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踩死我了。”一個聲音從白方的腳下傳來。

正是成小華。

他鬆了口氣,忙彎腰要拉她起來:“你怎麽了?”

“慢一點,我扭腳了。”成小華的聲音小得如若蚊蠅。

白方連忙慢慢地把她扶起來,然後才問:“到底怎麽回事?”

成小華抓著他的肩膀,小聲道:“我走空了一個台階,把腳扭了。”

“嚴重嗎?能不能走?”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還行,已經不疼了。”成小華慢慢地走了幾步,然後又道:“戰誌強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進去了。不過手電好像也不亮了。”

“我這兒還有一個手電筒,你拿著,我們去找他。”說著成小華把一個小手電放到白方手裏。

就在這時,成小華突然狠狠地拉了白方衣角一下,把他嚇了一跳。

“別出聲,有腳步聲。”成小華用輕微的聲音說道。

腳步聲?

白方拉著成小華的手,側過頭仔細傾聽。果然,從上麵樓梯口處傳來一個異常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得正向他們走了下來。

“我聽到了,正往下走呢。”白方用低低的聲音說道。

“那怎麽辦呀?”成小華好像有些慌張,聲音開始發顫。

“我們往裏走一走,先別說話。”白方緊緊拽著成小華的手,摸索著往地下室深處走去。她的手冰涼,微微有些濕潤。平生第一次可以這麽用力地握住女孩子的手,而且還是讓自己心動的女孩,雖然身處這個環境,白方還是略微有些激動,甚至浮想聯翩起來。他倒是希望這幾個台階永遠沒有盡頭,他可以拉著成小華就這樣走上一生一世。他們可以共同麵對黑暗,麵對恐懼。他可以保護她,甚至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大,已經到了樓梯拐彎處。他走得並不快,不過這非同尋常的聲音聽得白方有些緊張起來。

人怎麽可能發出如此沉重的腳步聲?

那是什麽?是鬼?是獸?

白方的心情在黑暗中變得有些焦躁起來,他知道如果再不盡快打開手電的話,自己這種心慌煩躁的感覺會愈發激烈。他不能抑製“幽暗恐懼症”帶來的浮躁。於是他拉著成小華靠牆站好,猛然用開始發抖的左手打亮了手電。

光線穿過黑暗的束縛在遠處形成一道暈影,朦朧間依稀可以看見在樓梯入口處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左右手各抱著一具**的無頭女屍。

手電光反射的陰影照在男人臉上,顯得有些模糊也有些猙獰。他懷中的兩具女屍卻殘破不堪,一個沒有雙臂,另一個則少了一條腿。

“啊!”成小華對恐懼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打破了,極度驚懼中的她尖叫起來。

此時白方倒比剛才感覺好過了一些,他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成小華的麵前,雖然雙腿仍有些不受控製的微微發抖。

“你們是幹什麽的?”男人把手中的兩具女屍放到地下,邁步向他們走了過來。

“你是誰?”白方退了一步,緊緊挨著成小華問道。

“我是後勤科的。我說怎麽鎖壞了,原來有人溜了進來。”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從上衣兜裏摸出一支煙,邊點煙邊用疑惑的目光望著白方。

這會兒白方才看清,男人四十歲左右,有著強壯的身軀和一張四方大臉。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工作服,正瞪著雙眼看著自己。

“你是人?”

“廢話,不是人難道還能是鬼。”男人有些不快地回答道。然後他停頓了一下,問:“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們……我們不是偷東西的。”白方不知道怎麽對他解釋,有點不知所措。

“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偷東西的,這個破地下室的東西值不了多少錢,你們也搬不走。”

“大叔,你剛才拿是什麽東西?”身後的成小華緩過神來,喘著氣問道。她依舊緊緊地抓著白方的手。

男人吸了一口煙,笑了:“還沒告我你們是誰呢,倒盤問起我來了。”說著他轉過身,將身後的兩個女體又抓了起來,一一扔到白方他們麵前。

隨著“哐啷”的連續聲響,白方和成小華卻都如釋重負地笑了。原來是兩個商場用的塑料模特娃娃,已經壞掉了。

“我是金都集團後勤科的,我叫劉建國。你們呢?”

“我叫成小華,他叫白方。我們是酒店的。”成小華衝劉建國笑著說。

劉建國顯示也被成小華燦爛的笑容感染了,笑道:“哦,是酒店的員工呀。這麽晚了跑到這兒幹嗎?”說著他搬過一個塑料模特,竟自坐了上去。

“那你來幹什麽?”成小華恢複了神色,甩開白方的手,複又變得刻薄起來。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今天上夜班。要處理一批損壞的模特,因為沒地方放,就想到這裏了。沒想到碰上你們兩個家夥。”劉建國的聲音並不高,不過顯然有些責備之意。

“你是說這個地下室還歸集團管?”白方插言問道。

劉建國抬眼看了看他,陰沉沉地回答道:“當然了,小白樓地下室現在是我們後勤處負責,做集團商場的廢料倉庫。”說完又轉過頭望著成小華,問道:“你們到底來幹什麽?”

“我們……我們是好奇……”

“好奇?小姑娘,別和我撒謊了。我想你們也聽說過這裏的事吧?”

“什麽事?”成小華故作無知地問。

劉建國輕哼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說道:“詛咒!”

“那你不怕嗎?”白方反問。

“怕?怕我就不下來了。”劉建國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個大號的強光手電打開。就在他擰亮的一瞬間,白方看到他身後的遠處有一個極其瘦小的黑影一閃而過。

“是誰?”

從大小和身形看它絕不能是人的影子,像是某種小動物。這倒使白方想起了曾經聽到過的一個傳說:人死後如果有放心不下的事物那麽他的靈魂就會附在周圍的動物身上永遠地守護著臨終之地,直到心結解開。想到這裏他不禁打了個冷戰,難道這個地下室裏也曾經發生過鮮為人知故事,致使冤魂久久不能散去嗎?

“十九年前這裏經常出事,聽說去過地下室的人不出十天都會死的。”劉建國陰沉沉地說。

“那也沒人查?”白方不解地問道。

“當然有,聽說公安局查了好一陣,不過後來一無所獲。”劉建國吸了口煙,緩緩地說道。

“那後來呢?”成小華追問。

“後來派人把地下室封了,這一封就是將近二十年。直到上個星期酒店開業前我們科長才把鑰匙交給我。”

“你沒有發現什麽?”白方開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那個傳說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劉建國晃著手裏的手電,冷笑道:“看來我的懷疑沒錯,你們真是為了這個才來的?”

“是的,我們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神秘力量。或是說詛咒是否真的存在。”成小華的聲音又變得高亢起來,她的目光中又充滿了淩厲和堅決。此時,在白方的心裏卻有一種觸電般的溫存感,它又像是潮水一樣拍打著自己的心房,使他覺得成小華變得愈發可愛。

也許這才是他下決心來這個對自己而言仍舊感覺危險存在的地下室的真正原因。

沉默良久,劉建國才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說道:“當然沒有了,我才不信這個邪呢。你看,我前幾天就來過一次,今天又來了。我出什麽事了?”

“難道真的什麽都沒有?”白方喃喃地問道。

劉建國似乎變得有些有惱怒,臉上現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你們自己看看,除了這些放了幾十年的廢木料、鋼材還有什麽?”

手電光在黑暗中上下左右地跳動著,跟著光線的腳步,可以勉強看到地下室麵積很大,約有數百平方米。橫七豎八地堆滿了黑糊糊的木材、角鋼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到了吧?有些人就是喜歡無中生有,你們沒別的事就快走吧。”說著劉建國揮舞著手電就往外攆他們。

忽然,深處的黑暗中發出一聲淒慘的號叫。

三個人都被這聲嘶力竭的叫聲嚇得一哆嗦,不約而同地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依然是深深的黑暗。手電筒的光芒在偌大的空間麵前顯得是那樣的蒼白無力。遠處,一對綠油油的眼睛正幽幽地望著他們。

那又是什麽?

淒厲洞徹的聲音再度響起,在這封閉幽暗的地下深處,它帶給人的是無限的驚懼和聯想。

這是人發出的聲音嗎?還是靈魂深處的哀鳴?

也許十八層地獄中受刑的鬼魂也不過如此!

“怎麽像是戰誌強的聲音?”白方有些遲疑地說道。

“他是誰?”劉建國問道。

“我們三個人一塊進來的,剛才他不見了。”成小華又重新抓住了白方的衣服,看得出她很害怕。

“真是胡鬧!”劉建國開始向黑暗中踱去。

他走得很慢,迎著那對綠色的光芒慢慢地走去。

一瞬間,綠色的光消失了,繼而那撕心裂肺的長號第三次響起。這次白方聽清楚了,是戰誌強的聲音沒錯。

“老戰,你在那裏?”白方大聲喊著,然後轉身對成小華說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說完大步向黑暗中奔去。

他剛跑了幾步,就看到黑暗的深處顯現出一個人影,正迅速向這邊衝來。

是戰誌強。

“老戰?你怎麽了?”白方用嘶啞著聲音問道。

戰誌強像似乎不認識白方一樣,徑直向樓梯奔去。甚至掠過劉建國和成小華身邊時候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奔跑中的他不時地發出那驚心的號叫,他好像要發泄積蓄了太多的能量一般,急速地跑著,叫著。轉眼就上了樓梯,衝出了地下室。

白方三人遲疑了幾秒鍾,接著分別向外麵追了過去。

誰都沒有注意,此刻,黑暗的深處那雙綠油油的光芒再度出現,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淩晨的風就像戰誌強的叫聲一樣淒厲冷峻。當白方跑出來的時候,發現戰誌強已經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

街道的盡頭隱隱傳來他瘋狂的吼叫聲。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要去哪裏?

白方順著聲音的方向大步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