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區狗事

第二天早上,按照嚴隊的要求,歐陽錯和康佳佳再次來到案發地城市時尚家園小區,走訪小區裏的群眾,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被害人趙雅琪平時都是獨來獨往,跟小區裏的其他住戶並不親近,即便在這裏已經住了兩三年,左鄰右舍也並不熟悉她,小區裏找不到一個跟她關係比較親近的人。所以想要尋一個跟她在小區裏比較熟悉的人了解一下情況,都非常困難。昨天重案中隊已經有人聯係過趙雅琪的家人,她老家在四川遂寧。家裏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自然沒有辦法趕過來替她收屍。

歐陽錯和康佳佳在小區裏走訪了一上午,也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中午時分,他們兩個沮喪地從小區裏走出來,準備在附近的快餐店裏填飽肚子,然後再回來接著調查,誰知剛走出小區沒多遠,就聽見後麵有人叫:“警官,警官……”兩人回頭一看,一個年輕小夥子從後麵追上來。

小夥子見他們兩個一臉愕然地盯著自己,不由得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你們不認得我了?我叫小天,昨天趙雅琪命案,就是我跟同事老陳一起打電話報警的。”歐陽錯和康佳佳這才想起來,這個小天,正是昨天跟保安老陳一起搭檔的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年輕的保安,因為今天穿著便裝,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小天說:“警官,我有個事想跟你們反映一下,不過你們不能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們的。”

歐陽錯說:“好的,你說吧,什麽事?我們會替你保密的。”

小天好像還是不放心,四下裏看看,見旁邊有一條小巷,就說:“咱們去那裏說吧。”歐陽錯皺了一下眉頭,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耐著性子跟著他走進小巷。

進到小巷之後,小天才說:“可能你們已經調查到了,趙雅琪的身份,小區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所以大夥平日裏都不怎麽待見她。”

康佳佳點頭說:“這個我們確實感覺到了,提到她的名字,大夥都有點鄙視的意思,但我想這個應該還上升不到殺人的程度吧。”

小天說:“我其實是想告訴你們,趙雅琪曾在我們小區得罪過一個人,她有個仇家。”

“仇家?”

“是的。”

小天告訴他們說,這個趙雅琪很喜歡在小區樓下遛狗,但平時又不牽狗繩,那個卷毛小狗一到樓下就到處撒野,隨地大小便,大家都頗有怨言。小區物業的人也跟她說過好幾次,但她依然我行我素,所以大家都拿她沒辦法。

在一個多月前吧,那條卷毛小狗終於闖出大禍了。那天傍晚,小卷毛突然追咬一位在小區草地上散步的孕婦,導致孕婦站立不穩,摔了一跤。孕婦被送到醫院後不久,就流產了。孕婦的家裏人很氣憤,上門找趙雅琪理論,趙雅琪卻說,是孕婦嚇到她家小卷毛了,她“兒子”這幾天都沒有胃口吃東西,要是她“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她還要找孕婦家賠錢呢。最後兩家人還差點動起手來,幸好被旁邊的人拉開了。

就在這件事過去沒幾天,小天和老陳有天中午在小區巡邏時,發現趙雅琪的小卷毛經常出沒的那片草地上,被人在隱蔽處扔了幾根香腸。他們把香腸撿回去扒開一看,裏麵還包裹著幾顆小藥片。後來小天把這些小藥片拿到小區對麵的診所,給一個熟識的醫生看了,醫生說這個是一種治結核病的藥。當時小天就奇怪了,為什麽要把治結核病的藥包在香腸裏呢?後來這個醫生又告訴他說,這個藥對人來說可以治病,但對狗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小天還要追問,醫生不耐煩地說,想知道什麽,就上網去查吧。結果小天上網一查,才發現這個藥還真是一種毒狗神藥,而且這個藥就算被人誤食,隻要劑量不是很大,對人體幾乎沒什麽影響。很明顯,這是有人在針對小區裏的犬隻進行投毒啊。

小天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隊長,隊長非常重視,立即調看監控,結果發現在草地上扔下這些香腸的,正是那個孕婦的老公鍾玉宇。小天向隊長提議說,趕緊報警,但被隊長壓了下來。隊長隻是帶著他一起去找鍾玉宇,告訴鍾玉宇說他扔的毒狗的藥被保安發現了,這次就算了,希望下不為例。但鍾玉宇的態度很蠻橫,不但不領他們的情,還揚言說老子遲早要弄死那個臭婆娘!隊長也拿他沒辦法,隻好悻悻地走了。後來小天問過隊長,才知道這個鍾玉宇雖然隻是外經貿局的一個小公務員,但他嶽父在街道辦當主任,正好管著城市時尚家園小區這一片。隊長不想報警,就是因為不想得罪他。

最後小天說,昨天看到趙雅琪被殺,她養的小卷毛也被人掐死後扔在旁邊,他就留上心了。按說就算跟人有仇,一刀把人給捅死就算了,犯不著連狗也要殺啊。所以他當時就懷疑,這個凶手說不定跟這條狗也有仇呢。後來聽說警方已經找到了凶手,他也就沒再多想。可今天一看歐陽錯他們還在小區裏走訪調查,那就證明凶手還沒著落,所以他就趁著不當班的時候,悄悄地跟著兩個警察走出小區,給他們提供這個線索。其實這個事,小區保安隊內部的人都知道,但因為大家都怕鍾家以後會報複自己,所以誰也不敢開口跟警察說。

這確實是一條重要線索,康佳佳立即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小天說得很對,凶手連一條狗都不放過,極有可能是對這條狗心懷恨意之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因狗與趙雅琪結仇的鍾玉宇就非常值得懷疑了。而且他也是這個小區裏的住戶,作案更加方便,也不容易被人懷疑。

“這個鍾玉宇,住在哪一幢?”歐陽錯問。

小天說:“他就住在趙雅琪旁邊那一幢樓,5幢1320室。我剛剛看見他中午下班開車回家了,這會兒估計正在家裏吃午飯吧。”

康佳佳說:“那正好,我們去會會他。”

歐陽錯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苦著臉說:“憑什麽人家在吃飯,咱們就要去查案子?就不能先填飽肚子,再去工作嗎?”

康佳佳隻好笑笑說:“那好吧,咱們趕緊去吃飯,吃完飯再去找這個鍾玉宇。”

歐陽錯一回頭,看見小天還猶猶豫豫地跟在他們兩人後麵,就問:“你還有事?”

小天搖搖頭,遲疑一下,又交代他們說:“你們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啊,要是被鍾玉宇知道是我跟你們說的,到我們隊長那裏告我一狀,那我這份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

歐陽錯點頭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小天這才放心地離開。

康佳佳和歐陽錯從小巷的另一頭走出來,在街邊找了家大排檔,點了兩份快餐。正是午飯時間,店裏顧客很多,過了十來分鍾,服務員才將他們兩人點的快餐送上桌。忙碌了一上午,歐陽錯早已饑腸轆轆,看見熱騰騰的飯菜,立即拿起筷子,快速地吃起來。誰知剛吃兩口,康佳佳的手機就響了。她接聽之後,頓時麵色凝重,把手裏的筷子一扔:“走,趕緊去小區門口!”

歐陽錯嘴裏的一口熱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問:“什麽情況?”

康佳佳把兩份快餐錢用茶杯壓在桌子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剛才小天給我打電話,說他看見鍾玉宇拖著一個行李箱急匆匆地出了小區,這會兒正在小區門口打出租車,很可能是要畏罪潛逃。”

“他這逃跑也選擇得真是時候,這碗飯我才吃兩口呢,真是浪費。”歐陽錯一邊抹著嘴巴,一邊回頭望望大排檔裏那份快餐。

康佳佳拖著他往前走,說著:“快走吧,等查完案子,我請你吃飯。”

說話的當兒,兩人已經一路小跑,來到小區門口,隻見一名穿深色外套的年輕的男子一手拖著行李箱,另一隻手伸向街麵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剛在他跟前停穩,他就打開車門,急著要往裏鑽。小天站在不遠處的保安亭邊,一邊朝歐陽錯他們使眼色,一邊朝著這個年輕的男子努努嘴。歐陽錯明白他的意思,知道這個男人肯定就是他所說的鍾玉宇了,一個箭步跑上前,伸手攔住了出租車的車門。

年輕的男子慍怒地看著他說:“你幹什麽?這輛車是我先叫到的。”他把歐陽錯當成跟他搶出租車的乘客了。歐陽錯關上車門,讓出租車先走了之後,才問他:“你就是鍾玉宇,對吧?”對方有些吃驚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問:“你是誰?”

康佳佳向他表明身份之後,問他:“你這麽急匆匆的,是要趕著去哪裏?”

鍾玉宇說:“有個外經貿係統電子服務網絡化建設培訓班在北京舉辦,我就是學電子專業的,所以想去進修一下,我已經向單位請了假,現在正準備趕飛機去北京呢。你們有什麽事,等我三天後回來再說吧。”

“不行,這個事,咱們必須得現在就搞清楚。”歐陽錯的態度十分強硬。

“到底是什麽事?”鍾玉宇一邊看著手表,一邊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們趕緊說,別耽誤我的正事。”

歐陽錯說:“你們小區裏,有一個叫趙雅琪的女人被殺了,這個事你知道了吧?”

“我聽說了。”

“大約一個月前,趙雅琪遛狗不牽繩,她家的卷毛小狗在奔跑的過程中絆倒了你妻子,最終導致你妻子流產,有這回事吧?”

“是有這回事。”鍾玉宇有些氣憤地說,“後來我們去找她評理的時候,這個女人的態度很囂張,還要我們賠錢給她的卷毛狗去看獸醫。我們報了警,警察過來問幾句,也沒有了下文。”

康佳佳說:“所以你就在她經常遛狗的地方投下毒香腸,想毒死她家的狗狗,對吧?”

“你們連這個也知道了?”鍾玉宇很意外,“是誰告訴你們的?”

“誰告訴我們的,你就不用管了。”歐陽錯盯著他說,“你隻要回答,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就行了。”

鍾玉宇沉默一下,把頭偏到一邊說:“是有這回事,那條臭狗害得我老婆流產,我要它賠我孩子一條命,不行嗎?”

“這次投毒沒有成功,你越發對那條卷毛小狗恨之入骨,甚至連帶著對小狗的主人趙雅琪也動了殺機,而且還曾揚言要弄死她,對吧?”

“我……”鍾玉宇看著麵前的兩個警察,這才覺出情況有點不妙。

歐陽錯不待他有仔細思考的時間,接著問:“所以前天晚上,你就偷偷溜進趙雅琪家裏,不但一刀刺死了她,而且還把她家的卷毛小狗也給掐死了,對吧?”

“不不不,我沒有,她不是我殺的!”鍾玉宇急忙擺手辯解道,“我以前說要弄死她,隻不過是一時氣話而已,我不會真的去殺人的,但我想弄死她那條狗倒是真的,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他一副急於脫身的樣子,不住地看著手表上的時間,“我今天真的要趕飛機,再不去就要誤機了,要不這個事等我去北京學習回來,咱們再好好談,好吧?我雖然跟趙雅琪有過節,但我真的沒有殺人,也沒有殺狗,這個事真的跟我沒有關係。”

“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你不能走。”歐陽錯擋在了他麵前。康佳佳直接問道:“前天,即8月11日晚上11點,至第二天淩晨1點之間,你在幹什麽?”

“前天晚上嗎?”鍾玉宇想了一下,“那天晚上,我應該在單位加班吧。因為第二天有個省檢查團要到我們單位來檢查工作,領導要我連夜準備好相關迎檢材料,我一直忙到第二天淩晨2點多才回家。”

“是嗎?這麽巧?”歐陽錯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當晚在單位加班的,一共有幾個人?”

“沒有其他人了,就我一個人。”

康佳佳說:“你是在外經貿局上班,對吧?那麽大一個單位,裏邊總該有監控攝像頭吧?我們去你們單位看看監控視頻就知道你有沒有撒謊了。”

鍾玉宇搖頭說:“抱歉,我們單位並沒有安裝監控設備。”

“沒關係,我正好有個同學在你們單位上班,他現在已經是副科級幹部了。”歐陽錯說,“我打個電話向他問問情況就知道了。”

他走到一邊,掏出手機小聲地打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就陰沉下來,問道:“鍾玉宇,你為什麽要向警察撒謊?這幾天你們單位根本就沒有什麽省檢查團來過,也根本不可能安排人手加班到深夜至淩晨。本來我們找你隻是想讓你把情況說明一下,但現在看來,你身上的嫌疑倒是越來越大了。你先把行李箱放下,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在情況調查清楚之前,我們是不可能放你去坐飛機的。”

鍾玉宇不由得變了臉色,旁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他頭上的熱汗就冒了出來,湊到歐陽錯跟前說:“警察同誌,咱們能否借一步說話?”

“行。”歐陽錯四下裏看看,朝不遠處的一條小巷指一下,先前小天也正是在那條小巷裏向他們提供線索的,“去那裏可以嗎?”

鍾玉宇見那條小巷裏並沒有其他人,就點頭說:“好的。”

就在三人朝小巷走去的時候,康佳佳用手碰一下歐陽錯,悄聲問:“你什麽時候有同學在外經貿局上班了?”歐陽錯低聲道:“剛才那個電話我根本沒有打出去,我知道這家夥在說謊,就是想找個辦法拆穿他而已。”

走進小巷,鍾玉宇又朝兩頭張望一下,看到旁邊確實沒有其他人,這才滿臉通紅地說:“前天晚上,其實我並沒有在單位加班,也沒有在家裏,不過我說出來,你們可得替我保密,千萬不能讓別人,尤其是不能讓我老婆知道。”

歐陽錯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怎麽個個都是這個德行?我們是公安局的,又不是保密局的。他淡淡地說:“你先說吧,該保密的我們肯定替你保密。”

鍾玉宇湊到他麵前低聲說:“其實前天晚上,我在派出所待了一夜。”

“在派出所?”這個倒是有點出乎歐陽錯的意料。

“是的。”鍾玉宇有點不敢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我老婆前段時間不是摔跤流產了嗎?她身子很虛弱,一直在家裏臥床休養,這都快一個月了,也不能跟我過夫妻生活,我自己也憋得慌,所以前天晚上下班後,就到一家按摩店叫了個小姐想找點刺激,結果事情還沒辦完,轄區派出所的人就來掃黃,把我也給掃進去了。他們把我帶到派出所,叫我通知家屬來交罰款。我哪敢給家裏打電話啊,我老婆要是知道了這個事,肯定得跟我離婚,而且這事要是傳到單位裏邊去,我肯定會被開除的。我想來想去,最後隻好給一個關係要好的哥們打電話,叫他來交錢贖我。我這哥們磨磨蹭蹭的,直到下半夜才趕過來。我交完罰款離開派出所的時候,都已經是次日淩晨2點了。回到家後,我自然不敢對老婆說實話,隻說是單位有特殊情況,加了一個晚上的班。我老婆也沒有懷疑我。”

康佳佳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在鼻子裏輕輕地“哼”一聲。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這種男人,老婆流產在家休養,他不但不知道下班早點回家照顧老婆,還跑到外麵去嫖娼,這要是落到她手裏,肯定要按最高上限處罰,怎麽著也得給他弄個十五天的行政拘留。“你說的是哪家派出所?”她沒好氣地問。

鍾玉宇說:“就是管我們這一片的城南派出所啊。”

康佳佳立即用手機給城南派出所打了個電話,把這邊的情況跟他們說了,請他們幫忙核實一下,看看8月11日晚上是不是抓過一個叫鍾玉宇的男人。那邊很快就有了回複,說:“師姐,我們前天晚上的掃黃行動中,確實抓了一個叫鍾玉宇的男人,當時處的是五千元罰款。此人晚上8點40分被我們帶到了派出所,次日淩晨1點50分交完罰款後被釋放。”

康佳佳掛斷電話後,把情況跟歐陽錯說了,歐陽錯很不痛快地瞪了鍾玉宇一眼,說:“×的,你為什麽不早說?害得我們在你身上浪費了這麽多時間。”

鍾玉宇苦著臉說:“剛才在小區外麵人太多,我,我不敢說啊。”他看看兩個警察,小心翼翼地問,“警察同誌,我,我可以走了嗎?我那班飛機應該快起飛了,不過現在打電話改簽下一趟航班應該還來得及。”

歐陽錯揮揮手,像驅趕一隻蒼蠅似的,說:“走吧走吧,這裏沒你什麽事了。”

“等等,”康佳佳叫住正要掉頭離開的鍾玉宇說,“如果你下次再敢去嫖娼,我一定親手將處罰通知書送到你老婆手裏。”

鍾玉宇趕緊說:“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著他匆匆地從小巷裏走出去的背影,歐陽錯沮喪地歎口氣說:“每次都感覺快要抓到凶手了,但到最後總是白忙活一場。”

康佳佳拍拍他的肩膀,裝出嚴隊的口吻說:“小錯同誌,別泄氣嘛,咱們破案就這樣,白忙活一百次,說不定第一百零一次就抓住真凶了。如果沒有前麵做的一百次無用功,自然也就沒有第一百零一次的成功。”

歐陽錯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兩人從小巷裏走出來的時候,康佳佳見自己的搭檔一路低垂著頭沉默不語,就安慰他說:“你也別多想了,案子的事,隻要咱們盡心盡力地去查,肯定會有結果的。”

“你錯了,其實我不是在想案子的事。”

“那你在想什麽?”

歐陽錯摸摸肚子說:“我在想咱們剛剛扔在大排檔裏的那碗飯。”

康佳佳忍不住“撲哧”一笑,說:“你也就這點出息了!走吧,咱們換一家餐廳,我請你吃飯。”

“那我就多謝……”歐陽錯抬起頭,忽然停住腳步,望著小區的方向說,“估計你這頓飯,我是吃不上了。”

康佳佳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時有兩輛警車,快速地開進了城市時尚家園小區。她皺一下眉頭,說:“什麽情況?”兩人快步走進小區,隻見警車停下來後,他們的隊長嚴政帶著老熊等幾個人從車上跳下來。

歐陽錯看見嚴隊正板著一張老臉,不敢貿然開口問她,跟在後麵拉了一下老熊的衣袖:“是不是有新情況了?”

老熊點頭說:“是的,案情有了新變化。我們把殺死趙雅琪的凶器,與上一個案子殺死劉世誠的凶器做了比對,發現這兩把水果刀,無論是品牌,還是樣式,居然都是相同的。”

歐陽錯說:“這個不奇怪啊,‘精鋼’牌水果刀是咱們省出產的,咱們丁州市區的十家超市,估計有九家都在賣這把刀,兩個凶手恰巧使用了相同品牌的水果刀做凶器,這個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吧?”

老熊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我們原本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現在還發現了另外一條線索。”

康佳佳也湊上來問:“什麽線索?”

老熊說:“上次劉世誠那個案子,我們不是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一些腳印嗎?”

康佳佳說:“是啊,我記得在他屋裏,確實有一些淩亂的腳印。”

老熊邊走邊告訴他倆說,現在經過技術中隊比對分析後發現,劉世誠屋裏那些腳印,都是他那幫牌友留下的,與凶手扯不上多大關係,但是後來痕檢員在劉世誠出租屋門口的水泥地麵上提取到一枚44碼的男士皮鞋腳印,這印跡十分可疑。而就在昨天趙雅琪的命案現場,在其屋外大門口的地板上,居然也找到了一枚44碼的男士皮鞋腳印。經過比對,現在已經證實,這兩枚44碼的皮鞋腳印,都是同一個人留下的。

“同一個人留下的?”歐陽錯和康佳佳都愣住了,“難道說……”

“是的,”老熊看著嚴隊的背影,點點頭說,“嚴隊也是這麽考慮的,剛才我們幾個在隊裏碰了一下頭,決定重新到趙雅琪的命案現場來看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找到這個人留下的其他痕跡。”

歐陽錯心裏的謎團越來越多,還想問他幾句,嚴政卻已經加快腳步走進了電梯,他和康佳佳隻好快步跟上。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康佳佳簡單地把自己跟歐陽錯在小區裏調查的結果向嚴隊做了匯報。嚴政聽後點頭說:“這個案子倒是越來越複雜了。”

從電梯裏走出來,案發的1911室門口還拉著警戒線,就在正門口的地板上,有一個白色粉筆畫出來的圓圈。旁邊的痕檢員指著這個粉筆痕跡說:“那枚可疑的腳印,就是從這裏提取到的。”嚴政蹲下身仔細一看,果然隱約能看到粉筆圈裏有一個很大的皮鞋腳印。痕檢員說:“當時門口有好幾枚腳印,我們排除了第一個到達現場的快遞員、兩個保安和聶國權的腳印之後,就剩下的這枚腳印最可疑了。”

嚴政點點頭,這枚腳印在大門的正前方,距離外麵的防盜門隻有幾厘米距離,腳尖朝向屋裏。很顯然,這應該是此人往屋裏走去時,留下的痕跡。老熊說:“咱們在劉世誠的命案現場發現的那枚44碼的皮鞋腳印,也幾乎出現在他家門口的相同的位置。”

嚴政問:“除了門口的這個腳印,其他地方沒有發現相同的腳印嗎?”

痕檢員搖搖頭說:“沒有了。”

歐陽錯撓撓頭說:“這倒是有點奇怪了,為什麽單單隻在門口留下這樣一枚腳印呢?”

康佳佳想了一下,說:“我覺得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留在外麵的別的鞋印都被清潔工打掃掉了,另一個可能是,他從沒有監控的樓梯走上來,一路上自己把自己的腳印都擦掉了,然後在被害人的屋門口開始穿鞋套,所以進屋之後再沒有留下腳印,但他在大門口穿鞋套時,不小心留下一枚腳印忘記擦掉了。”

“是的,到目前為止,也隻能這樣解釋了。”嚴政點了一下頭,然後彎下腰,對著門鎖仔細地查看著。從現場留下的腳印痕跡來看,凶手極有可能是從門口入室作案。但是趙雅琪家的門鎖完好無損,並沒有暴力開鎖的痕跡,劉世誠家的大門鎖也是一樣,這說明凶手並不是撬鎖進門的。那剩下的就隻有兩種可能,凶手要麽是趁屋主沒有關門時尾隨強行進入,要麽是光明正大地敲門進屋。

用鑰匙打開門,進入案發現場後,嚴政越發地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被害人趙雅琪家裏所有的窗戶,包括廁所的排風口,都安裝了堅固的防盜網,任何人都沒有可能從大門以外的地方進入這個屋子。凶手想要殺人,隻能從大門口進來。而凶手要登堂入室,隻有兩個辦法,第一種可能是在趙雅琪深夜11點多下樓遛狗回來時,悄悄地尾隨她上樓,趁她拿出鑰匙開門進屋的時候,突然從後麵強行擠進屋裏。因為除了電梯內部有監控設備,樓下入口和步梯裏都沒有安裝監控設備,而趙雅琪遛狗回來為了鍛煉身體,正是走的步梯,所以一時間很難從監控視頻裏找到凶手尾隨她的視頻鏡頭。第二種可能,就是凶手從步梯上到19樓,敲開了趙雅琪的大門。但案發之時,已經是半夜,趙雅琪作為一個獨居女性,遛狗回來後極有可能順手就把門從裏麵鎖上了,外麵的人就算有鑰匙也開不了門。如果有人敲門,她更不可能貿然打開防盜門放一個陌生人進來。如果凶手真是敲門入屋,就很有可能是被害人的熟人。但是到底哪一種可能性多一些,目前還很難有定論。

警方又重新勘查了一遍現場,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除了門口那個極有可能跟凶手有關的大碼皮鞋腳印,再也沒有找到凶手留下來的任何痕跡。

站在電梯門外,嚴政召集大家開了一個現場案情分析會。經過討論,基本確定了下一步的偵查方向。

第一,兩枚相同的神秘腳印,兩把同品牌同款式的水果刀凶器,以及相似的作案手法,都讓警方不得不把劉世誠命案和趙雅琪被殺案聯係起來。從目前警方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凶手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這很可能是一起連環殺人案,所以警方決定將兩個案子串並偵查。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搞清楚劉世誠與趙雅琪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凶手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殺這兩個人,兩人之間,甚至兩人與凶手之間,肯定存在某種關聯。隻要查到兩名被害人之間有什麽交集,就很可能讓凶手浮出水麵。

第二,既然凶手有可能是趙雅琪的熟人,那就必須對她身邊熟悉的人進行排查,尤其是穿大碼鞋的男性,更要重點調查。

老熊帶著偵查員馬瑞,自告奮勇地認領了第一個任務。歐陽錯和康佳佳則被嚴政派去調查趙雅琪身邊的熟人。

下午4點多的時候,案情分析會結束,眾人相繼離開案發現場。歐陽錯和康佳佳終於跑進街邊一家大排檔,吃上了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