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異動
在這一刻，第一時間出現在李維腦海之中的念頭便是，畫麵之中的人並不是陶正陽。因為他很清楚，在過去幾十年時間之中，陶正陽一直與自己在一起，一直在星海號飛船之中。
但緊接著另一個問題瞬間出現，也即，如果那個人不是陶正陽，他是誰？他為什麽要冒充陶正陽的樣子來做出這個預測與交易？他有什麽目的？他想得到什麽？
李維有些僵硬地將頭轉過去看向陶正陽，便看見陶正陽的眼神之中也罕見的多出了一抹茫然。
相比起李維，陶正陽從這一段畫麵之中獲得了更多的信息。在那短短時間之內，他已經充分看清楚了畫麵之中的“陶正陽”的諸多細節，譬如發型，五官，皮膚，乃至於發質，麵部微動作，身體姿態，甚至於呼吸的頻率，心跳的頻率等等。但這才是更讓陶正陽感到疑惑的事情，因為他發現，這一切細節全部與自己別無二致。冒充者……怎麽可能做到如此逼真？
“有關寶石星運轉模型的相關數據確實值得包括你們西元國在內的所有大中型勢力全部來接觸我們。”陶正陽澀聲說道：“但是，你們真的相信以我們這些普通人的能力可以做到這一點麽？”
總統先生直視著陶正陽的眼睛，平靜說道：“我其實不關心你們是如何做到的。我隻關心這能為我的國家帶來什麽。”
陶正陽歎了口氣，問道：“你們是在什麽時候接到的這段信息？當時處於什麽情況？”
科學院院長代替總統先生做出了回答：“我們於六個月前接到了這段信息。當時情況沒有任何異常，在這段信息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們的存在。在剛剛接到這段信息的時候我們並未重視，但隨著數據之中預測的寶石星輻射數據一一得到驗證，我才對此展開調查。”
總統先生淡淡說道：“對你以及你同伴的調查顯示你們於暗中在我們西元國做了許多違反我國法律的事情，不過這一切我可以不予追究。”
周燦失聲道：“什麽？”
李維強自鎮定道：“抱歉總統先生，我們才剛剛來到寶石星係，我們甚至沒有到你們的星球去過，怎麽可能會做違反貴國法律的事情？”
總統說道：“否認事實無法掩蓋事實的存在。”
陶正陽輕輕看了李維一眼，製止了李維的話語，轉而說道：“總統先生，我希望能看一下對我們的調查數據。”
總統輕輕舉了舉手，陶正陽手腕部位的隨身電腦便輕輕震動了一下。陶正陽低頭打開界麵，便看到了一連串的文字與圖片、視頻資料。
“該團體於五年前進入寶石星係，於四年十個月之前在我國注冊商業公司，名稱為星海集團，辦公地點為首都市晨光區楓葉大道九百六十一號物華商業大廈負三百二十三層，集團主席為陶正陽……”
“該集團於四年以前曾大量拋售各類珍惜礦物或化合物，隨後建造了自己的實驗室與工廠，初期共有兩百零一名科研人員，後續規模擴大，於三年前推出自己公司的第一種產品並贏得了良好的市場口碑，公司規模隨即再度擴大……”
“目前有確切證據表明該集團主席陶正陽與星係邊緣遊弋的某個或多個海盜組織有聯係，且暗中組建了自己的情報組織，具體意圖不明。但進一步的調查表明，該集團並未對我國安全造成威脅。”
“該集團主席與最初組建公司之時的所有核心成員共計三百零二人全部於一年之前乘坐飛船離開羅星，此後再未返回，現有的調查數據指明該團體的航行軌道指向星係邊緣的一顆編號為2568P的小行星……”
望著這一連串的調查資料，李維的神色異常難看，周燦的雙手則開始了輕微的顫抖。相比起李維，她才是更受到震撼的那一個。因為她清楚地看到，這份調查資料之中所顯示的星海集團的發展曆程幾乎完全與自己所編製的會議綱要相符。
全都是注冊在西元國，全都是以拋售珍惜礦產完成原始資金積累，全都是在完成積累之後興建自己的實驗室與工廠，甚至集團推出的第一款產品，也與規劃綱要之中自己與諸多科研學者共同商議之後確定的完全相同。
陶正陽輕輕地歎了口氣，將虛擬畫麵關閉，抬起了頭。總統老者淡淡說道：“怎麽，正陽，你想起來了麽？”
“抱歉，我仍舊認為這其中存在什麽誤會。但請給我一些時間，也請配合我後續的調查，在這件事情搞清楚之前，我之前的承諾仍舊有效。”
“如果五年之後你拿不出我想要的東西，你知道這會有什麽後果。”
陶正陽點了點頭。
或許是會談的不順利讓老者失去了繼續進行晚宴的興致，他隨之站了起來，在隨從的簇擁下向宴會廳之外走去。同時，幾名身穿製服的冷峻男子也來到了陶正陽三人身邊：“你們的居所已備好，請跟我來。”
此時此刻，身處西元國最先進的太空母艦之中，任何反抗都是不明智的。並且，陶正陽也需要一些時間來好好思考一下今天所遇到的事情。
陶正陽與李維、周燦兩人同時站了起來，打算跟隨幾名冷峻男子離開這裏。但就在這個時候，至誠之道的精神境界所帶來的敏銳洞察力，讓陶正陽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四名冷峻男子之中位於李維身邊的那一個，左手臂小臂部位衣服的顏色有些不太正常。
這些男子全部都穿著黑色的製服，但這名男子左手小臂部位則有些其餘的顏色，就像是內部有某些光源，光線的映照讓衣服的顏色產生了些微改變一樣。
那是橙黃色的光芒。而這種光芒，陶正陽在火鳥星係的時候，在方見廷身上見到過許多次。
這是被流浪者改造過後的特征。
一股危險的預感瞬間從陶正陽心中升起。在這一刻，陶正陽的心髒猛然跳動了一下，大量的血液瞬間運輸到了四肢百骸，讓他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速度猛然前衝，試圖抓住那隻手臂。但他的動作仍舊慢了一點，在他地注視之下，那條泛著不正常橙黃色光芒的手臂猛然探出，如同一條毒蛇一般咬向了李維的咽喉。
李維對此毫無察覺。此時此刻，他甚至還陷在對之前事件的思考之中。不僅是他，周圍幾名冷峻男子，包括參加宴會的眾多西元國高層，乃至還未走出宴會廳的西元國總統以及總統衛隊，全部未曾察覺到這裏的變故。
陶正陽可以肯定，以自己，又或者接受過流浪者身體改造，骨骼化作橙黃顏色之後的人的力量，哪怕隻是在咽喉處輕輕一擦，死亡的降臨也絕對無法避免。
在這一刻，陶正陽將自己的身體能力發揮到了極限。他並未選擇去推開李維，而是直接一掌拍在了那條橙黃手臂之上。橙黃手臂距離李維咽喉隻有幾厘米距離，但最終沒有觸碰到，而是在慣性之下狠狠砸在了李維肩膀之上。
李維直到這個時候才來得及轉過頭來，隨之便感覺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右手臂幾乎立刻便喪失了行動能力。他瞬間摔倒在地，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口中也發出一聲痛吼。
這聲吼叫引起了宴會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尚未離開的西元國總統。他有些疑惑地望向這裏，總統衛隊成員們也在一瞬間取出身上武器指向這裏，卻隻看見陶正陽在一瞬間拍開那條橙黃手臂之後，下一刻手臂便如同一條繩索纏在了那名冷峻男子脖子上，微微一用力，那名男子便失去意識軟倒在地上。
“陶正陽，你在做什麽！”
“發生了什麽事情！”
宴會廳之中發生了一些小小的騷亂，但隨即平息下來。
麵對至少幾十把能量槍械的威脅——這還僅僅是陶正陽看到的。在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武器在瞄準自己。隻要陶正陽有任何異動，對總統老者造成哪怕一丁點威脅，這些武器立刻便會激發。
陶正陽並未理會那些事情，而是立刻俯身去查看李維的傷勢。在察覺到李維隻是肩部被打的骨折，並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才放下心來。
將李維慢慢扶起，陶正陽冷冷說道：“總統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應該已經進入了合作階段。您答應過要確保我們的絕對安全，可是這件事情你怎麽解釋？”
老者的神色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難看。讓他憤怒的不僅僅是合作剛剛開始陶正陽便遭受襲擊，還在於，一個來路不明，擁有強大武力的人竟然混到了與自己如此接近的地方。如果這個人的襲擊目標不是李維，而是自己呢？
一名穿著常服，但身上隱然有軍隊氣息的高大男子站了出來，在總統麵前低下了頭，聲音之中同樣滿是憤怒：“總統閣下，我一定會查明這件事情。”
老者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就不必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