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吳宏磊現在興奮的就像解出了一道數學難題的中學生。在飛洲國際大酒店的大堂,他一把抓住剛剛到來的技術科科長,滔滔不絕的述說他認為的謎底,“你看,劉文海和邱洋死的那天都穿著春裝外套,這一穿著,把犯罪的痕跡掩蓋了。他們都不是自殺,而是在外力促使下墜樓的。”

科長下了班,剛剛回到家坐上飯桌,就一個電話被拉到了現場,滿臉的不高興,“不是所有的監控都顯示,事發當時除了受害者,沒有第二個人上過天台嗎。”

“這個外力不是人為的,不對,是人為的,可是凶手不在現場。”

科長皺皺眉,“不在現場?”

“說出來是有點蹊蹺,但是為了把謀殺偽裝成自殺,這樣做也是值得的。”

“那是什麽?”

“陷阱!”

“陷阱?”

“而且這個陷阱是看不見的!”

“看不見的?”科長滿臉狐疑,他可不想從熱氣騰騰的三鮮湯前被拉過來瞎胡鬧。

“對,凶手用的是透明而又堅韌的魚線。”

科長頓了頓,臉上的皺紋略有舒展,“你接著說。”

“現在說不清,上天台我演示給你看。”

一行人電梯到達了頂樓,然後從安全通道裏樓梯走上天台。打開天台的門,天台上的布局和印象中的一樣,門外左右兩邊的側前方都有一個水箱,相隔約十米。

“到底怎麽回事兒?”科長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看,如果在兩個水箱的箱壁與受害者齊腰高的位置各設置一個支點,穿過一條魚線,”吳宏磊走到了兩個水箱中間,模擬中間真的有那根不存在的線,“我拉著它往後走,”他再次退回到了天台的入口,“隻要有足夠的長度,魚線就可以被平放在地上,由於它的隱蔽性,加之陽光的反射,受害者難以發現,他不知不覺就走進了一個名符其實的圈套。”吳宏磊頓了頓,“當受害者進入圈套之後,隻要從外麵——”他指了指受害者墜樓的方向,“施加足夠的外力將魚線迅速崩直,由於支點的緣故,魚線會迅速的拉升到受害者腰部的位置。那個支點無需太牢固,一受力就可以從水箱上脫落。於是,魚線就能拉著受害者,把他拖下樓去。因為受害者穿了外套,加之墜樓時遭到破壞,所以並沒有留下魚線勒過的痕跡。”

“有點意思。”科長愁眉舒展。

“而且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麽邱洋和劉文海都是‘倒行’墜樓,因為向前彎腰,卻不能向後,為了魚線牽拉時,受害者出於本能匍匐,而逃脫陷阱的可能,所以必須讓他們背對著天台的台階。”

“受害者為什麽會那麽聽話?”

“這點我還沒想明白,但是我的推理沒錯,凶手一定有他的辦法。”

“這麽說來,你說的確實在先期未仔細勘查,要再搜索一遍。”

科長走到水箱邊,拿著專用探照燈,在水箱的壁沿,一寸一寸的往下排查,果然在上麵發現了有鉚釘鉚過的痕跡,他戴上眼鏡,湊在這些痕跡前觀察,“這似乎有些時日了,不像是新的。”

“恩?”

“沒事,估計是以前的員工在天台曬衣服打的鉚釘,這樣反而讓凶手省事兒了,他用現成的就可以了。”科長頭也沒抬,繼續埋在那些痕跡中,慢慢的他臉色凝重了起來,似乎看出些端倪,“你剛剛說的那個外力,來自哪呢?”

“樓下,就在與邱洋墜樓點垂直在一條直線上的客房裏。”

“但是這個外力需要特別大,速度需要特別快才能實現啊。”

“沒錯,”吳宏磊點點頭,“所以我估摸著會用到工具。”

“工具?”科長背著手往天台的邊緣走去,他蹲下身子一邊聽著吳宏磊講述,一邊繼續自己的觀察。

“我不知道,比方說轉動軸承之類的,可以快速把魚線卷起來。”

“理論是可以實現的,”科長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是現場勘查,起碼就我觀察下來,你說的這個辦法,並不能實現。”

“為什麽?”吳宏磊咽了口唾沫,喉結隨之而滾動。

“按照你的這個說法,魚線是從樓下拉上來的,那麽它勢必會和天台的台階有接觸,這麽快的速度和力量,足以在台階上留下線條的摩擦痕跡,可是台階上卻沒找到。”

吳宏磊稍稍有些失望,這個法子或許可以在學校的生物大樓上實現,當初因為勘查水平和辦案背景的緣故導致沒發現,而時隔十年,痕跡早就磨損消失。不過,他還有第二個答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到對麵的天台去找答案了。”

吳宏磊賣著關子,但他似乎頗有信心,領著大夥來到了對麵。

“別藏著掖著了,有什麽快說吧。”

吳宏磊徑自走到一個低矮的金屬外殼,“就是它!”

科長跟了過來,發現這是個消防風機,他想了想,明白吳宏磊的意思了,確實,這個消防風機可以解決先前的問題。

魚線需更長,這頭連接在兩台消防風機轉動的軸承上,橫跨兩座樓,對麵的天台上布置完成先前的圈套。因為消防風機平時是不啟動的,科長的經驗中,現代高科技賓館中,啟動消防風機有兩種方式,一是煙霧報警後自動啟動,還有就是手動啟動,一般情況手動控製麵板就在頂樓不遠處。風機一轉動,軸承卷起魚線,有足夠的力量和速度,將受害者拉下樓。

“行啊,”科長讚賞的說道,“沒想到,你個搞刑偵的,還懂那麽多技術,我們這些勘查的沒發現,讓你立功了。”他說著,已經蹲下身子,打開工具包,開始拆卸風機的金屬外殼。

幾分鍾的功夫,已經看見裏麵巨大的風扇似的風機,科長拿著手電頭探進去,不一會兒他又鑽了出來,臉上失望顯而易見。

“怎麽了?”

“還是前麵的問題,如果魚線綁在軸承上,一定會有新鮮的劃痕,但是上麵沒有。”

“會不會不是這台。”吳宏磊指了指附近,有八台風機一字排開。

科長逐一檢查,還是沒有發現犯罪的痕跡。

吳宏磊的推理被推翻了。

“不管怎麽說,你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說不定遇到類似的案子,就能被一眼識破了。”

吳宏磊不死心。他回到賓館找到了控製消防風機的控製麵板,並調取監控。案發當天,麵板根本沒有人動過。他又上溯了一個月,也未發現可疑的人員上過天台。沒人去布置他推理中的圈套。假設被徹底否定了。這種看見希望又把希望打破的經曆,讓吳宏磊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