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脫困

顧川用槍的樣子酷炫極了,然而在許鳶眼裏跟個傻瓜一樣。掏出的槍是空氣,卻渾然不覺地用它來“打”自己。

打完了,顧川又鎮定自若地往床邊走。他的步伐堅定,許鳶毫不懷疑,隻要他跨上窗台,就會直接跳下去。

“哈哈哈哈哈,”男人幸災樂禍起來,“你看到了嗎,他已經瘋了,他有多重人格,你治不好他!從我見到他第二天起,我就確定了,他有多重人格!”男人的話讓許鳶有一瞬間的怔忡。

多重人格?她很少關注這方麵的東西,而且顧川初見時挺正常的,一點不像有病的樣子。更何況……她的任務是治療顧川和一個叫王克的男人,絕沒有道理說顧川是真的有病。

就算有病,她一個門外漢難道比專業醫生更厲害?還是說,堂堂土豪顧川的病情會在一個虛擬遊戲裏被診斷出來?怎麽想都是有違邏輯的。

許鳶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不得不說這個遊戲有一種魔力。她會不自覺地在這裏想起很多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事情。但又能怎樣呢?那些事終歸不是好事。

可能她沉浸在顧川瘋了的幻想裏,所以覺得害怕了。她一時間無法得知顧川變化的原因,甚至有點疑惑……顧川為什麽對自己的種種無動於衷。

有時候她覺得顧川能看到自己。可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大部分的時候,他的確是一個“瘋子”。許鳶既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瘋”,也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有一絲清醒。她很是迷茫。若非這個男人得意忘形,她也不會因為害怕絕望而想了非常多的東西。

絕處很有可能逢生,大部分時候,她屬於打不死的小強。但現在她的處境很尷尬。自己被一個來曆不明的變態綁著,顧川又毫無知覺地準備跳樓。顧川跳下去她的任務就失敗了。

她至今也沒跟顧川溝通上,他的任務是不是自殺。不甘心……不甘心……她如果能動的話,早就跑過去再給顧川幾個嘴巴子讓他清醒清醒了。

“怎麽?現在又關心他了?你早幹嘛去了?”男人對許鳶有一種本能的厭惡一般,看見她做什麽表情動作都要吐槽一下。吐槽帝也沒有他這麽愛吐槽的。

“哭啊,你怎麽不哭?”男人捏著她下巴,看見她滿臉的淚和順下巴流到脖子的口水,眼底有難以名狀的快活,“要不是你們這種人,世界怎麽會那麽肮髒?”

肮髒?許鳶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

先不說顧川的人格分裂,她看這個男人八成是精神分裂。“嗚嗚嗚,”許鳶大口喘息,向他傳達著自己想要說話的想法,“嗚嗚嗚嗚嗚。”

“想說話?”男人得意地拍了拍她的臉,“我憑什麽讓你說?等他死了,我還要你陪葬。”

變態果然是變態。明知道人家要跳樓卻不阻止,而且等顧川跳樓了還要給他送個陪葬。腦子有坑得及時治療啊……許鳶滿腹的吐槽都要蹦出來了。

眼見顧川離窗台越來越近,許鳶心裏著急,眼淚再次滿溢。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救命……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跟兩個瘋子打交道,簡直就是在找死。

許鳶又一次想放棄了。狼大的等身簽名抱枕看來真的不容易得到,在她還沒有變成遊戲裏的瘋子之前,她是有一點想回去的。原來隻是顧川突然蒼涼軟弱的聲音讓許鳶覺得很難過,想幫他。現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可她是打不死的小強……許鳶有點頭痛。

潛意識裏她希望自己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刻。就這樣等著嗎?就這樣閉上眼睛,不聽不看就可以了嗎?假裝不知道顧川去跳樓,去奔赴死亡,而自己也不是被人用繩子束縛著,屈辱地流著口水。

許鳶累了,忍不住閉上眼睛。當人的腦子用完以後,疲憊感襲來。那一刻她隻會本能地想睡覺。男人看見她閉上眼睛,就要倒在**不理會的時候,氣急敗壞地拿刀橫在她脖子前。

“睡什麽睡!我允許你睡了嗎!我要你睜開眼睛,眼睜睜看他跳下去!你應該愧疚,你應該帶著愧疚死去!”

“不與傻瓜論短長。”

許鳶聽過這麽一句話。她已經一點跟他囉嗦的力氣也沒有了。“殺了我吧,一個遊戲而已。她不是非要不可。得不到獎勵隻能說自己太笨了。”

話說一開始其實有一個教學小精靈,自己怕貴沒有用,現在後悔了。若是當初準備充分一點,現在也不至於這樣。

“你睜不睜!”男人暴躁的聲音響起,刀離許鳶的脖子前又近了兩分。但那一刻的許鳶如同一隻失去了鮮活生命力的布偶,嘴巴艱難地咬著繩子,對外界的傷害卻不聞不問。

又不是真的丟小命。通關遊戲裏角色還會死很多次,她並不覺得自己屬於那種永遠不會死的角色。但想象中的刀子沒有捅進咽喉。

男人的匕首反而沿著許鳶的咽喉向上,割斷了束縛許鳶嘴唇的那根繩子。鬆快的感覺帶著極至的愉悅感,許鳶忍不住舒服地喚了一聲。

這男人有點意思。自己百般哭求的時候他越發得意,自己放棄了他倒覺得不舒服了。典型的欺軟怕硬,最怕賴皮。

男人依然用小刀抵住她的咽喉:“不許叫,叫的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許鳶置若罔聞,眼見顧川麻木地走到了窗台邊,她連口水都來不及擦就扯著嗓子幹嚎:“顧川!!!顧川!!!”喊聲淒厲嘹亮,嚇得男人趕緊封住她的嘴,厲聲謾罵:“你個臭娘們兒!“

第一聲顧川隻是頓了頓,第二聲的時候,顧川終於回過頭了。許鳶在那一刻摒息。她也不知道顧川這一次轉頭是因為自己還是突然興起。她在賭。

男人似乎也愣了愣。他有僥幸的心理,想再看一次許鳶的笑話。他更有一種獵奇的心理,所以並沒有立刻動作。顧川這一次轉身,會做什麽呢?

許鳶看著他蒼白冷峻的臉,陌生得很的細長眉眼,心慢慢跳起來。會救自己……還是……

然而顧川一句廢話都沒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身邊的凳子就扔過去。許鳶下意識側過臉,險險躲過,但那男人沒有那麽幸運。

他一邊緊張自己的刀一邊盯著顧川,猝不及防被砸到臉,一聲慘叫刀也落了地。他踉蹌倒退,捂著帶血的暈乎乎的鼻子眼睛,粗暴地謾罵,顧川直接跳上床,撲過去,趁他還沒有恢複意識,不停地揍他。

許鳶看見近在咫尺的匕首,用腳挪過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手握住刀柄。因為雙手被反剪綁住的緣故,她隻能一點一點摩挲著割斷繩子。

那邊顧川正打得很high,不堪受打的男人終於爆發,一個轉身又將顧川砸在身下,連續暴擊。

他們打得難分難解,許鳶也爭分奪秒,三兩下鬆開繩子。獲得自由的她立刻起身,環顧四周,還有一張凳子。

天助我也!許鳶學著顧川抄起凳子,準備加入戰鬥。然而顧川跟男人糾纏在一起,她看了半天卻不敢下手。

打、打哪個?什、什麽時候下手?許鳶焦急地挪步,在看見顧川又一次被男人弄到身下的時候,她大叫一聲,一凳子下去。男人連慘叫都沒有發出,眼白就浮了上來,軟在顧川身上。

許鳶愣愣看著這一切,凳子都忘記收回。顧川也一時間安靜下來。默了會,他陡然站起,把男人踢到一邊。

許鳶看著他,他的眼神和正常時並不一樣。帶著凶狠的戾氣。百分百多重人格的樣子。他平時斯文矜貴,現在好像在黑社會裏泡久似的,一個眼神就讓人不寒而栗。

許鳶打一百個包票,他根本沒有恢複正常。於是許鳶不管不顧,又大叫一聲要把凳子砸過去。然而顧川沒有被擊倒,反而箍住了她的腕,一把把她扔出去。

許鳶吃痛,摔在地上,屁股如同散架一般。天殺的顧川……到底是什麽變的……簡直太恐怖了……

她還沒有回過神,顧川又三兩步走過來,輕而易舉地將她抗了起來。許鳶被他像玩雜耍一樣頂在頭上轉圈,突然臨空的感覺讓許鳶覺得暈眩。

“顧川你個神經病,救命啊啊啊啊啊――”她用盡了肺活量大叫,終於有人聞聲而來,一把踢開門。幾個醫生一看就明白這事不大好,但飽經滄桑的他們很快就想到了對策,有人拿著長棍子一擊,毫無防備的顧川立刻摔倒在地。而被他拋出去的許鳶也在驚恐間被人接住。

許鳶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形象了,呆了很久還麻木著。有人迅速清理現場,給顧川跟那個男人注射鎮靜劑,有人在收拾殘局。

許鳶還在發愣,冷不防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悚然一頓,轉頭,看見了小蘿莉羅姐。她朝她眨眼睛:“你怎麽搞的,才一個上午就把顧川和王克都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