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拯救

這個點，通常沒有人了。許鳶才遇到鬼打牆，這聲音讓她很是發毛。許鳶還沒有回頭，那聲音已經近在咫尺。它似乎刻意要嚇許鳶一樣。

“許小姐，您怎麽在這裏？”淡淡的一聲嚇得許鳶叫起來。可是等她冷靜下來，發現這聲音格外熟悉。許鳶僵硬地轉頭，看見金叔怔住的表情。

她的失態令金叔不解，那一刻，許鳶才真真切切覺得腳軟了。“鬼、鬼打牆……”許鳶上下嘴唇漏風，話好似飄在空氣裏，時不時顫一下。

金叔左右看了看，很正常的一個樓道，不知道她的擔憂從何而來。他頷首道：“許小姐，您太累了，夜裏冷，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許鳶身體裏一根弦緊繃起來，眼睛微微瞪大：“不，不……顧川在哪裏？他怎麽還沒有回來？”直覺告訴她，不對勁。總有哪裏不對勁。

金叔道：“許小姐，如果您病情加重了，先生回來會怪我的。有事情，先回病房再說。”

許鳶抓住他的肩膀，盯著他：“不，你先給顧川打電話。快。我沒事的，穿的是顧川給我的衣服，哪怕現在跑到大街上也沒關係。”

她不聽勸，匆匆下樓。這一回正常了，一下子就來到一樓。一樓比之二三層稍微亮堂一點，可能是為了方便大家進進出出的緣故。

左右也沒什麽人。

金叔追了下來，著急道：“許小姐，您先不要擔心。我現在就給先生打電話。”他掏出手機，許鳶摒息聽著，聽到的確是“嘟嘟”的忙音。

金叔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顧川很少不接他的電話，更別說一次兩次三次不接。他調成鬧鈴模式，方便自己及時接收顧川的消息。

“許小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許鳶四顧，周遭燈火幽微，這種氛圍和白日裏完全不同。她理了理思緒，聲音有些發抖：“我不確定……因為我剛才在藥房裏看到了、看到了一個頭長在腳下麵的……”

許鳶不想說出那一個字。因為它比喪屍更讓她覺得害怕。鬼是有異能的，喪屍隻是蠻力。但是理論上不可能有鬼，即便是屍體覺醒了，也隻可能變成喪屍。

許鳶回頭，對上金叔探尋的目光：“或許今晚，所有的屍體都將擁有意識。也就是說這個空間的所有生命體，都會擁有自己的意識，扮演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

“我們要快點出去。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要去找顧川。”這是許鳶最後的結論。許鳶跑出醫院，金叔也急急出去取車。

整個醫院雖然燈火通明，卻有一絲詭譎的幽深的感覺。許鳶從來沒有覺得醫院這樣可怕。比以前的天堂瘋人院更可怕。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幕，此際星子四垂，圓潤如世上最漂亮的珍珠寶石。那樣美的景色，因為美麗得近乎夢幻，反而讓人覺得不真實。明明是不真實的世界，又因為這一場變異，顯得無比荒誕。

金叔把車子開過來，許鳶坐進去，淡淡道：“金叔，你能不能和外麵的技術部聯係？請他們支援一些槍支彈藥之類的。我估計這個地方會成為人類與喪屍爭鬥的戰場。”

金叔頷首：“好的，許小姐。”他踩下油門，朝顧川所在的殯儀館進發。臨行前，他給顧川和技術部分別發了消息。

許鳶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這個地方的恩匹希會覺醒。好端端的遊戲，為何會變成真實的世界。還是這樣危險的變異。

金叔打開廣播，許鳶本來困倦不已，聽到加急報道時立刻精神了。“現在是淩晨三點，B市泰安殯儀館發生了一起大規模的暴亂。起因是因為殯儀館裏的死人死而複生。那些‘人’身體腐爛，屍斑和蛆蟲滿布，青麵獠牙，見人就咬。更可怕的是，被它們咬過的人……”

許鳶的心不由自主地揪起來。她清楚地知道，顧川所在的地方就是泰安殯儀館。他這麽久沒有回來，還失聯了，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安全。

金叔也聽到那個廣播，隻道：“這些屍體不害怕槍彈，因為身體已經死了。被他們咬過的人也會產生變異，我們去了不是給先生添亂？”

許鳶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麽忙也幫不上，可是她就是擔心他。哪怕是死，她也想見他。這樣的想法如此強烈，讓她不能冷靜思考。

子彈打不死……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殯儀館，殯儀館……許鳶揉著腦袋，突然道：“子彈不能損壞身體，是因為他們已經死過一次了。那麽把身體徹底焚燒，不就可以了？”

金叔會意，馬上通知技術部：“合成大批量火槍，全部送到午夜班車區。已有的恩匹希大批量複製，也全部送來。顧先生有危險。”

“這裏是B市淩晨三點十九分，我是金山時報記者xx。目前喪屍暴亂已經造成23人死亡，36人重傷……”

那擾亂人心的報道不停聒噪，許鳶本想休息，卻根本不能休息。接著又有別的類似報道播出，整個B市一片嘩然。

許鳶揉了揉眉心：“當時隻開發了一輛車子的內部。現在係統強製性改成了一輛班車，自動生成盤山公路。為了圓滿故事，又自動生成了B市。那麽來自A市的醫院，A市一定也有了。這樣不斷地聯係，這個空間會越來越大。”

“但是版圖不允許它有這麽大的空間。體驗區的規模有限，別的區域也必須照顧到。所以它不能無限擴大。”

金叔的回答倒提醒了許鳶。那天夜晚，她和顧川看到了遊戲的邊緣。掉落邊緣的時候，回到了最初進入遊戲的地方。那麽……有沒有一個地方，連接著兩個不同的體驗區？

時間不容許她思考太多。開了大概三個多小時，一陣劈啪的槍聲和呼喊聲如浪潮一樣衝擊而來。金叔把車子停在遠處，許鳶下車道：“金叔，你在這裏接應我們。”

“如果技術部的支援過來了，麻煩先支援顧川。”她這句話帶一點點私心。金叔笑了：“許小姐請等一下，支援就過來了。沒有人保護您，我是不會把您扔進殯儀館的。”

話音剛落，從空間裂縫裏立刻走進來許多全副武裝，臉孔一模一樣的特種兵。大麵積複製出來的恩匹希，作為支援兵團進入遊戲體驗區。

許鳶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金叔說了幾句，五個人立刻將她圍起來。金叔道：“去吧，他們會全程保護您。如果找到了先生，請一定回來報平安。”

許鳶點頭，往殯儀館的方向移動。

一聲聲尖叫此起彼伏，每喊一聲，整個空間似乎都跟著發抖。許鳶臨近“戰場”，反而沒有一開始緊張了。或許是因為她離顧川又近了一步的緣故。

一排排的支援兵士衝進那個喪屍密布的地方。那裏火光衝天，槍聲哭喊聲叫聲救援聲，每一聲都極盡慘烈。許鳶無法告訴自己，那些都是虛幻的。那些人都是真實的。

以前是恩匹希，可是他們現在有了思想，一樣恐懼死亡，一樣有喜怒哀樂。許鳶走著走著，看見了一個被喪屍抓住的小孩。

她死命摳著地麵，無助地絕望地哭泣。那喪屍的爪子和那天許鳶看見的一樣惡心，尖尖的指甲，幹枯的皮膚。它的涎水低落在小孩的背上頭上，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血從小女孩的額頭流下來，順著她鼻梁骨流到鼻頭，再從嘴巴處滴落。那血是從喪屍的眼眶裏流出來的，帶著非一般的惡臭。

小女孩摳著地麵，哭泣的聲音當真把人的心肝脾肺都揪痛了。她的十指擦過地麵，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許鳶道：“快！快用火槍把它殺死！”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女孩被咬死。身邊的士兵沒有動，一個人突然從混亂中衝了出來，一腳踢開那喪屍，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槍林彈雨和滿目的光火中，許鳶看到那個溫柔的男人緩緩抬起自己的臉。熟悉的輪廓，寡淡的眉目，還有那雙漂亮的讓人沉溺的眼睛。

她忍不住捂了嘴，生怕自己在他麵前哭出來。太難看了，自己這副樣子。他一出現她就潰不成軍。顧川就地一滾，躲過喪屍的攻擊，朝許鳶跑來。

從他看見她第一眼起，視線就不停地尋找她。好像怕那是一場夢。

攜火槍的士兵充入敵陣，火槍一開，那些肆無忌憚的喪屍終於警覺。它們害怕火。因為不死的身體也有被燒成灰燼的可能。

顧川把小女孩交給一邊的士兵，許鳶自己跑了過去，顧川剛起身，就被她一把抱住。十二月的寒冰在那一個擁抱裏被狠狠撞碎。顧川也抱住了她。

“你怎麽來了？生病應該在醫院裏躺著。”

許鳶哭笑不得：“我想你了。如果按你所說的待在醫院，恐怕我就不是我了。”

她仰起臉，如此貼近地看著這個英俊的男人。雖然被血濺到了，可是還是這樣令她著迷。她忍不住笑起來：“顧川，你活著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