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下雨了

這事情倒也稀奇,而且穿過來的瘋子K莫名其妙成了玩家十三金。他倒是個灑脫性子,也多虧他灑脫,自個兒在拱橋上玩起來了,否則許鳶也不能等到顧川醒來。

“也許他是是故意的。”聽聞是瘋子K這樣做,許鳶才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顧川的表情一時玩味。但是空穴來風的猜測無人可以證實。

許鳶笑道:“怎麽會是故意的呢?我和他的關係本來就是敵對,我可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救我。而且他的樣子不像是故意的,分明就是自己玩上癮了。”

顧川也笑了,不說話。默了會,才起身出門。很多事情不必再說,說多是錯的。許鳶不相信,於他而言是件好事情。

現在他們當務之急,是尋找瘋子,然後通過他的口找到那個叫做陳羽的玩家。走了兩步,許鳶突然又停下。

“我忘記了,他曾經說那個陳羽掉下拱橋,估摸著已經被河水衝走,要麽就是死了。”

這消息可不是什麽好消息,顧川頓住步子。還沒有找到玩家玩家就死在河水裏,對於公司來說,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所以,我們不如直接去河裏打撈屍首。”許鳶如是建議。

顧川眉頭擰起,鮮見這樣陰鬱的神色。許鳶覺察不對勁,疑惑道:“怎麽了?”他會不會有事情瞞著自己?

顧川沉聲道:“你知道陳羽是誰嗎?”

冷不丁的一個問題,許鳶眉心突兀一跳。直覺讓她莫名心慌。“她不僅僅是普通玩家?”

“她其實……是我叔叔的女兒,你見過。在商店裏。”

?!那可更不好了,即便是普通的玩家死了,他叔叔也是要坐牢的,而且因為背負經濟官司,指不定會判什麽刑法。當然,如果手腕可以的話,可以把受害人無聲無息做了。

顯見得不是什麽好主意。

“叔叔到底是個商人,若換了別人,他會毫不猶豫地抹殺一切證據。對於自己的親女兒,叔叔不一定下的了手。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退無可退的時候,必要的犧牲他還是會權衡的。”

許鳶想起來了,當初顧川帶她去商店裏購買裝備,曾撞見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一身黑色洋裙,高跟鞋登登作響,一副倨傲的樣子。

難怪她認得顧川,原來是公司總裁的女兒,實打實的公主。也難怪這麽多區域相繼出現問題,隻有這個區域的玩家受到如此高度的關注。

顧川很在乎她,所以才親自進來救人?許鳶得知他們的關係,不知道怎麽如鯁在喉似的不舒服。可是她沒有問出口。

他對她,應該足夠坦誠了吧,她有什麽理由去懷疑。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站在荒涼的不夜城內,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陰風呼呼刮著,吹拂顧川的發和衣角。深色的月光下,這個男人的背影格外寂寥,似乎藏著比她所知道的更多的秘密。

許鳶看得出神,顧川回過頭:“怎麽了?一直不說話?”

她本想說點什麽,可是不知道怎麽開口,扁了扁小嘴:“隻是莫名有壓力而已。”

顧川輕輕笑了笑:“生死由命,不是嗎?救得便救,救不得就算了。何況這款遊戲出現問題時,叔叔采取過緊急措施,無論如何,賠償和賠本是一定的。”

“怪也怪它太智能了。”這種不可抗力的變化也很有研究價值。這麽想,倒是一把雙刃劍。

顧川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有時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果所有玩家安然無恙退出,叔叔自然有辦法去開發。”

商人就是商人,不論如何都有能力從糟糕的事情中發現商機。

舒了口氣,許鳶伸伸懶腰:“還是快點去找人吧。”隻是想到為了和那些怪物融為一體,不得不把惡心的髒水往自己身上潑,許鳶表示很鬱悶。

“走。”顧川對這點似乎毫不在意,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教養問題,衣品和氣質都是天生的,與他在意或者不在意是兩碼事。

兩人循著原路返回,那還在休息的馬兒不得閑,被顧川拉了過來。他往身上潑了許多髒水,等到最後才苦了臉:“的確不是什麽令人覺得好玩的事情。”

任誰身上臭臭的都很難心安理得,許鳶假裝不知道的樣子,先上馬,顧川緊隨其後。現在都很臭,誰也笑話不得誰。

馬蹄高揚,一聲長嘶劃破暗夜,顧川狠狠一拍馬屁股,馬兒便開始狂奔。

從離開拱橋到現在,已經耽擱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瘋子怎麽樣了。他身上也是很臭的,應該沒有被僵屍吃掉吧?

心裏這麽想,還是要快一點兒找到他。

本來不夜城沒有這麽嚴寒,可是坐在馬背上疾馳,冷空氣立刻如刀一樣割來,先時顧川幫著抵擋了許多,許鳶不覺有什麽,現在他不好意思讓她抱了,冷風無孔不入,吹得許鳶臉色發青。

他們一路狂奔,偶爾能瞧見幾個飄**的掉隊的僵屍,再多的應當都聚集在拱橋外。

果不其然,越跑,僵屍越多。隻是原先安靜的城市突然熱鬧了起來。到處都可以聽到嗩呐鑼鼓和歡聲笑語。

那笑聲並非人類發出來的,而是鬼怪特有的桀桀聲。似笑似哭,或高或低,分開聽如同隅隅私語,合並如百鬼哭墳,令人莫名膽寒。

“這是辦喪事還是慶祝呢?”許鳶聽得發毛,本就冷的身體更冷了。

顧川道:“已經如此還有什麽喪事可以辦的。這樣熱鬧,可見是遇到了什麽喜事。”

說到喜事,他們本來也有喜事,卻不能辦。注定有一個人無法出去,依照顧川的性格,若是非要把她送出來,自己去承擔這無邊的黑暗怎麽辦?

雖說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想,可容不得許鳶不考慮。她必須要想個辦法讓顧川同意成婚才行。

“到了。”顧川淡淡的嗓音拉回許鳶邈遠的思緒。

許鳶極目而視,不遠處竟然圍成了一個圈子。中間那興高采烈舞蹈的人,不是瘋子K又是誰?

因為坐在馬上的緣故,許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圓圈裏的場景。瘋子K身上依然很髒很黑,可他笑得格外燦爛,甚至帶領那些僵屍一起跳舞,好好的一出恐怖片硬生生被他改成了喜劇片。

許鳶忍不住咯咯笑出聲:“還擔心他,他倒是個能耐的。”

也虧得他腦子有毛病,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笑得如此開懷。

“傻人有傻福。”顧川也笑了,“他先前的不快活,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當然是不自由。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不自由,毋寧死。試問哪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願意像個傀儡一樣,每天都被困在瘋人院裏,隻是為了配合玩家玩遊戲。”

顧川的目光亮了亮,低頭看著許鳶。突然的目光讓許鳶臉頰微微發燙:“怎麽了?我說錯了嗎?”

搖搖頭,顧川眉眼攢動笑意:“沒有。我隻是覺得你變了很多。”

從一個自私的人變成了一個懂得換位思考的人。

許鳶聳聳肩:“我的確是變了,以前的我絕不會進來蹚這趟渾水。”

他們的前方,瘋子K的笑聲隔著很遠都能聽到。有些地方,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許鳶看了一會,驀然躍下馬背。顧川沒有拉住她,疑惑道:“去哪裏?”

許鳶轉身,仰起頭。她狡黠一笑,露出兩顆虎牙:“他這樣開心,看得我很不快活。我得去跟他交流交流。”

發現顧川也要下馬,許鳶急急抵住他:”慢著你,萬一我們有危險,你可得照料著。”

許鳶向前走了兩步,顧川本還想拉回她的手在空中晾了晾,還是放下。隻是他策馬又往前走了兩步,方便接近那個圈子。

許鳶賊兮兮地鑽進包圍圈。因為那圈僵屍在跳舞,縫隙比較大,很快許鳶就擠到瘋子K身邊。瘋子瞧見她,眉毛微挑:“你怎麽回來了?”

看樣子不歡迎她嘛。許鳶一邊按照他吹打的節奏扭動腰肢,舞動手腳,一麵壓低聲音道:“你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吹拉彈唱?你的未婚妻都掉進臭水溝了。”

“那個女人我正臉都沒看幾遍,大概是個很醜的。我從來不把這種沒有半點藝術美感的女人當成獵物。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瘋子K說得瀟灑,許鳶不樂意了:“她可是見一眼都要被勾魂的大美人,則怎麽就不好看了?”

瘋子K不說話,繼續吹他的嗩呐。

許鳶必須撬開他的嘴,於是停下來,叉腰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情況多嚴重?你找不到你的小嬌妻,任務無法完成,他和你都得困在這個不夜城裏。”

這回瘋子K終於停下動作。許鳶以為他回心轉意,豈料他突然正兒八經問她:“出不去又怎樣?這裏到處都是藝術的氣息,我還沒有待夠,為何要走?”

噗。許鳶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難道喜歡這樣惡心的地方?

她還沒有從這樣的回複中回神,一滴冰涼突然落到了臉上。許鳶一愣,摸了摸臉頰,居然是熟悉的雨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