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意義
用一個圓和一張紙來解釋維度，這種方式早在藍沙星之時李維便已經使用過了。不過那個時候李維是向陶正陽解釋的四維跳躍的原理。
陶正陽緊緊地盯著白紙之上的那個圓圈，看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我看到了一個圓。”
李維沒好氣道：“廢話。正陽，我建議你有時間的話真的有必要多去看看書，多學一點知識。武功練的再高又有什麽用？除了強壯一點之外，你連一塊鐵板都打不穿。”
陶正陽前所未有的有了一點羞赧的意味。
“我問你，你是否可以同時看到這個圓的內側和外側，還能看到圓的內部結構，甚至看到這個圓的“牆壁”的內部結構？”
陶正陽腦中靈光一閃，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三維世界對於二維世界有這種全知性，可以看到二維世界物體的一切信息。而四維世界對我們三維世界應該也有這種全知性。”
在三維世界之中，麵對一堵牆壁，就隻能看到牆壁的其中一麵，不可能同時看到牆壁的這一麵，又看到那一麵，又看到牆壁的內部。但四維世界不同。而信使，便是一名居住在四維世界的生命。
李維說道：“所以，無論我們將牆壁建造的多厚，防竊聽措施做得如何嚴密，都無法阻擋信使看向我們的目光。而……以信使的能力，我相信它一定有能力做到監聽整個寶石星係。我們也逃不掉。”
周燦點了點頭：“我們不需要去特意警告信使。隻要說出來，信使就極有可能已經知道了。”
“不，我們甚至不需要說出來。隻要腦海中出現這個想法，信使就已經知道了。不要忘了，想法產生自大腦，而大腦也是由各種各樣的元素與微觀粒子組成。在得知了這些微觀粒子的運動參數之後，通過一定的算法，信使一定有足夠的能力將我們的想法還原出來。區別隻在於它願不願意知道。”
陶正陽悚然一驚：“這豈不是說，無論是誰，在信使麵前都沒有絲毫秘密可言？那銀殼又怎麽可能通過陰謀對信使造成威脅？”
周燦插話道：“銀殼的科技比信使隻差了一點。說不定它對於空間科技也有一定的了解和掌握，信使不一定能洞察銀殼的想法。”
李維讚同道：“銀殼如果判斷信使為四維生命，那便不可能不知道信使的能力。而既然如此，它還是選擇陰謀，這也從側麵證明了它有防禦信使探查的能力。”
陶正陽遲疑道：“如果信使真的可以洞察每一個人的想法，那麽在數百萬年的悠久生命曆程之中，它對於陰謀詭計之類的東西應該不陌生才對。銀殼所謂的陰謀真的能威脅到它？還是說，它在將計就計？”
“有這個可能。但是……知道並不意味著精通。就像，如果正陽你將所有物理教科書的每一個字都記住了，你就能成為物理學家了麽？”
陶正陽搖了搖頭。
“信使毫無疑問很強大，也有可能，我們所猜測的這一切都是在杞人憂天而已。”李維歎息著：“但無論如何，謹慎一點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周燦說道：“我比較好奇信使是如何做到將我們的狀態還原到過去某個時間段的。以及，信使怎麽是怎麽預測寶石星狀態的？從理論上來說，恒星也是一個混沌的係統，根本沒有辦法預測。”
“我也無法確定，但有一點猜測。信使對於三維世界有全知性，這意味著它可以采取一些我們無法使用的觀測手段來盡可能多地獲取寶石星的資料，最極端的可能便是它測量了組成寶石星的每一個微觀粒子的速度與位置。雖然混沌性導致無法長久預測，但預測三個月之內的恒星狀態應該還是有比較高的準確性的。至於將我們的狀態回複到過去某個時間段……”
李維苦笑了一下：“這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可能是量子力學之中的某些原理吧，哈密頓算子演化導致了希爾伯特空間內疊加態的塌縮並導致新的糾纏態，理論上，我是說，唔，理論上存在重回初始狀態的可能。劉正教授對這方麵的東西有比較深厚的造詣，他可能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陶正陽搖了搖頭：“知道得越多，危險就越大，這些東西暫時不要告訴除我們三人之外的任何人。”
“我同意。”
周燦則說道：“我比較關心的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在這個問題之下，三人同時沉默。
接下來要做什麽似乎很明顯，既然李維的姐姐，陶正陽的妻子，以及一眾同事與朋友在銀殼控製之下，那麽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擊敗或者殺死銀殼，解救被當成商品捕捉的同事與親人、妻子，但問題在於，該如何才能殺死銀殼？
現在甚至連如何找到銀殼都不知道。更何況，銀殼實力如此強大，連西元國的正規艦隊都不是對手，單憑星海集團的能力要去捕殺銀殼無異於癡人說夢。
“等待下去是我們唯一的方案。”李維敲了敲桌子：“等待銀殼對信使下手，等待信使主動來聯係我們。信使無法直接對三維世界產生影響，但我們可以。不僅如此，我們還有西元國作為臂助。唔，對流浪者的調查也不能放鬆。它也一定知曉科學家們的安置地點，如果能在不驚動銀殼的情況之下秘密將他們救援出來，那就最好不過。”
陶正陽搖了搖頭：“這個希望不大。銀殼必定不會放棄我們這些可以連通信使的棋子，而那些科學家們便是鉗製我們的把柄。想要救出他們，殺死銀殼是唯一的可行道路。”
李維歎了口氣：“總之，兩手準備吧。”
陶正陽沉默片刻，說道：“孫源的表現有些奇怪。他今天告訴我，調查沉眠派的話，可以到九連山別墅區去看一看。”
周燦驚訝道：“孫源？西元國國家安全局局長孫源？”
陶正陽點了點頭。
李維若有所思道：“看來，西元國內部似乎也有些不平靜啊……既然如此，我便去調查一下。”
陶正陽的話語很顯然讓李維聯想到了什麽。不過在獲取到進一步的情報之前，便連李維也有些無法確定。
一番討論之下，不僅沒有讓陶正陽明確接下來的行動目標，反而讓他更加茫然。麵對銀殼與信使之間的爭鬥，自己一行人更像是被無辜卷入的浮萍，便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
妻子那動人的麵容已經有上百年未曾見到，其餘諸多同事與朋友的樣貌也未曾隨著時間地流逝而淡去，反而越來越真實。韋青山博士臨死之前那絕望的呼救似乎仍舊在耳邊回響，死於沉眠派之手的吳錦等人則似乎在責問著自己：“是你將我們帶入了危險之中。”
陶正陽知道，李維的分析與方案一定是對己方最有利的，但這不意味著陶正陽可以接受。
“寶石星係是人類的星係，這裏是人類文明的疆域。何時隨便從哪裏跑來幾個外星人就可以在這裏肆無忌憚的爭鬥，甚至將我們人類都卷入進去？你們眼裏……還有主人存在麽？”
“如果星海集團的存在僅僅是為了我自己，僅僅是為了拯救我的妻子與朋友、同事，那麽韋博士與吳錦等人的死就真的成了一個笑話了。我又有什麽理由讓別人為了我自己的事情而犧牲？”
“我要讓所有非善意的外星文明明白，寶石星係是人類文明的疆域，不是他們的遊樂場。”
有一種使命感與責任感在推動著陶正陽，讓他決心必須要去做點什麽。
片刻沉默之後，陶正陽再度說道：“我不準備繼續等待下去。將命運交給某些未知的外星文明去掌握，這不是我的風格。”
李維苦笑道：“不等待下去又能如何？”
陶正陽慢慢站起，眼神之中滿是堅定：“我要向銀殼主動發起進攻。”
李維神情逐漸凝重，周燦則搖了搖頭：“正陽，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你要接受現實。我們沒有能力威脅到銀殼。”
陶正陽鄭重說道：“有的。”
周燦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是說……那枚反物質炸彈？”
陶正陽重重點了點頭。
流浪者飛船之中儲存著一顆巨型反物質炸彈。因為采取了特殊優化技術，大幅提升了能量使用效率的緣故，那枚反物質炸彈擁有大大超過人類文明的威力。據韋青山博士當初估計，它至少也有比已知的人類文明內最大當量反物質炸彈更超出十倍的威力。
而……在前往雲星之時，莫雲海盜團的一發反物質炸彈就對銀殼造成了相當的損傷。既然如此，一枚威力更大的反物質炸彈，是否能將銀殼直接殺死？
麵對陶正陽這個有些驚人的提議，周燦默然不語，李維則立刻搖了搖頭：“正陽，你要知道，有炸彈是一回事，將炸彈送到敵人身邊並引爆又是一回事。這兩者並不等同。我們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現階段，繼續等待下去是最合適的方案。”
陶正陽歎了口氣，沒有與李維討論可行性問題，而是問道：“李維，周燦，我們當初成立星海集團，將足足三百名科學家聚集在我們麾下，讓所有人無法繼續以往的平靜生活而是跟隨我們一同奮鬥，目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