麽辦?就讓他這麽呆著嗎?”
“找辦法把老板弄出來吧……”巴龍提議,“連著牆的那邊沒有辦法了,不連牆的鐵藝部分,能把焊接處鋸開吧?”他看向佩爾。
佩爾的演員舉手投降狀,“雖然恒春路456號的老店是我負責裝修設計的,這個裝置藝術的作者也是我請來的……但是我真的不確定鋸開鐵藝的過程的震動會不會破壞玻璃。”
又提了個具體地址。付連歧有點疑惑地記下了這個地址,前一個還記得是秀蓮路,幾號不記得了。
“那……就得有人從上麵看了。”泰拉的演員說。
“但是二樓可以看清楚的話,人必須探出足夠多的距離,比較危險。”伍德的演員沉思說。
“我上去看吧,但是需要有人拉住我。佩爾先生,還是請您在工具箱裏找一找合適的鋸條,然後……呃……”巴龍的演員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在想誰拉住他的問題。
“我看還不如利用杠杆原理之類的。”艾珀的演員說。“我去找找其他材料吧。”
“我去看看倉庫有沒有可能移開玻璃裝置的材料。”艾許的演員說。
“倉庫很雜,要不伍德,你去吧?”巴龍的演員說。
伍德的演員點點頭。
這就剩兩個女性沒有其他要做的了。
“我也不需要你們拉著我,我會綁好我自己,萬一我真的可以把老板拉上來,那給我遞繩子吧。”巴龍的演員說。
“要不你去看電閘吧?萬一又跳電了。”佩爾的演員提議。“你是最不會讓電閘莫名跳電的人。”
泰拉的演員表示了同意。
“哦對,我先找繩子,你先到樓上看一下合適的角度?”巴龍的演員建議艾許。
舞台稍微旋轉,艾許的演員移去了第二個場景。
又是沒多久,舞台又滅燈了。這個時候,第一個場景實際上沒有人,除了去了第二個場景的,其他人都在一角落站著。
“啊——電閘沒用,電閘沒用……”泰拉的演員象征性地叫了兩聲。
“泰拉,電閘是向下的嗎?”某個男聲說。
“是……我不知道!啊——”她又叫起來。
“向上再向下!”又是個男聲說。
“啊,我向下拉了呀,怎麽還是沒用呢?”
這點很奇怪。付連歧想馬上記下了,但是她也看不清自己的本子。
“你別慌!我馬上到你這裏來!”還是男聲。
燈亮了,這次“停電”的時間長了許多。這些人的位置照理都比較分散,但是現在在舞台上都看不出來。
這時,兩層玻璃裝置中間間隔的屍體上,出現了雜物。
“怎麽回事!”艾珀的演員到達現場後驚呼,屍體還在,但被一塊塊的不知什麽東西做成的垃圾堆上了。
付連歧猜測就道具而言,應該是泡沫塑料。
屍體被壓得與原來的形態不太一樣了。
其他人陸續上舞台。
“這怎麽回事?”
“什麽東西在裏麵?”
“怎麽還是濕的?”
“垃圾嗎?”
他們七嘴八舌的,付連歧有點來不及記。
“能做到的隻有在二樓的人,艾許!”佩爾的演員大吼。
“艾許!”其他人也大吼,場景慢慢轉動,他們都去了第二個場景。
艾許並不在。
目前看來,最有可能在那個老板的辦公室,大家都沒能進去的地方。
打開門,裏麵放了個辦公桌,他們進去了三個人,“不在。”
演員既然不在這兩個場景,可能在第三個,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轉出來。
“看來艾許去哪裏了,必須找出來……”艾珀的演員沉吟著,“佩爾,你繼續研究可不可以把鐵藝部分鋸開。”
“還有這種不明**的時候?行吧行吧,我去找個手套。”佩爾的演員投降一樣地走開。
“但是如果她離開了這裏,我們找也沒用。”巴龍的演員說。
“但是門已經鎖了。”伍德的演員說,“應該是總控製上的鎖。”
“萬一是她自己上的鎖……”泰拉的演員稍微顫抖地說。
說實話,付連歧有點看累了,大概是自己不參與對話,興致不怎麽高漲。
但是這個“**”很讓她介意。專門堆了這些看起來是幹燥的“石塊”類的東西,還特地澆了**嗎?
這麽短時間這樣做真是費勁。而且艾許理論上是不會脫離這個範圍的。
“這些人尋找了艾許很久,包括倉庫和廚房。”旁白毫無感情地說。
場景終於轉到了第三個,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倉庫和廚房。
這不是食品用的倉庫,是放一些廢棄桌椅、不需要的桌布、梯子、要賣的啤酒瓶之類的東西。大紙箱比較多。廚房與有些店視頻展示的相似,不鏽鋼的櫥櫃,有大的排氣管,還有很多形狀各異的刀具、砧板、打蛋裝置、模具、調味料、冰桶和冰錐。
感覺好多都能當凶器,不過那個屍體到現在都沒看到具體的傷口在哪裏,也可能是扼死的。
“約20分鍾後,這些人回到了一開始的位置上。”旁白再說。
場景又要轉到第一個,演員們再次下來。
這個時候付連歧打了個哈欠。
或許是看她“態度不端正”,艾珀的演員主動和她說話。“自從你來了以後,老板就變得不那麽沉迷研究顧客的心理了。而是獨斷專行於讓你參與的本子。在你測試前不允許有一點點改動,哪怕我們能直接看出不合理。一切都以你測後的結果來改變。他的興趣方向變了。”
她說話的語氣冷冷的,付連歧倒覺得有趣。
“你對他很有興趣嘛。”
艾珀的演員白了她一眼。
“放心,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不要求他照顧我之類的。你們誰要上,我不攔著。不過……”付連歧投降狀地舉起手,“你不怕他卸了妝滿臉痘印,雙眼無神?”
艾珀的演員表情更凶了些,“我們員工看中的不是老板的外表。”
付連歧無聲地做了個“哦”的表情。
本來是要上台了,不過別的演員看她們兩個聊起來了,就去找自己的水杯喝水,給了她們額外的時間。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付連歧說。
“怎麽?告訴你名字,方便你打小報告?”
“不是,打小報告的話,我直接像你們老板說‘今天誰誰的演員……’不就可以了?你告訴我了,我就不打報告了。”
艾珀的演員似乎不想相信她的話,但這個說法,本質是成立的。“惠若安。”
付連歧點點頭。“我的名字你們應該都知道了。艾許的演員呢?”
“吳霜。”
“巴龍的演員呢?”
“崔斯滿。”
“伍德的演員呢?”
“你還要問幾個?直接問他們不行嗎?”她有點發火。
“知道了。”付連歧合作狀地點點頭。
她看了看其他的演員,走向了舞台。
“看來,要去總控製室了。我們不能一直被關在這裏。”伍德的演員說。
“總控室的門被關著,得找到鑰匙。老板辦公室有一把,說不定她拿走了。”泰拉的演員說。
“還有一把備份的。”巴龍的演員說,“但是不知道現在在哪裏。”
“分頭找吧,不然怎麽辦呢?”惠若安說。
既然她說了自己的名字,付連歧怎麽看她都是“那個名字”,盡管“艾珀”聽起來很可愛。
“廚房、倉庫、大廳、幾個辦公室,一人一個地方找找看吧。”伍德的演員提議。泰拉的演員似乎不太情願,她不想再經曆停電了。
“這個大手電給你吧?”佩爾的演員似乎有點不耐煩,給了她一個手提燈道具。
這些演員各自散開,分別去了3個場景。
付連歧感覺某些地方不太對勁,但她分不清是道具的問題還是案件設置的問題。
在她看得見的角度,這些演員做了些翻找的動作。
竟然不是一句話表示“找了多少時間找到或者沒找到”。
巴龍的演員突然從第三場景跑到第一場景,“有人嗎?倉庫!倉庫!”
事實上,本在大廳的泰拉,覺得不太可能會在大廳有鑰匙,已經跑到第二場景,第一場景朝內旋轉了一些。在第二場景的人,聽到他的喊聲,去了他的所在位置。
“倉庫?”艾珀的演員問。
“是艾許……倉庫的紙箱子,原來裝易碎品的那些,下麵滲出了血水,我打開一看,其實艾許被套在箱子裏!”巴龍的演員說。
他叫崔斯滿,付連歧心裏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場景再次轉換到第三個,其他沒來的人也陸陸續續出現。
有兩個上下空了的箱子放在了艾許的旁邊,最底下的沒動。她呈現出跪坐姿態,雙手反綁,胸部被紮了兩個洞,其中一個出血量大的應該是致命傷。
當然這個也是假人,服裝和頭發是艾許的樣子。
“血都幹了。”佩爾的演員腳在地麵劃了劃說。
這說明了不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地上有一根帶血的冰錐,手柄鑲嵌著藍色的類寶石。這根冰錐付連歧有印象,第一次出現第三場景的時候看到了。
“艾許……又是誰殺的……”泰拉的演員微微發抖說。
“既然艾許是被殺的,那我父親的死,也不能證明是艾許做的了。”惠若安說。
“那所有人都在這裏,不許出去,是嗎?”泰拉的演員問。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佩爾的演員突然轉身離開。
“你去哪裏?”惠若安問他。
“大廳。隨你們跟屍體在一起好了。”佩爾的演員聳聳肩,“我反正沒這個本事,把凶手找出來就靠你們了。”
佩爾的演員一個人先去了第一個場景,泰拉的演員也跟著去了。其他人還在相互等對方意見。
“報警吧。”伍德的演員說。
“不合適。”惠若安說,“而且警方一定會打破那個裝置的。不僅一時間找不到凶手,還會把飯店破壞了。”
“我也這麽認為。”巴龍的演員說。“那畢竟是我們飯店的招牌之一。”
似乎還在猶豫的時候,聽到了第一場景中的“怎麽會這樣!”的聲音。
他們幾個人都要移動去第一個場景,場景又旋轉了,第一個場景完整展示。
好麻煩。付連歧是這樣想的。如果這個房間再大一點,真的做出2層樓,就靠燈光來顯示觀眾需要關注的場景,那不就方便很多,像話劇一樣。
也可能是條件實在不允許吧,這裏沒有夠大的空間。又或者有些事情要確保觀眾一點都看不見?
第一個場景再次呈現的時候,果然出現了付連歧心裏隱約預測到的情況,那個屍體不見了。
就光從付連歧自己看過去的角度,屍體是確實不見了,那些垃圾還在。就在前一次看向那個裝置時,付連歧就已經覺得了,那個屍體有點往下,都快被固定玻璃畫的鐵藝裝置遮到看不出了。
“從這裏看也沒有。”佩爾的演員向其他後過來的人解釋,他站在這裝置的側邊。
其他人過來看,也都沒有什麽疑問。
“但是這東西,根本就沒動過。”佩爾的演員扶著鏤空的鐵藝部分,“不管是焊接點還是我鋸過的位置。”
“泰拉,所以你剛才做了什麽?”巴龍的演員,就是崔斯滿問。
“我什麽都沒做啊!我不知道啊!”泰拉的演員辯駁。
“但是剛才在找總控室鑰匙的時候,隻有你是在一樓的。”惠若安說。
“可是我很快就去了二樓呀,那麽短時間怎麽可能來得及!”泰拉的演員繼續爭辯。
“誰知道呢。”但佩爾的演員又說。
現場沉默了一會兒,“報警吧。”崔斯滿說,“既然老板的屍體不在了,那也不存在破壞裝置這件事了。”
“等會兒。”佩爾的演員聲音響起,聽出了他的反對感。“再等等。”
“倉庫有後門可以有人從外麵進來,我們完全可以說是外人幹的。”崔斯滿又說。
“還是找一下總控室的鑰匙吧,我不是很想警方直接突破大門。這個大門當時的設計也是有我參與的。”佩爾的演員說。
“那……30分鍾後,還沒找到總控室的鑰匙,就,就報警吧?”泰拉的演員說。
在場的所有人同意了。
這些演員又散開,所有場景暗了下來,隨後響起了旁白的聲音:“約40分鍾後,警方到達現場,在倉庫裏,發現了艾許和特納的屍體,艾許仍舊是剛發現時的樣子,特納是被勒死,凶器為一根切斷了的捆紮用繩,身上有**。”
燈光漸亮,“結束了。”旁白放下了手上的文件夾,隨意感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啊,下班了,下班了。”泰拉的演員伸了個懶腰,其他人沒什麽動作,惠若安特地看了付連歧一眼。
付連歧倒是揮了揮手,表達了一下“再見”的意思。
所有演員走光之後,就剩付連歧一個人坐在這個小劇場裏,有一種在回味的觀感。
“直接上來吧。”天音說。
付連歧一轉頭,看到了小窗口中他離開座位的樣子。
到他房間的時候,和上午來時一樣,他沒有做出絲毫要迎接她的動作,甚至不查看她的筆記。
“你不看了?”付連歧舉起小本子。
“第三次了,這點自覺你還是有的吧。”他的眼神落在盒飯上,“隻是你和我員工聊天的時候,是不是忘了你對我的形容我也是能聽見的?”
“哦,對哦,我忘了。”她毫無誠心地道歉,“你的員工還是你的事業粉呢。”
“惠若安一開始在總店做了兩天。她對我的評價……你自己判斷吧。”
付連歧“哼”了一聲,“怎麽判斷,她說是我帶壞你了呢。哦對,佩爾的演員,叫什麽?”
“你對人家有興趣?叫方秋明。”
她也記在了本子上。“我對人家有興趣,也不會比對你更有興趣啊。”她陰陽怪氣地說。
“然後一整個月完全沒理我。”他自嘲一般地說。“雖然發給你的短信隻是測試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理我。”
“理你有用嗎?理你你就會跟我解釋為什麽有的事情要用時間解決嗎?”付連歧說得快速又輕佻。
“就是說早了對我沒好處的意思。”林雋打開了盒飯,見付連歧還沒有動的意思,還把她的那份拿過去。
“又不坐你車,你著什麽急。”
“辦公室要鎖,我等會兒有事出門。”
她開始吃了兩口,突然回過味,“說早了對你沒好處,這答案對啊。當時我的判斷是,要麽對你不利,要麽對我不利。但隻是對我不利的話,我軟磨硬泡,保證自己承擔後果的話,也不是不能說。那隻能是對你不利了。”
“滿意了?”
“能接受了。接下來就是要找,到底是什麽對你不利了。”她甚至有一點點開心漏出來。
林雋先是一聲不吭地吃著,突然放下筷子,“對我不利什麽的你慢慢找,倒是這個案子,明天要得出答案的。”
她“哈哈哈”地笑了一會兒。
“快點吃!”
“我吃,我吃。”
她趕緊扒完了飯,抬頭看到林雋有什麽心思的樣子。
“我走了啊。”
林雋用餘光看她,“嗯。”
“等會兒。”她突然又拿起本子,“這兩個餐廳的具體位置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