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緊急抓捕
“嚴隊,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誰了!”歐陽錯跑到重案中隊,衝進隊長辦公室。嚴政正靠在沙發上,一邊用手捏著鼻梁一邊閉目休息,聽見聲音睜開眼睛,看見他像瘋了似的跑進來,不由得吃了一驚。歐陽錯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嚴政這才聽明白他的意思,瞧他一眼,淡定地問:“那你說凶手是誰?”
“咳,這事說來話長,現在來不及跟你細說,”歐陽錯火急火燎地說,“咱們現在趕緊去抓人吧,要是去遲了,可能凶手就要逃走了!”
嚴政見他說得認真,不由得在沙發上坐直了身子:“你說的是真的?”
歐陽錯跺腳道:“我真不是跟您開玩笑。您趕緊跟我去抓人吧,路上我再跟您細說詳情。”
嚴政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果斷地站起身,抓起旁邊的外套一邊穿在身上,一邊給熊甲申、康佳佳和馬瑞打電話。她和歐陽錯來到停車場,老熊三人已經在警車邊等著他們。五個人跳上警車。馬瑞開著車,很快就從公安局大院裏駛出來,然後在門口停住,問:“嚴隊,去哪裏?”歐陽錯說:“第二人民醫院!”馬瑞一踩油門,警車拐了個彎,徑直往第二人民醫院方向開去。
嚴政從副駕駛位上回過頭來看著歐陽錯,說:“錯警官,現在你可以揭曉謎底了吧?”
歐陽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抱歉了,剛才比較著急,所以沒跟您說明白。我也是剛才回宿舍準備洗澡休息的時候,才忽然想通的。我昨晚看過凶手從秦朝家樓頂天台逃走時,係在天台上的繩結,那是一個自動收繩結,凶手下樓後,隻要用力抖動繩子,上麵的繩結就能自動鬆開,這樣凶手就能帶走繩子,不在現場留下任何東西。後來因為我朝凶手開了一槍,凶手急於逃命,無暇顧及繩子的事,才會把這根繩子留在案發現場。”
“自動收繩結嗎?似乎有點冷門。”嚴政點頭說,“我倒是聽說過,但並不會打這種繩結。”
“冷門的還在後麵。”歐陽錯說,“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凶手從天台逃下來的時候,身體跟牆壁垂直成九十度,幾乎是踏著牆壁從上麵跑下來的,而且速度極快,從二樓樓頂跑下來,也就幾秒鍾時間。後來我回想一下,這樣高超的索降技巧,普通人幾乎沒有可能做到,除非特警、特種兵和消防員之類的人,或者剛剛離開隊伍不久的這些人。如果這些人離開時間已經很久,即便是曾經有過這方麵的訓練,但體能下降,也很難再做出這麽高難度的動作。”
“軍警或消防員?而且離開隊伍不久?”康佳佳想了一下,忽然用力一拍歐陽錯的肩膀,“哈,我知道是誰了!”
“快說,到底是誰?”坐在最後排的老熊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倆。歐陽錯和康佳佳異口同聲地說出了一個名字:“池名!”
“池名是誰?”嚴政皺眉問。
歐陽錯說:“嚴隊,上次我跟你匯報甄珠跳樓的原因時,不是跟您提過,有個消防員冒險從天台索降到甄珠身邊,本來已經勸說甄珠放棄了輕生的念頭,結果因為樓下有人惡意慫恿,故意起哄,導致甄珠情緒失控,最後終於還是從五樓跳下來了。這個消防員,就是池名。甄珠跳樓時,他冒著生命危險,拚死抓住她,但最後甄珠還是自己放開手,從樓上掉了下去。據說,池名當場就情緒崩潰,捶牆大哭,因為受了刺激,後來他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正好他的合同也到期了,單位給他辦完離職手續後,把他送到第二人民醫院精神心理科住院治療。我們曾為了甄珠跳樓的事去找他聊過,當時就感覺他情緒很不穩定,精神狀態極差。”
“所以你覺得,是他殺了劉世誠等三人,為甄珠報仇?”
“他以前就曾在九州百貨大樓救過甄珠一次,這第二次,原本也是可以順利將這個女孩救下來的,就因為劉世誠等人惡意起哄,這個女孩的情緒產生了波動,不顧一切地從五樓跳下。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花季少女的生命,就這樣從自己手裏殞命,他心裏受到的打擊和刺激,我相信是旁人無法想象的。對於甄珠的死,最痛苦的人,我覺得除了女孩的父親甄富貴,應該就是這個曾兩次救她的年輕消防員了。他對惡意起哄造成女孩死亡的那些冷血的看客的厭惡與憎恨之情,我覺得也絕對不會比女孩的父親少。這應該就是他的殺人動機了。”
“會打冷門的繩結,有高超的索降技巧,有當軍警或消防員的經曆,在咱們這個案子的所有有關聯的人員中,也確實隻有池名符合這些特征了。”康佳佳回想著說,“而且我們見過池名,他的身材確實挺魁梧,身高應該不會低於1.80米,隻是我沒有注意到他腳上穿的是不是44碼的鞋子。”
歐陽錯信心十足地說:“等下咱們見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嚴政把他剛才的推理重新考慮了一遍,最後點頭說:“我覺得這可能是你加入警隊至今,做出的最靠譜的推理。”
歐陽錯搓著手,笑笑說:“這個嘛……謝謝嚴隊的表揚!”
老熊哈哈一笑,說:“你領會錯了,嚴隊其實是在批評你,說你從加入警隊至今,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靠譜的事。”
歐陽錯“嘿嘿”一笑,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警車很快就開到了第二人民醫院。歐陽錯跳下車後,帶著嚴政等人乘電梯上樓。因為他上次來過這裏,也算熟門熟路了,徑直地來到池名的病房。病房裏隻有兩名穿著病號服的婦女在唱歌,並沒有其他人。“池名呢?”他問。
“什麽馳名?”兩個婦女瞪著他,“是商標嗎?”
“什麽商標?”歐陽錯也愣住了。康佳佳“撲哧”一笑,說:“她們說的是馳名商標。”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問的是住在這個病房的那個人,他叫池名。”
兩個婦女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康佳佳說:“你跟她們較什麽勁,在這裏住院的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咱們還是去問醫生吧。”
他們從病房裏退出來,正好看見上次見到的那位池名的主治醫生,他一邊翻著手裏的病曆,一邊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歐陽錯迎上去,醫生倒也還認得他:“你是上次來過的警察同誌吧?”
歐陽錯說:“是的,我們是來找池名的。”
醫生說:“哦,池名啊,他早就出院了。”
“出院了?什麽時候的事?”康佳佳問。
醫生看看她,略略想了一下,說:“應該是二十多天前吧,他其實並沒有在我們醫院住多久,前後也就十多天吧,治療效果還不錯,他的精神平複得很快。8月初的時候,他自己提出要出院,我們評估了一下,覺得可以,就給他辦了出院手續。”
歐陽錯不由得滿臉失望,他以前找池名的隊長了解過,知道池名老家在山東省淄博市,距離丁州至少有一千多千米,如果他出院之後立即回了老家,那就說明他基本沒有作案的可能,同時也說明自己的推理全都是錯的。他問醫生:“那你們知道他出院之後,去了哪裏嗎?”
醫生說:“他出院後,一直住在我們第二人民醫院的家屬樓裏啊。”
“你們的家屬樓?”
“哦,是這樣的,出院的時候,他跟我們說他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需要在丁州再待一段時間,問我們院裏的醫生,有沒有熟人有房子要出租的?他想租個小套間住一陣。結果,我們醫院的一個護士長說,她在我們醫院的家屬樓的一套房子正好空著,問他要不要租。池名跟她去看過房子後,很快就租下了。我們醫院的家屬樓距離這裏,也就三四千米遠。我曾去那裏上門給他做過一次診後隨訪,感覺他的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
“能把他出租屋的具體地址跟我們說一下嗎?”
“就在我們醫院前麵的健康路,第二人民醫院家屬樓B單元二樓,樓梯口右首邊第一間,因為是老房子,也沒有什麽清晰的房間號,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歐陽錯把這個地址記下來,馬上就把情況跟嚴隊說了。嚴政說:“那咱們就趕緊去找他吧。”
眾人回到警車裏,馬瑞把車開到醫院前麵不遠的健康路,一路找過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幢七層高的舊樓,門口掛著的木牌子上寫的,正是“第二人民醫院家屬樓”這一行字。
眾人從B單元樓梯走上去,來到二樓,剛出樓梯口,就聽見右首邊第一間房裏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大家頓時警惕起來,立即把手伸向腰間,握住了配槍槍柄,然後衝進屋去。屋裏有個年輕姑娘彎著腰在收拾房間,正把一個搪瓷杯和一個不鏽鋼飯盒往垃圾桶裏掃。她一抬頭,看見突然闖進來這麽多人,不由得嚇了一跳。嚴政做了個分散搜索的手勢,歐陽錯和老熊他們立即分散開來,在臥室、廚房、廁所和陽台上快速搜查了一遍,很快就確定屋裏除了這名年輕女子,再沒有其他人。
“你,你們是什麽人?”那姑娘顫聲發問,“你,你們想幹什麽?”
“我們是警察,”康佳佳把證件給她看了,然後問,“我們是來找池名的,他在哪裏?你是他什麽人?”
“池名嗎?”那姑娘喘了口氣,“他已經退租了,這房子是我媽的,我過來打掃一下。”
“退租了?”
“是的,他今天早上打電話到我家裏,說要退租,我本來想要他等我過來跟他結算房租,退還押金,他說押金和已經交的下個月的房租都不用退了。等我趕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所以我就想把房子收拾一下,好租給下一個租客。”
嚴政皺著眉頭,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屋裏還遺留下許多生活用品,看得出池名走得十分匆忙。“這個池名,是哪裏人?”她問歐陽錯。歐陽錯說:“他是山東淄博人。”
嚴政打了個電話到丁州市火車站,問今天去往山東淄博的火車幾點發車。回答說,上午10點45分,一天隻有一趟。嚴政說:“那請你們幫我查一下,有一個叫池名的人,是不是買了今天的這趟火車票。池塘的池,名牌的名。”那邊很快就從售票係統裏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有的,他買了這趟火車的車票,大約還有十五分鍾就要開始檢票進站了。”
掛斷電話後,嚴政問馬瑞:“從這裏到火車站,最快需要多少時間?”馬瑞預估了一下,說:“開車過去,最快也得二十分鍾吧。”嚴政一邊往樓下跑,一邊說:“我給你十五分鍾時間,要是遲了,嫌犯可能就要坐火車跑了。”
等大家都坐回車裏後,馬瑞立即拉響警報,把警車往火車站方向開去。路上的社會車輛聽到警報聲,紛紛靠邊避讓,馬瑞一腳油門踩到底,把警車開到了最高速度。中間遇到三個紅燈,他都沒有做絲毫的停留,一路風馳電掣般地把警車開到火車站,用時十七分鍾,比嚴政要求的時間,還是超出了兩分鍾。
他們一齊跳下車,衝向候車大廳檢票口,這時去往山東淄博方向的那趟火車檢票已經接近尾聲,閘機外隻有幾個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的婦女在往裏走。歐陽錯和康佳佳在候車室快速地掃一眼,沒有看到池名。嚴政說:“應該是已經檢票進站了,咱們進去找。”她向檢票員出示證件後,直接從檢票口闖進去。去往淄博方向的那趟列車正停靠在站台邊,一些乘客正從打開的車門往車廂裏走。
歐陽錯衝在最前麵,一眼就看見了提著迷彩色旅行包,正要跨進車門的池名。“池名,站住!”他大叫一聲,追了過去。池名回頭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這時車站廣播響起了敦促旅客上車的聲音,池名猶豫一下,還是想抬腿登車。
歐陽錯早已大步趕上來,迅速地掏手槍,把槍口對準他,喊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池名渾身一震,隻得把伸出去的腳縮回來,緩緩地轉過身。旁邊的旅客看見有人拿著手槍,都麵露驚色。康佳佳一邊疏散周邊旅客,一邊說:“警察辦案,請不要圍觀!”
池名自然還認得歐陽錯,麵帶微笑,表情淡定地說:“歐陽警官,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歐陽錯問他:“你這是要去哪裏?”
池名朝身後的火車看看,說:“準備回山東老家。怎麽,我坐火車回家,也需要向你們報備嗎?”
歐陽錯沉著臉說:“你回家沒問題,但你在咱們丁州市殺了人,想一走了之,那就不行。”
這時嚴政他們也從後麵趕上來,老熊和馬瑞為了防止意外,也同時掏出手槍對準了池名。池名麵對著他們黑洞洞的槍口,隻好極不情願地丟掉手中的行李包,慢慢地把兩隻手舉起來。歐陽錯這才注意到,他右手手掌竟然裹了一圈紗布。
池名看著他們說:“警察同誌,殺人那可是要被判死刑的,這種事可不能拿來開玩笑。”
嚴政盯著他道:“你覺得我們像在開玩笑嗎?”
池名搖搖頭說:“確實不像,沒有人會拿槍指著別人開玩笑。”
嚴政說:“我們丁州市最近發生了一起連環命案,兩人被殺,另外還有一人被凶手用水果刀刺成重傷,現在還躺在醫院的ICU病房裏沒有醒過來。我們現在懷疑,你就是這起連環凶殺案的凶手,請你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協助我們調查。當然,去之前我們可以給你幾分鍾時間,讓你去退票窗口先把火車票退了。”
“你們說我是殺人凶手,不知道有什麽證據?”池名冷笑道,“總不能憑你們一句話,就平白無故地抓人吧?”
嚴政往他腳下看一眼,他居然穿著一雙老北京布鞋。她問:“你穿多大的鞋子?”
池名抬一下腳,說:“44碼。”
康佳佳馬上道:“這就對了,我們在三個命案現場,都發現了同一個人留下的44碼皮鞋印。”
池名哈哈一笑,揶揄道:“怎麽,就因為我穿了一雙44碼的鞋子,你們就斷定我是凶手嗎?你們去這火車站裏找一下,我敢保證,穿44碼鞋子的人,肯定不止我一個吧?”
歐陽錯盯著他纏著紗布的右手看了一下,忽然問:“你的手怎麽了?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應該是你昨天晚上從天台索降時,速度太快,繩子把手掌勒傷了吧?”
“你們警察辦案,都是靠這麽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嗎?”池名撇撇嘴,把手上的紗布緩緩解下,伸出手掌給他看。他手掌完好無損,並沒有受傷,倒是手背上有一道血跡半幹的傷痕。
“對不起,錯警官,你判斷錯了,我手掌並沒有受傷,傷的是手背,你該不會說我是用手背抓著繩子進行索降的吧?”
“那你的手背,是怎麽受傷的?”
“今天早上收拾行李的時候,被牆壁上掛衣服的一根釘子劃了一下,出了點血,因為釘子已經生鏽,我怕會感染,所以就自己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包了一塊紗布。”
“我們去過你租住的房子,好像並沒有在牆壁上看見釘子。”
“我手背被劃傷後,就把那根釘子拔出來扔掉了,總不能留著它再來劃傷下一個租客,對吧?”池名一邊把紗布重新包上,一邊說,“警察同誌,手背受傷,包上一塊紗布,這個並不犯法吧?”
歐陽錯從他臉上隱隱地看到了一絲得意之色,他心裏忽然感到有些不妙。警方之所以認定池名是凶手,全都是憑借著他的感覺和推測。說到底,其實並沒有強有力的實證來支撐他的推理,更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池名就是凶手。
這時火車汽笛聲已經鳴響。池名彎腰重新拿起地上的行李包說:“如果你們沒有證據的話,那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們走,火車馬上要開了,我得上車了。”
就在這時,嚴政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聽之後,立即道:“等一等,池名,我覺得今天這趟火車,你是肯定趕不上了。”
“為什麽?”池名眉頭一挑,臉上帶著一絲挑釁的表情,“難道你們要知法犯法,強行把我帶走?”
嚴政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過頭問歐陽錯:“昨天晚上,你朝凶手開過槍,是吧?”
歐陽錯點頭說:“是的,我朝凶手開了一槍,不過,當時光線太暗,好像並沒有打中凶手。”
嚴政說:“剛才有同事打電話給我,說他們今天早上又去現場檢查過,在屋後垃圾堆旁邊的一個樹樁上,找到了一顆警用手槍子彈,初步確認就是從你槍膛裏射出來的那顆子彈。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顆子彈上麵還帶著一點點血跡,應該是子彈擦著凶手身體的某個部位射過之後留下來的。對了,他們還把子彈圖片發來給我了。”
她在手機裏把圖片打開,遞給歐陽錯看了,然後又遞到池名麵前。
池名低頭看看,那確實是一枚手槍子彈。看到子彈上那淡淡的血跡,他下意識地把右手往身後藏了一下。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能逃過嚴政銳利的眼睛。她朝他靠近一步,盯著他的手說:“我看這樣吧,你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我們把子彈上的血跡,跟你做個DNA比對。如果我們抓錯了人,我們免費送你一張火車票,讓你回山東老家,好吧?”
池名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這時身後的火車已經汽笛長鳴,緩緩地駛離站台。他側過頭,看著漸去漸遠的火車,眼睛裏竟透出一絲絕望,好像從今往後再也坐不上這趟火車了一樣。直到火車駛出視線,他才像是徹底放鬆了自己一樣,長長地歎口氣說:“不用做DNA檢測了,子彈上麵的血跡就是我的。當時子彈擦著我的手背飛過,我並沒有覺出什麽,回來後才發現手背流血了,所以才找塊紗布包紮了一下。”
他這麽一說,自然就等於承認自己是殺人凶手了。歐陽錯不由得大大地鬆了口氣,抬眼看看康佳佳,康佳佳也一臉興奮,朝他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池名低下頭去,長時間地沉默著。大家誰也沒有說話。等到他抬起頭來時,居然已經淚流滿麵,說:“你們不知道,那是我離隊前最後一次執行救援任務,我本來可以救到甄珠的,可是在最後一刻,樓底下那些人說了那些難聽的話,有的人甚至還叫她趕緊往下跳,她真的好傻,居然真的跳下去了……我本來可以救她的啊……我真的好恨,恨下麵那些視別人生命如草芥,惡意起哄的冷血的看客,是他們害死了這個剛剛才滿十九歲的花季少女……起初我並不知道這些人是誰,直到後來我在網上看到那個視頻……”
“從那個視頻裏,你認出了那些人的麵孔,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信息和住址之後,就開始了瘋狂的為甄珠複仇的行動,是吧?”
“不,我那不是複仇,我那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池名抬眼看著麵前的警察說,“其實在我打算動手殺人之前,我曾向警方舉報過那些人渣,但是沒有人受理我的舉報,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小事一樁,或者說大家都覺得用現行的法律無法向這些人追責。好吧,既然警察和法律都拿他們沒有辦法,那我隻好自己動手,來懲戒這些拿別人生命當兒戲的冷血的看客……你們永遠都不會明白我的心情,我妹妹在學校跳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人害死了她,甄珠叫過我哥哥,她也是我妹妹,我不能讓她白死……所以,我發誓要讓那些魔鬼一樣的人,為他們的冷血付出代價……”
“你後來的作案經過,我們已經大致知道了。”嚴政看著他說,“但是有一件事,我們一直想不明白。”
池名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淒慘的笑意:“你是想問,在第二起命案中,我是怎麽進入趙雅琪所居住的城市時尚家園小區的,對吧?”
“是的。那個小區的安保,還是十分嚴密的,前後大門都有保安執勤,四麵圍牆上也安裝有監控攝像頭,我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麽避過嚴密的監控網,進入到小區裏去殺人的。”
“這個說起來其實並不複雜。那個小區的情況,我比較了解,去年他們的消防安全檢查不過關,我和我們中隊長曾多次到這個小區督促他們進行整改,可以說把小區的每個角落都走遍了,對裏麵的建築布局,甚至是監控攝像頭的安裝位置,都很清楚。”池名停頓一下,然後接著道,“那個小區裏的孩子,大多都在市裏的第一幼兒園上學,每天早上第一幼兒園的校車都會經過那裏,先是在距離小區門口幾百米遠的一個公共汽車站停一下,接上附近的幾名孩子,然後再開進小區,接小區裏的十來個孩子到幼兒園去。到了傍晚,校車則是先在公共汽車站的邊上停車放下幾名孩子,然後再進小區,放小區裏的孩子們下車。8月11日那天,傍晚時分,我躲在公共汽車站的後邊,等校車在那裏停車的時候,悄悄地鑽進校車底下,抱緊底盤上的一根橫梁,等校車開進城市時尚家園小區後,我再從車底鑽出來,找個監控設備拍不到的角落隱藏好。晚上的時候,我先從沒有安裝監控設備的步梯走到趙雅琪家大門口,在防盜門外留下一枚比較清晰的腳印,因為聽到她屋裏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不方便動手,便在樓頂天台上先躲起來——通往天台的門是緊急逃生的安全門,所以並沒有上鎖。直到後來,那個男人離開,趙雅琪從樓下遛狗回來,我確認隻有她一個人在家之後,就從20樓的樓頂天台索降下來,在窗戶外麵對她動手……因為她住在19樓,距離地麵少說也有五六十米高,估計也沒有人會想到她是被窗戶外麵的‘蜘蛛俠’所殺吧。”
嚴政不得不點頭承認說:“你說得沒錯,我們根本就沒有想到凶手是站在19樓的窗戶外邊作案,而且你留在被害人家門口的腳印,也在很大程度上誤導了我們警方的偵查方向。”
“那個皮鞋腳印確實是我故意留下的。在一般人的想象裏,戶外攀緣一般得穿上攀登鞋,至少也要穿運動鞋之類的,我故意穿皮鞋去殺人,就是要向你們隱藏自己真實的作案手法。”
“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把我們都騙過去了。”
池名苦笑一聲,說:“但你們還是在我即將登上火車逃離丁州的最後一刻截住了我。”
嚴政又問道:“第一個死者劉世誠被殺的時間是在7月27日,那個時候你應該還在第二人民醫院精神心理科住院吧?”
“是的,不過醫院的監管並不嚴,我想跑出去辦點事,並不困難。”
“說實話,如果不是那顆子彈上麵殘留的血跡,我們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證明你就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嚴政用手朝歐陽錯指一指,說,“而我們之所以能這麽快就找到你頭上來,也全憑這位錯警官出色的推理能力。”
池名把目光望向歐陽錯,臉上現出欽佩的表情。歐陽錯微微地仰一下頭,略略有些得意。
老熊掏出手銬走向池名,說:“走吧,詳細情況我們到公安局再好好聊一聊。”
“不,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池名忽然推開他,往後退一步。
“你想幹什麽?”馬瑞本已放下的槍口立即又抬起來。池名沒有理會,忽然轉身跳下站台。馬瑞馬上端槍瞄準:“站住,再跑我就要開槍了!”嚴政大叫:“不要開槍!”就在這時,一列火車正在加速開出車站。池名沒有任何猶豫,飛身撲到火車前麵的鐵軌上。
歐陽錯大叫:“不要——”但是已經遲了,火車已經轟隆著從他身上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