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得償所願
天色很快就亮了起來，楚斐、岡坎、賀北山三人離開了一些距離，因為一隊穿著明亮盔甲的乾國邊軍已經列隊跑了出來，他們為避免誤會隻能帶著兵器盔甲先行遠離，不過也沒有走的太遠，而是看著賀雲乞跟著蘇長晟把人都帶了進去。
“走吧，咱們回寨子。”
看著人都進去了，楚斐帶著二人便開始回返，他們也需要回楚寨然後再帶著眾人過來。
時間就在趕路中度過，一路也再沒有什麽事情發生，等到他們回了寨子，然後跟楚歌一起給兄弟們分了這些年攢下的財物後，就帶著願意回到乾國的二百多兄弟還有一些家眷，拉著東西趕往忠武關。
楚寨原本有十三個寨主，包括楚歌和魯成，還有賀家兄弟的父親賀酒在內都是曾經的乾軍，一些是驍果一些是普通的府兵，當初他們三十七人隻有這十三人躲過草原各部的捕殺逃到了這裏。
後來他們以武藝最好的楚歌為首，收攏當年的北征敗軍以及流落在商路的乾國人，建立了最初的楚寨，憑借十三人一條心的拚搏，殺出了楚寨的名聲。但而今的楚斐來到這裏的那一年，他們遭到了一次圍殺，十三個寨主隻剩下了五個。
隨後雖然又迅速再度恢複到如今的狀態，但已經並非全部都是乾國人了，所以很多兄弟選擇了留下。不過楚歌也給他們都安排好了，他們離高倉國這麽近，當然是有一些關係的，那些兄弟都被高倉國接納了，一些不願意的也被介紹去了其他相熟的馬匪那裏，或者自己找地方換個活法去了。
楚寨在這一天徹底消失在了商路上。
從離開到再次回到忠武關，楚斐用了二十六天，這二十六天他看著這些人的表情和情緒逐漸的變化著，從最初聽到可以回家的欣喜激動、不可置信，到後來對他們將放棄這自己打拚出來的一切的不舍和惆悵，兄弟離別時的把酒高歌淚灑滿襟，到今日楚歌的兩鬢竟然有了些許白發。
情緒的起落耗盡了這些人的心力，他們現在隻是一群期盼著快些回到家鄉的遊子，不再是笑傲商路的楚寨馬匪。
楚斐和賀家兄弟，還有一些年輕的小輩們是沒有這種感覺的，或者說對這些小輩們來說他們並不是回家了，而是家沒了，甚至他們還可能要麵對很多無比陌生的家人，所以他們其實是更加頹喪和不知所措的那群人。
所幸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受到來自綦國的報複，反而一路都有相熟的國家軍隊或者馬匪們送行，這就是楚歌以及楚寨二十年在商路積攢下來的名聲和人脈。
當然也會有仇家在虎視眈眈，但是他們並沒有合適的機會，而且這個時候的楚寨眾人也不是好惹的，想要阻止他們歸家之路的人，要有接受好暴風驟雨一般狂暴攻擊的準備。
“請隨我來。”
這次到達忠武關的時候是正午，所以他們不需要再等待，楚斐打馬走到檢查過往商旅的乾國邊軍身前，遞出了蘇長晟的腰牌，便被人引著向忠武關內走去。
此時天氣已經暖和許多了，商隊也多了起來，不再是那日一樣隻有他們同行那些人進入，再就半天不見人的蹤影，反而是人來人往的，過往商旅也都看著這個不用搜查直接放行的奇怪隊伍，各自議論著走開。甚至有認識楚寨眾人的還打了一個招呼，納悶這些家夥怎麽到了這來。
“你們的人在關內等著你們，現在請你們卸下盔甲，武器和其他物品你們都可以帶走。”
忠武關隻是一座關隘要塞，隻有邊軍居住，是沒有居民的，而是在關內數裏有一座市集和鎮子。本來楚斐他們還以為會被留在這裏等到事情有明確的結果，卻不想見到當初跟在蘇長晟身邊的一名護衛之後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而這顯然是蘇長晟特意安排好的，否則他們這些持兵帶甲，而且還是多年悍匪的家夥怎麽也不會這麽輕易就放出去，這是存在很大隱患的。畢竟他們即便卸了甲也是有很強戰鬥力的，在這裏分出一個營房來更好看管他們其實是個更好的選擇，因為這裏有三萬邊軍，不怕他們起幺蛾子。
所以楚斐心中對蘇長晟更加心懷感激，這已經超出交易的範疇，而是蘇長晟的又一個善意的舉動。畢竟誰也不願意被人看管著生活一段時間不是。
“多謝！”
楚斐客氣道謝之後，脫下了自己的甲胄，其他人也是如此，都將甲胄堆到了一旁。
“客氣了，隻不過是辦好家主交代的事而已。”
那人回了一禮，他知道自家家主蘇長晟很看重這個年輕人，所以也十分客氣。
“楚伯父、七郎，你們可算是來了啊！”
賀雲乞和蒙克瑞德二人就等在忠武關內側的關門外，見到他們總算是來了之後，興奮的迎了上來，他們這五六天天天往這跑，可是急壞了。
“嗬嗬！終於又回到乾國啦！”
楚歌先是笑著看了一眼四周，這裏其實並沒有跟外麵有太大變化的環境，但在他的眼中卻是那麽的親切與久違，其他幾位寨主和大部分兄弟也都是如此。
之前他們也不是無法回到乾國，事實上一些最早的兄弟有了足夠的財富之後早就已經回來了，隻不過剩下這些執拗的。他們是曾為了乾國搏命廝殺的，是有著不俗戰功的，他們憑什麽還需要改頭換姓的回來，連自己都做不了？他們不甘啊！
就連這兩年開始找人打通關係都是楚歌幾人看著自己和兄弟們都年歲不小了才做的妥協，可就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寧願花費大量的錢財讓自己用自己的名字回去，而不是改頭換姓。
不然他們這二十多年在商路白白折騰了？連一點人脈關係都沒有？他們想的話，從很多國家都能弄到一個合適的身份回到乾國，說到底隻是不想放下曾經的驕傲而已。
“兄弟們，我們回家啦。”
楚歌的眼裏有了淚，他的話也不是對身邊的人說的，而是走到了一個墊著厚厚毛皮的馬車上，對著車上的一個個小箱子說的。那輛車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那裏裝著戰死地幾位寨主，以及當初他們逃亡時被殺後，所有能夠帶走的兄弟的骨灰，還有第一批跟著他們在商路拚搏的兄弟們的骨灰。
“恭迎父親和諸位叔伯歸家！”
賀家兄弟更是跪在了地上，因為那裏有他們的父親，楚斐亦然，因為那裏都是他的叔伯。其他人亦然，那裏曾是他們並肩廝殺的兄弟。水帶中的烈酒灑滿了身前的土地，馥鬱的酒香彌漫開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
片刻之後，楚斐看著情緒激動地一眾人說道，他們已經有些耽誤商旅的進出了。要不是蘇長晟的那名護衛站在那裏，說不定邊軍早就過來趕人了。
“我在前麵慶朗鎮租了幾個大宅，咱們先過去再說吧。”
賀雲乞也及時附和道，他也起了身，抹去了淚水。
“好，走！走！”
楚歌等人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快速抹了一把臉，收拾心情後，在賀雲乞二人的引路下去往慶朗鎮。
慶朗鎮就是忠武關的附屬城鎮，最初就是一個大型的交易集市，後來隨著商路的繁華才修起了一座小城，城東依然是大型的集市，其他地方則與正常的城鎮一樣，如今也有三萬左右的居民常住定居。
賀雲乞他們進來之後第一時間就買了宅子，供兄弟們療傷、居住。因為這裏鄰近邊境和商路，不僅有時會被軍中征調，而且平時也有不少武人和商人受傷。所以這裏善於處理外傷的醫師不僅多，而且醫術也好，兄弟們的身體都基本沒什麽問題了。而且不論是他們還是家眷們也都調養的麵色更加紅潤了，身體也圓潤了一些，不再顯得瘦削。
而且他們租住的宅子就在醫館旁，倒也方便上藥。楚寨一行人來了之後也就在這裏住了下來，而且這一住就又是一個半月，才終於等來了想要的結果。
還是那個蘇長晟的護衛過來處理的，不過多了兩名隨行的文吏，一名兵部一名戶部，都是尋常文吏，堪堪入得官身的那種。
接下來就是對照著楚歌等人曾經在兵部的名冊重新登記在冊，楚斐等人則是正式冊立乾國戶籍，因為人多，倒也很是忙碌了幾天。
說起來他們這些人當初倒也沒有被苛待，曾經都按照戰死了給予過撫恤，像楚歌曾是驍果軍果毅都尉，雖然沒有爵位但還是有勳官的，北征後都被給了他的長子楚瀚了，而今更是又給了他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武散官。
但如果當時他們回來的話，就沒有這個待遇了，畢竟時間間隔太長沒有歸營，即便不被當成逃兵斬了，這一應的撫恤和官職也都是會被收回的，而不是現在這樣。
而且他們這些人願意從軍的還可以繼續被安排到軍中，不願意的則在兵部去籍，轉到戶部登記後就可以帶著武勳回家去了。這就是蘇長晟出力的結果了，使得這群人終於得償所願。是夜，所有人酩酊大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遍了半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