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麟舞陽
月下的人影多顯得紛亂,牛魁帶著護衛們護著沒有來的及離開的商隊眾人,看著不遠處的廝殺,倒也還安全。除了一半個見財起意的人殺了過來,大部分的鐵家軍此刻都在追擊著楚斐以及更遠處的蘇長晟等人,還沒顧得上他們。
不過那些人是否能夠殺了楚斐和蘇長晟,大概都不會忘了身後的這塊肥肉,所以包括牛魁在內的人都在下一刻從商隊的東西中帶上了自己能帶走的,然後各自離去。他們中大多數會隱姓埋名,擺脫過去過完下半輩子,那些護衛們也大概不會再從事這一個行當。
當鐵家軍二百多人出現的一刻,視乎就已經注定了這些。
也不是這些護衛們不盡職,隻是已經損失過一半人手的他們,並不會再參與到這樣一場沒有勝算的戰鬥。還是那句話,誰都希望自己能活著。他們也是人,而且隻是拿錢幹活的護衛,而不是誰豢養的死士。
所以此刻沒有人去指責任何人,也沒有人故作高尚不動那些財物,更沒有人埋怨楚斐等人,因為這已經沒有了意義。他們沒有操著兵戈對向這些同行數日的人,已然算是不錯了。
這樣的故事總是在商路上發生著,或許他們還是幸運的,畢竟沒有丟了命,而且能得到他們可能一生都得不到的財富。因為他們大多數不過是別人的家仆、奴隸,好些的也不過是些想要擺脫貧困多賺些工錢的平民百姓,哪怕一個金餅子對他們也是一筆巨款了。
牛魁帶著他的那些嫡係的兄弟是最後離開的,他們已然盡了自己最後的職責,而且他走時砍開了關著那些女奴的馬車和鎖鏈,至於她們能不能逃走,能不能活下去,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他更沒有想著去幫楚斐等人,因為那與他無關。他可以他日再見時請楚斐喝上一杯,但卻不會為他賣了命,他們交情沒到那個地步,所以他也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道了一聲保重後就向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所以即便他們相識很久,他也隻是個熟人,而有些人是兄弟。
“七郎!接著你的槊!”
鏖戰數合,就連楚斐都已經掛了彩,十六兄弟更是有一半麵色慘白,身受重傷,或許下一刻就會有人戰死,但他們沒有一人退卻,仍舊拚命揮舞著刀劍,甚至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下殺向同伴的兵器。
而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大吼聲傳入楚斐耳中,接著三道熟悉的身影從右側逐漸出現在他們眼中,當空更是飛來一杆狂槊。
月影半斜三騎至,狂槊飛擲青麟吼。
要說這青麟舞陽槊乃是用寨子裏的岩隕鐵以及真正的隕鐵加上普通鐵料百煉而成,槊刃長達九十厘米左右,宛若一把巨大的八麵劍,上端有收腰的那種。
隻不過它不是八麵而是四個瓦麵,因為它高高起瘠,刃寬有九公分左右,瘠厚也有八公分左右,像是個四棱的一樣。但是收腰處向上槊瘠也同樣收了一些,使得前部在不損失破甲能力之外槊刃能夠更加鋒銳。而且起瘠部分開了一道淺槽,槽內錯金,以區分正側兩麵。
連杆處則被楚斐弄了一個類似遊龍劍劍柄處團龍一樣的槍錘,莖部有六厘米粗細,上莖四隻連槊刃、下莖八隻連接槊杆、再加上團成直徑十厘米左右滾圓槍錘的九隻,共計二十一隻主殺伐的青麟獸替代了原本的龍紋。
再下去是略比莖粗的七厘米長六麵莖箍將槊杆與上端連接的更加牢固。然後是五厘米左右粗細的槊杆,長有三米多,隻不過有六十多厘米是一直連接到槊頭下方近半和整個四十多厘米的莖部,露在外麵的不過兩米三四長,而且上端三十公分有三縷細鐵纏繞盤旋,以擋刀兵,加固槊杆。
槊尾則是半米左右長、最粗有不到七厘米的尾鐏,像是一個倒置的長頸瓶,其上仍有六隻形態各異玩耍著的青麟獸雕刻,鐏上兩把有一銅環莖箍,那裏就是最適合單手把持馬戰衝鋒的位置。
這杆槊是楚斐紀念自己前世二十七年的生命所鑄,用了四年多的時間,廢了十數槊頭槊杆才製成這麽一杆的。而且他是鍛造時鏤刻了槍錘的,當時也吹氣嚐試,是可以像遊龍劍一樣發出輕吟呼嘯聲的,但裝杆成品後卻再也沒有聽到過。
此刻隨著賀北山全力的投擲,這種呼嘯聲再度出現,而且低沉似猛獸嗚咽,顯然是成功了的,隻是他平時使用時達不到發出聲音的力道而已。
不過此刻他雖然驚喜聽到了這種聲音,但也來不及顧及這些,甚至壓下了賀北山、賀雲乞、蒙克瑞德三人趕來的感動和喜悅,而是直奔穿過兩名敵騎後插入地麵的長槊而去。沒有趁手的兵器,尤其是這般馬上作戰利器的長兵,他可是難受壞了。
“哈哈!來得正好,你小子給我受死!”
握上槊杆的那一刻,楚斐興奮了,一聲大吼後拔出長槊拍砸開兩側敵騎,直奔那持鐵矛的人殺去。
這短短時間著實給他鬱悶壞了,那人一杆鐵矛就隻是纏著他,而且怕他故技重施還拉來兩人配合自己,把他壓製夠嗆。此刻雙目圓瞪,麵上帶著曆笑,狂暴的攻了過去。那是蛟龍入海猛虎歸林一般的暢爽,也是那般勢不可擋,興奮之下甚至第一次使得這杆槊發出低吼。
“爽!”
罔顧了什麽技法、也不管什麽適當的勁力,此時的楚斐就是雙手持著青麟舞陽槊猛拍狠砸,砸的那人一杆鐵矛都微微彎曲,雙手虎口開裂,鮮血淋漓。
而三騎援軍這時也殺了過來,擋在十六兄弟身前,各立一方皆顯萬夫不當之勇。賀雲乞沉銀大戟、賀北山墨色重镋,那是勾拉拍砸,凶悍狂猛。蒙克瑞德左手雪淵刀劈斬不斷,右手白鸞刀化作長矛,突刺點殺,解了十六兄弟力竭重傷後的窘境。
“住手!”
楚斐突然一聲暴喝震懾當場,那黑臉男子已然矛斷,更被楚斐一槊紮穿了琵琶骨,斜挑在半空。
場麵很快靜了下來,兩方的人都停了下來,然後各退一邊,隔著數步對峙。
“求你放過我家少主一馬,我們即刻退走,不然我等拚著全死在這裏,也要拖你們一起。”
那人並沒有死,這是大家都能分辨的出來的,所以很快對麵就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出列對楚斐說道,雖然話中有威脅之意,但他跪在了地上。
“求你放過我家少主一命!”
披著精良盔甲的人僅剩不足三十個,他們在這一刻全部下馬,跪向了楚斐這個前一刻還在與他們激烈廝殺的人,隻為換那人一命。
“你就是鐵戩吧?你有一群不錯的手下,但是他們沒有一個合格的少主。”
楚斐看了一眼那群人,然後揮手示意自家兄弟們先走後,淡漠對仍舊被他挑著的人說道。
“是殺是剮來個痛快,何必辱我。我承認我不是你得對手,功夫不如人我認了,中了你的計,我也認了。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羞辱我。”
鐵戩眉頭蹙著,大概是痛的,但卻也沒有表現的太過痛苦,沒有嘶吼沒有哀嚎,隻是冷聲反斥著楚斐。
“想報仇沒有錯,但今天他們又少了一半,再來幾次,即便你成功了,拉起了一支足夠報仇的人馬,但是他們這些跟你一起活下來的兄弟還能剩下幾個?在我看來你的選擇還不如那個丫頭。”
楚斐搖頭輕笑一聲,然後把鐵戩甩離了槊首,打馬退去。他沒有再理會這些人,雖然沒想到此番會是以這種方式結束,但結果還是很好的,最起碼他的兄弟們幸運的沒有人戰死。
這真的也隻是幸運而已,這一仗,打的他也很累了,賀北山他們三人再晚來一會的話,估計他都快承受不住,難以招架了。最後也不過是硬生生提起的一股瘋狂帶來的勁力罷了,他甚至有些透支了。
雖然他不喜歡鐵戩,但這個人確實是他出道以來遇見最厲害的對手,手下武藝不比他爹楚歌差。當然賀家兄弟也都有這個水平的實力,但他們從沒有打到這種程度過,僅僅是日常切磋而已,沒了其中那凜冽的殺機。
“多謝了,夥計。”
楚斐一邊策馬飛奔,一麵對著手裏的青麟舞陽槊淺笑,那抹流轉在槊尖的一縷月光仿佛在雀躍舞動著,似乎直到今天他才得到了真正的青麟舞陽槊。
會發出獸吼的青麟錘,會舞動光芒的舞陽槊,合在一起才是青麟舞陽,哪怕此刻美中不足的用殘月代替了豔陽,但也別添了一抹柔和的溫情。仿佛此刻的青麟舞陽槊不再是一杆冷冰冰的金屬兵器,而是跟那些兄弟一樣是他最親密無間的夥伴。跳動的月光,便是它與自己並肩作戰後的雀躍和欣喜。
“嗚嗚~吼~~”
夜晚的涼風突兀的襲來,但是這一刻卻不再是冰冷的,它仿佛是特意帶著青麟舞陽槊的回應而來,像是在說‘你跟我客氣個屁啊’。楚斐洋溢著笑容,疲憊都稍緩了些許。
“也謝謝你了。”
於是騎著的戰馬也跟著一起洋溢了起來,快活的步伐怎麽看怎麽雀躍,還有些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