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道消息

徐寧要走,王博連忙攔住,對自己輕輕打了幾下,道:“都怪我,都怪我這張嘴。什麽話都往外麵說。賢弟,你這是怎麽了?尋常見你,總是開懷得很,今日怎麽這般的落寞?可否和為兄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一世人兩兄弟,隻要能幫你的,兄弟們絕不會推辭!”

徐寧見他眼神閃爍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冷笑著走回去,端了酒杯喝了口。“你這廝,不是好人。我來尋歡作樂,你卻來打聽我的隱私!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說是這麽說,卻再也沒有方才的劍拔弩張,有點像是朋友聚會的樣子了。

王博多精明?當即看出來,不由得大是快活!哈哈大笑道:“哈哈!說得好像你就是好人一樣的!都是兄弟,你帶兵玩樂的時候可從來不叫我!!”

朱文龍也叫道:“好了好了,說這幹什麽?都是兄弟!說起來,我倒是有個好玩的消息,關於李香君的。”

他故作神秘,頓時將王博等人的精神吸引過來。眾男子嘻嘻哈哈道:“好消息好消息!快說快說,可是那李香君吃虧了?果然就該吃虧,這小妞太過潑辣了一些,也不知道哪家男子要受苦了!”

徐寧心裏簡直跟吃了黃連一般!這吃苦的可不就是我麽?隻是到了這時候,這話是萬萬不能說了,否則又要被這班人取笑。隻好附和道:“快說快說,不是好消息當心老子的拳頭!”

朱文龍笑道:“可不是說了麽?”

他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這才緩緩說道:“這李香君近些年也算是聲名鵲起了。隻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何況是她一個女人?這不,鬼方的人聽說了李香君的名聲,放出話來,今年要想過一個好年,那就將李香君送過去,結為姻親。如此一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打來打去了。”

這話一出,全場安靜。根本沒有朱文龍預料中的熱鬧。他不由得不知所措,頓時沉默下來,什麽都不敢說。

良久,王博冷笑道:“好一個姻親。他以為,我大衛不是他的對手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香君再潑辣,再爛,那也是我大衛的女子。肉要爛也是爛在鍋裏!哪裏輪得到他們?想得真美!”

酒席中有個抑鬱氣息極重的男子,從入場就一直沒有說話,聞言歎息一聲說道:“怕隻怕,朝中的各位大人卻以為是小事。一個女子,換一個安穩江山,何樂而不為?”

徐寧心中也是不爽。自己婆娘雖然不好,那也是自己的事情。怎麽還有人來搶奪了??這叫什麽事情?他也說道:“陛下曾經誇讚李香君,乃是今日花木蘭,總不至於將她送出去?”

這話王博卻不同意。他搖頭道:“徐兄弟,你果然是老實人。不知道這裏麵的齷齪!以陛下的品性,若是鬼方能夠說到做到,不要說區區李香君,便是他親生女兒也是願意的。怕隻怕,鬼方說話不算話啊!”

眾人頓時沉默下來。他們都很清楚,陛下登基的時候還算是英明神武。過了幾年安穩的生活,確實已經變了,不是當年那個可親可敬的大王了。

一時間,酒席的氣氛再次變得沉默起來。

各人心中鬱悶,舉起酒杯就喝了幾口。好長時間不說話。還是那些小娘機靈。見氣氛不對,就有小娘站出來說道:“諸位公子,你們說的國家大事我們不懂的。但是,我墨風城,文有王大人,武有徐將軍,怕什麽了?就算是再給鬼方十年二十年,我墨風也不可能被破的!”

眾人臉色都輕鬆了一些,唯有那抑鬱男子卻說道:“你知道什麽了?陛下武將出身,對武將原本就防得厲害。墨風開始的時候確實有五十萬大軍,不要說防守,便是打出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朝廷以和為貴,隻許防守不許打出去。打來打去,損失了將近二十萬人馬,朝廷卻連一個人都沒有補充過來。不要說十年八年,再有兩年,咱們墨風守不守得住都兩說!”

眾人一想,還真是這麽個情況,不由得更加難受,這酒水化作愁腸,苦不堪言。

徐寧驚異不已,站起來道:“這位兄台見識了得,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徐寧有禮了!”

他以為能夠參加這種聚會的起碼也是裨將的子侄。再加上此人對朝廷諸公看得極準,不由得起了敬意。

王博哈哈大笑,大為得意。“徐兄錯了。這位乃是我門下的張先生,乃是江南人士,家中世代讀書,胸中有百萬兵哩!”

徐寧悶哼一聲,心中頗為氣惱。這些人,寧願做一個公子哥的門客,也不願意去將軍府效力。文武之間的溝壑已經大到這種程度了?要知道,大衛立國才八十年而已!

“原來如此!見笑!”

徐寧舉杯喝了一口,算是敬酒,就打算坐下來了。

那男子斜視一眼徐寧,冷笑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江南離家的離文苑。沒有多少本事。隻是我這雙眼睛還算是沒瞎!”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言語刻薄起來。“不要以為大衛都是被那些諸公敗壞的!大衛有今天,你們武官至少有一半的責任!文恬武嬉!作為邊塞的守將,整日裏隻知道撈錢,等到打仗的時候就龜縮不出,這就是你們的精忠報國?”

在座的可不僅僅隻有徐寧一個武官出身,還有城門將的兒子,還有一些武夫打扮,不知道是哪家武官的子侄。離文苑一番話,頓時惹惱了眾人。

有男子昂然道:“離文苑先生這話倒是有意思。朝廷不給錢,難道叫邊關的好漢吃土不成?朝廷不給兵,難道請大將軍自己生一堆的兵馬出來不成?”

這話幾乎在打臉,用的還是離文苑前麵說的話。十分的不客氣。隻是,離文苑乃是王博的門客,打臉,也是打他的臉。王博不好跟這些武夫計較,便看了徐寧一眼,低頭不說話。那臉色幾乎能夠滴下水來!

徐寧站起來道:“這位兄弟,你且坐下,不要動怒。那些安坐家中的讀書人,哪裏知道我們這些武人的辛苦?說不定,就連王太守殫思竭慮為國謀劃,在他們眼裏也不過是營營苟且之輩呢!”

他既為武夫說了話,又將王太守這個文官拉入陣營。這時候離文苑要是還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就會群起而攻,便是王博也保不住他!

“這世上的事情,從來不是一個人能夠做成的!墨風能夠有今天,是諸位軍中好漢搏命,諸位大人殫思竭慮爭取來的。而不是誇誇其談嚇住鬼方得來的。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咱們文武子弟,都是奉旨行事。若是說責任,難道離文苑先生不該說說陛下麽?”

離文苑勃然大怒,紅著眼睛說道:“徐家要造反麽?無君無父到這種地步?”

徐寧昂然說道:“吃多少飯,做多少事。就目前來說,不管是王太守還是我爹,還有那些無數的小吏和官兵都是盡力了的。最起碼,鬼方膽敢找陛下要李香君,卻絕不敢找我們墨風要李香君!我墨風,盡忠報國,不要說李香君這等,便是在座的女子,也容不得他們踐踏!這一點來說,離文苑先生你以為如何?”

離文苑沉默下來,這話刺痛了他的心。“但願來日鬼方大軍來襲,諸位還記得今日,還能盡忠報國!”

此言一出,頓時滿座皆驚!

王博站起來,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冷汗。他現在也不自信了,若是這離文苑真的是江南子弟,真的是自己的門客,為何很多話語自己不知道,有些消息自己也不清楚?

“先生,王某對先生不薄。若是有什麽消息,還請先生告知!”

離文苑正兒八經的還禮,然後正襟危坐道:“公子說笑了。小人身為門客,哪裏敢欺瞞公子了?隻是,這個消息小人也不知道真假。乃是上午小人去買文房四寶的時候,偶然聽說的。”

他想了想,想起來原話,這才說道:“在聚寶齋,有一青衣男子和一灰衣頭陀,兩人說起鬼方事。那頭陀說,鬼方要李香君隻是一個借口,鬼方的大軍早就集結完畢,隻要半個月沒有消息,他們就大軍南下了。首當其衝,還是墨風!”

“怎麽會這麽早……”王博目瞪口呆,失魂落魄。眾人也是沉默不語。心情低落。

鬼方年年都會入侵,小規模的練兵更是從未停止。隻是,往常來說,過冬和開春的時候會長時間的停戰。按照往年的時間,起碼也是三月杏林大會開過以後再說。現在才青鳥節過後不久。二月二十,再過半個月也就是三月初七,怎麽就動手了呢?

離文苑歎息一聲說道:“這消息,小人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備戰還是要備戰的。隻是,朝中的大人固然被李香君的消息迷惑了,墨風不也是如此?今時今日,墨風的武備還是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