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拘留生涯
年輕警察給酒井博文敬了個禮,然後檢查了相關證件後打開了銀白色的鐵門。劉海虹在前後三個“荷槍實彈”的警察陪同下走進了下原町拘留所(日語中留置即拘留的意思)的大門。
下原町拘留所是座灰色的三層小樓,看上去比較破舊。酒井博文帶著劉海虹和兩個女警察穿過狹小的天井,然後從小樓側麵一扇極不起眼,安裝著鐵柵欄的小門走進樓內。接著他向守在門口的兩個男性警察出示了證件,順著木製的樓梯爬了上去。
木樓梯的盡頭是個約兩平米左右的木台,兩側都有拉開的鐵製柵欄門。木台上站著個很胖的女警察,她接地酒井博文遞來的文件翻來覆去地看著,好像根本沒有把對方這個署長放在眼裏。好半天才鐵青著臉用日語說了句什麽,就見酒井博文也客氣地回敬著,然後轉身下樓,離開了拘留所。
他的舉動讓劉海虹很是大惑不解,但轉瞬間又幡然醒悟過來:這裏麵是女子監獄,作為男性的酒井博文是不能進去的。
果然,兩個女警察在胖女人的示意下走進了樓門,又將劉海虹帶到另一扇非常寬的大鐵門前。其中一人摘下鐵門旁的對講機朝裏麵喊了幾句,很快就有裏麵的警衛打開了鐵門。兩個女警察先和裏麵的女性警衛打了招呼,然後掏出鑰匙打開劉海虹的手銬,很快地離開了這裏。
負責接收劉海虹的警衛也是兩個年輕的女人,不過可能長期在拘留所這種地方的緣故,她們臉上的表情冷漠得像臘月的冰塊,沒有一絲笑容。兩個人上下看了劉海虹幾眼,然後一前一後領著她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這層樓的樓道很長,中間被一個鐵柵欄門分成左右兩部分。左邊可能是警察的辦公室區,相對小一點。並排有五個房間,劉海虹進去的就是第二個套間。
從擺設看這裏可能是個醫務室,充滿了淡淡來蘇水味道。一個穿著白大褂且上了年紀的老女人接過女警察手裏的表格看了看,然後用向劉海虹問話。不過由於劉海虹不懂,旁邊一個會英文的女警察做起了翻譯。不過她的英文水平實在不高,往往是詞不達意。劉海虹聽了很久才弄明白原來這個老女人是在問自己的身體狀況。
“身體狀況良好,沒有疾病和家族遺傳病史。”劉海虹簡約的回答讓老女人很滿意,她示意劉海虹走到旁邊的多功能電子秤上去稱高體重。
“一點六八米,五十三千克。”女警察刻意用英文重複了一遍電子計數盤的數字:“去裏麵查下其它項目。”
裏屋很黑,一個臉上長滿了麻點很瘦的中年女人用日語告訴女警察讓劉海虹脫掉衣服,然後仔細打量著她白皙的肌膚。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她左胸前一塊三四寸長的傷疤上麵:“這是什麽?”
“心髒移植手術留下的疤痕。”劉海虹其實不不想告訴日本警方自己換過心髒。
“心髒移植?”麻點女很驚訝,湊到劉海虹的胸前仔細打量著:“你確認你做過以及移植手術嗎?”
“是的。”
她沒在說話,而是拿起手邊的印章在女警察遞過的表格上重重了按了一下。就這樣,身體檢查完畢,劉海虹隨著女警察走出醫務室,穿過中間的鐵柵欄門來到二層右邊樓區,開始了她漫長的囚禁生涯。
五月三日晚八點,東京一個日式酒店的套房裏。
有著清臒容貌的中年男人正穿著和服跪坐在榻榻米地板上,他麵前的餐桌上擺著三文魚生和燙好的清酒。他的五官還算端正,隻是略微鷹鉤的鼻子和陰隼的雙目多少襯托出一絲異乎尋常的凶狠和狡詐。
很明顯,這是人個Boss極的反派大人物。
反派Boss的對麵站著一排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他們唯唯諾諾地望著反派喝酒,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很明顯,是跑龍套的小反派。
這時,門被拉開了,另外一個長著很結實的圓臉男人脫鞋走了進來。此人約三十五歲上下,戴著眼鏡,穿著西裝,打扮得像是剛從秋葉原下班的IT白領。
他是介於龍套和Boss之間的反派核心人物,我們可愛的劉海虹即將麵臨的又一個可怕的對手。
“老板,我來了。”IT白領隨手坐在反派Boss身前,拿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
“搞清楚了嗎?”反派Boss放下筷子,臉上因為酒精的作用而泛射著紅光。
“是的,已經確定‘雪狼團’在中國完全被警方打掉了,隻有那個女人和她的情夫提姆?羅傑斯來到了日本。用我們中國話講她完全是在自毀長城。”
“不,你錯了。”反派Boss拿起杯子和IT白領碰了下一口喝幹,又給自己倒滿:“她很聰明,這樣就沒有人懷疑她的身份了。雖然殺掉了提姆?羅傑斯,但對她的威脅實在是微不足道。現在她是掌握‘涅槃’線索最多的人,我們暫時拿她沒有辦法,而她卻要壞我們的事。”
“你是說昨天下午拍到的這個女人就是‘雪狼團’的負責人?”IT白領有點吃驚。
“是的,如果你的情報沒錯那我肯定就是她。”
“那她為什麽要和伊能千夫在一起?那家夥可是九州出名的惡根。”
“你別忘記他的另一個身份,伊能千夫可是全日本最有名的職業殺手之一。”
IT白領擎著筷子的手停在空中,臉的表情也陰晴不定:“她要雇她殺誰?是您還是我?”
“都不是。”反派Boss在下屬在前的表現非常好,很有運籌帷幄的派頭:“她要殺掉劉海虹。”
“什麽?”IT白領的臉被這句話嚇得煞白,筷子差點掉了,隨即問道:“她殺掉劉海虹不是等於失去了所有的線索來源嗎?”
“對我們也許是這樣,但對她未必。”反派Boss說著話點燃了支雪茄:“除了地宮的位置,她已經拿到了全部的資料,而我們什麽都沒有。這也得歸功於陳天雄的叛變。”說到這裏他狠狠地瞪了IT白領一眼,繼續說道:“所以她不會讓我們得到劉海虹及其相關信息。而她自己沒有劉海虹隻是需要多花一點時間而已。”
“那怎麽辦?現在我已經將劉海虹按計劃安排好了,難道要重新想辦法保護她?”
“不,繼續按計劃進行”反派Boss故弄玄虛地笑道:“讓她信任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其它的按計劃行事。”
“是,明白了。”從IT白領遲疑的臉色看他顯然沒有明白。
反派Boss可不管這些,他伸手從另一個屬下手中接過一個大牛皮紙信封扔給IT白領:“詳細安排和相關證件都在這裏麵,從今天起你對外就有另一個身份了。”他忽然站起身,徐步直到IT白領麵前貼近了說道:“記住你的新名字——梁龍。”
下原町拘留所二樓右半部分一過鐵柵欄門的入口處是個半圓形的接待台,有點像國內各公司的前台,後麵站著一個女警察。招待台往前就是一間警察辦公室,再往後就是一排東西走向的號房。所有房前後都有走廊,隻是前方的走廊略寬,每間號房正對著門前的方向都有供洗漱的水龍頭和一個用來放置衣服的櫃子。劉海虹被女警察帶到標有三號的房間門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將她推了進去。
屋裏很黑,劉海虹的雙眼還沒有完全適應就感覺肩頭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接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傳入了劉海虹的耳朵:“終於有人來了,為什麽這麽久都沒人和我一個屋子。”
劉海虹緊張轉過頭,發現一個約有一米八高,三尺腰圍,二百多斤的壯女人正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
劉海虹當然不知道自己被送到這個房間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也很簡單:要她的命。而這個站在幕後的人就是安倍晉二,抑或說是伊能千夫。現在就讓我們退回到五月三日早上九點的東京,看看這個重量級的小人物到底做了什麽。
伊能千夫有很多名字,每次接到新任務的時候他就會選擇給自己換個名字。所以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應該叫什麽。不過伊能千夫記得父母原來似乎給他起的是現在駕駛證上的這個名字。
但他很不喜歡,他更願意人們叫他安倍晉二。對於這個相當自戀的請求,一般人都會不屑一顧。不過,我們倒可以這樣滿足他。
安倍晉二生在九州,擁有九州大學電子學專業的碩士學曆。不過他本人對任何工作都沒有太大興趣,畢業兩年後卻在西方電影的影響下開始熱衷於殺人。看來他選擇成為一名職業殺手也是有道理的。最起碼是從事一份自己感興趣的工作,這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也著實不易。
不過安倍晉二的殺人卻不是那種拿著槍或刀趁暮色出入於被殺者家中將對方悄悄幹掉後逃之夭夭的勾當。事實上他甚至沒有自己的手槍和一把鋒利的匕首。在安倍晉二看來,殺人是一種藝術,一種社交藝術。所以手段要用二十一世紀的方式。那種近乎暴力的東西根本隻屬於一百年前。他很的社交殺人藝術很成功,最起碼已經使他成為最著名的殺手而沒有任何人懷疑。
現在,他接到了有史有來酬金最豐厚的一筆生意。
井田平一郎把他們的見麵地點選擇在了東京一個熟悉的小麵館裏,這也讓安倍晉二感到驚奇。不過作為地方議會有影響力的人物,他能理解到安全是絕對必要的。
井田平一郎拿著安倍晉二提供的資料看了放久,才抬起頭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疑惑地問道:“安倍君,你的這些東西可信嗎?”
“當然。”安倍晉二自信地翹起二郎腿,得意地展開自己的雄辯之術:“這個叫劉海虹的中國女子本身就是恐怖組織‘雪狼團’的骨幹成員,這一點從我給你的這些資料都可以看到,她和該組織的負責人甚至有親密的血緣關係。”
井田平一郎點點頭,沉吟道:“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馬上找到她。”
“好,我明白。”說著話井田平一郎站身:“我還有事,先失陪了,有消息會打電話給你的。”
安倍晉二望著井田離去的身影得意地笑了,謊話很成功。現在根本不用他出麵辛苦地尋找劉海虹,隻要井田平一郎動用他的資源,那就沒有找不到的人。而得到劉海虹下落以後自己的工作就會很輕鬆,隻要井田平一郎非法斂財的證據在自己手裏他就會永遠是安倍的義務雇員。這,就是他安倍晉二藝術殺人手段的一部分,也是他十幾年來差點搭上性格搞來足可以吃夠一輩子的情報。
果然,兩個小時以後井田平一郎的電話就來了,此刻的安倍晉二正躺在酒店房間的沙發上愜意地等候著他的消息。井田平一郎告訴安倍,劉海虹於一日下午入境,昨天下午失蹤於東京。但今天中午對馬市下原町警方卻抓到了一個自稱叫劉海虹的日籍華人,警方已經認定此人為之前謀殺丈夫的加藤明月,這也是目前關於劉海虹的最新消息,其餘待查。
安倍晉二掛掉電話,又通過麵前筆記本電腦上存儲的資料尋找‘萬鬆會’和加藤義男的信息。有一個細節引起了安倍的注意:加藤義男以前和暴力團沒有任何瓜葛,一直是良好市民。隻是去年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槐上集團大量裁員後他才失去了工作,而恰在此刻身為萬鬆會成員的陳天雄邀他入會,成為其中一員。他入會兩個月以後就發生了被妻子加藤明月襲擊至死的案件,之後,加藤明月失蹤。
這一切,不會是巧合吧?想到這裏安倍又開始著手查詢萬鬆會的信息,卻收獲甚微,他這才注意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組織卻如此神秘。不過這些顯然難不倒安倍晉二,他通過關係很快就找到了萬鬆會的曆史活動記錄,令人吃驚的是陳天雄原來在八十年代初曾經有三年時間在日本留學。誰也不知道他在日本做了什麽,但回國後他一直保持著每年兩次的商務赴日修研,直至九三來日本定居。而萬鬆會在各航空公司的內部票務記錄也留下了頻繁的中國之旅,目的地隻有一個——察哈爾省塞北市!
萬鬆會和陳天雄的交叉點就在這裏。
安倍晉二抬起頭,緊張地思索著:由此看來這個來自塞北市,叫劉海虹的少女身上極有可能隱藏著什麽重大的秘密,重要到居裏夫人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掉她。而萬鬆會與陳天雄的秘密接觸也正由來與此。可萬鬆會拉攏加藤義男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他身上似乎沒有什麽可利用的價值啊?想到這裏安倍打開警視廳的網站,在頁麵空白處點擊鼠標右鍵看了一下源代碼,發現這個網站竟然是asp.net的。
ASP是英語Active Server Page的縮寫,直譯為“動態服務器頁麵”,是美國微軟公司開發的一種可以與服務器交互數據的編程工具。簡單易用,但安全性不高。所以他利用網站存在的Sql服務器注入漏洞(一種服務器數據庫語言因編寫失誤造成的漏洞)成功地進入了警視廳的網站數據庫中,並打開相關資料找到了加藤義男的家庭信息。
接下來的發現更讓安倍晉二吃驚不已,因為在親屬信息中,她竟然看到了劉海虹的照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雖然這個叫加藤明月的中國女人和劉海虹長得很像,但她們還是有一定區別的。這一點安倍從居裏夫人給她的照片上完全可以判斷出來,比如劉海虹是單眼皮,而加藤明月卻是雙眼皮。不過這些足以讓他基本斷定萬鬆會拉加藤義男入會的思路了:利用他妻子加藤明月與劉海虹相像來實現魚目混珠以嫁禍劉海虹的目的。
這麽說在下原町被捕的少女確是劉海虹無疑。而警方顯然還沒有把劉海虹抑或是加藤明月或萬鬆會聯係起來,他們一向隻是獨立看待每一個案件。
可是萬鬆會為什麽要這樣做?如果想到得到什麽東西直接綁架她去問不是更簡單有效?這也符合暴力團的一貫風格嘛。不過這件事安倍不願意多想,反正和他沒多大關係,得罪了暴力團也會很麻煩。現在倒是怎麽快速殺死劉海虹是正經事。想到這裏他掏出手機找人打聽情況,當了解到劉海虹已經被關到下原町拘留所時安倍眼睛一亮,他知道機會來了。
因為在那裏有一個整個長崎縣都知道的麻煩人物:有極度虐待和變態同性戀傾向的暴力分子麻美廣智!
聽說,她還是個空手道四段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