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易
出現在人們麵前的是一名麵容和善，十分富有親和力的中年男人，讓人一看便會下意識地信任他。但陶正陽卻敏銳地從這名男人身上察覺到了一些精明幹練的氣息。
星海號飛船控製大廳中，幾人的視線一同放到了陶正陽身上。陶正陽微微閉上眼睛，沉默了幾秒鍾時間，才將眼睛睜開，緩緩說道：“特使先生，我們這艘飛船之上的都是普通人，原本隻打算來貴星係做一點小生意謀求生存，不知道貴國總統為什麽要親自來迎接我們？”
特使仍舊笑眯眯的，似乎什麽話語都不會讓他動怒：“陶先生說笑了，你們可不是小人物，我國總統親自迎接也是應有的禮節。請您與您的同伴們放心，我們西元國是寶石星係最強大的國家，完全有實力確保您的安全。”
“確保我們的安全？”李維與周燦兩人麵麵相覷，俱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茫然。
陶正陽開門見山說道：“特使先生，這其中似乎有一些誤會。坦白說，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寶石星係，之前也並不是什麽出名的人物。我們完全不清楚我們為什麽會受到貴星係諸多勢力如此禮遇。能麻煩您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麽？”
特使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您的疑問可以與我國總統交流。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現在就改變您飛船的航向與速度，隨我一同前往我國建設在星係邊緣的第八十一號太空基地。在此過程之中，您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提出來，但很抱歉，我沒有權限回答您太多問題。”
隨即，通訊畫麵切斷，一段承載著航線信息的數據則發送到了星海號飛船中央電腦之中。
“這不對，不對。”李維緊緊皺著眉頭，陷入到了深沉的思考之中。韋青山博士與劉正教授也默然不語，周燦則雙眼無神，隻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幾乎都被顛覆。
就算寶石星係再偏僻落後，就算西元國等國家再如何弱小，但這始終是一個國家，一個擁有完整領土、領空、政治體係、軍方艦隊的國家。一國總統毫無疑問是大人物，但今天，出現在人們麵前的大人物已經太多。
虛擬星圖之上，幾百顆亮點緩緩向星海號飛船靠近，分別占據了飛船前後左右上下六個方位。精通太空作戰的陶正陽一眼便可以看出，這是標準的對外防禦陣型。在以往隻有政界的大人物出行才能受到這種待遇，但現在，自己一行人居然也有幸如此。
星海號飛船已經被極為嚴密地保護了起來。現在，就算一支規模高達一千艘戰鬥飛船的大型艦隊前來攻擊，在現在這些飛船的護衛之下，星海號飛船安全逃走也必然不是問題。
“我們怎麽辦？”
陶正陽雙眼微微眯起：“這些飛船明為保護，但暗中也未必沒有限製我們行動的意思。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其餘的選擇。便跟他們走一趟，看看這個西元國總統到底在耍什麽把戲。”
周燦遲疑著問道：“那……跟他們走？”
陶正陽點了點頭。
周燦將航線數據輸入到自動駕駛係統之中，星海號飛船外部，安裝在船身不同部位的幾十台轉向發動機同時啟動，噴射出幾十道橘黃色的明亮火焰，推動著星海號飛船慢慢轉變了航行方向。
伴隨著星海號飛船的航向改變，環繞在周圍的幾百艘護航飛船一同轉向，仍舊簇擁著它，以每秒鍾高達數千公裏的速度向前方駛去。
控製大廳中一片沉默。良久，李維才緩緩說道：“從現有信息來看，整個寶石星係，幾乎所有大中型勢力都認為我方意味著某些巨大的利益。這利益大到足夠讓平時難得一見的他們不約而同地聚集到這裏來。並且，似乎所有大中型勢力都認為我們之前向他們做出過某些承諾，或者合作的意向。”
周燦補充道：“他們好像都認識我們。”
韋青山博士喃喃道：“真是奇怪，我們明明是第一次來到寶石星係，他們是怎麽認識我們的？”
陶正陽默然道：“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提出了實力、保護、安全等詞匯。似乎這場交易的內容是為我們提供庇護。”
李維皺著眉頭，苦苦的思索著：“在我們冬眠之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陶正陽搖了搖頭：“現在信息太少，並不足以分析出什麽。但是……我察覺到了一些陰謀的味道。”
李維悚然而驚：“你是說，流浪者？”
“隻有它們。”
“如果是流浪者的話，那麽一切都勉強可以說得通了。有可能我們所乘坐的這艘飛船尚且有某些我們不了解的地方，譬如某些通訊設備。而這導致身處於寶石星係的那個流浪者知道了在火鳥星係之中發生的那些事情，也知曉了我們正在前往寶石星係追捕它，所以它做出了這些布置，讓寶石星係內的所有大中型勢力都認為我們身上蘊含著巨大的利益，以此來對付我們。但是……但這仍舊說不通。如果流浪者可以引動這麽多勢力，它為什麽不直接擊毀我們？何必這麽麻煩？”
這就像是用一枚反物質炸彈去對付一隻蒼蠅。明明是一個蒼蠅拍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動用反物質炸彈？
這種一開始就有可能陷入敵人陰謀的感覺讓李維十分不舒服。他習慣於謀定而後動，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如此，但現在剛剛到達寶石星係，所有主動就已經喪失殆盡。
“靜觀其變。”麵對這種情況，陶正陽隻是輕輕吐出了四個字。
“至誠之道”的精神境界無法為陶正陽帶來任何身體能力上的提升，他仍舊隻是一名人類，沒有食物會餓，沒有氧氣會窒息，沒有水會渴，但這種精神境界卻讓陶正陽可以擁有基於蛛絲馬跡的大局判斷能力。也正因為如此，陶正陽才做出了靜觀其變的決定。
“我們是否要將錯就錯？”麵對陶正陽的決定，李維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陶正陽沉思良久，最終緩緩搖頭：“不。我無意去欺騙誰什麽。我們本來就是一群普通人。”
李維原本傾向於將錯就錯，也即，既然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我們身上蘊含著巨大的利益，那就讓你們繼續以為下去好了，這樣也可以為我們的行動爭取一些便利。但麵對陶正陽的決定，他也隻有將這個念頭打消。
他知道陶正陽是一個極有原則，極其固執的人，自己沒有辦法讓陶正陽改變想法。
時間在不斷地航行與減速之中緩緩溜走。大約七八天時間之後，一顆閃亮的星辰出現在了人們視野之中。
觀看這顆星辰並不需要儀器的協助，而是用肉眼便可以直接看到。當距離進一步縮短之後，人們便看清楚了這顆閃亮星辰的真實麵目。
那是一個巨大的，正在不斷自我旋轉的圓環狀人造太空基地，其直徑足足有五公裏還多。在圓環內部有許多大型太空工廠，還有眾多或大或小的飛船在它內部進出。
這是真正的國之重器。據陶正陽所知，整個寶石星係也僅僅隻有三四個國家擁有這種“母艦”式的太空基地。這種太空基地開往哪裏，方圓數億公裏內的空域便盡在其掌握。如果沒有這種母艦作為支撐，太空戰爭便隻能局限在星係附近，根本無法在遠離星係的虛無太空之中發生。
在太空時代，它的作用類似於海權時代的航空母艦。但其地位卻比航空母艦還要高出許多。
在接近這艘母艦之後，護航艦隊自行消散，星海號飛船則在指令的指引之下，緩緩停泊在了母艦圓環之中。維生通道與飛船艙門對接，並自動調整到了適宜生存的環境，艙門打開，陶正陽，李維，周燦三人便走出了星海號飛船。
此處過於微弱的重力讓李維與周燦兩人略微感覺有些不適，但乘坐內部擺渡車離開圓心附近，到達圓環部位之後，重力便恢複到了地球水平。
維生通道直接通向一處大廳，離開擺渡車之後，陶正陽便看到前方站著許多人。這些人全部衣冠楚楚，氣質高貴。站在最前方的一個人是一名額頭較高，方麵大耳的老者。見到陶正陽三人，老者立刻主動向前走了過來，一邊伸出手，一邊笑著說道：“正陽，歡迎你來到我們西元國。”
陶正陽知道，這名老者一定就是西元國的總統了。雖然這隻是一個偏僻星係的國家總統，但仍舊屬於陶正陽三人以往根本就接觸不到的人物。
陶正陽也伸出手去，與那名老者的手掌握在了一起，隨即說道：“總統先生，其實我到現在仍舊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隻是一群普通人，我實在想不通我們為什麽會受到如此禮遇。”
老者微微一怔，一名隨從快步走過來，低聲在老者耳邊說了些什麽。老者臉上便再度展現出笑容：“沒有關係，我們可以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