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驚變

陳天雄帶著他們來到裏屋,從口袋中掏出一串鑰匙交劉海虹手中,指著麵前的保險櫃低沉地說道:“打開它,以後的路就由你自己來走吧!我沒有辜負你父親的期望,希望你也是。”

劉海虹拿著這串鑰匙,一時之間感覺它似乎有千斤之重。眼前好像出現了父親劉垣生淡定從容的麵孔和一對希望與惆悵並存的雙眸。她緊緊地握著它,慢慢地推進了保險櫃的鑰匙孔。

“密碼是0307。”陳天雄的聲音忽忽悠悠的飄進了劉海虹的耳鼓。

劉海虹慢慢轉動密碼盤,胸腔內的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拿到方案以後應該怎麽辦?自己有能力完成父親交予的重任嗎?家族的未來似乎有如千斤之重般瞬時壓到了劉海虹肩頭。她回頭看了眼沉著的李偉,終於下了決心:將方案仔細研究,找到父親藏於自己身上的地址,然後取出東西交給國家。她猜想父親一定把所有的實施細則都付諸於方案之中,自己需要做的隻是按他的方法完成而已。其實也可以說隻是父親以犧牲生命為代價換取了二十年平安,下麵的事情就交由自己來進行了。

擺脫包括“雪狼團”在內糾結的各勢力有一定難度,但劉海虹相信她能夠完成。

“啪!”的一聲,保險櫃終於打開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出現在三人麵前。就在劉海虹伸手去拿的瞬間,屋子裏的燈突然滅了。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樓下飄進房間,悠然劃過劉海虹的耳道,深入大腦。

“虹虹,虹虹……”

“是菲菲的聲音?”劉海虹驚異間帶著恐懼走到窗前,竟然在樓下看到了袁菲菲的身影。此時她正仰著頭向樓上喊著,像有什麽急事。

李偉顯然也吃了一驚,他搶到劉海虹身前往樓下看了一眼,疑惑地說:“難道她真的沒有死?”

劉海虹沒有注意到李偉的疑問,她在看到袁菲菲的那一刻就已經驚呆了。但馬上又轉身衝出了屋門:“我下去看一眼!”

“等我一下。”李偉剛想往出跑,卻被陳天雄拉了一把:“醫院裏怎麽會停電?不會有人想趁機搶走方案吧?”李偉站住了,他用警惕地目光望了一眼黑暗中的陳天雄:除了陰森森的麵孔,別的什麽也看不清。

劉海虹跑出醫院大門的時候看到袁菲菲還在馬路對麵站著。她穿著和平素一樣的休閑裝,一見劉海虹出來轉身就跑。劉海虹焦急在後麵喊著她的名字,最後幹脆追了上去。

袁菲菲跑得挺快,無論劉海虹怎麽努力追趕都於她相差一段距離。在劉海虹的印象中袁菲菲的體育成績是不如自己的啊?最後當她筋疲力盡的時候才見袁菲菲停了下來。

這時她們已經跑出軍區大院,來到了外環路與市區的交界處。這裏車輛不多,明亮的路燈照射在柏油路麵上發現刺目的光芒。劉海虹走近才發現她追趕的人原來並不是袁菲菲,隻是另外一個非常像她的女孩而已。

“你是誰?”

“我叫宋娜,是軍區職業學院的大一新生。”女孩微笑著回答道。

“你為什麽跑啊,我叫你怎麽不停下來?”劉海虹隱隱感覺這個宋娜的出現似乎並不簡單。

“是陳教授讓我這麽做的。他說今天晚上如果收到他發給短信的話我就在樓下喊你,然後把這個交給你。”說著話宋娜取出一張折成長方形的紙條遞到劉海虹手中。

“這是什麽意思?”劉海虹滿腹疑竇地接過紙條,然後問道:“他什麽時候給你發的短信?”

“就在剛才啊,我們昨天就說好了的。所以我一直在樓下等著。”

“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怎麽沒說啊?”劉海虹越來越感覺個陳天雄奇怪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認識他。是他直接找到我這麽做的,說是特殊原因。不過他是軍區醫院的專家,一定有什麽理由吧。我可不喜歡打聽別的隱私。”宋娜說著就要走。

“你等下。”劉海虹連忙叫住她,又問:“你為什麽要幫他?”

宋娜冷哼了一聲,聳了聳肩:“他給我錢,又不犯法。我為什麽不能幫幫他?”說著話衝劉海虹道了聲再見,轉身就往市區的方向走去。

劉海虹沒有再追宋娜,而是就著燈光打開了那張紙條。

陳兄:

你好!來信已收悉,很感謝你的勸慰。但現在的社團已然不是當初那個純淨的學術組織了,在她步步驚心的安排下展現在我麵前的是個充滿功利且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文物走私團夥。遺憾的是我目前沒有能力使它走回正規,甚至不能動其分毫。這也是我十分痛心的地方。

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最終會嚐到自己釀造的苦果,隻是時間罷了。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們上次說好的,把地址到時候告訴虹虹,然後看著虹虹成長起來。至於其它的方麵則不用擔心,我會把每個細節交哇清楚。相信無論是她還是其他人,即使有再強大的勢力不按規則也無法獨自完成“涅槃”。

再退一步講如果將來事情真的發展到不可控製時你就把這一切都告訴虹虹,將我留下的東西交給她,她知道應該怎麽做的。東西我放在清真寺後殿的偏房左側牆角夾層裏了,就是那間下午四點半可以接受陽光洗禮的房間。

過一陣就要出國了,不知道那時能不能去送你。今天在這裏就先給你一個祝福吧,祝你未來的人生更精彩!

不多贅述,就此擱筆。

健康平安

垣生手劄

二月二十四日

早春的冷風伴著點點滴滴的雨線從漆黑如墨的蒼穹上飄落下來,輕輕地打在劉海虹額頭、麵頰、身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冷空氣,將已經被雨水打濕的信折好放進口袋,轉身向醫院的方向走去。

為什麽陳天雄會在這個時間找人偷偷把這封信找到自己手上?難道僅僅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嗎?可這封信的價值又在那裏?劉海虹想到這裏躲到一棵樹下掏出信又看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了退數第二段:“再退一步講如果將來事情真的發展到不可控製時你就把這一切都告訴虹虹,將我留下的東西交給她,她知道應該怎麽做的。東西我放在清真寺後殿的偏房左側牆角夾層裏了,就是那間下午四點半可以接受陽光洗禮的房間。”

原來是這樣。

聯想到近期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和剛才在醫院的那番話,劉海虹終於明白了陳天雄這麽做的用意:在他看來現在就已經到了不可控製的時刻,所以才讓自己偷偷去清真寺把父親留下的另外一件東西取出來,看父親信中的意思那時就明白應該怎麽去做了。而這件東西是絕對保密的。

會是什麽呢?

除了雪狼團,自己身邊一定充滿了各種覬覦地下佛龕財富的勢力眼線,要躲避他們唯一辦法就是製造意外,然後在意外中將父親的信交給自己。陳天雄甚至連李偉都躲開了,看得出用心之謹慎。雖然劉海虹對此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還是很佩服他的小心。她想著又轉身離開大院正門,往通往市區的路上走去。

她要攔一輛出租車,去清真寺看看。從陳天雄的精心安排上看現在自己也必須去找到父親留下的東西。至於危險,劉海虹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

軍區大院占地不小,原來一直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某軍駐塞北市的軍部所在地。八五年百萬大裁軍時與臨近的雲州市某軍合並,塞北市軍部全都遷移到了雲州。正巧第二年塞北市順應國家星火計劃的提出,要在市內搞一個航天科技示範園,用以實現我國太空農業的研究,就選中了軍區大院。之後軍區大院的名字被沿襲下來,實行半軍事化管理,極為嚴格。當時在軍區大院裏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大院職工子女和遺留下的軍隊轉業幹部和家屬。

近幾年因為塞北市又在遠效區縣成立了新的太空農業示範園,所以軍區大院管理政策有所鬆動,一些市場化後的企業也將多餘的土地賣給地產開發商,興建了一些商品房,形成了幾條有特色的商業街道和聚集區。再加上房價格便宜,所以吸引了不少資金不充裕的老百姓在大院落戶,比原來熱鬧很多。但總體來說軍區大院因為地理位置遠離市區較偏僻故爾仍顯落後。尤其是一到晚上基本上除了大院裏的公車外很少能找到出租車,這也是劉海虹為什麽到外麵去打車的原因。

距離上次去清真寺其實沒有幾天,但劉海虹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她望著山麓上朦朦朧朧的樓宇,想到上次從清真寺回來就與袁菲菲看到了母親被殺而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可現在與她卻陰陽相隔,永世不能相見了。

山路依然,冷風依舊,甚至連天氣都和上次來時一般;但心情,卻是兩重天!劉海虹抬頭望著麵前滄桑殘破的古清真寺,緩緩推門走了進去。

“吱——呀——”房門又發出了痛苦般的呻吟。天上彤雲密布,細雨霏霏;整個清真寺被淡淡的薄霧和黑暗包裹得嚴嚴實實。劉海虹掏出手機照亮,順著青磚鋪就的蜿蜒古道迎著朦朧向後院走去。步履橐橐聲中她依稀看到後院盡頭一排低矮的瓦房。洞開的窗戶像一張張猙獰的大口,正要努力將她吞食下去。

是哪一間?劉海虹仔細回憶著剛才父親信裏的每一個細節,很快就發現這排房子是坐南朝北,一共有四間。從東麵數最後一間朝西開了一個窗戶,很明顯它就是這排房間中唯一可以接受下午四點半陽光照射的地方。

劉海虹慢慢地走到房門前,緩緩地推了輕薄的木門。

房間裏並沒有湧出她想象中的灰塵和那種令人作嘔的氣息,反而還算幹淨。劉海虹用手機微弱的光芒四打打量著,發現這兒僅僅是間空屋子,想必是清真寺搬遷後就沒有人住過。房間的地上還零星的丟棄了不少碎木條、紙屑等東西。劉海虹蹲下身,用手輕輕地敲打著牆角的磚壁。最後果真在承重牆的夾角發現了一個半尺長三十公分寬的暗格,上麵覆蓋的一屋薄薄的磚色木板被劉海虹一拳打成了兩半。

“這麽不結實?”劉海虹驚異了一句顧不得多想,忙從暗格裏麵取出了一本裝訂得整整齊齊的書冊來。她借著手機的光線看到書冊上用毛筆寫了《涅槃實施方案綱要》幾個正楷大字。不過這本方案是用裝訂線密封的,要打開著實得費一番功夫。

既然得到書冊,那劉海虹也不想在這兒過多停留。她把方案放到隨身攜帶的小提包裏。然後順著原路出寺下山,又坐上了來時那輛出租車。

“我們現在去那兒啊?”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絲毫沒有因為等待時間過長而有任何怨言。

“大院中心醫院。”劉海虹思忖著回去該不該和李偉說,或是怎麽解釋。

清真寺和醫院其實隻有一街之隔,當出租車拐到正路上的時候劉海虹遠遠地就看到醫院門前停了幾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她疑惑地讓車站住,然後付了錢向大門走去。心想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李偉為什麽會調這麽多車來?

她正想著,幾個站在門口說著什麽的警察突然轉過身用差異地眼神打量著劉海虹,緊接著很快跑到她身邊,其中一個年輕的矮個子警察嚴肅地問道:“你是劉海虹嗎?”

“是的,你們什麽意思啊?”劉海虹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頭。

“我是塞北市橋南分局刑警隊重案調查組的李光,剛才這裏發生了一起重大故意殺人案,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調查。”李光冷冰冰地說。

“重大故意殺人案?”劉海虹被問懵了,她下意識地問道:“誰死了?”

“李偉死了,鄭鼎天還在搶救當中。”李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證件晃了一下,指著劉海虹的提包說:“請你打開包,我們需要檢查一下。”

“這是怎麽回事?”劉海虹分明記得剛才自己從屋子裏出去時他們倆人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的時間就變成了一死一傷?難道又是“雪狼團”的殺人滅口?她看眼麵前盯著自己目不轉睛的李光,猶豫地打開了提包。

“這是什麽?”李光拿起卷成一團的方案問劉海虹。

“是我的……私人物品。”劉海虹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

李光看了眼封麵上的提字,冷哼了兩聲。順手把方案交給身邊警察,然後在包裏東看西看,直看得劉海虹臉紅。最後才指著一個紙包說:“這是什麽?”

“是碾碎的中藥末,給鄭鼎天教授的。”

“打開。”李光伸手沾了一點藥末聞了聞,然後把紙包交給另一個很年輕的警察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見這個警察拿著藥包跑進了醫院。

劉海虹呆呆地望著他們,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好半天才見那個年輕的小警察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麵帶喜色地朝李光點了點頭。李光臉色微變,陰森森地對劉海虹說道:“對不起劉海虹小姐,現在你涉嫌故意殺人,請和我們回局裏協助調查。”

“什麽?”雖然多少有些準備,但劉海虹還是被這消息震驚了,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理智:“你們憑什麽說我故意殺人?”

“你知道這是什麽藥嗎?”李光的聲音裏明顯帶著勝利者固有的喜悅。也許在他看來現在這個案子已經接近告破了。

“是中藥菟絲子。”

“錯了小姐,這是劇毒中藥天仙子。”李光的麵容開始變得有些猙獰起來:“李偉隊長就是中這種毒藥死亡的,而你的包裏為什麽正好出現這種毒藥?你難道要告訴我這隻是巧合嗎?”

劉海虹沒有過多解釋,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好,走吧。”臨上車前他又看了眼目光陰狠的李光,平靜地說:“藥是鄭鼎天讓我在中藥市場捎給他的,你們完全可以查到。”

“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李光敏捷地爬上駕駛室,然後又回過頭有意無意地補充道:“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劉海虹不想再過多的說什麽,靜靜地閉了眼睛。鄭鼎天為什麽要這麽做?疑問瞬間堆滿了她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