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京城傳訊
離文苑帶來的消息太過於沉重，以至於眾人都沒有了喝酒尋樂子的心思。不一會，徐寧，王博，朱文龍，離文苑等人就散了酒宴，各自回家了。
回家路上，徐寧悶悶不樂，暗自留心，結果心中哇涼。隻覺得鬼方要來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往常拉著一車車貨物的行商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就算是有，也是行色匆匆，交割完畢就走。根本不敢停留。這種小事徐寧以前根本不會注意。今天聽到消息再細細觀察，果然就發現了端倪。
“父親的青龍衛素來耳目通天，想來應該比我先得到消息才是！”徐寧抱著僥幸心理。
青龍軍的青龍衛雖然規模不大，但是成員都是以前的優秀探子，有什麽風吹草動總能第一時間發現，救了墨風城不知道多少次。這一次，應該也不會例外。
這麽一想，徐寧頓時心安理得的放下擔憂的心思，心安理得的開始逛街。
這一路，墨風城的景色極為……滄桑。徐寧第一次發現，原來墨風城並不美，黃色的城牆，城牆上還有斑駁的歲月痕跡，甚至有些暗紅色的血跡在上麵，城牆下麵空了一片，那是廊道，調動兵馬的時候最是要緊。過了廊道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平民區域，裏麵住著的都是下層百姓苦哈哈。這一段風光當然不會好。直到接近正街，風光才慢慢的好起來，琳琅滿目的商品，形色各異的行人。甚至，徐寧還見到了人高馬大，比大衛人高出至少兩個頭的異族。
這些異族總是包著頭，若是高貴一些的，有錢一些的，他們就會用各種絢麗的頭飾來包裝自己的腦袋。
“說不定，裏麵裝著的根本不是頭發，而是牛角啊，狐狸耳朵啊之類的！”徐寧惡意的想著。“要不然，怎麽叫做鬼方族呢？可不是鬼一樣？”
這麽一想，徐寧頓時覺得自己比鬼方的人高級了一些，至少自己是純正的人族。隨即有些得意洋洋起來。
形形色色的行人過去，才是真正的大街。這條大街是官道，除了有些身份的人，官府，以及緊急事情的人物，是不能在上麵走的。不是因為階級問題，而是為了快速軍事反應。
將軍府就在官道的旁邊，城門的附近。不像是太守府，在城池的中心位置。
“這位公子有禮了。”離將軍府還有一條街位置，忽然有人閃身出來，攔住徐寧。
徐寧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擺出架勢，防備心十足。“哦哦，閣下可是有什麽事情麽？”
麵對徐寧的強自鎮定，那人眼神閃過不屑。抱拳道：“公子，在下乃是紫京城的使者，有要事找徐將軍。請問徐將軍的將軍府在何處？”
他找將軍府？朝廷來人？難道是天使？不對，天使應該知道將軍府在哪裏。那麽，他一定是朝廷的故交了？電光火石之間，徐寧推算出此人的來曆，心裏頓時安定了許多。“原來閣下找徐將軍啊。閣下一定去城外找過了？”
那人微微皺眉，對徐寧的囉嗦有些不滿，卻還是點點頭。有求於人的時候，態度一定要好。
“哈！邊塞和江南不同，和紫京城也不同。邊塞的將軍府是在城內的。不過，也是靠鬼方的方向。這樣吧，用嘴巴說，估計閣下可能記不住。不如我帶閣下去如何？”
真是雪中送炭！那人頓時對徐寧深有好感。覺得這是一個熱心的好人。
他卻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一身的綢緞，身上的氣質也是那種久居人上的氣勢。徐寧怎麽會理會他？
於是兩人就這麽來到將軍府門前。
將軍府氣勢一般，如果不是門口掛著的將軍府三個字，誰都可能誤會這不過是一個人丁興旺一些的大家族。若不是徐寧指著將軍府三個字介紹，那人說不定會惱羞成怒，捏死這個戲弄自己的小子！
然後下一刻，那人就真的有了捏死徐寧的心思。隻是他暫時不敢。
隻見徐寧剛指著匾額跟他說這就是將軍府，門口的四個衛兵已經齊齊抱拳道：“恭迎公子回府！”
徐寧一愣，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紫京城來客，這才說道：“兄台，不是我騙你，實在是世道有些混亂，我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那人嘴巴抽了抽，勉強道：“無妨。”
“嗬嗬，這位是京城來客，有要事求見徐將軍。諸位來個人通報一下唄。”徐寧有些羞赧，帶著一點不自信的語調跟四個衛兵說道。
那人帶著一絲不可思議望著徐寧。將軍府的公子，要見自己爹爹還要找人通報？這，這家教未免太嚴了。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擔憂，以及一絲讚賞。也不知他讚賞什麽，擔憂什麽。
將軍府並不大，衛兵進去不到一時三刻，徐太玄微微皺著眉跟著那衛兵出來了。
於情於理，若是真的是紫京城來的人，他都要出麵親自迎接。如果不是，那他就要親自拿下送往京城治罪！
可是，眼前這個人他確實是沒有認出來。
“本將軍徐太玄，閣下是……”徐太玄帶著一絲謹慎道。
那人卻不按照常理來自報家門，而是從腰帶中取出一個帛書來。雙手捧起，微微屈膝，示意徐太玄取用。
徐太玄微微沉吟，沒有按照大人物那般叫人先拿過來，省得中毒，而是直接示意兒子徐寧取了帛書給他。
展開帛書一看，卻是兩則訊息。
第一點，陛下已經同意李香君外嫁鬼方。第二點，鬼方踏入大衛國土，兵力八十萬。其中有三十萬是直接朝著墨風城來的。
“八十萬？”徐太玄緊皺眉頭，難以置信。
他看了使者一眼，道：“僅憑帛書，難以置信。不如請使者書房相談？”
他又看了一眼徐寧，卻淡淡的皺眉。“你自己去你的書房待著，沒事好好讀書！”
說罷，轉身就走。那使者也跟著走人，沒有理會徐寧。
這一下，徐寧頓時有些難受，失魂落魄那種。
他原本以為，自己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看父親的眼神，那意思分明怪他是一個惹禍精。時不時就招惹一些是非。
“難道我就是掃把星不成？”徐寧悶悶不樂，心中充斥不解，憤怒，以及委屈。而且這委屈還沒有地方說。
跟母親說？那下午說，晚上父親就知道了。說不得還會因為自己無理取鬧什麽的，再打自己一頓。跟奶奶說？得了，打擾祖母安寧，又是一頓揍。跟府中的下人說？好吧，難道我徐公子的日子過得太好，緋聞不夠多？
思來想去，莫名其妙的，徐寧竟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絕不會和將軍府有瓜葛，甚至於，沒有什麽朋友的“鐵麵人”，墨風城教諭曹毅。
“好吧，看來我人緣也不怎麽樣啊，竟然隻有一個黃毅老先生可以說話了！”徐寧自嘲了一句，也不打算去書房，更不打算和父親說一聲，轉身就走。
那四個衛兵就好像是鐵鑄的一般，紋絲不動。
教諭黃毅，住在東南大街。離將軍府挺遠的，但是，他日常是在一個天上居這裏喝茶清談。天上居就在官道附近，倒是很近。
徐寧很快就找到了天上居。一走進天上居，氣氛頓時變得不同。和天上居相比，外麵的世界充滿了汙濁，喧囂。這裏不但寧靜，幹淨清淨，而且充滿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息。一種，像是神仙一樣的氣息。
這裏沒有小二，隻有一間間的房間，每個房間都有銘牌，銘牌的名號不一樣，有春蘭居，有秋菊居，有梅花居等等。來天上居的人很自覺的找一個沒人的房間，然後在門口的牌子上寫上一個名號，有的直接寫名字，有的寫雅號，有的寫代號。但是不管是誰，走的時候一定會將房間的費用放在桌子上，至於多少錢，則早有價格掛在牆上。給的不夠，或者不肯給的，不是沒有。隻是，這樣的人，往往第二天就被大家嫌棄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裏雅致極了！不但名號雅致，房間雅致，就連店主人，也是不沾銅臭的雅致高人！
徐寧隨便看下，就看見了春蘭居上麵寫著黃毅的名字。這老小子或許是唯一一個將真名實姓寫上去的人了。
“篤篤篤！”徐寧來到春蘭居門前，輕輕的，有節奏的敲門。
門，很自然的就打開了。門口空無一人，顯然，這門根本沒有鎖。代表此間的主人，沒有什麽是不可對人言的。
大門洞開，黃毅正坐在桌子邊上，他麵前有一個茶盞，而對麵也有一個茶盞，隻是沒有人。
“來了，請坐。”黃毅頭也不抬，依舊仔細的在斟茶。
“先生大才！”徐寧幾乎當場被鎮住！這哪裏是人？這是神仙啊！竟然連自己會來找他都算到了！果然是飽讀詩書的雅致之士！他不由得深深的彎腰行禮。
黃毅的雙手幾不可查的頓了頓，然後將茶壺放下，淡淡的說道：“知道你會找我。卻不知道你找我什麽事情。”
徐寧不敢坐下，彎腰道：“先生大才，能夠算到小子來已經足夠驚為天人了。若是還能算到小子是什麽事情來的，那豈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