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統統搬回家
聽了狗兒的話,張管事歎了口氣道:“你還年少,莫浪費了聰慧之才,尋個機會進學讀書才是正途。”說完看著狗兒到處是補丁的衣服搖頭歎道:“這幾日你先在府裏做工,最近府裏事多,陶筒的事先放一放過後再做,你先想法鋪設一條竹筒到廚房裏,可有什麽難度?”
要自己鋪?自己也不會啊!趕緊搖頭道:“小子可不懂什麽木器活,再說這些個材料俺也不知道從那去找。”
張管事聽了道聲好說,就轉身對著一個滿臉胡須的管事吩咐道:“明日調倆個工匠過來,一應活計聽小狗兒安排。”說完又對狗兒說:“這位是王管事,你需要什麽物料隻尋他便可。”
狗兒見推脫不過,隻好點頭應是,又接著向那管事行了個禮,道聲叨擾!那王管事也順帶著誇讚了狗兒兩句。
兩廂見罷,狗兒又不好意思的問道:“張管事,這院內的雜物可還有用處?”
張管事一愣,道:“合用的當搬往庫房存放,不能用的會運到府外丟棄。”
狗兒聽了麵色一喜,故意用力一推那搖椅,伴著一陣刺耳的噪音,問道:“這搖椅還能用嗎?若不能用小子想搬回家去玩!”
那張管事早煩的不行了,捂著耳朵揮手道:“給你給你。”便不耐煩的領著一堆人匆匆離開。
如此良機怎能放過,趕緊衝著張管事的背影喊道:“張管事,小子明日能不能撿些廢棄的東西用啊?”
遠遠的傳來一句“隨你隨你”這群人便沒了身影!
看著那幫人離去,便禁不住的樂開了花!一回頭就見狗剩正瞪著一張無知的臉瞅著自己。
“嘿嘿嘿,狗剩啊,明日咱們早些來,盯住了運雜物的馬車。
我瞧了,好多東西咱們都用的上,尤其是那口鐵鍋!雖然破了些,但在外麵也能值不少錢,若不是得了張大管事的話,咱們可沒機會把它弄出去!”說完就在狗剩滿眼崇拜的目光裏灑脫的揮揮手。
剩下的活還沒幹完,這可是足足九十文的工錢,得收拾仔細了,今日占了莫大便宜可不能馬失前蹄被那驗收的管事罰了去!
又是一番折騰,隻到了下工前夕才將將把屋子收拾出來。
匆忙洗幹淨一個大號竹筒倆人急急的跑去廚房,先前是正趕上府裏宰了頭肥豬才混上了一頓肉饅頭,平時隻有炊餅。
遞上那大號的竹筒,在哪不停翻白眼的廚子麵前狠狠的灌滿雞湯,又多拿了幾個炊餅,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一邊應付著他會盡快做好竹筒,一邊偷偷的往布袋裏塞著煮熟的雞子。
隻拿了三個就被那廚子拽著耳朵轟了出去,撇撇嘴道聲小氣,就拍拍屁股領著狗剩出了府門。
卻說今日的狗兒也算是入了張大管事的眼,那門口負責登記的管事似乎也聽說了這事,昨日的翻包檢查沒有再次進行,老遠見到就微微點頭放狗兒倆離去。
這樣也好,免了狗剩再被人捏屁股,猥瑣的暢想了下便一腳踏出了門口。
兩人今日下工的早,便轉到文廟前的老街槐樹底下。這裏有一老郎中在擺攤,專賣些跌打傷藥。
花了十五文錢,買了三副膏藥一日一貼,三日便可愈合,回去給大傻貼了,讓他少受些罪。
外麵風吹的也冷,兜裏也沒那閑錢亂逛,買好了傷藥便早早的回了家。
進屋四處尋了一番也沒找到大傻,估摸著是耐不住無聊,跑出去玩耍了。
炊餅涼些也能吃,這雞湯冷了味兒可就變了,家裏也沒個鍋子能來熱一熱。
“這劉大傻子也不知跑那去了!”狗兒氣道。
此時,狗兒口中的大傻百無聊賴的蹲在西城坊的一個破胡同裏,在他的前麵曹寶兒正騎垮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漢子身上,周圍的地上還躺著四五個七八歲的小乞兒。
那地上的漢子連連告饒可騎在他身上的寶兒,頂著個腫脹的臉頰擂鼓般的捶在他後背上!
砰砰砰的好一頓捶,這才住了手叉著腰一邊喘氣一邊罵道:“讓你打小乞丐,看到俺寶兒大俠行俠仗義居然還敢還手。
你個陰險的小人還出陰招偷襲爺爺,虧了俺兄弟在旁壓陣,一竿子打趴了你,若不然俺寶兒大俠不敗的名聲,今就被你這廝給糟蹋了!”氣上心頭,又是一陣痛揍!
直打的那漢子連連高呼“大俠饒命”,寶兒這才起身放過了他。扶著大傻的臂膀,齜牙咧嘴的往回走,邊走還邊吹噓著剛剛行俠仗義的壯舉。
看他說的興高采烈一旁的大傻也不好插話,隻等了他說累了才低低的說道:“俺剛剛聽那漢子說是這幫乞兒偷了他的錢袋,他追了過來那些小乞不給他,這才動的手…”
“啥?偷錢袋?俺咋沒聽到!”
大傻回憶著道:“俺看你大喊一聲‘寶兒大俠在此’便衝了出去與那漢子鬥在一起,轉眼又被他一拳打翻在地隻顧著哼哼,俺後來與他打鬥的時聽他說的。”
寶兒聽了滿臉通紅,忙去遮掩道:“胡說,俺是中了他的奸計才中拳倒地,本待趁他不備偷襲於他,卻見他已被你打倒在地這才作罷,俺可沒有討饒投降!
再說俺隻見那漢子在打那幫乞丐,可沒看到他錢袋被乞丐偷走,你看到了嗎?”
大傻低頭細想了一下道:“俺也沒見!”
寶兒道:“那不結了,說不定那賊漢在使言詐你,兵不厭詐你可聽過!”
大傻連忙點頭道:“你說的對,俺爹爹也常說兵不厭詐,俺差些著了他的道,還好你機靈!”
曹寶兒見忽悠過去了大傻,偷喘了口氣揉著發腫得臉愁道:“可怎麽向俺祖母遮掩!”
“那還不簡單,麻布蒙了臉回去就睡下,明日便會消了腫,你祖母想來是發現不了吧。”
歎了口氣,曹寶兒也沒得別的辦法隻能如此打算了。
十字路口分了路,曹寶兒回家瞞沒瞞住曹阿婆且不提,這邊的大傻瘸著個腿向巴家破屋走去。
今日弄壞了傷口,那腿又得多養上幾日。閑日子自己多的是,發愁的是吃不飽肚子,想著昨日的肉饅頭,那步子是越發邁的快了些。
剛進了院,就看到狗剩背著手踢石子玩,打了聲招呼便去屋裏找狗兒。
狗兒正蹲著想明日如何鋪竹筒的事,一扭頭看見一張黑黝黝的臉上,咧著兩排白燦燦的牙齒衝著自己。
嚇得嘩啦一聲就躺在了地上,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原來是大傻這個憨貨,還以為是吃死孩子的野狗呢。
喘了口氣,踢了他一腳就當解氣,也不理睬這傻子納悶的表情,指指炕上的炊餅和熱在灶前盛雞湯的竹筒,便蹲下來繼續想著明日的大事!
咕嚕咕嚕咕嚕…
排水的竹筒尋不夠,隻兩頭用些,中間用什麽呢?
吸溜吸溜吸溜…
用些什麽呢,輕輕的撓著頭發。
吧唧吧唧吧唧…
一腳踢向大傻,卻不想踢歪了,狠狠的踢在了坑邊上,悶哼一聲,趕緊抱著腳輕輕的揉著。
那大傻以為狗兒要吃,還把竹筒遞了過來。感情這憨貨什麽都沒發覺,擺擺手告訴他慢慢吃,就抱著腳跳出了屋外,和他在一起為什麽受傷的總是自己。
轉出屋門,坐在那門檻上百無聊賴著看著狗剩踢石子。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遊戲,幾個單雙格排在一起,選一個拳頭大的圓石頭單腿抬起,再用腳踢著從一端到另一端中途不能停歇,石子也不能出線。一圈下來,再接一個方格,譽為“加官一品”。一局結束便互相點驗升了幾品,品數少的就得俯首大喊一句“拜見相公大官人”,而那些相差太多的就要爬在地上扮一次“馬兒”給大官人騎。
這遊戲人越多越好玩,以前在村子裏時,每家都會有三五個小孩,吃了晚飯便聚在一起玩耍。
若有人能贏得一把,高高的坐在“馬背”上,瞅著下麵呼啦啦一大群人拜向自己時,那感覺真是威風。
可恨那場兵災,好多小夥伴都死在了裏麵,當爹娘也被騎馬的金兵砍倒在地時,真想從躲藏的柴垛裏跑去他們身邊,看著娘親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還努力微笑著搖著頭示意自己不要出來,每次想起時,這心都會有種撕裂般的感覺。
好幾次從夢中驚醒,都希望那隻是一場噩夢,可惜,不是。
“爹,娘!孩兒很聽話,一定會活下去的。”擦幹淚水默默的舉起拳頭打打氣,相信天上的爹娘一定會保佑自己的!
喊過玩累了的狗剩,外麵又起風了,渾身熱汗很容易得傷感,發了病可沒錢來治。
回了屋,大傻早已吃完,炊餅還剩倆,雞湯是一滴沒留。掏出小袋裏的雞子,每人各分一個,又特別囑咐大傻不許半夜偷吃了,留著當明明日早飯。
這時節,也沒啥娛樂活動,還是早日歇息吧!脫鞋上炕,這一天天的累啊!不過能吃飽還有銅錢賺還是很滿足的。
天還沒亮透,就被曹寶兒吵醒過來。聽他絮絮叨叨的一頓補充,狗兒才知道還發生了這檔子事。
後來他昨夜回家,天色昏暗,又有心遮掩,曹阿婆上了歲數眼神不大靈光,便被搪塞了過去。誰知早晨天一放亮,就被發現了,寶兒也不敢說與人打架受的傷,隻好拿“摔倒”做了借口,可還是被阿婆打了竹板,一氣之下就跑來找大傻廝混。
瞅著大傻眯瞪著眼也不搭理自己,一看就是還處於讀檔狀態,曹寶兒便跳上炕頭和狗剩擠在一起,一通武林秘術的亂比劃,倆人就拌開了嘴,聽著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一旁的狗兒也無法再睡了。
起了身,淨了手。早晨的涼氣還有些足便生起一堆火也沒鍋子來煮水,便用木棍夾著雞子烤了吃。
吃完反倒更餓,也沒別的可吃。剩倆炊餅留著給大傻吃,自己還是忍一忍吧!
等下去張員外府裏找那張廚子要點吃的估計不難,大不了在幫他挑幾缸水唄。
拍醒大傻,囑咐他今日莫要亂跑,沒什麽事就去東城張員外家後門附近等著。
看著大傻茫然無知的表情,又怕他左耳進右耳出給忘記了,便囑咐曹寶兒也跟著去。
拽過狗剩,倆人哆哆嗦嗦的就趁早向東城走去。
話說這一天冷過一天,身上腳下都是單的,得趕緊想法弄身棉衣了,最次也得弄件厚麻衣披著,唉,錢啊!
等一會去了再翻翻那舊櫃子,若是能找到一兩件舊衣裳就好多了,隻是這棉鞋卻不好弄啊,隻能拿些舊布料找前院劉老丈的渾家給裁補一下了,三雙鞋也得費不少銅錢吧。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