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再破也是自己家
今個的天確實是有些熱,哪怕是處在深秋這個秋風蕭瑟的季節,或許是秋日的螞蚱沒幾天可嘚瑟了,秋天這個即將謝幕的主角努力的散發著餘熱,希望那些兩條腿的人莫忘了自己。
正兩條腿走路的大傻大聲的打了個噴嚏,抹了把汗,丟下塞了滿滿當當的獨輪車,倆腿大張的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嘴裏還不停地咒罵著這賊老天,深秋了還似夏日一般炎熱。
翻了個身避到了樹蔭下,手指塞嘴裏打了個呼哨兒,前邊大樹上呼啦一聲曹寶兒就跳了下來。
顧不上拍土,學著大俠的樣子順勢做了個前翻滾,誰知錯了方向一頭撞在了樹根上…
腦門頂著個小包呲牙咧嘴的,一手擦著汗,一邊學著軍中斥候的樣子,單膝跪地雙手捧起向著大傻唱個諾道:“報~大帥!俺探了前方十裏,未發現敵軍一兵一馬,還望速速行軍。”
“行個球的軍,這大日頭曬的俺直冒汗。俺說曹阿寶,你這廝一路上前三後五的亂跑,也不幫俺拉著車是何道理?”說完就直起身子拿眼蹬著寶兒。
那寶兒也一屁股坐在樹蔭裏,揉著頭上的小包道:“大郎可是交代了,莫被仇家瞧見奪了去,俺可是前前後後探著路呢,也是緊要的活計!”
大傻沒犯病時也不是那麽簡單就被忽悠過去的,隻見他雙手抱頭悠悠的躺在地下道:“俺明明悄見你在那樹枝上坐著偷懶,分明是不想推車,莫要抵賴。大郎可許了你今晚喝骨頭湯,仔細俺告了大郎莫給你喝!”
自家祖母一大把歲數,還要拉扯寶兒兄妹倆,單靠賣炊餅可掙不了幾個錢,平日裏也是粗茶淡飯,那肉也隻會在逢年過節時才能嚐上一口。想著晚上的大骨湯,狠狠的咽口唾沫道:“好吧,那俺前麵探了路便回來幫你推車。”
接著又歎口氣道:“這車也太重了,怎麽才能省些力呢?”
倆人你瞪我,我看你的想了半天也沒個招。一旁的大傻幹脆去想那熬完湯的大骨,還能不能吃。
為了大骨也在努力想招的狗兒費力的搖搖頭,看著愁眉苦臉的張廚子,道聲莫急,人雖然給支派走了,但是菜確實得趕緊做啊。
努力的跺跺腳,道聲糊塗。
為啥就那麽死心眼呢,平常自己饞嘴,娘親總是拿麵魚和摻了水的米酒哄自己。這素雞素鵝完全可以用去了骨的肉裹上一層白麵,扔油鍋裏炸一炸完事,這果子酒,就可以在那酒壇子裏丟幾瓣果肉泡一泡來充當,大不了摻一點蜂蜜唄!
反正咱做的東西就長這個樣子,吃的不合口味那是你大和尚的事。
當下就把想法對那廚子說了一遍,先這麽糊弄過去再說吧!
那廚子聽了連連點頭,邊笑邊用蒲扇般的手掌拍打著狗兒的肩膀誇道:“好狗兒,不虧是‘機靈狗’啊!”
狗兒:額…
一邊揉著發痛的肩膀,一邊謙笑著道:“張爺,你看小子幫你解決了這麻煩事,昨宰完豬的大骨頭還有沒有?給小子兩根,晚上留著熬湯喝,嘿嘿嘿。”
那張廚笑眯眯的道:“你這小狗兒,還真要去吃骨頭啊!哈哈哈哈,就你機靈,拿去吧!都在灶後麵,記得留下些俺明日還有點用處。”說完揮揮手,就讓狗兒離開。
骨頭有了,再挖些野菜,大冷天的喝著熱熱的骨頭湯一個字,美滴狠啊!
這天也是美,藍藍的天空一朵雲都沒有,隻留下那個大太陽在哪呆愣著看。吹著口哨兒晃晃悠悠的來到雜物房,那狗剩還在睡!一腳就把他踢下木樁,看著他瞪著眼望著自己,忙道聲,別怕,做噩夢掉下去了而已。想睡繼續睡吧!
誰知那狗剩瘋狗一般呲著牙來咬自己,“俺沒睡,俺正在思考!”
丟給他一根木棍讓他咬著解氣,納悶的想著,這貨滿腦袋漿糊,居然學會思考?莫不是睡魔障了再說胡話吧。
伸出手想去摸他額頭,卻被他給打掉了,又開始張著嘴來咬自己,那口牙齒慘白慘白的甚是有些擔心,狗兒慌忙起身滿園子兜著圈去躲他。
打鬧了一陣,又幫著王家父子架了竹筒,瞅瞅天也快下工了便溜去廚房找了個麻袋裝了五六根豬骨頭,想起熬湯不能沒鹽又偷偷抓了一把塞進兜裏,今天發的炊餅也一股腦的塞進去,看看沒拉什麽,就背起袋子往府外走去。
頭前問了,這王家父子住在西城坊,就相約了一起結伴回去。王用是個悶葫蘆嘴一路上極少說話,低著頭隻顧趕路。他爹王大榮卻是個話嘮,一會說金賊厲害,一會歎息嶽大帥的冤案,最後還嘮叨著給他兒娶妻的事。
“家裏也沒個銀錢,好一些的小娘子是沒指望了,那些年紀大一些的婦人,若是能生養也是不錯的,等過幾年有了娃這日子也算是安穩了,隻要那金賊不來,老漢也就滿足了。”
看著他笑眯眯的撫著胡須,狗兒也不懂啥樣子的算是好生養,瞅瞅了麵無表情低著頭趕路的王用,當下也沒接話隻嗯嗯啊啊應付著。王木匠也不介意,一路上又聊些走南闖北的趣事給狗兒聽。
今晚已經開始守靈,大大小小的管事通通去了前院靈堂,走出去大老遠還能聽到哭靈的哀嚎聲。
石板路的盡頭告了別,狗兒想了想拐了個彎到了曹阿婆的炊餅攤,買了六個炊餅,等走出去老遠才告訴她莫等阿寶了今日和他們一起吃。
路上又在溪邊的草坡裏拔了幾顆老蕨菜,這種野菜葉子肥大,但味道卻是有些發苦,貴在開的早落的晚遍地都是,有水的地方長的更多,吃的時候隻摘嫩葉再用開水燙一下,去了葉上的一層絨毛,然後剁爛了放鍋裏熬煮就行。
水煮野蕨菜,吃多了容易腹瀉,狗兒有段時間討不到東西,實在是餓的難受就用破瓦罐天天煮這個野菜吃,結果又吐又拉的好幾天才沒事了。
狗兒扛著麻袋,狗剩抱著野菜,匆匆的回了巴家老屋。
進了院看到獨輪車前綁著個草繩,上麵的東西隻卸了一半,大鐵鍋搬到了東屋的炕上還用稻草蓋著,大傻倆人卻沒了蹤影。
附近找了一圈也沒尋到人,想必是跑出去耍去了。瞅了瞅台階上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歎了口氣,啥也別說了,擼起袖子抓緊幹吧!
把大件收拾完了,又用石頭在倒塌的中廳屋裏壘了個灶台,架起鐵鍋試了試,感覺有些小,先湊合著用,過幾日再請個泥瓦匠修個正兒八經的灶。
外麵打了水倒進鍋裏,大骨頭全扔裏麵,撒了些鹽嚐了嚐有點淡,用手指又捏了一小撮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鹽金貴著呢,能省點是點。
回身洗幹淨了菜準備切碎了放進去,才發現沒有刀,還好有把缺了柄的勺子,用手撕碎了丟了進去,勺子一攪和完事!外麵尋了塊木板蓋在鍋上,告訴燒火的狗剩,加柴大火燒旺,再小火熬煮,就丟下他出去接著收拾。
破東爛西的一大堆,一個石甕裏麵以前不知道放了什麽髒的不行,用獨輪車推到井邊,麻布沾了水慢慢的擦,回頭可以把那半袋糙米放進去。
洗洗涮涮了半個時辰,方弄的有些齊整,鐵鍋裏熬煮的大骨湯也發出濃濃的香味,若有些小蔥或是香料放裏麵,湯味兒會更加濃厚。
當下是有些奢求,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買些放進去,呸!敲這沒出息的樣,有錢了誰還喝骨頭湯都是在那館子裏吃大肥肉!
這太陽一落山天氣瞬間就冷了下來,縮著脖子進了屋。也不知大傻這倆人跑哪裏去了,洗了手,先去揭了蓋板,一股蒸汽瞬間彌漫出來,香味兒也緊接其後散發著滿屋皆是最後消散在這天地間。
再看那鍋中,白白的濃湯配著些綠色的野菜,隻聞聞味兒,口水就已經快流出來了。找根長棍用麻布綁在斷了半截的勺柄上,伸鍋裏慢慢的攪一攪,再盛到碗裏。
端到鼻子下麵,輕輕的嗅一嗅,周圍響起一片咕嚕聲。
一抬頭,大傻,狗剩和曹寶兒一人端著一個碗圍在旁邊,額…
“你倆啥時候回來的?”狗兒納悶的問道。
“俺倆在你對著鍋流口水的時候就回來了!”一旁的寶兒迫不及待的回道。
“大郎哥,是不是很好喝?快給俺盛碗!”大傻也急急說道。
汗…這倆貨真是回來的及時。
一人一大碗,就著炊餅。喝一口濃湯咬一口炊餅,香!神仙也似的日子。
喝了三大碗再也喝不動了,仰臥在草堆裏問他倆跑去那玩了,大傻剛長開嘴就被一旁口快的寶兒吐露個精光。
原來,他倆早晨去東城坊的路上時被仇家堵住了,挨了頓揍。下午回來的路上寶兒發現了其中一個落單者,便喊了大傻出去報仇。結果去了才發現對麵有五個人,自己隻有倆,想跑吧又被看到了,隻好硬著頭皮上去了。
曹寶兒纏住一個,大傻一個鬥四個。放以前大傻是必贏的,不過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兩下裏雙方隻鬥了個五五開。看看天色已晚雙方便停了手,和對方領頭的小刀約了時間改日再比,便各回了家。
小刀他們幾個和自己一樣,平時盤踞在西城門附近乞討。
有時為了些吃的雙方鬥來鬥去的,都是些十幾歲的孩子,領頭的小刀稍大些也才十四歲,長了一張方臉又瘦又黑,猴子一般模樣。
看著倆人打著飽嗝,躺在草堆裏說的歡快,想來是沒吃什麽虧,隨口許諾下,等自己忙過這幾日一起尋他們報仇,便算安撫了倆人。
瞅著天色已晚,勸曹寶兒留下來睡了明日再回,他卻執意回去要陪阿婆。
就讓他留了獨輪車明日再來推,這樣走小路躲著巡城的兵丁,到他家也沒多遠,想來也沒什麽事,就送他出了門。
自己仨人也沒啥事,再說天也黑了有事也幹不成,燒了水燙了腳,早早的上了炕。
躺在炕上瞅著原本空**的屋子,終於有了些物件,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閉著眼琢磨著還缺些什麽,不知不覺的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