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後果不堪設想

若不是唐瀚果斷下令,讓十萬將士守堤,又想盡辦法,鼓舞沿岸軍民士氣,估計洪水早淹沒數個州府,哪還有今日從容討論的機會。

太皇太後和群臣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讓毅王唐瀚拿主意。

唐瀚微微沉吟,對太皇太後道:“給臣兩三日時間,臣先去沿岸江堤看看,再做決定。”

李琛又冒出一句:“其實還有一法,在墨離江另外一側開堤泄洪,倒是可保京城無恙。”

見眾人看向自己,李琛忙解釋:“這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大盛報登載的文章。”

想要開堤泄洪,就得讓當地百姓遷離。

盛朝是農耕社會,百姓難離故土,這種事基本沒有可操作性。

而且誰拿這種主意,就意味著誰要背負這千古罵名。

群臣都認為這種事很難辦到,沒把報紙上的文章當回事,李琛也是病急亂投醫,隨口一說而已。

唐瀚倒不認為辦不到,但他不讚成這麽做,沉聲道:“這法子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能用,還是容臣先看看情況再說。”

太皇太後無奈答應:“好吧,那此事就交給毅王處置。”

“不過毅王你得抓緊,萬一真到那一步,也得給京城百姓留出兩日遷離時間。”

“太皇太後放心,臣知道輕重。”唐瀚向太皇太後和小皇帝告了一禮,打算現在就出宮。

小皇帝破天荒開口:“毅王請注意安全。”

唐瀚微笑點頭,大步離開。

他沉穩堅定的步伐,讓太皇太後和群臣心裏有種大石落地的輕鬆感。

他們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間,毅王好像已成了朝堂的主心骨。

……

唐瀚沒耽擱任何時間,從工部、欽天監抽調幾名熟悉水情地形的低級吏員,帶了幾十個侍衛,便輕裝快馬離京。

午時,一行人就上了離京城最近的一處墨離江江堤。

他們沿江堤而上,遇到虎賁騎駐守地段,他隻簡單詢問情況,便不作逗留,繼續冒雨前進。

遇到府衛駐防,就要詳細勘察一番。

虎賁騎是他部下,報告的情況不會弄虛作假,而府衛就不好說了,親眼看見,親口問清楚,他才能做到心中有數。

半日下來,守堤情況比他預想的還好。

虎賁騎自不用說,連府衛兵卒也認真守堤,一些人手不足的地段,還有青壯百姓自發配合守堤,軍民士氣都很高。

可見這段時間宣傳工作沒有白做,他大感欣慰。

但大堤情況就讓唐瀚憂心了,不少地段明顯偷工減料,簡直是豆腐渣工程。

還好他之前讓人分發的抗洪手冊起了大作用,守堤軍民基本都掌握了抗洪搶險的具體方法,才沒發生大問題。

入夜,一行人已跑了兩三百裏地,到了臨江府下轄碩州境內,就在江堤上虎賁騎駐紮營地休整。

“王爺,你覺得能守得住麽?”這半天看下來,本來沒把洪水當回事的慕容秋水也擔心起來。

“守不住也得守,大堤後麵就是數千萬百姓的家園,沒有退路。”

唐瀚深吸口氣,說:“接下來,將會是一場硬仗!”

……

半夜,唐瀚迷糊間聽見有異常響動。

他剛起身,慕容秋水就掀帳而入,“駐守此地的虎賁騎參將遣人奏報,說上遊一裏外大堤上發現數處管湧,請王爺轉移到安全之處。”

別看她平時一副處處跟唐瀚唱反調的樣子,可心裏有數著呢,關鍵時候貼身護衛的狀態就拿出來了。

“走,去看看。”唐瀚壓根就沒問往哪轉移,迅速鑽出營帳。

壩體質量若有缺陷,江水反複衝刷後,壩體中的細沙泥土被江水帶走,隻留下重量大的石塊,壩體出現中空縫隙,就會形成渦流。

同時,水麵上會出現混雜著泥沙的隆起水環。

這種現象就稱為管湧,也叫翻沙湧水。

若不及時封堵,翻沙湧水情況會不斷惡化,壩體流失土壤麵積會不斷擴大,破壞堤壩基土結構,引發壩體塌陷。

因此,守堤將士有一項重要任務,不論白天黑夜,都要時刻巡視江麵,查看是否有管湧現象。

此刻,不少虎賁騎士兵在大堤上用琉璃燈照著江麵,鎖定管湧翻水方位。

幾名熟悉水性的士兵往腰間綁上繩子,跳入江中,潛到水下,尋找壩體發生管湧的具體位置。

大堤外側斜坡上,也有許多軍民拎著琉璃燈,仔細檢查壩體有沒有透水。

一名士兵冒出水麵,大聲道:“發現管湧位置,要兩個普通沙袋,一個鐵絲沙袋。”

這鐵絲沙袋是唐瀚根據後世經驗,因地製宜發明的,專門用來堵管湧。

先在一個麻袋中裝入按一定比例混合沙土和不同直徑的石塊,然後用鐵絲在麻袋外麵纏繞固定一層,在外麵再套上一個麻袋。

這樣就能有效避免江水衝刷,帶走沙袋中的沙土石塊。

這種特製沙袋和普通沙袋配合使用,堵住管湧位置,外圍再用鐵絲固定,就能有效封堵管湧。

兩名早在堤壩上等候的赤膊士兵立刻跳入水中,接住其他人拋來的三個沙袋和幾捆鐵絲,配合發現管湧位置那名士兵潛入水底,進行封堵。

“情況如何?”唐瀚問負責參將。

“稟督帥,附近百丈範圍內連續發現六處管湧,已成功封堵三處,一處正在封堵,還有兩處管湧未能發現具體位置。”

“不過大壩外側未見透水,說明管湧對壩體損害並不嚴重。”

“不能掉以輕心,抓緊時間封堵。”

唐瀚拍了拍跟個泥猴似的參將胳膊,問:“林輝,你部駐守其它地段堤壩有沒有發生險情?”

“都有!不過末將等已學會如何排除險情,目前倒還能守得住。”林輝如實回稟。

唐瀚來這段江堤時,林輝在上遊巡視,還沒見著唐瀚。

現在有機會匯報了,他忙壓低聲音道:“督帥,末將負責這碩州境內堤壩質量堪憂。”

“且末將曾聽當地百姓說,堤壩修築時偷工減料情況很嚴重,末將擔心堤壩無法抵禦此輪洪峰。”

不用林輝說,光從管湧頻發這一點,已證明堤壩質量問題嚴重。

堤壩質量差的不僅是碩州一處,這一路巡來,情況都大同小異,唐瀚也很擔憂。

“人在堤在,不許退縮!”唐瀚一臉嚴肅。

但這種節骨眼上,他作為禁軍督帥,不能說出泄氣的話來。

“是,洪水一日不退,末將和麾下將士斷不會後退一步。”林輝沉聲應諾。

想了想,他補充道:“末將不是推卸責任,而是擔心無法守住大堤,對不起督帥,也對不起身後的碩州百姓。”

“無須解釋,你跟隨本王多年,心性如何,本王很清楚。”

唐瀚話沒說完,就聽大堤外側有人喊:“發現透水點!”

兩人急忙朝大堤外側跑去,慕容秋水和一眾侍衛也急忙跟上。

大堤半腰位置,一個小指粗細的小洞汩汩往外冒水。

洞並不大,水流也並不急,但出現這種情況,證明壩體內部已經有空隙,不然水不會滲穿大堤。

唐瀚看得眉頭深皺,沉聲道:“必須盡快找到管湧位置,再拖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