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多人選一/特征物 （1）
付連歧看到這個人穿的是在肩部有像眾多鞋帶交叉裝飾的短袖，部分長的鞋帶甚至延伸到了下擺的部分。褲子倒是還行，普通有點做舊的牛仔褲。化妝也沒缺，眼珠子是藍灰的。
打扮真的不令人失望。她心裏感歎了一句。
林雋見她兩手空空的來，還有一點驚訝。
“沒包？”
“衣服口袋夠了。”她還展示了一下口袋裏能裝什麽。
“筆和本子呢？你用腦子記？”林雋挑起一邊眉毛。
“你這裏沒有嗎？到底是誰要我特地過來付出腦力勞動啊。”她故意歎氣放大了聲音說。
林雋也傳染了她的歎氣，隨後從自己的書桌抽屜裏找出了一個小小的皮質本子，和價格應該相配的較小的筆。
“娘兮兮。”她拿到手後，感受了一下這支筆與其他普通筆的體積差異，倒是有點重量，做工精細，滾珠的筆頭。跟他那張化了小煙熏的臉挺配。
她並沒有順一支他金筆的意思，想著給個兩塊錢的筆就行。但他既然這配套的給都給了，拿就拿吧。說完了對筆的評價之後，她把它們揣進了衣服口袋裏。
林雋對這個評價沒什麽感想，隻是指著門說，“走吧？”
出了他的辦公室，又經過了幾扇門，走了個小台階，左轉之後，又繼續下樓，然後到達一個比較黑暗的走廊，到了第二個拐角，他進入了一個有大窗戶和屏幕的房間，似乎是用來探視一切的。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包，裏麵裝著耳機和類似曾經的傳呼機的東西。
“戴上。”他連著包裝給她。
付連歧接過，打開了包裝袋，大致看了看，這小機子的開關在哪裏也得猜一下。
“不會弄。”她理直氣壯。
“自學。”林雋絲毫沒有要幫她的意思，雙手都撐在桌子上，斜站著，似乎就是看熱鬧。
付連歧覺得這個人是鐵定不會“憐香惜玉”了，從知道她是假裝暈倒開始。
“怎麽會有人第一次見麵就拉到醫院去驗血的呢。”她心裏嘀咕了好多天。
她甚至懷疑，就算自己麵前擺著兩箱東西需要搬，她說搬不動，也會被說“我看你力大如牛。”
戴上，調節音量，倒是沒什麽問題，小機子配有夾子，別在單薄的裙子口袋布上會讓它變形，還是放在袋裏，此時她的下擺有兩處鼓鼓囊囊的，確實不太好看。
“他不是給你打錢的嗎？為什麽不買好一點的衣服。”林雋問。
付連歧低頭看看，這件衣服確實也舊了。“我喜歡存錢。”她回答。
林雋微微一愣，然後對著身後的話筒“喂”了一聲，她耳機裏清晰的傳出了聲音，有點響，嚇了她一跳，肩膀不自覺抖了抖，她趕緊調小聲點。
“拿下來吧。”他比劃了她的耳機位置，從她口袋掏出小機子，按下側邊中間的按鈕，並說：“你按這個可以跟我講話，但是我不會通過這個線路回複你，我會公開回答，所以……”
她剛剛還為他“掏兜”行為有一丁點的心慌，這話聽著遲鈍地反應了幾秒，“所以個鬼……知道了，跟你哪來那麽多悄悄話。”
這也就是說，在這過程中，就算看到了可能和付延契要表達出的東西相關的，也不方便當時說出。
領著她走到剛才經過的岔路口，“自己下去吧，到底推門。”
長長的連續平緩台階的走道，兩邊牆壁有燈，但很小很暗，隻是讓人不至於踩空的亮度。
推開像電影院一樣的雙開門，在裏麵的演員都看向了她。
他們都穿著類似禮服的衣服，大概都是戲服吧。隻是她自己這樸素的襯衫裙，太與眾不同了。
好在這裏的“裝修”有些“破敗”。
她轉過來看身後的牆，果然在上麵有個窗，隱約看得出是林雋的身型。
再打量這“破敗”感，原來是材料和製作都不怎麽齊全。
她看向那個窗，按下按鈕，特地用大一點的聲音說，“這個，做完了嗎？”
大概是被震到了耳朵，樓上的那位後退了一點點，然後冷冷回答：“不影響你推斷。”
他的回答全場的人都能聽到，有一個姑娘“噗”得短暫笑了一下，有男性帶著些慍怒看著她。
不過，她也能理解沒做完的原因：想表達的太豪華了。
她實際上位於進門後的玄關，左右兩邊都是樓梯，上麵還做了一扇扇的門，樓梯扶手和門上的花紋是微微立體的貼圖，沒完全包住的扶手部分，能看見裏麵應該是鐵的，樓梯的踏步板上鋪了地毯，並且兩端釘上了。
嗯？二樓有個門還是打開狀態，原來並不是裝飾。
因為光線不是特別明亮，讓她分不出來這些內部當成臨時牆壁的是KT板還是石膏，付連歧也搞不清這是真的燈不夠了，還是營造出一種壓抑的效果。她有點想再問那麽一句，可是周圍明顯有人不耐煩了。
畢竟她推門的時候應該已經遲到幾分鍾了。
“可以開始了吧。”從天而降的聲音比剛才更冷淡。
“哦。”她點點頭。
旁白在離她有些遠的角落，攤開本子開始讀。
“首先介紹出場人物……死者，李歸，男，54歲，富豪，別墅主人。嫌疑人共12人，另有一位NPC。第一位，胡薔薇，女，34歲，與死者曾有生意往來，其兒子胡進，11歲，NPC。第二位，李梁，男，28歲，死者侄子。第三位，裘妍，27歲，李梁朋友。第四位，李慧，57歲，死者姐姐……”
這個時候有人打斷了讀到有點聲音有變輕趨勢的旁白。這個人是還沒有被介紹的一位，穿著西裝的男人，由於這裏的人都因為角色做了些造型改變，付連歧不能判斷他的具體年齡。“嫌疑人介紹要全部讀完嗎？這太浪費時間了吧。”聲音清晰低沉，像是演舞台劇出生的。
“呃，是要求我全部讀完的……”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得聽一下。”付連歧停下了剛才快速記錄的手。
這個男人似乎更加不爽了。“什麽都不知道？不看劇本的嗎？”
旁邊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意思應該是不要再說了。
“他什麽都沒給我。你們老板。”
“嘖”的一聲，從上麵的擴音器傳來。
旁白似乎是被這一聲救了，“那……我繼續了。”他看看這兩個氛圍不太對勁的人，又對著本子讀起來。“第五位，白為建，男，48歲，死者表弟。第六位，白誌，男，19歲，死者外甥。第七位，白嫻，女，16歲，死者外甥女。第八位，李然薇，女，23歲，死者女兒。第九位，徐歐，男，47歲，由王坡帶入。第十位，王坡，男，51歲，死者校友，同協會會員。第十一位，石光，男，27歲，外賣小哥。第十二位，衛刊，男，40歲，家政。”
出場人物介紹終於結束了。剛才對她表示了不滿的人，是扮演死者校友的人。他們的衣服上有名牌，讓付連歧稍微不那麽費勁。
這麽多人物，她非常懷疑如果糾葛比較多的話，今天加明天一共四個小時是理不完的。
“忘記說了，這次的主題：縮小嫌疑人範圍。”天音又突然出現。
她按下按鈕，“拜托你這種重要的事情不要忘記好吧？”
對方不說話，大概是真理虧。
如果是縮小嫌疑人範圍……應該會有哪些與案例實際無關的提示吧。
“屍體在哪裏？”
“呃…大廳樓梯後右手走廊到底，左手邊房間。發現的時間是九點零五分。”旁白補充說明。
“誰先發現的屍體？”按照一般情況，是該這麽問吧，付連歧不是非常確定。
那個扮演死者外甥角色的人舉起了手。
“還有我。”家政角色的人也舉起了手，“我們兩個一起發現的。”
其他人沒有回答，可能自己的劇本裏沒有寫出來。
“嗯……我看一下現場。”
畢竟一進來離屍體的現場太遠了，雖然有人像是想早點問話，本來站著的，讀完了介紹後就坐在道具椅子上了。
說起來大廳本來也不應該有那麽多單個的椅子吧……她沒去過有錢人的家裏，隻是這樣猜。
她見周圍人沒動，準備一個人去裏麵。
“請快點哦。”
不知道這屬不屬於劇本定下的人設，死者姐姐的那位在她往走道去的時候說了一聲。
“請快點哦～”死者女兒的那位模仿了一下。
可能是進入了角色，衛刊主動領她往現場去。
到了走道的邊角處，她確認了“牆”是木板上了類似石膏的塗層，是倉庫裏的舊物。也是，全部重新做的話，20天是來不及的，大概樓梯和門的貼圖也是舊物吧。
這走道狹長，旁邊還有幾個門，有開著的，也有一看就是貼在牆上的。
走廊底左手邊房間，門開著。
門也是差不多的木板，薄薄的，要是有人練了拳擊，不知道是能打破門，還是門和牆整個倒下來。
她準備推開門的，但是被衛刊搶先了。
“不要破壞道具。”天音又來影響氣氛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麽都不碰行了吧？”她按下按鈕不耐煩地說。“但是樓梯呢？不會也是擺設我隻能看吧？”
“我說的不是不能碰道具。”
有人終於沒忍住，直接小聲笑了出來，這個位置付連歧應該聽不見。
“樓梯和二層地麵都是鐵質的。”他又補了一句。
“哦。”她特地回答。她現在這個位置，不確定他能不能看見，畢竟這牆壁裏應該裝不下監控。
屍體是個橡膠假人，這個老化程度也是舊物。屍體好好的穿著衣服，衣服的白色襯衫胸部也好好塗上了紅色，當然血腥味是沒有的，隱隱約約顏料的味道。衣服也是破的，形狀就是短短的一條，像是小刀的樣子。
這個房間很小，主要就是沙發一個和桌椅一套，貼了個書架的圖，位置也預留夠了。
這樣做，也許是來不及或省錢，又也許說明沙發和桌椅才是必要的。
這個死者躺的位置畢竟在桌椅之間。
“啊，沒有刀。”她說。“假刀你們應該有吧？”她問的是在旁邊的人。
“有的，隻是在這裏確實沒有。關於場景我們老板自己確認過的，應該沒有問題。”
她點點頭，再環視了一下這個小房間。確實沒有東西。桌椅的抽屜可以拉開來，也是空的。不過最下麵的抽屜有個紙袋子，裏麵是個裝點心的盒子，上麵是印著某處她不太認識的地方名稱的特產，盒子裏放的是印著某服務區字樣的建築圖案匙圈。這個盒子是怎麽回事……她轉頭看向衛刊的演員，他搖搖頭，“發現屍體的時候沒有動過抽屜。”他說。
這樣的話就是布景要求了。這實在是不像多出來的垃圾沒地方扔臨時放的。
“這地在哪裏你知道不？”她像閑聊一樣地問衛刊的演員。
“嗯，知道啊，我老家。”
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這地方完全沒聽過，應該不是附近的。
“上次我回家的時候特地帶的，東西吃完了，這盒子還在啊。”他偷偷說。“看完了快回大廳吧，誰都不肯加班的。”
她站起來，“加班的隻有我自己的腦子。”
她剛剛意識到這個房間有一麵是頂著這幢樓原有的“牆麵”。到了走廊就能看到，這個塗的灰色和其他三麵一樣，不過這也不是真的牆，手摸上去的光滑程度是不一致的。
隔板。她這麽猜，這是縱向4、5米的高度完整的足夠厚的隔板，不像是臨時裝的。
“回去吧。”她搓搓自己的手，向她原來的位置走過去。
到了原先的位置，付連歧數了一下椅子的個數，確實有她的位置，拉過來高興地坐下了。還剩下站著的人，也就都坐下了。
“發言是在這邊一個一個按順序說？”她看向這些人，李梁的演員故意打了個哈欠，李然薇的演員已經在在檢查自己的指甲形狀了。
“不然呢？”白嫻的演員好像是認真提問。
“不然……一個個在房間單獨說，就像是真實的偵探故事。”付連歧也同樣認真回答。她在尋求其他人的意見。
畢竟這是在考她，她覺得真實點沒什麽不好。
“不要了吧，剩下來的人太無聊了。反正劇本都寫好了不會臨時改的，又不是真的犯案了。”外賣小哥的演員插了一句。就他，牌子不是名字，是“外賣小哥”。
付連歧調整了一下坐姿，為接下來的快速記錄做準備。她突然想起來，按下按鈕說，“下次能準備個帶小桌板的椅子嗎？”
“沒有這個東西。缺錢，不買。”天音回複。
行吧。
“那開始吧？是按照介紹順序說的嗎？”她看向旁白。
“對，第一次發言按照介紹順序。”
這些演員大部分拿著劇本，小部分是放在身後的。這些人應該不至於都背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字。
手會很累吧……嘖。
第一個是胡薔薇。
“大家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都是被直接帶到餐廳的，就這麽坐著等，其他人是不是這樣我不知道，反正我來的時候，嗯……王坡……，對，是叫這個名字，王坡和他的那個朋友已經到了，李梁和那個女孩子也到了，女孩子在餐廳，李梁在樓梯口抽煙。其他人還沒來，當然他的女兒和家政應該一直在這裏的。”
“有些人之前可能也有別的接觸，我沒有注意。我把我兒子按住已經挺費勁的了。他還以為別人過生日和自己過生日一樣熱鬧呢……結果就是等人齊了，講了兩句話，就開始上菜。”
“氣氛挺奇怪的，基本上就是他在說……我是說死者。一個個點名說點以前的事情，倒也沒有特別令人不爽吧……這反倒奇怪。”
“有沒有說些別人的什麽經曆？”付連歧按照自己的猜想問。
“呃……劇本沒寫。”
“哈？”付連歧沒忍住這第一反應。
“別人的過去之類的沒寫什麽，一句話帶過了。”
這難道不是重點？看樣子注定是和“糾葛”沒有關係了……或許這僅僅是給自己單人單獨方向的特殊劇本。她轉頭連帶著轉了點身體，看向那個窗戶。角度太不方便了，看不出上麵的人什麽表情。他應該是知道劇本內容的，會不會是他刪了。
付連歧再看向剩餘的嫌疑人，他們沒有回答，也沒反對，有人也是在用眼神向其他人確認。
“然後呢？”
“然後……”演員看了一眼劇本。“然後就是吃了一些，我兒子要出去玩，死者就說，散場吧，不過，9點會有個事情公布，有興趣的話，可以等到9點。沒有興趣的回家也是可以的。”
“公布什麽？和遺囑有關係麽？”
“沒……有吧？我的劇本裏一個字都沒提到‘遺囑’……反正散場大概是七點三刻，這個時間我看了，是為了告訴我兒子能玩到幾點。吃飯的時候兒子就在鬧著要燒烤，所以一散場，就讓問了能不能在院子裏燒烤，然後到廚房準備了用具，全部放好了，燒上了火，已經是八點十分了，再然後……就是我跟兒子烤了一會兒肉，他就在院子裏跑了，帶著他的小飛機……差不多這樣，一直到被通知說出現案子了。”
還好需要記下來的文字內容並不很多。不過這個內容不知道就是付延契寫的還是有演員發揮的部分。
“過了九點你也沒進去？”
“忘了。大概那個時候在找我兒子呢。哦對了，到了後來，有個很年輕的姑娘，也覺得燒烤好玩，來了一會兒。”
很年輕的姑娘……這裏設定年齡最小的有個16歲的。
“是叫白嫻嗎？”付連歧翻著筆記問。
“我不知道名字，反正應該歲數還小吧。”
“你做燒烤期間你進去了嗎？”
“沒……之前愁缺油和調料的時候，也是那個小姑娘帶過來的，然後就夠了。”
“幾點呢？”
“時間沒記……”
時間沒記還是挺符合現實的。一般來說拿個油沒人會特地看時間的。
“那……你的行動軌跡已經講完了嗎？”付連歧多少覺得自己記得是不是太少了。可能因為是第一個吧。
“是的，講完了。”對方點點頭。
仔細看來，這應該也就是個20歲出頭女孩子扮演的吧。這最後一句話暴露了她真實的音調。
付連歧看向應該是中間引導的旁白。
第二位，胡進。
“哦對了，胡進是由我來說，畢竟找不到小朋友演員。”旁白比剛才高興多了，好像是終於得到了可以表演的機會。
“那我就直接說了啊。”見付連歧沒有應答，準備直接開始。他又快速看了一眼自己的劇本，之後合在腿上。“我跟媽媽到院子裏燒烤的時候，我媽媽說現在是8點多，隻能再玩四十分鍾了。那我還是趕緊玩吧，就帶上了我的飛機，反正那些大人們講話太沒勁了。媽媽有時候叫我吃烤好的肉，我就過來吃一下。”
這似乎沒什麽內容上的問題。
“那……有沒有誰也在院子外麵的呢？”
“有哦，有個姐姐，媽媽不在的時候跟我打招呼了。”他聲情並茂。
付連歧差點就要以為他是個心智隻有十歲的腦癱了，她微微憋著笑，但很快反應過來。
“媽媽不在的時候？”
“是啊，然後我就打招呼，說，我叫胡進，姐姐叫什麽名字？姐姐說她叫白嫻。”
“那媽媽是到哪裏去了呢？”
“不知道，說缺東西，應該是到房子裏去了。姐姐看媽媽不在，也就走了。大概也很饞吧。後來媽媽回來了，再然後那個姐姐也來了。哦對了，我還看到有人吵架！”
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點點笑聲。付連歧抬頭掃視的時候，這些人都迅速掩藏好了。入戲也不是什麽壞處，隻是這違和感讓她覺得不能看臉。
“誰和誰吵架？”
“那個死了的老頭，和一個叔叔，吵了很久，我蹲在那邊看了一會兒，然後媽媽叫我吃烤好的肉，我就去吃了，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吵。”
“大概幾點鍾吵的架還知道嗎？”
“嗯……反正剛弄好的時候，我就跑到那邊看到他們吵架了。然後肉烤好了，我吃了兩片，過去的時候他們還在吵架。他們肯定吵了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這感覺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沒有一個小時，也有半個小時吧。”他有些委屈的說。
“半小時絕對有嗎？”
“絕對有！”
付連歧抿了抿嘴，“然後呢？”
“然後我就跟媽媽和姐姐吃了點東西，我又去玩了。我還看見一個穿一身黃的哥哥到房子裏去了，他也好久沒出來。”
應該指的就是外賣小哥，這個演員現在的戲服就是這樣的。但誰點的外賣呢？這麽一個大餐的晚上。或許點的不是成品？是臨時需要運送的東西之類的。
“你看清他送的什麽嗎？”
“沒……”
付連歧坐正一些，把她剛才如同真的向小孩一樣說話的音調恢複正常，甚至更加冷淡，“你的行為軌跡結束了嗎？”
旁白似乎被嚇了一跳，“哦，哦。結束了。我繼續到那裏去了。”
第三位，李梁。
“我被叫來，本來就覺得是要給我東西了。值錢的東西。我之前幫他做了那麽多事，給點錢也是應該的，結果他就用鍛煉年輕人這種借口，一直拖著不給。散場以後，裘妍說要看看，我就跟她晃晃。然後等到這個老頭到了書房，我覺得可以跟他好好談談了。然後我就進去了。主要是跟他列了一下我以前做的事情，應該給我相應的報酬，再加上他以前欠我老爸的人情……聊了多少時間不記得了，半個小時？沒有，沒有半個小時。然後他就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我在他的書房呆了一會兒，因為當時生氣。裘妍稍微進來安慰我一下。然後我們就到外麵去了，應該是說，書房的外麵，其實我們是在找他，想知道這個老頭到底要公布什麽，但是哪裏都找不到……後來就放棄了，吃了些大廳供著的甜點，然後就聽到了老頭死了的消息。”
“這就完了？”這似乎太短了，而且吵架的時間和胡進給的時間基本能對上。
“嗯啊，完了。”
“為什麽要過段時間再找死者呢？而不是馬上找他。”
“越坐越氣這種事，你也知道吧？吵架沒吵贏，然後冷靜下來才想到了合適的回答，然後想著再對一次線……這有什麽不對的嗎？”甚至到了後來的表情，讓付連歧覺得這是演員本人想到了自己的真實經曆。
也沒什麽不好的。而且這麽短的敘述看起來比較符合人設。
“那非常感謝。”她的對策是擺出虛假的微笑。
李梁的演員一愣，“哦。”然後退回了他原先的座位。
第四位，裘妍。
“正式吃飯之前我沒好好觀察這種大房子……畢竟李梁住的還是公寓樓，我很想看，但是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就好好在餐廳待著了。”她還指了一下餐廳。
說起來沒去看餐廳長什麽樣子。付連歧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這個門半開著。
“吃飯的途中，好像還挺和平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要公布什麽內容，我覺得多少跟錢有點關係，本來也想等等看的，李梁……”
“你等等。”付連歧伸手示意她暫停一下。她大步穿過王坡和外賣小哥這兩個人之間，走到餐廳的門前。
拉開一看，竟然是貼圖。圖片後也是硬的，那沒什麽好查的了。看來是無論如何都是要把重點放在餐後的時間。
她再坐好時，裘妍的演員眼神中有點不滿沒藏好。
“哦，你繼續說吧。”
“我們吃完了之後，我和李梁說我想逛逛，李梁他說他吃髒了衣服想處理一下，我就等他弄好了之後，去走廊轉轉。雖然他說起來是想帶我逛的，但他其實是在找他這個叔叔吧，有些地方他根本就略過不給我看了，雖然我還挺有興趣的，比如放樂器的地方……後來他終於看到了他叔叔進書房了，他跟著進去了。兩個人在討論著什麽，有點熱烈。我是沒怎麽聽清楚，一直等到他叔叔，就是死者，出來，我想李梁應該不是很開心，所以我想進去安慰他一下……但是……”裘妍的演員表現出了明顯的猶豫。
這是等著問麽？“但是？”
“與其說是安慰他，不如說是，幫他找東西。”
怎麽這兩個說的不一樣，事先不對口供的嗎？就算一般推理劇，除非偵探一開始在場，不然還是有時間對口供的吧。
“找什麽東西？”
“他說，找找看，有沒有什麽看起來可疑的盒子，裏麵應該放著當年跟自己老爹簽的什麽協議之類的東西。但是沒找到，所以還挺生氣的。後來我們就到大廳吃甜點了，後麵的事情就是聽到了他叔叔死亡的消息。”
裘妍的演員坐下來之後，李梁的演員小聲跟她說，“原來你跟我不是一夥的啊？”第五位，應該是李慧。
“我申請最後一個說。”這個演員打扮得“貴態”，眼神也是懶散而高傲的。
付連歧看著她，倒也不是不滿，就是奇怪。
“看我幹什麽？劇本要求的。”
付連歧點點頭，“那換人吧。”
於是第五位換成了白為建。
“我對他要公布什麽是沒有興趣的，畢竟我也不指望他突然善心大發給我們分一下他的財產。結束了之後我基本就坐在餐廳裏，跟我兒子說了會兒話，然後我就去了客房。我自己知道客房在哪裏，沒出來過。到了九點也沒出來。”
“客房是哪一間？”
“二樓，你能看見門開著的那間。”他也站起來，走到付連歧差不多的位置，抬頭確認是不是隻有那間的門是開著的。
“就是從左往右數第三間。”
甚至可以看見這個門內部也是做了空間的，大小看不出，起碼不是貼圖。等會兒上去看看那個地方有什麽吧。付連歧在有關他的記錄那裏標注了“2樓客房”。她一抬頭發現這個人已經坐回去了。
好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數太多了所以搞這麽短，還是這位老板故意刪減了。
已經聽到有矛盾的地方，這樣看來詢問會不止一遍。
第六位，白誌。
“這頓飯其實吃的莫名其妙的，不過我也不是為了吃飯，是有點事情要跟李然薇辯論的。她之前惹惱了我的朋友，所以我想問問怎麽回事，畢竟她脾氣臭，一般叫不出來。但是這個地方我又沒來過，所以問了問我爸，房間什麽的都是做什麽的，李然薇大概會在哪裏，我怎麽能找到她之類的。”
“李然薇沒一起用餐？”
“沒有，她一個人神出鬼沒的。那個外賣估計也是她點的吧，連廚房都不想去。”
這也說得通。具體誰點的外賣、什麽外賣，等到外賣小哥那裏總能問出來的。
“那你找到她了嗎？”
“找到了。找了很久，因為我一直等她出自己房間門。她的房間門是鎖上的，所以我直接找她不行，但我想她總要出來的吧，看看上個廁所什麽的，雖然我不也確定她房間裏是不是有衛生間……我走了好幾個地方，避開了我爸告訴我不要進去的地方，然後一直到我妹從她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我才擋住了門，跟李然薇爭論起來。”
“爭論到什麽時候？畢竟是你和衛刊一起發現的屍體。”
“九點不到的時候，具體時間不確定了。衛刊取的外賣，然後送到這裏來，他勸了我們一下，本來我以為他走了，後來他又過來說，反正快到公布時間了，我們吵的聲音又挺大的，還是停一停什麽的。讓我跟他走吧。結果他也在找那個老頭，後來走到書房，再看那個房間，就發現了屍體。”
“其他的……沒什麽要補充的了？”
“補充什麽？”
付連歧剛才不過是覺得漏了點什麽，現在才突然反應過來，“那你們兩個發現屍體之後，誰都沒碰過屍體嗎？或者周圍的東西。”
“衛刊摸了屍體，確認了死亡，然後就說，這個事情得要通知這裏的所有人，說不定犯人就在這裏。我們兩個人就出來了。我沒碰到屍體，我是探了下鼻息，確實沒氣了。”
想到那裏躺著的是個假人，這個說法頓時有點好笑。
“沒有其他補充的了吧？沒有碰周圍的物品嗎？”
“腳踢到椅子也算的話，就這個碰到了。”他補充回答，“其他沒有了。”
付連歧點點頭，記下了這個人之後，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又站起來活動一下坐僵的身體，轉頭看那個窗戶還有沒有人。現在看過去還真沒人。
等會兒問一下從第一個人就開始慢慢產生的問題。
第七位，白嫻。
這個演員有點眼熟。這個裝扮下，有點影響付連歧的判斷，但肯定是見過的。
“我在散場之後就找李然薇玩了。我知道她的房間在哪裏，我是直接去的。然後我們隨便閑聊了一會兒，畢竟好久沒見了。然後我想出去拿點甜點之類的進來吃，結果被我哥堵上了。他很生氣地要找李然薇理論，說是她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兄弟的事情之類的。我看我插不上話，還是出去了。然後去了廚房。畢竟正餐實在是太沒意思了，我想找點其他的吃吃，聽到廚房的大叔說院子裏有人燒烤，我就去了。”
“吃上了嗎？”
“哦，第一次沒吃上，隻有小孩在，沒有他家大人，我不太好意思直接吃。然後我想就過會兒再來吧。又去了廚房，然後廚房的大叔跟我說，剛剛胡太太要找的調料，剛才沒翻出來，現在翻到了，讓我帶過去。我就拿過去了。再然後就加入了他們。雖然小孩子跑的時間比吃的時間多多了。我的……”
估計她想說的是她的軌跡已經講述完畢了，付連歧打斷了這位演員的話，“你哪天拿到的劇本？”
這位演員愣了一下，突然抬頭看向付連歧一直在意的那個窗口。
“兩天前……有什麽問題嗎？因為背得不熟？”她竟稍微有點緊張。
“哦沒事。就是好奇。那你的行程……”
“不要問和內容無關的問題，影響演員發揮。”這次被天音冷冷打斷，付連歧甚至被這突然的聲音嚇得後背一抖。
剛還不在的……但細細品味這個警告，付連歧十分不爽。
“嘖，下一位吧。”
看到她放鬆下來的樣子之後，才想起來，她應該是那次被他叫到辦公室的孫霄誌。
第八位，李然薇。
“我沒跟他們一起吃飯。我點了個外賣，讓衛刊給我拿進來的。先是白嫻找我聊天，然後趁著白嫻出去拿點心的時候，白誌進來要跟我算賬。實在是莫名其妙。我本來以為他是來套我話的，因為聽說那個老頭是要公布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想知道點細節之類的。不過我沒聽說過那個老頭到底要公布什麽。畢竟他泡他的書房，我呆我的房間，在家也經常見不到的。哦對了，我隻是他的養女。他老婆都沒有，就是想找個所謂的繼承人之類的。真可惜我沒那種打算。”
“但是發現屍體的地方不是書房，而是離書房很近的小房間。這個房間你知道有什麽意義嗎？”付連歧認為既然同為這個別墅的主人，李然薇應該能在第一輪就多說一些。
“說不定他把自己的寶貝實際上是藏在最不起眼的小房間呢？或許他知道書房放寶貝很容易被偷吧。”李然薇的演員陰陽怪氣地說。“我的行動軌跡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也許真實的偵探碰到這類嫌疑人也會覺得不爽吧。她點點頭。
第九位，徐歐。
這是與死者從普通的“關係”上來說，最遠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
“我是跟著王坡進來的，因為可以帶一位陪同的人。王坡現在離異，小孩不肯跟著他來。我說我想看看有錢人的真實生活狀態，就厚臉皮來了。可能到了這個年紀會看起來有點奇怪吧哈哈哈哈……”他幹笑了兩聲。
雖然這個演員的實際年齡應該大一點，但也沒到4、50歲，所以那種程度的幹笑有些尷尬。
他意識了到了這種尷尬，繼續發言：“我的行動軌跡的話……其實很簡單，就是到處轉轉，我鄉下老家也想建個大點的房子，我要看看有錢人的別墅構造是什麽樣子的，我也好做個參考，雖然老家的房子也不能大成這樣。”
“逛了哪些地方？”
“上下都走了，順序不記得了。”
似乎得不到什麽結果。
“下一位吧。”
第十位，王坡。
“我跟李歸是一個協會的。交情還算可以，所以就參加了他的生日會。雖然我對他的房子沒什麽興趣，但是徐歐說有興趣，我就把他帶來了，他倒也無所謂會不會尷尬。散場以後，我很早就找了個小房間休息，二樓的。我想普通客房總還是有的，不過我沒進客房，進了個空空的小房間，更像是沒使用的工作室。然後就準備等到九點鍾，聽他說要公布什麽。”
“這就完了？”
“這就完了。關於我的這個行為軌跡由別人驗證也是可以的，比如說那個要最後一個講的人。”
這個說法怪怪的。
第十一位，最奇怪的嫌疑人，外賣小哥石光。
“把我也列為嫌疑人大概是因為我進房子了吧。因為電話過去說外賣到了，結果說，放在廚房，並且告訴我廚房怎麽走。但是我還沒到廚房，就被管家？還是什麽的人，把外賣拿走了。後來說，我在這附近晃悠，是不是像伺機進入，偷點東西，因為被發現了所以把主人殺掉了……當然不是，我晃悠是因為，外賣送到這裏附近，我找不到地方了，我想實在不行，還是問問剛才的人，說不定能給我指路。被當嫌疑人很冤啊。”
“你……經常給這家送外賣嗎？”
“還……比較經常吧。這裏的小姐挺喜歡吃外賣的好像，據說是沒有固定廚師。隻不過以前外賣都是那個小姐自己出來拿，或者是放在大廳就行了，這次開什麽宴會，她又不想出來什麽的，就讓放廚房了。說起來開宴會居然還吃外賣，有點奇怪哈。”
“呃，啊？”他反應了幾秒。即便是演戲，也是需要反應時間的。“是啊，不然呢？”
第十二位，衛刊。
“我的行動路線恐怕是太多了……而且很多都不太記得。當然講還是可以講出一些的，但前後順序不一定準確。”
“結束之後我在餐廳收拾餐具，大廳的甜點是已經放出來的，所以沒有檢查。餐具收拾完畢之後，哦對了，在收拾完之前，領著胡太太去了廚房，稍微幫忙拿了一些燒烤用具。再返回了餐廳繼續整理。整理結束之後，我給小白先生指了客房的路，但他沒有去。我在大廳和大太太，也就是李慧女士稍微聊了一點，然後外賣就到了，我在大廳通往廚房的走道上看外賣員，我接過外賣準備送給小姐，但是看小姐在和小白先生爭論，所以就把外賣放在備注的廚房裏，上樓去看情況，勸阻了一下。看來勸阻不是很有效，然後我就找借口上小白先生陪我一起找主人了。”
付連歧記完以後抬頭問，“這是全部了嗎？”
“嗯……是全部了。”
最後一位，李慧。
“說句會出戲的話，誰都看到了我，但隻有衛刊提到了我。”她翹著二郎腿，略帶自嘲地說。
“每個人都看到了？”
“嗯……大概李然薇不一定吧。其他人都可以。”
“所以你就一直在這個位置？”付連歧指了指這個地麵。
“對。我在觀察，我這個有錢的弟弟把這些人都請過來的目的是什麽，他們都會做什麽。這是我申請最後一個講的原因，就像是給你對答案。結束以後，李歸走的方向應該是書房，白為建跟他兒子在說話，好像在說找李歸的秘密去哪裏找比較好，比如書房，還有其他用途的小房間，然後是他本人的臥室。李梁沒多久就去書房了，那個被他帶來的的姑娘其實也去了，但是我看到的時候她在門口沒進去。吵結束了以後，李歸我是沒注意看，他們兩個，在書房裏找東西好像找了挺久的，具體吵架和找東西分別的時間我沒有記住，不過應該都超過了二十分鍾。胡薔薇是進來過，時間比較短，走的方向是應該是廚房。白嫻也去過廚房，在跟李然薇交談之後，對，去了院子，然後進來了，再出去的，手裏還拿著什麽。那個說是同一個協會的，嘀咕著客房什麽的，然後就到樓上去了，那個轉進去的方向。衛刊跟我講了會兒話，然後就上樓了，後來下來了之後拿了外賣，好像看了看李然薇那邊在吵架就沒把外賣送上去，過了段時間，衛刊和白為建他兒子一起下來了。我有漏的麽……哦對了，那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是誰帶過來來著的？走來走去的。送外賣的進是進來過，沒留很久。”
因為很長，付連歧記得字都快看不清了，數了數，確實都講到了，那個小孩子除外。
而且這個演員基本是脫稿的。
“好的，謝謝你。”付連歧這麽說，演員稍稍收斂了一點那種高傲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