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鎖定疑凶

來到長途汽車站,在車站派出所裏,歐陽錯和康佳佳見到了他們要找的那兩個人,這時正被銬在派出所靠牆邊的一根水管上。派出所民警告訴兩人,已經查過他們的身份證,這女的並不叫葛芸,而是叫陳芸,這男的也不姓賈,而是叫陳立山,且都不是本地人。

歐陽錯拍拍民警的肩膀感謝道:“多謝兄弟幫忙,連他們的身份都給我們查明了,可真省了我們不少事。”

兩人把葛芸和老賈,也就是陳芸和陳立山押上警車,帶到禾坪壩村,下車之後,嚴政把兩名嫌犯帶到死者鄧坤的家門口,朝屋裏指一指:“這個地方你們應該不陌生吧?”

兩名嫌犯相互看一眼,低頭不語。

歐陽錯在後麵推了他們一把:“好好看看,地上躺著的這個人,是不是你們殺的?”

那個叫陳芸的女人最先從驚慌中清醒過來,指著自己的同伴說:“是、是他殺的,不關我的事!”

“不不,”那個叫陳立山的禿頂男人也趕緊搖頭否認,“不是我殺的……”

嚴政瞧著兩人道:“你們的意思是說,這個人的死,跟你們無關是吧?”

“也……也不能這麽說,”陳立山仍然搖頭,想了一下說,“應該這麽說吧,他的死確實跟我們有點關係,但是關係不大,他確實是因為我們而死,不過我真不是故意的,隻是輕輕踹他一腳,他就倒了下去,而且倒地的時候,腦袋正好撞在茶幾上,他連哼也沒有哼一聲,就死了。我真不是故意殺人,這純屬是個意外。”

“那你為什麽要踹他?”歐陽錯問。

陳立山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氣憤地說:“因為這個糟老頭要強**老婆,正好被我撞見,我一怒之下,就踹了他一腳。沒想到他身子板兒太差,我隻輕輕一腳,就把他給踹倒了,而且他在倒地的時候,腦袋正好撞到茶幾上,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了。”

“你真的覺得這純屬意外嗎?”歐陽錯逼近一步,盯著他道,“我們警方可不這麽認為。我們覺得這是一場蓄意謀殺。你們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改名換姓,冒充附近嘉和苑的住戶接近鄧坤,在慢慢取得他的信任之後,再一步一步將他引入你們早就設計好的圈套。鄧坤的死看起來確實是一場意外,隻不過這是一場你們精心設計、精心偽裝出來的意外。歸根結底,他還是死於你們的謀殺!”

陳芸一聽警方將鄧坤的死定性為蓄意謀殺,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上前扯住歐陽錯的衣服說:“警察同誌,你們搞錯了,我們真的沒有想過要殺他,我們接近他的目的,隻是想從他身上弄點錢……”

她剛說到這裏,旁邊的陳立山突然咳嗽一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閉上嘴巴。

嚴政早已聽出端倪,朝她走近兩步,逼視著她,問:“你們想怎麽從他身上弄到錢?”

“我們……”陳芸囁嚅著,扭頭看看身邊的男人,見陳立山正狠狠瞪著她,她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隻好又閉上嘴巴。但猶豫片刻之後,她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忽然抬起頭,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再不說實話,咱們就真的要被人家當成殺人犯了。”

陳立山目光一暗,緩緩低下頭去,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陳芸這才告訴警方說,他們倆其實並不是夫妻,而是一對兄妹,這個男人是她哥哥,兄妹倆是四川人,幾年前都下崗了,找不到工作,隻好靠騙人為生。他們所使用的套路一般是,先由陳芸扮成一個被丈夫家暴婚姻不幸急於離婚的女人,去接近那些上了年紀的沒有老婆的單身男人,以自己離婚之後就立即跟他們結婚為由與他們交往。等到時機成熟,就主動去男方家裏約會,就在那些男人經不住**把她抱上床的時候,她哥哥陳立山就突然出現,冒充她丈夫,要告那些男人強奸自己的老婆,等到那些男人服軟求饒的時候,他再提出賠錢私了。那些男人為了不因犯下強奸罪而坐牢,一個一個都隻好忍氣吞聲地選擇賠錢私了,破財消災。所賠錢款數目,少則幾千,多則幾萬,兄妹倆這些年就靠著這個騙局,掙了不少錢。

一個多月前,這對騙子兄妹來到丁州尋找作案目標,幾經觀察,他們很快就盯上了這個外號叫“鄧瘸子”的鰥夫。鄧坤天天圍著那幫跳廣場舞的大媽轉,想要找個女人過日子的意圖已經很明顯,而且他們也打聽過,這個老頭平時非常節儉,應該存了些錢,而且最近剛拿到一筆不菲的拆遷安置預付款,正是他們理想的下手對象。所以從一個月前開始,陳芸就化身為葛芸,開始主動接近鄧坤。

經過一段時間的試探,他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今晚就可以對鄧坤下手了,於是陳芸主動約定到鄧坤家裏來與他幽會。她來到之後,果然不出所料,鄧坤立即猴急地抱住她,要強行跟她發生關係。她向隨後趕到的哥哥陳立山發出信號,陳立山立即以她丈夫老賈的身份,氣勢洶洶地闖進屋來捉奸。兩人原本是打算在鄧坤身上敲詐一大筆錢的,卻沒想到就因為陳立山那一腳,不但沒拿到一分錢,反而還鬧出人命。兩人逃離現場後越想越害怕,最後決定不管怎樣,先離開丁州再說,可是如果坐火車的話,要憑身份證買票,兩人怕留下痕跡暴露行蹤,隻好選擇坐長途汽車離開,因為買汽車票時對身份證的檢查並不嚴格,沒有身份證照樣可以在汽車站買到票。但是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眼看著就要上車離開丁州了,卻在最後關頭,被警察攔截下來。

“如此說來,你們在此之前,其實並不認識鄧坤,對吧?”嚴政聽她說完之後,才開始提問。

陳芸點頭說:“是的,我們以前根本就不認識他,可以說與他扯不上任何關係。”

陳立山在旁邊補充說:“以前我們根本就沒有來過丁州。”

“除了在我們丁州,你們還在其他什麽地方作過案?”

“我們……”陳芸抬頭看嚴政一眼,但很快又低下頭去,囁嚅著不敢回答。陳立山反倒痛快起來,說:“我們兩個月前,曾在鄰近的新安縣富華新村騙過一個姓馬的老頭,之前還在湖南長沙、嶽陽,廣東江門等幾個地方用相同的方法敲詐過別人的錢財……”

嚴政說:“你們一共敲詐過多少人,時間地點,對方姓名,都具體說一下。”陳立山說“好的”,就把自己夥同妹妹欺騙和敲詐別人的經曆詳細說了,康佳佳拿出筆記本把他供述的情況一一記錄下來。等兩名嫌疑人被帶下去之後,嚴政問兩名屬下:“你們覺得這兩個人說的是真話嗎?”

歐陽錯看著兩名嫌犯的背影點頭說:“他們剛才的口供,與咱們從現場勘查到的線索基本一致,再說又有何小球拍下的視頻為證,我覺得他們說的都是實情。這兩個人就是一夥騙子,想從鄧坤身上騙點錢,結果一不小心,卻鬧出了人命。唉,也算是鄧坤自己倒黴吧!”

康佳佳表示讚同他的話:“我也覺得他們的口供沒有問題,與咱們在現場找到的其他證據,以及何小球的視頻證據,能相互印證。”

嚴政聽後認真想了下,點頭說:“好,這事咱們就先當成過失致人死亡案來處理吧,隻不過有些線索咱們還得認真調查核實一下。第一,兩名犯罪嫌疑人是否真的在此之前與鄧坤沒有任何交集?第二,從他們供述的信息來看,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在其他縣市作案十餘起,咱們立即給相關地方的警方發一份協查函,看看他們說的是不是實情。”

歐陽錯和康佳佳立即點頭說:“好的,我們馬上去辦。”

因為案情比較簡單,現場勘查工作也很快就結束了。鄧坤的屍體被法醫車拉走做進一步屍檢。從現場撤出來的時候,嚴政發現走在最後麵的法醫老金麵色有點凝重,就停住腳步問他怎麽了。

老金把她拉到一邊說:“其實對被害人的死因,我還是有些心存疑慮。”嚴政不由得有些意外,老金是個老法醫了,平時很少看到他臉上會有這種拿不定主意的表情。

嚴政問:“你有什麽疑慮?”老金對著拉走屍體的法醫車看了一陣,猶豫著說:“從屍體表麵情況來看,說他是被踹倒地過程中碰到堅硬物,導致顱底骨折,引發腦損傷,在極短時間內死亡,確實也說得過去。隻是我仔細檢查過他的後腦,傷情並不算太嚴重,流出的血跡也不很多,說這個就是其致死原因,又好像有點過了。”

嚴政說:“這個也很難說,你是老法醫了,應該知道頭上的傷往往不能以外部損傷和出血量來判斷其嚴重程度。咱們經手過的一些案子,也有人受到磕碰撞擊後,頭部並無明顯外傷,卻已造成極其嚴重的顱內損傷,甚至是致命傷。”

老金歎了一口氣,說:“也對,我也隻是有點不太確定。現在也隻能做出初步判斷,最後的結論,還得以咱們的屍檢結果為準。”嚴政拍拍他的肩膀說:“辛苦了,我相信你做出的任何判斷!”

第二天,警方很快就調查到,兩名犯罪嫌疑人與死者鄧坤此前並不相識,沒有任何交往,更談不上有什麽深仇大恨,而且正如陳立山所言,他們以前甚至都沒有到過丁州。

又過了一天,他們向其他相關地市公安局發出的協查函也陸續有消息反饋回來,證實兩名嫌犯確實曾在外地以相同的作案手法敲詐十數名中老年單身男子,他們確實是一夥慣犯。兩人一心求財,主動殺人的可能性不大。

就在嚴政準備以過失致人死亡的罪名結案、移交檢察院審查起訴時,法醫老金忽然給她打了個電話。

在電話裏,老金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嚴隊,有時間到法醫中心這邊來一下嗎?關於鄧坤的死因,我有一些新發現。”

嚴政心頭一跳,立即放下準備在結案報告上簽字的鋼筆,叫上歐陽錯和康佳佳,趕到法醫中心。老金在自己的辦公室對他們說:“我們解剖了鄧坤的屍體,屍檢報告剛剛出來,他不是死於顱內損傷,他是中毒身亡。”

“中毒?”歐陽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難道他也是被烏頭堿毒死的?”

老金的目光從眼鏡方框上邊透過來,看他一眼,搖頭說:“不是,他不是烏頭堿中毒,我們在他肝髒裏檢出了毒傘肽和毒肽類毒素。”

“毒傘肽和毒肽類毒素?”歐陽錯和康佳佳一臉莫名其妙,“這是什麽毒?”

嚴政畢竟警齡比他們長,經驗比他們豐富一些:“這兩種都是毒蘑菇裏的毒。”

老金點頭說:“是的,我們在鄧坤的胃裏提取到了毒蘑菇的殘留物,應該是他在晚飯時吃下肚的,但具體是哪一種毒蘑菇中毒,還需要做進一步化驗才能確定。因為這個結果跟咱們在現場做出的判斷完全不同,所以我才這麽急著叫你們過來,把情況跟你們通報一下。具體屍檢報告,我稍後會發給你們。”

從法醫中心走出來的時候,歐陽錯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我打開鄧坤家的冰箱看過,裏麵確實有一盤剩菜,就是蘑菇炒肉。”

嚴政停住腳步:“你們趕緊去他家一趟,把這道菜的樣本拿回來,咱們再做進一步化驗。”

歐陽錯和康佳佳接到命令後,立即趕到禾坪壩鄧坤家裏。為了保護現場,他家周圍的警戒線仍然沒有撤掉。

兩人進屋後,先是在冰箱裏找到了那盤吃剩的蘑菇炒肉,仔細看了一下,從表麵來看,並沒有什麽異常。他們將這盤蘑菇炒肉裝進物證袋後,為謹慎起見,又把冰箱裏的另一盤清炒青菜也取樣帶走了。隨後兩人又到廚房裏看了一下,灶台下的垃圾簍裏,扔著一些用過的塑料袋和廚餘垃圾,他們翻找了下,發現有一個白色塑料袋裏殘留著一些蘑菇碎屑,估計是用來裝蘑菇的,於是也裝進物證袋,一並帶回隊裏。

下午的時候,檢驗結果出來了,那一盤青菜並無異常,而那道蘑菇炒肉,裏麵的蘑菇,大部分是人們平常食用的平菇,但其中還夾雜有少量的白帽菌。白帽菌又稱白毒傘,是一種劇毒菌種,內含毒傘肽和毒肽類毒素,一旦誤食,對人體肝、腎、血管內壁細胞及中樞神經係統的損害極為嚴重,可在短時間內使人體內各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亡,死亡率高達95%以上。

另外,從鄧坤家廚房垃圾簍裏找到的那個白色塑料袋裏,同樣檢出了平菇和白毒傘兩種菌類的碎屑,基本可以斷定,鄧坤在菜市場買菜後,就是用這個塑料袋把蘑菇提回家的。

老金那邊也很快有了確切消息,通過屍體解剖,從死者胃裏提取到的胃容物中,檢測出了白毒傘成分。因此可以推斷出,鄧坤就是在晚餐時食用過白毒傘而最終導致中毒身亡的。隻是在他毒發死亡時,恰逢老賈——陳立山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他後腦撞擊茶幾導致顱底骨折,所以一開始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因顱腦損傷而死亡。

那麽問題來了,是有人故意在鄧坤食用的蘑菇裏混進白毒傘,想要毒死他,還是蘑菇在采摘、運輸和售賣過程中被無意混入了顏色和形狀都與平菇有幾分相似的白毒傘,最終導致鄧坤誤食中毒身亡?如果是有人故意投毒,凶手會是陳芸和陳立山嗎?

嚴政他們立即到看守所提審兩名嫌犯,陳芸和陳立山都對毒蘑菇的事表示不知情。嚴政也覺得兩人目的是通過色誘鄧坤來敲詐他的錢財,如此處心積慮用毒蘑菇來殺人的可能性極小。接下來的案情分析會上,大家也覺得用毒蘑菇殺人不符合兩名嫌犯一貫的作案手法,而且他們與鄧坤之間並無交集,缺乏殺人動機,最後大家一致排除了陳芸和陳立山身上的殺人嫌疑。但如果凶手不是他們,那又會是誰呢?

很顯然,鄧坤的命案遠比警方起初想象的複雜。嚴政綜合了一下大家的意見,最後決定兵分兩路,讓歐陽錯和康佳佳去調查毒蘑菇的來源,而熊甲申則帶著馬瑞等人,去走訪調查鄧坤的人際關係。

歐陽錯和康佳佳先是到村子裏問了一下左右鄰居,有人告訴他們說,在5月10日,也就是鄧坤死亡的那天上午,10點鍾左右,看見鄧坤從外麵買菜回來,手裏提著一袋青菜和一袋蘑菇,因為使用的都是白色透明塑料袋,所以看得很清楚。康佳佳又問鄧坤一般去什麽地方買菜,鄰居搖頭說這個就不知道了,他這個人平時買菜都是獨來獨往,很少跟左右鄰居結伴走在一起。不過禾坪壩附近,隻有兩個菜市場,一個叫青禾小菜場,就在村子東邊的青禾街道旁邊,另一個叫城西肉菜綜合市場,兩個市場與禾坪壩的距離都差不多,隻是方向不同而已,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麵。禾坪壩的村民去這兩個地方買菜的人都有,因為當時也沒有問鄧坤,所以這個鄰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個菜市場買菜回來的。

歐陽錯和康佳佳商量了一下,看來隻有直接去這兩個菜市場調查了。兩人先來到青禾街的青禾小菜場,這家菜場規模不大,賣菜和買菜的人都不太多,有些攤主正聚在一起打撲克,有的坐在菜攤後麵打著盹。

兩人拿著塑料袋問了一下,差不多所有賣菜的攤主使用的,都是這種既普通又便宜的袋子,並無特別之處,根本不可能問出塑料袋的具體出處。再一打聽,整個市場裏隻有最裏麵的一個小攤位有新鮮蘑菇木耳之類的菌類菜出售,但是這個攤位卻是空著的。問了一下鄰近的攤主,說這個攤主的嶽父一個星期前病故,攤主帶著老婆回老家奔喪去了,他的菜攤也已經停開了一個星期。而鄧坤的死亡時間是兩天前,正是這個菜攤停業期間,所以鄧坤不可能是從這裏買到的蘑菇。歐陽錯他們又拿出鄧坤的照片,逐一問了市場裏的攤主,大家都搖頭說,根本沒有見到過這老頭到這裏來買過菜。看來鄧坤經常買菜的地方,並不是這裏。

兩人又馬不停蹄趕到城西肉菜綜合市場,這個菜市場要大得多,即使現在已經是下午,前來買菜的街坊仍然絡繹不絕。兩人走訪了一下,這裏售賣新鮮蘑菇的攤位共有四個,但具體問到5月10日的情況,有兩個攤主說因為最近一直幹旱,蘑菇減產,那天他們沒有進到貨,所以攤位上沒有賣蘑菇,另兩個攤主當天倒是進到貨了,不過進貨時間是中午,所以不可能有顧客在早上或上午從他們這裏買到蘑菇。經過仔細查訪,這四個攤主的證詞基本屬實,並無可疑。再把鄧坤的照片拿出來給賣菜的攤主們看,大家也都搖頭說,從來沒有看見這個人來這裏買過菜。

歐陽錯和康佳佳兩人都有點蒙了。從地理位置上看,禾坪壩附近,隻有這兩個菜市場,但在案發當日早晨和上午,都沒有新鮮蘑菇售賣,而且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幾乎走訪了這兩個菜市場的所有攤主,居然都說從來沒有見過鄧坤來這裏買菜。鄧坤是禾坪壩村的老住戶,平時買菜的次數絕不會少,如果到過這兩家菜市場買菜,多少會有幾個攤主記得他。但從現在調查的情況來看,怎麽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兩個菜市場一樣呢?這倒真是一件怪事了!

5月10日那天上午,如果他不是在菜市場買的菜,那他手裏提著的蘑菇又是從哪裏來的呢?難道是在路上,有熟人送給他的?如此一來,案情就更加複雜了,送給他蘑菇的人,分明就是想置他於死地啊。

康佳佳思索著說:“我覺得咱們的偵查方向,還是應該回到鄧坤的人際關係上來,看看到底是什麽人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居然要用這麽歹毒的法子來殺害他。”

歐陽錯點點頭,但很快又補充說:“其實從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仍然不能排除誤食的可能性吧?也許送給他蘑菇的那個人也並不知道蘑菇裏麵混進了白毒傘。”

兩人回到隊裏,已經是晚上了。老熊他們也已經把鄧坤的身份信息和基本的人際關係搞清楚了。

鄧坤今年五十八歲,土生土長的禾坪壩人,父母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亡故,他無兄弟姐妹,二十來歲的時候跟別人一起到山西當礦工挖煤,輾轉多個礦區,幹了十幾年挖煤工,後來礦上出了安全生產事故,他左腿受傷,落下殘疾,這才回到丁州老家。回來的時候,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說是他在礦上找的老婆,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是他女兒。但是沒過兩年,他老婆就帶著女兒跟別人跑了。後來才漸漸有消息傳出來,原來這個女人並不是鄧坤的老婆,那女孩也不是他女兒,而是他不知道使用什麽手段從礦區誘拐來的別的礦工的妻女,後來這個礦工竟然找上門來,把自己的妻女給尋回去了。因為鄧坤左腿有點殘疾,而且家裏經濟條件又不是很好,所以此後的十八年裏,他一直沒找到適合的女人結婚,就這樣熬成了一個老光棍。

老熊說:“我們問過周圍人對鄧坤的看法,在別人對他的評價中提到最多的詞就是:節儉!說這個老頭平時生活非常節省,甚至可以用小氣和吝嗇來形容。別人問他,他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是要存錢娶老婆。至於他與周圍人的人際關係,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值得讓人懷疑的地方,他這個人喜歡待在自己家裏看電視,與別人少有交往,更沒有聽說他跟誰吵過架,結過仇。”

第二天早上,歐陽錯和康佳佳還是來到禾坪壩村,調查鄧坤提回家的那袋蘑菇的來源。村民們聽說那袋蘑菇並不是在這附近兩家菜市場買的,甚至據那裏的攤主說,鄧坤一直都不曾去過這兩家菜市場買菜,也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有細心的村民很快就想起來了,說:“我們平時上街買菜,要麽結伴同行圖個熱鬧,要麽也會在菜市場相互撞見打個招呼,可是聽兩個警察同誌這麽一說,我倒還真想起來了,我好像還從沒在菜市場裏遇見過鄧坤呢。”此言一出,其他村民也都點頭附和。

康佳佳想了一下,又問村民:“那你們知不知道平時有沒有什麽親戚啊朋友啊,給他送過菜之類的?”村民搖頭:“他在這裏好像也沒什麽親戚。”歐陽錯和康佳佳聽罷,不由得有些失望。

這時,一位姓馬的大嬸忽然朝他們招招手,把他們叫到一邊說:“警察同誌,我跟你們說,那個鄧坤平時買菜,根本就不去附近這兩家菜市場,而是去大東方農貿市場。”

“大東方農貿市場?”歐陽錯和康佳佳都有點意外。

這個農貿市場的位置他們是知道的,距離禾坪壩的路程,至少是鄧坤去附近兩家菜市場的兩倍。從剛才走訪的情況來看,村子裏的人極少去那麽遠的地方買菜。

“是的,就是大東方農貿市場。”馬大嬸點點頭,“而且那個鄧瘸子去那裏,也不單單是為了買菜,而是為了撿菜。”

“撿菜?”

“你們也知道,鄧瘸子這個人一向都很節省的嘛,平時買菜也舍不得多掏錢,最多隻買二兩最便宜的肉,或是一點小魚小蝦什麽的,平時吃的菜,都是在菜市場裏撿來的。那些擺攤賣菜的,不是經常要丟掉一些爛菜葉,或者剔除掉一些品相不好的小菜嗎?鄧瘸子就一直在市場裏麵轉悠,看見誰扔掉點瓜果菜葉,就立即上前撿起來,回家煮了吃。不過他這個人好麵子,不好意思在附近這兩家菜市場撿菜,怕被村中熟人瞧見了笑話,所以每天寧願多走半小時的路,遠遠地去到大東方農貿市場那邊撿拾爛菜葉。”

“竟然有這樣的事?”康佳佳似乎有點不相信,“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碰巧遇上他的。我不是有個親家在大東方農貿市場擺檔做生意嘛,有一次我去他檔口拿點東西,正好看見鄧坤在那裏撿別人扔掉的爛蘋果。我問了我親家,我親家告訴我說這個老頭幾乎天天都來撿拾爛菜葉爛水果,看著怪可憐的。我這才知道這個事,但是我這人嘴巴很緊的,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這個事,我估計村子裏知道這個情況的人也不多,所以你問村民們鄧坤平時在哪裏買菜,他們也都不曉得的。”

歐陽錯和康佳佳同時點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鄧坤每天提菜回家,卻從來沒有在附近兩個菜市場出現過,就說得通了。但是5月10日那天他提回家的那袋混雜著白毒傘的蘑菇,到底又是怎麽來的呢?是在農貿市場自己掏錢買的,還是被那些檔主當垃圾扔掉後被他撿回家的呢?

兩人謝過馬大嬸之後,立即驅車趕到大東方農貿市場。這個農貿市場比前麵兩個菜市場加起來都還要大,但衛生條件卻遠不如那兩個菜市場,一走進去,就能看見地上橫流的汙水,魚檔老板殺魚之後取出的魚內髒扔得滿地都是,引來蒼蠅無數。明明已經很窄的通道裏,還不時強行擠進來一兩輛小車,一直響著刺耳的喇叭聲,讓人心生厭煩。

兩人拿著用手機翻拍的鄧坤的照片,問了幾個擺攤的檔主,他們都點頭說認識這個老頭,就是走路有點拐的那個老頭子嘛,他幾乎每天都要到這裏來,先是到肉檔上稱二兩豬肉提在手裏,然後就在市場裏到處轉悠,看見有檔主扔掉什麽爛菜葉爛瓜果之類的,他就立即上前撿著。兩人這才放下心來,這一回總算找對地方了。

他們在市場裏轉了小半圈,很快就找到了幾個擺賣新鮮蘑菇和其他菌類的檔位,問檔主們認不認識鄧坤。幾個檔主湊攏過來看了照片後都點頭說認識,說這老頭經常在他們這裏撿東西。

歐陽錯問:“他有沒有撿過你們扔掉的蘑菇?”幾個檔主都搖頭說:“這個倒沒有,蘑菇不比一般青菜,我們的蘑菇一天賣不完,拿回去低溫冷藏,保存一個星期都沒有問題,所以很少有變質腐爛扔掉的。”

歐陽錯再三確認:“也就是說,在5月10日那天,你們並沒有扔掉蘑菇讓鄧坤撿到,對吧?”幾個檔主都點頭確認,並相互做證。

康佳佳說:“既然不是檔主扔掉的,難道是鄧坤掏錢在你們攤位上買的?”幾個檔主都笑了,說:“這老頭一向小氣,哪會掏錢到我們攤位上來買菜。”歐陽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有個檔主見這兩個警察表情凝重,覺得有點奇怪,就試探著問:“這個瘸老頭,他怎麽了?”

歐陽錯看他一眼,猶豫一下,還是把情況跟他們說了。幾個檔主一聽,更是立即搖頭說:“這就更不可能是我們幹的了。我們專門做這行生意的,對毒蘑菇的辨別能力還是有的,絕不可能把白毒傘混在平菇裏賣,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也許在你們看來平菇跟白毒傘有些相似,容易搞混,但對我們來說,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菌類,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康佳佳抱著手肘道:“那倒是怪了,既然鄧坤不是從你們這裏買的蘑菇,又不是你們扔掉之後被他撿到的,那他手裏那包蘑菇到底是怎麽來的呢?”一個脖子上掛著花圍裙的男檔主想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哎,你們說,該不會是小光頭那小子幹的吧?”他這話是說給旁邊幾個檔主聽的。

歐陽錯忙問:“小光頭是誰?”

另一個檔主謹慎地往四下裏瞧瞧,用很低的聲音告訴他們說:“小光頭是我們這個農貿市場裏的一個慣偷,幾乎每天都要在這裏偷顧客的錢,雖然我們這裏每個檔主都認識他,卻對他敢怒不敢言,怕萬一把他搞惱火了,他會到檔口搗亂,影響生意。”

康佳佳問:“這個小光頭,是未成年人嗎?”“花圍裙”搖頭說:“那倒不是,是個年輕人,隻不過因為他長得又瘦又矮,而且多次被刑拘,頭發早就被警察給剃光了,所以這裏每個人都叫他小光頭,至於他真名實姓叫什麽,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他難道跟鄧坤有什麽過節兒嗎?”

“花圍裙”看看其他檔主,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似乎不敢開口道明原委。旁邊一個檔主說:“嗐,都這個時候了,警察同誌已經找上門來,要是再不說,咱們這幫賣蘑菇的可能就要成為殺人嫌犯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就把小光頭和鄧坤的事說了出來。

大概半個月前吧,小光頭在農貿市場裏偷了一個中年女人的錢包,中年女人發現後,就跟自己的同伴一起去追他。小光頭為了毀滅證據,在逃跑過程中,把偷竊來的錢包悄悄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後來中年女人追上他,卻從他身上找不到自己的錢包,沒有他偷竊的證據,也拿他沒有辦法。

小光頭扔錢包時恰好被當時在垃圾桶邊撿菜葉的鄧坤看見,他很快就從垃圾桶裏把錢包翻出來,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等小光頭擺脫那個中年婦女,回到垃圾桶邊找尋錢包時,才發現錢包已經被這個老瘸子拿走了。他想找鄧坤要回錢包,鄧坤自然不肯。小光頭就追著他不放,鄧坤說:“要不然咱們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這個事。”

小光頭自然不敢報警,隻好悻悻地作罷,離開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鄧坤一眼,咬牙說:“死瘸子,敢壞你光頭爺的好事,你等著,老子遲早要弄死你個龜孫!”

歐陽錯很快就明白了這位檔主的意思:“你是說,有可能是這個小光頭報複殺人,毒殺了鄧坤,對吧?”

那個檔主說:“如果僅憑小光頭這一句狠話,那也就算了。可是我記得很清楚,5月10日那天早上,小光頭曾到我的檔口買了兩斤蘑菇。要知道這小子平時都是靠偷竊為生,自己從不做飯,餓了就到外麵的大排檔解決。一個從不做飯的人,怎麽會突然到農貿市場買菜呢?當時我還奇怪了一下,現在想來……”

康佳佳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現在想來,他在你這裏買的蘑菇,很可能被他用作了殺人工具,對吧?”

檔主點點頭:“我就是這麽猜想的。”

歐陽錯在菜攤前來回走了兩步,思索著道:“這倒是很有可能。鄧坤曾搶走小光頭偷竊來的錢包,小光頭決心報複他,小光頭知道這個老瘸子有在農貿市場裏撿拾爛菜的習慣,於是就在5月10日這天買了一袋蘑菇,然後在裏麵混入一些自己從野外尋找來的白毒傘,悄悄扔到鄧坤麵前。鄧坤不知是計,撿到一大包蘑菇自然非常高興,立即拿回家,並且在晚飯時做了一道蘑菇炒肉,吃下後沒多久就中毒身亡了。小光頭自認作案手法隱蔽,覺得就算警察調查,也不可能懷疑到他頭上。”

康佳佳問幾個檔主:“這個小光頭,住在什麽地方?”檔主們都搖頭說這個就不清楚了,那小子狡兔三窟,是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他的老巢的。掛圍裙的檔主很快又補充說:“不過他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會來這裏‘幹活兒’,可以說比上班還準時。”他看看表,“按他以往的習慣,應該很快就會來‘上班’了。”

歐陽錯和康佳佳聞言,隻好站在菜攤前耐心等待。沒多大一會兒,就聽一個檔主悄聲說:“快看,那就是小光頭!”

兩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早上前來買菜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混雜著一個瘦個子的光頭,極其顯眼。這小子兩隻眼睛滴溜溜轉著,好像一隻隨時能發現周圍潛伏著的危險的老鼠。康佳佳正要衝過去,歐陽錯一把拉住她道:“先等等,不要著急!”

原來這個時候,小光頭正跟前麵一個老太太貼得很近,目光一會兒四下觀察周圍情況,一會兒盯著老太太的褲子口袋,一看就知道正準備朝這老太太下手。

歐陽錯朝康佳佳做了一個分頭行動的手勢,兩人擠進人群,一前一後朝小光頭靠了過去。

就在小光頭把兩根手指伸進老太太口袋裏,將一隻黑色小錢包夾出來的那一瞬間,歐陽錯猛地衝上去,一把鉗住他拿著錢包的手,同時抬腿一腳踹在他膝彎裏。

小光頭毫無防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偷錢的手瞬間被反扭到背後。“哎喲我去,誰呀?你們想幹什麽?”他吃痛大叫起來。

康佳佳朝他亮出證件:“我們是警察!”

小光頭抬頭看看他們:“咦,怎麽這邊派出所的警察換人了?”看來他早已跟轄區派出所的民警都混熟了,對社區警察都已經認識了。

歐陽錯把他推到牆角,抵在牆壁上:“我們是刑警大隊的,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

小光頭倒也並不驚慌:“刑警就了不起啊?不就拿了人家一個錢包嗎?你們能關我多久?”

歐陽錯在他頭上拍了下:“你偷幾個小錢,確實關不了你多久,不過如果牽涉進了人命案,那可就沒這麽輕鬆了,說不定還得挨槍子兒。”

小光頭臉上的表情變了一下:“我又沒有殺人,怎麽會牽涉進人命案?”

康佳佳盯著他道:“5月10日那天晚上,鄧坤被人毒殺在自己家裏,你不會不知道吧?”

“鄧坤是誰?”小光頭一臉莫名其妙。康佳佳把鄧坤的照片遞到他眼前讓他看了,小光頭一愣:“這不就是那個撿爛魚臭肉垃圾菜葉的瘸老頭嗎?他就是你們說的鄧坤啊?”

歐陽錯點頭說:“是的,他曾搶了你偷來的錢包,你也曾揚言要弄死他,這個沒錯吧?”

小光頭點頭說:“確實有這個事,不過我那是一時氣話,不可能真的為這點小事去殺人啊。他的死跟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你們警察不可能僅憑一句氣話就給我定罪吧?”

康佳佳說:“鄧坤是在這個農貿市場裏撿到一包混有白毒傘的蘑菇,拿回家做菜吃了之後才中毒死亡的。而恰好在那天早上,從來不買菜做飯的你,居然在這裏買了一袋蘑菇,你覺得這僅僅是一個巧合嗎?”

“我去!”小光頭朝地上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原來你們就是因為這袋蘑菇才懷疑到我頭上來的啊?你們說得沒錯,這他媽就是一個巧合啊!”

“真的是巧合嗎?隻怕不是這麽簡單吧。你又不做飯,平白無故買一袋蘑菇回去幹什麽?”歐陽錯一拳打在他耳畔的牆壁上,“快說,是不是你買了蘑菇之後在裏麵混入毒蘑菇,然後故意扔到地上,讓鄧坤撿回家吃的?”

小光頭這才有點慌神,趕緊搖頭:“警官,事情真不是你們想象的這樣。那些蘑菇真的是我買回去自己做菜吃了。”

“你當我們是傻子嗎?你長期在外麵吃大排檔,可是從來不在家做飯的。”

康佳佳把眼一瞪:“少跟我們嬉皮笑臉的,說,鄧坤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小光頭收起臉上的笑容:“真的不關我的事。我那天買菜,確實是回家自己煮了吃了。你們說得沒錯,我平時從不在家裏做飯,一般都是在外麵隨便找家小店解決。但是5月10日那天,我在老家的女朋友過來找我玩,我本來是想帶她到外麵吃飯,可是她說在外麵吃飯太浪費錢,而且還不衛生,不如買點菜回來自己做飯吃。所以我就到農貿市場買了些菜,因為我女朋友喜歡喝蘑菇湯,我就順便買了一些蘑菇回來。”

“你女朋友現在在哪裏?”

“還在我出租屋裏啊。她在她打工的廠子裏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現在還沒有回去呢。”

歐陽錯將他雙手反扭到背後,給他上了銬子,然後推著他道:“走,帶我們去見見你女朋友,你說的這些情況,我們必須得核實清楚。”

小光頭雖然有些無奈,但也隻好按照他的話去做,被他銬著雙手,帶著他們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他租住的房子其實距離農貿市場並不遠,橫穿過兩條街道,再走幾十米遠就到了。

來到樓下的時候,小光頭支吾著對兩個警察說:“警官,能不能請你們先把我手銬解了,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歐陽錯正想拒絕,康佳佳卻點頭說:“行!”掏出鑰匙解開了他的手銬。

歐陽錯道:“要是這小子跑了怎麽辦?”康佳佳說:“有咱們倆在這裏,他跑不了。他女朋友應該並不知道他在外麵做什麽勾當,他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被警察逮捕的場麵。”

小光頭租住的是一間一居室的出租民房,麵積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齊,估計都是他女朋友的功勞。歐陽錯他們跟著小光頭走進去的時候,屋裏有一個長發女孩正坐在窗戶邊看書,看見男朋友領了兩個陌生人進來,女孩不由得急忙放下書站起身,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們……”小光頭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向女朋友介紹這兩個警察。

康佳佳朝女孩走過去,說:“我們是警察,正在辦一個案子,你男朋友是知情者,我們想向他核實一些情況,同時也需要你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女孩看看自己的男朋友,又看看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康佳佳問她叫什麽名字,女孩小聲說:“我叫吳佳,你叫我小佳就行了。”康佳佳說:“巧了,我名字裏也有兩個佳字呢,我叫康佳佳。”女孩笑了一下,稍微放鬆下來。

康佳佳問:“你是什麽時候到這裏來的?”

吳佳說:“我是5月9日晚上從老家坐火車過來的,到達丁州的時候,已經是10日淩晨4點多,我男朋友去火車站接的我。”

“我們沒有出去吃飯啊。我男朋友要出去吃,我說太浪費了,而且外麵的東西也沒什麽營養,倒不如趁我這幾天在這裏,我們買點菜回來自己煮飯吃,然後我男朋友就去外麵買了菜回來,我就在家裏做飯吃了。”

“當天中午,你們吃的什麽菜?”

吳佳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像是沒有想到警察連這個也要問,想了一下說:“吃了一個清蒸魚,一個燉排骨,一個炒黃瓜。”

歐陽錯問:“沒有其他的了嗎?”

吳佳搖頭說:“沒有了。”小光頭趕緊說:“怎麽沒有了?你再好好想想?”歐陽錯瞪他一眼,意思是叫他不要說話,否則就有串供的嫌疑。

吳佳馬上就想起來了,補充說:“哦,對了,還有一個蘑菇湯。我男朋友從來沒有做過飯,所以買菜的時候也不知道斤兩,我本來隻叫他買幾朵蘑菇回來做湯就行,結果他買了一大包回來,我們吃了幾天還沒吃完,還剩下一些放在冰箱裏呢。”

歐陽錯打開廚房門口的一個小冰箱,看到裏麵果然放著一些蘑菇,從新鮮程度來看,應該已經在冰箱裏冷藏有幾天時間了。歐陽錯朝自己的搭檔看一眼,康佳佳也衝著他微一點頭,兩人都看得出這女孩看上去老實可靠,說的應該是真話。

兩人又問了吳佳幾句,然後點頭離開。小光頭趕緊站在屋裏點頭哈腰地說:“兩位警官慢走,我就不送了。”歐陽錯神情冷峻地盯他一眼:“你最好還是送一送!”小光頭這才帶著一臉無奈的表情,跟在他們後麵走出來。

康佳佳關上出租屋的門後當著小光頭的麵給轄區派出所打了電話,請他們派兩個人過來處理小光頭剛剛犯的偷竊案。她對小光頭說:“我已經跟派出所的民警說好了,你先好好把你女朋友送走,然後再跟他們一起去派出所接受調查。鄧坤的死應該跟你沒關係,但你偷竊這個事是跑不了的。好好配合派出所的調查,爭取早日了結此事。你女朋友很不錯,以後出來找份正經工作,別辜負人家!”

小光頭的眼眶有點發紅,回頭望一眼,什麽也沒有說,忽然朝著兩個警察深深鞠了一躬。

康佳佳笑笑,一直等到派出所民警過來,才跟歐陽錯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